第1章 1
在未来不变的是【宫梨/arrk】
逢田梨香子刷了房卡走进酒店的房间时已经很晚了,晚到大部分店铺已经纷纷拉起卷帘门、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也看不见什么行人,晚到她甚至觉得小宫有纱可能已经顶着在Live上哭红了的眼眶先一步进入梦乡。她在推开房门之前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显示着23:56。
房门打开之后扑面而来的是在寒冷的年底令她感到安心的温热的风,她像是生怕这房间里的温暖趁着她推门时从门缝中溜走,于是只将房门推开了足够她挤进去的一道缝隙,又在走进房间后迅速地关上了门。
而在她的猜测中已经进入梦乡的小宫有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回过半身向她投来目光。
逢田梨香子一惊,隔着横在她面前的浓稠黑暗迎上小宫有纱的目光。站在窗边的小宫有纱已经换上了睡衣、卸了妆,大约也已经洗了澡,因为她能看见那人仍显得有些湿漉漉的发尾。于是在惯例地互相说过“我回来了”和“欢迎回来”之后,逢田梨香子便开始不满地质问自己这位虽然平时偶尔显得有些呆和脱线、在生活中却从来都井井有条的女朋友,问她为什么洗完澡之后不把头发吹干。
小宫有纱则瞪大眼睛望她,叫她担心这位时常脱线的女朋友下一秒会开始在自己面前表演颜艺,她听见小宫有纱反驳道:“我有吹,没吹得太干罢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睡了,怎么醒着也不开灯…”她小声地抱怨着,将背在肩上的包随意地丢在床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柜里,当她抬目时小宫有纱依旧望着她,她也沉默着回以目光,试图从窗外的街道上借来昏暗的光线看清自己的女朋友此刻的表情、看清小宫有纱是不是依旧双目通红,借此判断小宫有纱的心情,可小宫有纱背着光立在窗边、窗外的零星的光也到底没法照亮整个房间,她想要伸手去开灯。
“我能开灯吗?”逢田梨香子问。
小宫有纱闻言则是笑开了,用那种她已经听惯了的略带些嘲讽和调侃的语气问她:“りきゃこ是怎么了,连这种事都要问,你想开灯就开啊。”
于是她伸手按下开关,温暖的灯光将她包围,小宫有纱则又转过身面向了窗外,似乎是不想在这样的光亮中与她目光相接,用稀松平常的语气催促她赶快去洗澡,这在平日里出现过许多次的话语却叫她察觉到了违和感,她向着小宫有纱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她问:“有纱,你没事吧?”
小宫有纱依旧是笑着,依旧用背影迎接她的目光,她听见小宫有纱说:“你怎么了?好奇怪啊,不会是因为我今天哭了就这么问我吧?我没事,你赶快去洗澡啦。”
逢田梨香子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们的房间并不在酒店的高层,即便离窗户尚有一段距离她也能清楚地看见落地窗外的街景。现在大约已经过了零点,街道上的灯在她们对话的片刻间又熄了几盏,跟此刻亮堂的房间相较便显得有些黑了,而小宫有纱便就这么沉默着迎接与她们一窗之隔的夜色。
“好。”逢田梨香子打破了带着违和感的沉默,伴随着窸窣的声音脱下了衣服,她套上睡衣,又在进入浴室前不放心地向小宫有纱叮嘱了一句,告诉她在自己洗完澡之前不许先睡觉。她平时很少会对小宫有纱提出这种要求,她们的工作都很忙,忙到深夜才能回家也是常有的事,而能等自己的恋人回家一起睡便等、等不了就自己先睡也是她们之间不需要言明也会遵守的共识,可谁叫今天的小宫有纱令她觉得有些反常呢,她想,所以她才会向自己的女朋友提出这种听来有些霸道和莫名其妙的要求。
小宫有纱则又笑起来,她听见小宫有纱说:“真少见啊,逢田さん。”
逢田梨香子仗着小宫有纱背对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翻了个白眼送给小宫有纱,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拉开浴室的门走进浴室。
浴室里氤氲着的水汽和地面上的些许水渍向她展示着不久前小宫有纱才从浴室中出来的讯息,洗手池大理石的台面上也已经摆满了属于小宫有纱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具,她趿着拖鞋走向浴缸边放热水,又从洗手池边上的一堆护肤品里熟练地找到了卸妆水和化妆棉,对着尚未散去雾气的镜子将自己脸上已经有些花了的妆卸掉。
等她将沾满了粉底、眼影和睫毛膏之类的东西的几块化妆棉丢进垃圾桶里时浴缸里的水也差不多快满了,她解开睡衣的扣子,准备脱下衣服迈入浴缸,浴室的门又在此刻打开。她的身后响起脚步声,她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下一刻她被小宫有纱从身后抱住。
小宫有纱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又慢慢地在这个拥抱中卸下力道几乎快要挂在她身上,她抿唇无奈地笑起来,将自己的手臂搭上小宫有纱环抱着自己的手。
“你不会是想要和我一起洗澡吧。”逢田梨香子问,随后她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小宫有纱的反驳,她听见小宫有纱说:“你是蠢吗,逢田さん,我明明才洗过澡。”
“那你现在过来是干什么?”她刨根问底,却没打算从恋人的口中得到什么切实的信息。小宫有纱的性子在她们这些年的相处中已经被她摸得很是干净,在交往以后她便知道小宫有纱其实是一个很喜欢和自己有身体接触的人——平时能很利落地独立完成一切工作,有时却也像个黏人的大型犬,时不时地跑到她身边给她一个抱抱。
当她们交往的时间愈发地长、激情与热烈变成了静水流深的爱意与陪伴,小宫有纱却依旧像她们刚开始恋爱时那般经常在她没有防备的时候凑上来抱她,而她也从这种在交往多年的关系里显得热情满溢的肢体接触中总结出小宫有纱这种行为模式的一些规律。照她想的话,差不多就是在小宫有纱心情不好的时候、觉得累了的时候、开心到不得了的时候,自己就会得到她的拥抱。
那现在是什么原因呢,逢田梨香子想,心情不好?很累?还是太开心?她并不能从思考中得到确切的答案。累大约是有的,连着两天的Live对Aqours的九个人来说都说不上轻松,在体力方面她也觉得挺累的。开心…应该也是有的吧,她想,她比谁都要清楚小宫有纱有多么喜欢Aqours、喜欢以Aqours成员的身份登上舞台,这两天的时间里她们完成了两场成功的Live,Aqours的大家——包括自己与小宫有纱在内,她们大约都是开心的。心情不好?她说不上,两天的Live中每逢MC的环节她们二人都是眼泪汪汪,第一天是自己忍不住在发言时哭了,第二天则是小宫有纱抹着眼泪说年初在绘马上写下的“希望2021年Aqours能够开演唱会”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但她多少能从自己的心情中推断出自己的恋人发言时更多的应该是与自己相近的感慨而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这人现在的心情应该比较复杂,逢田梨香子想。逢田梨香子企图在恋人的怀抱中转过身去看她此刻的表情,小宫有纱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与她较起劲来,牢牢地环着她的身子,就是不准她转身,她虽然最近一两年也开始注意健身却到底还是没有身高腿长的恋人在力气上占优,于是转身的想法不了了之,她掐了掐小宫有纱的手臂,问:“喂,你打算抱到什么时候啊,我的洗澡水都要凉了。”
“哦,好。”她身后的小宫有纱漫不经心地应着,而当小宫有纱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她又有些悻悻地遗憾起来,觉得再在小宫有纱的怀里窝一会儿也不是不行,她回头望向小宫有纱,而小宫有纱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笑容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带着些揶揄,像是看透了她心里仅存的那丁点儿遗憾,于是她敛起眉瞪了小宫有纱一眼,自顾自地将睡衣褪下准备踏入热水中洗澡,小宫有纱则适时地从浴室中退了出去。
热水拥抱她的身体,两天的Live积攒下来的疲劳似乎短暂地被这温热的水洗去,可这洗去了她疲劳的热水又叫她莫名地、不合时宜地想起方才来自恋人的那个有些突兀的拥抱。小宫有纱的身体也总是很暖和,和小宫有纱拥抱是一件令人觉得美好又舒服的事,她在二人交往后有时会暗自庆幸这个世界上享受小宫有纱的拥抱的次数最多的人就是自己。
她向被拉起的浴室门外望,她的恋人坐在与她一墙之隔的窗边的椅子上,身形与面容都在百叶帘的遮蔽之下变得影绰模糊,她在看小宫有纱,而此刻的小宫有纱正在看什么、想什么呢。她不知道。
逢田梨香子顶着随意擦过的湿漉漉的头发拉开浴室的门,像是尊雕像似的在窗边坐了近半小时的小宫有纱抬目看向她,又起身走向先前用完以后便放在了桌子上的电吹风。她看着走向自己伸出手准备将电吹风交给自己的小宫有纱,小宫有纱看着她,她没有伸手,于是小宫有纱挑眉,问:“喂…”
逢田梨香子不知为何就笑了,却依旧没有伸手接下小宫有纱递来的东西,小宫有纱只好瞪着眼弯下腰将电吹风的线插在插座上,又认命地站在她的面前按下电吹风的开关。逢田梨香子抬着头仔仔细细地观察恋人脸上的表情,而她的恋人却像是真的只一心帮她吹着头发一般不曾将视线从她的头顶挪开分毫,如果搁在平时,逢田梨香子想,这样长久而认真的凝视换来的一定是小宫有纱毫不留情的吐槽,诸如“你的眼睛不会转弯了吗?”或“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但今天的小宫有纱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面前。
“你今天好奇怪啊,有纱。”逢田梨香子说。
“我说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吗?”小宫有纱的视线瞥下来,高挑的恋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久违地在恋人身上感受到一些威压。个子高真是好啊,她想,比如面前这人,只是站着瞥自己一眼就能散发出这么强的气场。
不过逢田梨香子早就习惯了来自恋人身上的那种时不时就会散发出来的威严感,她与小宫有纱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不管小宫有纱怎么瞪她或是威胁她都依然能气定神闲地挑战小宫有纱的忍耐力的本领,她笑起来,又说:“感觉你这几天泪点低了很多嘛……真是没想到恶魔居然也会流泪啊。”
“嗯,”小宫有纱的应答显得很是冷漠,“低就低吧。”
逢田梨香子觉得自己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小宫有纱在她今天回到房间之后的这些表现与反应都让她感觉出强烈的违和感,她敢肯定此刻的小宫有纱心里绝对装着什么事,可私下的小宫有纱——尤其是自己面前的小宫有纱,与站在台上时而稳重时而脱线又活跃的形象有些差别,私下里她不是个什么事都会好好说出来的人,大多时候都喜欢把事情装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逢田梨香子听见小宫有纱说:“毕竟我年龄大了,可能年纪大的人泪点都低…还有哦,逢田さん,玩过一遍的梗能不能不要再玩了,这样会显得你很无趣诶。”
“喂喂,小宫さん,明明爱爱也会把那个‘老子想尝尝你的味道’的梗玩很多遍,你为什么不说爱爱很无趣!”逢田梨香子按捺不住自己开怼的冲动,“而且总感觉你前半句话虽然看起来是在说自己其实另有所指啊。”
“哼哼。”小宫有纱不置可否地得意地笑了,那只搁在她发顶上的手揉了几下,将她刚刚洗过的本就不服帖的头发揉得更乱了些,逢田梨香子拼命忍下了要揍面前的这个女人的冲动…主要是因为每次和小宫有纱打闹起来吃亏的永远是自己。
逢田梨香子开始思考如何开口,是该问“你这两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还是该委婉点地说“我们年末的Live也开完了,和我分享分享感受吧”,但她想来想去,又觉得这样的对话出现在自己与小宫有纱之间显得有些奇怪。她开始回想每次自己有心事时小宫有纱都会做些什么。
小宫有纱并不是一个钝感的人,相反,小宫有纱能很很清楚地看出来自己的那些紧张、压抑、不开心,只是小宫有纱对于说些安慰人的话这件事并不在行——至少在自己这位恋人的面前是如此,小宫有纱会做到的事情是当她被一些负面的情绪或感受左右时为她做一顿好吃的饭、抱着她看一个轻松或欢乐的电影、在她面前用那些千奇百怪的颜艺逗她笑,而当她终于在恋人面前笑出来,小宫有纱便也跟着她一起笑了——像是如释重负。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意识到,她们之间的默契使她们在很多方面都能完美地理解甚至共享对方的情绪。
但理解和共享对方的情绪并不意味着自己有读心这种超能力,逢田梨香子想,如果小宫有纱表现出低落或是疲惫之类的状态她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去安抚自己的恋人,但如果这人把事情装在心里她是没有办法知道恋人具体在想什么的。
“我今天在后台准备的时候听见咱们前段时间录的那个きゅうのAqours*。”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小宫有纱的声音夹在吹风机嘈杂的风声中送到了逢田梨香子的耳朵里,逢田梨香子几乎是恍然大悟,记起了那天录完音回到家的小宫有纱。那天的小宫有纱似乎也有些闷闷不乐的,而当她问起这件事小宫有纱又不肯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在家一起煮寿喜烧、看喜剧片,后来太过于忙碌的她们似乎都将那晚闷闷不乐的小宫有纱忘记了,直到今天、这个夜晚、到小宫有纱站在自己面前体贴地替自己吹干头发的此刻,那个鼓着脸颊敛着眉找不到笑容的小宫有纱才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好像这种反应出现在自己的恋人小宫有纱身上的确不算奇怪,她想,毕竟任谁都知道小宫有纱是个很怕寂寞的人。
小宫有纱纤细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发间游移,她探出本来支在床上的手去捉小宫有纱的手,二人双手相交的瞬间她摸到了自己已经变得干燥的发尾,小宫有纱将吹风机关掉放在了床头柜上。
“哈哈,”逢田梨香子本来准备好的安慰恋人的话不知为何在视线接触到恋人的脸的瞬间就变成了促狭的笑声,而她的恋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企图用自己身高带来的威严感迫使她闭嘴。可这招其实在几年前就对逢田梨香子不管用了,现在的她在看见小宫有纱威胁似的看着自己时只会想去伸手掐小宫有纱的脸。不过逢田梨香子并没有这样做,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知道过分地逗小宫有纱会招致报复,诸如被小宫有纱压着挠痒痒或者咬一口,实施完惩罚的小宫有纱还不会忘记对她来一发嘴炮,嘲讽她明明没什么本事还要挑衅。
于是逢田梨香子望着她,催促道:“你从哪学来的话只说一半的毛病,继续讲啊。”
小宫有纱无言地瞥了她一眼,又在片刻之后坐在了她的身边,而逢田梨香子则眼疾手快地笑嘻嘻地挪了个位置侧坐在了小宫有纱的腿上。逢田梨香子得承认,不论她们在一起已经有多少年,近距离地看小宫有纱面无表情或笑着时的那张漂亮的脸对自己来说都谈得上是一种享受——当小宫有纱开始颜艺时就算了。可是逢田梨香子还没来得及开始为自己的热情行为而脸红,她看见小宫有纱带着复杂的表情张了张口,无需小宫有纱出声,她能猜到小宫有纱会在自己做出这样的举动时说出什么话来,果然下一秒小宫有纱就说:“りきゃこ,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
逢田梨香子伸手捂住了恋人的嘴,把她没说完的“重了”堵了回去,小宫有纱“唔唔”地反抗着,最后在逢田梨香子的手掌边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牙印。逢田梨香子背手捉住恋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虚张声势地警告道:“我劝你别闹。”
小宫有纱挑着眉,用不可思议的神情上下打量着此刻难得地在自己面前很有气势的逢田梨香子,逢田梨香子也盯着小宫有纱,像是循循善诱,搬出来一堆大道理:“你看,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健身,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制住我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吧…何况现在我们开了两天的Live都累了。”
“好吧,放过你。”小宫有纱点了点头,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欠扁,像是她刚刚给了逢田梨香子天大的包容与宽恕,逢田梨香子则压着自己想揍小宫有纱一拳的冲动趁热打铁地问小宫有纱:“你刚刚不是说到那个きゅうのAqours吗,接着说啊。”
“哦,那个啊。”小宫有纱的视线错开了些。
恋人垂下眼睛思考的可爱模样叫逢田梨香子在心里暗自笑起来,她沉默地望着,等着,最后等来了小宫有纱的第二个拥抱,搂住自己的小宫有纱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感受到小宫有纱隔着二人的睡衣传递过来的令她觉得惬意且放松的体温。
“就是,今天听了完整版的,听完觉得…有点……”她的恋人支吾着,斟酌着,“怎么说呢,就是那个时间胶囊的剧情,让我想起来所有东西都是会变的,自己也总有一天也要和黛雅、和Aqours道别…我不得不道别,这样想就觉得有点寂寞。”
小宫有纱并不高亢的声音从自己的肩窝传来,显得闷闷的,像是封闭的蔬菜棚子里的湿热空气、像是被困在锅炉中的沸腾热水。
小宫有纱的倾诉很是简洁明快,逢田梨香子却沉默了许久才能接得住恋人这份沉重的心情。她说:“这果然像是有纱会想的事。”
“什么意思啊你。”小宫有纱抗议着,而逢田梨香子怕她会错了意,又补充道:“你就是很怕寂寞的人嘛。”
“你们都不会想吗?”小宫有纱问。
“会想啊,刚才在あんちゃん的房间里聊天我们就有说到这个,”逢田梨香子抬起手摸了摸恋人长而柔顺的黑发,“大家都会觉得很寂寞。”
“就说吧。”小宫有纱像是早已料到一般抛出了这么一句话,逢田梨香子听她这般语气便知道她在心里为此刻的不安和难过找到了借口。
“我说,你自己的台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黛雅对露比是怎么说的来着?”
很快地,小宫有纱说:“‘露比,不要害怕改变。’”
虽然逢田梨香子很想针对小宫有纱这种在复杂心情下也能用黛雅的声线背台词的敬业进行一些吐槽,不过她姑且也是会读空气的,按捺住一时的笑意,剩下的心情就变成了对自己是否能好好做到安抚恋人这件事的忐忑。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思考了很久,但小宫有纱却似乎在她不长的沉默中生出了睡意,她听见小宫有纱用低而轻的、有些黏糊的声音问:“所以说,我们干嘛不睡觉?”
逢田梨香子这回憋不住地笑出了声,避开小宫有纱方才那个在这样的深夜里显得尖锐而现实的问题,她说:“那你有没有好好理解ダイヤちゃん说的话啊?”
小宫有纱自她的肩上抬起头,大而圆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神情像个算不出数学题的小学生等着面前的老师来进行一番讲解,逢田梨香子继续笑,又伸出手掐了一把小宫有纱的脸。逢田梨香子说:“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流淌而改变,但是也有不变的东西吧。”
“总有一天我们不会再在粉丝们的面前演出,但他们喜欢我们、喜欢过我们的感情也不会变…以后,当他们再想起Aqours时,不管是露出笑容还是掉下眼泪,这都是因为喜欢我们而产生的感情。”
“总有一天我们都要从Aqours毕业,但其实只要九个人再聚在一起,我们就还是Aqours。”
“还有你和我,我们……”
逢田梨香子的话并没有说完。
逢田梨香子看向小宫有纱。
小宫有纱看着逢田梨香子。
好像在她们之间逢田梨香子总有这样的自信,她觉得有些话并不需要说完,小宫有纱一定会明白她想要说什么。
两秒过后她们笑起来,谁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为什么笑出声。小宫有纱给予了肯定的答复,她说:“我听进去了,会好好理解你话里的意思的。”
逢田梨香子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从小宫有纱的腿上站起身,随后坐在床边拉开了平整地铺在床上的被子,在自己躺了上去的同时又顺道将毫无防备的小宫有纱一起拉着躺了下来。小宫有纱对逢田梨香子的偷袭几乎是见怪不怪,两天的Live积攒下来的疲惫让她连翻一个白眼的动作都懒得做出来,她在床上扭了几下找到了舒适的位置与姿势,随后如她们在一起之后的每一个共眠的夜晚一般,用手臂环住自己的恋人。
2021年的最后一天依旧在舞台上度过,和2020年线上的Countdown Live不同的是今年的台下人山人海。小宫有纱看着台下各色交织的光海联想到今年自己和诹访奈奈香两个人的两次Azalea的Live。那时的live也是她们自2019年中过后办过的第一次有观众在台下为她们应援的live,她想起了当时自己在舞台上看着台下一片红绿黄色时是怎样的一番心情。
那种久违的震撼和感动。
她又恍然发现自己在这三天似乎一直都沉浸在这样的震撼与感动中。
伊波杏树与台上的同伴们倒数的声音像是海浪一样漫过她的耳朵,她跟着同伴们一同回身去望身后的大屏幕,又在大屏幕上跳出2022四个数字时与同伴们一同转回视线,她们一起笑着、一起鼓掌,她听见伊波杏树说:“今天,是我们Aqours的黑泽黛雅的生日!”
“大家一起,在一、二之后,对黛雅说‘黛雅,生日快乐’吧!”
小宫有纱向前踏了一步,她对着台上的同伴与台下的观众笑着挥手,舞台上的灯变成红色,舞台下的应援棒变成红色,所有人的视线汇集在她的身上。
在台下的万人钩织的红色的光海中、在同伴们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在一片吵闹的欢呼声里、在“生日快乐”的祝福声里,小宫有纱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明白自己的恋人昨天抱着自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明白了时间会让什么改变,也明白了在未来不变的是——
小宫有纱的目光望向右边,视线掠过小林爱香、掠过降幡爱、掠过高槻加奈子,然后…
她看向逢田梨香子。
逢田梨香子望向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