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标题

刚开始，楠田亚衣奈觉得前辈南条爱乃是个很低调的人。

低调得在初次见面的工作现场被当成是工作人员。

同时，也认为她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

工作的过程中，不时看见她热心地指导第一次从事这种工作的同伴。

明明被耽误了之后的私人时间，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现在，觉得南条是个十分有包容力的人。

连粉丝都说自己是个爱闹的熊孩子。

但合作共事的时候，许多细微的地方都能看出她的细心。

就算出了小差错，也可以轻描淡写不留痕迹地带过去。

事后向她道歉，只是被笑着拍拍肩膀，还顺道给出几个应付这种事的建议。

经历过各种各样的事情，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包容和温柔。

啊，这就是年长者的游刃有余吧？

毕竟对方在这行工作的时间比自己长，经验丰富。

不过，正是因为逐渐相熟才注意到了。

偶尔对上南条视线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瞬间闪过的落寞。

觉得孤单吗？

可是南条的身边总是不乏好友。

虽然她是个室内派，假日经常窝在家里。

但不代表就无所事事，和粉丝隔空吃面这种活动大概也只有她能想出来。

低调，而且有耐心的人。

有包容力，而且很温柔的人。

有趣……却不时露出寂寞表情的人。

说起来，南条有个公开的秘密。

每年快到她的生日那几天，总是联系不上她。

提前做好全部的工作，连有可能碰上的突发事件都预先安排好了。

没人知道她去哪里了，也没人知道那几天她在干什么。

平时无论什么事都会跟好友们说，只有这个秘密没人知晓。

……不对。

细想之下，有一个人应该会知道。

那个也是有些地方总让人捉摸不透的同事。

「为相同的问题和处境感到困惑的同伴？…或者说是同类？」

记得南条是这样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

但这种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旁人完全无法理解嘛！

所以，觉得好奇。

想要去了解南条爱乃这个人。

知道南条热衷于某个网络游戏。

买了主机和游戏软件，还为自己找借口开脱是为了体验新世代。

想要以陌生旁观者的身份观察在游戏世界里的南条，这样就不能光明正大向她打听游戏里所属的公会和ID。

只能靠平时一起录节目和生放送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套话，从中寻找相关的蛛丝马迹。

俗话说，皇天不负有心人。

经过好一段时间的情报收集和详细总结，得出几个有可能是南条使用的角色ID。

再通过在线上各种旁敲侧击，终于找到了。

线上的朋友都不知道她们的真实身份，而且非常友善。

难怪南条会这么喜欢这个网络游戏，似乎稍稍明白她的心情了。

游戏世界里有个很偏僻的地方。

做任务或是刷副本基本都不会经过那里，大部分时间都非常安静。

听说南条很喜欢那个地方，经常都会出现在那里。

果然，今晚也在那里找到她了。

独自坐在高处，不知道是在欣赏夜空，还是纯粹在发呆。

尽管只是游戏里的人物，依然可以跟现实中的南条本人重合到一起。

……感觉上，那样的背影太孤独了。

「kssn？」

屏幕上出现这行字的时候，把楠田吓了一跳。

不是因为在旁边观察被发现而吃惊，只是没想到南条已经知道那是自己操控的角色。

「什么嘛～原来南酱早就发现了？」

「平时就经常向我打听跟游戏相关的事，公会的人也说你向他们询问我的情报，综合起来不难猜到吧？」

「哎呀～被发现就不好玩了。」

顺势还打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图案。

希望这样能蒙混过去，南条不再继续追问。

「不如说，是我故意说出那些情报，让你可以顺利找到我。」

「…南酱欺负人。把人家当小孩子戏弄那么久。」

「迟早会被你找到，只是所花的时间不同而已啦～」

「说得好像知道我已经找过南酱许多次似的。」

「我知道啊，找过许多次了。」

不能立即理解南条的这句话，楠田迟迟没有回复。

「因为，我是从未来回到现在的人。」

如果是平时，自己肯定马上吐槽过去。

然后，笑点很低的南条就会大笑不止。

「诶…？」

明明只是游戏的画面。

明明只是显示在屏幕上的字符。

不知为何，感觉能看到现实中南条的表情。

……还是那种淡淡的落寞。

德井青空是个很有精神很爱笑的人。

这是三森铃子对她的第一印象。

爱笑的人非常懂得跟其他人相处。

事实上，德井正如这句话所说的那样。

开始对她的印象不怎么样的橘田，也很快就改观了。

除此以外，德井还是个喜形于色的人。

当公布组合最后一位同伴佐佐木的时候，她激动得掉下眼泪。

在她心里已经认定了，得知结果正如所愿时，根本不介意自己的妆花了。

这件事在日后在粉丝之间成为「黑色泪水」的传说。

随着共事的日子变长，发现越来越多德井的优点。

年纪比自己小，但许多方面想法和处事风格却比自己更加成熟，所以很依赖德井。

曾经开玩笑说，不知道谁才是年长的那个。

那是三森第一次看见德井露出困惑的表情。

「真要算的话，我的年纪已经很大了。」

然后，德井说了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记得当时曾经追问过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被德井用其他话题轻描淡写地蒙混过去了。

论说话技巧，三森自问比不上德井。

从相识到开始交往，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

平时德井对百合营业不太积极，还曾经被橘田吐槽。

但对于和三森交往这件事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抗拒，不如说她很乐意。

随着两个人开始交往，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第一次牵手。

第一次拥抱。

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亲密接触。

所有恋人之间的举动，德井都非常熟练，完全不像是第一次。

是不是以前曾经有过交往的人？

有点在意，但习惯忍耐的三森不会开口询问。

太了解三森的性格，还是德井主动说了。

「suzu是我的初恋，从来都是，一直没变。」

这句话有明显的违和感。

可是，德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或是随口敷衍。

她是认真的。

所以，三森没有继续深究。

就算是情侣，彼此之间也有秘密。

而德井就有两个秘密。

德井经常会到橘田和三森家做客，但很少请朋友到她家去玩。

开始交往之后，德井把自己家的备用钥匙给三森了。

尽管这样，她的家里依然有一个禁地。

最里面的房间。

那里的房门从来没有打开过。

另一个是德井和三森之间保持默契的秘密。

在三森生日前后那几天，都见不到德井的身影。

跟前辈南条爱乃那种完全失踪的状态不一样，德井只是在那几天不会跟三森见面。

交往中的情侣，本来应该很期待彼此的生日。

期待对方会给自己什么惊喜。

第一年，说有非常重要无法推脱的工作。

第二年，说老家那边突发急事，必须回去一趟。

第三年，说……

逐渐三森就习惯了，没有恋人陪伴的生日。

最近几年，生日那天不是撞上活动就是开个人演唱会，反而没时间去细想。

虽然没时间细想，并不代表三森不在意。

这年生日，事先推掉朋友和工作人员的邀约。

早早结束工作，急忙赶到德井家。

已经向经理人打听过，德井今天没有任何安排。

用德井给自己的备用钥匙打开门，里面静悄悄漆黑一片。

……她不在家吗？

“sora？”

小声叫唤德井的名字，但是没人回应。

挂好外套，放下包包，三森在屋子里寻找德井的身影。

大厅没有人。

房间没有人。

厨房，浴室，阳台，哪里都没有人。

最后只剩下那个被锁住的房间。

走廊尽头，那扇从没打开过的门敞开着。

果然在里面找到德井，她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概是看到不太愉快的梦境，沉睡中的德井很明显眉头紧皱。

桌面上放着一个相框。

由于房间里的光线不好，加上三森本来就近视，看得不太清楚。

模模糊糊能看见里面放着两个人的合照。

轻轻走进房间，三森想要仔细看清楚那张照片。

照片里的其中一个人是德井。

另一个人是……

正好被德井的手遮住了。

上前两步，没想到不小心碰到放在旁边的画架，发出声响。

惊醒的德井第一反应不是回头看来人是谁，而是立即把相框收入怀里。

看得出对她来说，那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suzu？为什么会在这里？”

“可以告诉我，照片里的另一个人是谁吗？”

“那是…”

突然停住没有说下去，德井皱起眉头咬住下唇。

“不能说吗？”

“……”

“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sora对那些事这么熟练？原因就在那张照片里，对吧？”

德井的沉默让三森认为这是她对问题的默认。

转身就往外走，德井也跟了出来，但始终没有说话。

当三森握住门把的时候，做了个深呼吸。

“……我啊，很讨厌sora这种近似残酷的温柔。今天是我的生日，如果现在说分手，就会在生日的当天留下不好的回忆。但是我不想，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suzu，其实…”

“拜拜，sora，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句话，三森用的是过去式。

目送三森离开，直到自己家的大门重新关上，德井依然站在原地。

所以，已经离开的三森不会听见她小声嘀咕的那句话。

——「照片里的另一个人就是你啊，suzu……」

相框中的照片，站在德井旁边的人，很明显就是三森本人。

不过，看起来要比现在的三森年长几岁。

如果被三森看见，肯定会有强烈的不协调感。

正是因为那样，德井不得不保持沉默。

每次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误会，无奈的德井重重地叹了口气。

时间转眼就到了12月下旬。

寒冷的天气让所有人都没有干劲，只想窝在温暖的家里。

“好久不见～”

冷得耳朵生疼，坐在大堂角落位置的德井突然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

抬头发现是戴着毛线帽，手上拿着两杯咖啡的南条，今天她在这边也有工作？

那个帽子一定非常暖和，条件反射不由得浮现这种想法。

“南条桑，早上好。”

“不要对我用敬语啦～感觉好像我比青空年长许多似的。”

“诶…？难道不是吗？”

“喂！你这家伙！”

“哈哈哈～”

女孩子都对自己的年龄十分敏感，就算是已经对时间的感觉有些模糊的她们也不例外。

据说南条今天是到这边的摄影棚为下个月的杂志拍封面照片。

而德井则是到大楼里的录音室为新的角色单曲录音。

休息时间，两个人都来到大堂，碰巧就遇到对方了。

多功能大楼真是便利啊～

“最近怎么样？”

“算是工作顺利？”

“相同的工作重复无数次之后，不顺利才怪。我不是问这个。”

在德井对面坐下来，南条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她。

看样子是早就发现呆坐在大堂的德井，连热咖啡都先买好了。

“好像认为我对前任余情未了，把她当替代品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大概是太熟练了？现在不可能保持着初恋时那种青涩嘛。”

“啊啊～我懂，心境老了。”

虽然南条跟着德井一起轻笑，不过注视着她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担忧。

正因为处境相同，南条能看穿德井的动摇。

“觉得有点累。”

“注意休息。”

“说起来，南条桑那边又如何？”

喝了口热咖啡，南条侧着头想了想。

“唔～被攻略中？”

“哇啊，好轻浮，粉丝们心中的形象要崩塌了。”

“在青空面前才这样啦～”

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几个月来，德井自己都觉得叹气的次数变多了。

然后，把之前发生的事告诉南条。

“近似残酷的温柔啊……”

“其实我不太懂suzu想说什么。”

“就是这样，粉丝们才说你是块木头。”

“南条桑真过分…”

“这句话，mimorin不是在夸你哦？”

“…咦？”

“我觉得是在强调「残酷」那个部分。”

“原来如此……”

听南条这样说，德井突然完全理解了三森当日的那句话。

虽然并不是由于被说中了才保持沉默，可是如果三森认为自己是对某个人余情未了的话，似乎也无法反驳。

“我们觉得很平常，在她们看来或许是非常残酷的事情。”

“是啊……毕竟心境不同。”

“青空会告诉她事实吗？”

“怎么可能。”

“我说了哦？那天在游戏里。”

“诶诶诶—！？”

“不过，被当成是新动画剧本里的台词了。”

又或者以为是中二病发作了。

反正完全没当一回事。

耸耸肩，南条做了个很有趣的表情。

“这种发展对南条桑来说更合适吧？”

“嗯。……mimorin那边需要我去说说吗？”

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德井摇摇头。

“很久以前，我们已经说好，互不干涉。”

“那你要加油哦～”

“有时候我会想，像南条桑那样在近处看着，其实也不错。”

带着自嘲味道这样说，德井觉得有点冷，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尽管大堂有暖气，但相比起录音室内的温度，还是低了许多。

听了德井这句话，南条还是保持着嘴角那抹轻笑。

“我怕了，不敢靠得太近。”

“…不要那样说，南条桑只是太温柔了。”

并不是安慰正在自虐的南条，德井那句话是真心的。

认识太久了，许多事就算不说出口，两个人也可以心照不宣。

对德井来说，南条的那种笑容让她觉得很可怜很心痛。

明明无论在哪个方面南条都是前辈，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仿佛是察觉了德井的心事，南条拿起已经喝完的咖啡杯站了起来，走前几步。

“啊，喝完了，休息时间也差不多结束了。”

“接下来的工作请加油哦～”

听见咖啡杯丢进垃圾桶时发出的声响，德井正想转身跟南条道别。

突然被人用帽子罩住脑袋，遮住了视线。

“连耳朵都冻得通红，本来就休息不好，保重身体啊！”

“南、南条桑？”

“还是说，故意感冒了，让mimorin来照顾你？”

“才不是！”

大概是南条把她的毛线帽戴到自己的头上了。

好暖。

不单是因为毛线帽，还有南条那份用眼睛看不到的心意，包围了德井的全身。

是个有奇怪设定的故事{:4_343:}

相同的处境下，楠条和德森双线。

∞这个符号请理解成不停绕圈子，而且没有出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