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第七年

“哎呀呀，这不是希尔吗？又来买食材了啊，欢迎欢迎，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卖蔬菜的麦蒂大婶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熟稔地和希尔打着招呼。

“是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这孩子怎么老是这么客气——”

孩子……

我不是我没有！

某个已经几百岁的不老魔女抽了抽嘴角，她身旁的拉芙里则是眨了眨眼，有些奇怪地看着希尔突然变了些许神色的脸——虽然在旁人眼中希尔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样子，但是拉芙里却能轻易地分辨出她神色的变化。

几年来的朝夕相处，让拉芙里很早就学会了如何从希尔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她的情绪。

“诶诶，我和你说，这些都是刚刚才送来的新鲜食材，你看这还挂着露水呢！只是那负责送货的毛头小子真是太不懂礼貌了，我只是让他别把番茄这种容易烂的东西放在最下面而已，你猜他说什么？”

“他竟然说‘老太婆你怎么那么多事？我爸病倒了我才来替他送货，送货前他又没告诉我不能把番茄放下面！再说不过是番茄而已，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正在给希尔买的那些要削去皮的食材削皮的麦蒂大婶气愤地拍了下桌子，差点震倒桌上的水壶。而被她拍桌发出的巨大响声吓了一跳的拉芙里则是马上躲在了希尔身后，手里还紧紧抓着希尔衣服的下摆，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好奇，探了个头出来看大婶削皮。

“谁是老太婆啊？！我这年纪还算不得是老太婆吧！哼，而且不懂珍惜食物的家伙，是会遭天谴的，威克尔真该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儿子了！”

“不过那家伙生病了也是可怜，等收了摊，我也带点东西去看看他吧，唉，父子俩都是让人不省心的主……”

希尔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大婶的抱怨，时而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嗯”，表示自己在听。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这种碎碎念有些烦人，但是希尔不觉得。自从希尔从魔法学校毕业后，她就和父母分开，搬出来一个人住了，除了有事或者重要的日子外，她都很少和父母联系。而她热衷于在世界各处旅行，寻找各种魔法相关的遗迹、物品的父母就更不用说了，像通讯刚刚接通，就因为他们在赶路而被挂断之类的事也是时常发生。

麦蒂大婶虽然话多，但是是个十分善良亲切的人。希尔每次来，她都会多给希尔一些清单之外的蔬菜或者自家种的一些水果。在听说希尔是一个人生活在城外的时候，她担心希尔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或者遇到危险，还建议她在城里找份工作，这样就不用经常出入那片危险的森林了。

“如果没什么好的工作，你也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帮我卖蔬菜，活不多，就帮忙摆一摆，然后招呼一下客人就行，况且城里人多也能多照应些。”

那时的希尔只是笑了笑，拒绝了麦蒂大婶的好意，并表示自己有别的工作，且并不住在危险的领域，无须担心。

虽然对方担心的问题对希尔来说没什么，但是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因此后来希尔只要需要买食材，都会来麦蒂大婶这里买，一边等大婶削皮，一边安静地听她讲城里发生的大小趣事。

削好皮，大婶“哎哟”一声站起来，准备将装好的食材递给希尔。这时，她才注意到一直躲在希尔身后的拉芙里。

“咦，好可爱的小姑娘！”

麦蒂大婶笑着对拉芙里招招手，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拉芙里却躲回了希尔身后。

“抱歉，这孩子有些怕生。”

麦蒂大婶并没有在意，只是摆摆手，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希尔身后只露出了半个脑袋，一脸戒备的拉芙里。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突然凑近吓到她了吧。话说，这是你的女儿吗？真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呢，长大后一定是个大美人！”

“诶？这孩子……”

“才不是女儿呢！！！！”

希尔惊讶地回头，看着从自己身后走出来，双手握拳，鼓着小脸，极力否认自己“希尔女儿”身份的拉芙里。

“我才不是希尔的女儿呢！！！！”

希尔挑了挑眉，虽然自己的确不是这孩子的母亲，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比起母女，也更像是师生，但这些年来自己做的一切，除了教授魔法，差不多都是一个人类母亲该做的了。不知何时，自己已经隐隐有将她当自己女儿养的趋势，感情上也并没有将拉芙里仅仅视为自己的学生或者使魔。

培养继承人，换句话说可不就是养女儿吗？

现在自己的“女儿”如此坚定地否认了两人的关系，希尔心里有些失望，还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是我的……学生，并不是女儿。”

回到家，希尔放好之前采购的东西后，欲言又止地看着准备整理东西的拉芙里。

该不会，我对她太严格，所以被讨厌了吧？

不不不，一般魔女家庭都是这么教育小孩子的啊，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她是人类啊？

不过说到这个，希尔记得赛尔莉亚曾经开玩笑地让拉芙里叫自己妈妈，但是小家伙抿着嘴，怎么逗都不叫，反而叫了一声“希尔”，希尔以为是塞西莉亚表情太欠揍，吓到了拉芙里，拉芙里和她赌气才没叫的。之后赛尔莉亚也没再提起过，这称呼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教拉芙里魔法的时候，希尔也试着让拉芙里叫自己老师，但是已经长大不少的拉芙里就是不叫，依旧“希尔希尔”地叫着自己。

“嗯……”

思量了一下，希尔还是决定和拉芙里好好谈谈。

“拉芙里，你过来一下。”

听到希尔叫自己的名字，正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的拉芙里赶紧跑到希尔跟前站定，仰着小脸，一副乖巧地样子。

希尔蹲下来，和拉芙里平视。

人是在跟前了，可是要说什么呢？

“咳，拉芙里，你喜欢我吗？”

“诶？”

拉芙里先是楞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脸上浮起红晕也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没被希尔发现。

“喜欢的……”

害羞的小女孩小声地回答道。

“那为什么，在麦蒂大婶说你是我女儿的时候，你表现地那么抗拒呢？难道不是因为讨厌我吗？”

“不是的！！！我没有讨厌希尔！我最喜欢希尔了！！”

小家伙抬起头，因为着急辩解，脸更红了。

“是吗……”

看着希尔不相信的样子，拉芙里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但是她除了重复“喜欢你”，却也找不到别的话来证明自己的喜欢了。

这时，她突然想起之前塞西莉亚阿姨和自己聊天时说的话来。

那时自己看书时，看见书中的少女为表达自己对少年骑士的喜爱，在他脸上烙下一吻，觉得无法理解，便去问恰好来做客的塞西莉亚，为什么喜欢要靠亲吻来证明。

“诶，这个不一定啦，不过当你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亲吻他/她——要表达喜欢，这大概是最简单的方式了吧？”

这么想着，拉芙里干脆抱住了希尔的脖子，然后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亲完后，拉芙里把头埋在希尔脖颈间，声音嗡嗡地说：

“书上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亲他，我亲你了，所以我喜欢你的，真的！”

突然被亲的希尔懵了一下，如果没记错，这好像是第一次被拉芙里亲吻。

好软……

虽然只是脸颊，但是……

等等，你在想什么？？

希尔赶紧打住了脑中的想法，感觉再想下去，自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把思绪拉回来，希尔继续问。

“那为什么拉芙里不愿意叫我妈妈呢？”

“因为，因为，希尔不是妈妈……”

“那为什么不愿意叫我老师呢？我教你魔法，不就是你的老师吗？”

“不……可是……唔……”

“唉……”

“那对拉芙里来说，我是什么人呢？”

“你，你是，是拉芙里喜欢的人！拉芙里最喜欢希尔了！”

拉芙里猛地大喊，然后从希尔怀里挣脱出来，往房间跑去。

再快进房间时，拉芙里又停住脚步，回头冲呆在原地的希尔扮了个鬼脸。

“总之，希尔绝对不是妈妈！！哼！”

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

大概，这就是赛尔莉亚说的叛逆期吧——不过这来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希尔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起身，去厨房给某个突然闹别扭的小孩子做饭去了。

△第十一年

“啊啊啊啊——！！！！！！！！”

“小心拉芙里！控制速度！不要把身子抬起来，往下！往下压！”

“啊啊啊啊啊啊——！！！！！！！！！！！！！！！！！”

“拉芙里！”

“停不下来啊啊啊——！！！！！”

和扫帚失控，整个人犹如炮弹一般往前直冲的拉芙里不同，悠闲地侧坐在扫帚上的希尔可以说是十分优雅了——如果不是担心拉芙里，她或许还会变一杯红茶出来慢慢地喝。

【明明其它方面表现都很不错，没想到是个危险驾驶。】

叹口气，希尔控制扫把向拉芙里的方向冲去，在对方快要撞到一颗十分粗壮的大树前，大声喊了一个单词。

“Jump！”

听到希尔的声音，拉芙里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紧握着扫把的手，然后往后一跃，正巧落在了等在下方的希尔的怀中。

接到人，希尔将拉芙里护在怀里，同时握紧扫把的柄用力一拉，扫把便在空中一个甩尾，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从树旁擦了过去，而拉芙里的扫帚则是因为惯性，直直地插进了树冠之中。在惊飞了一群鸟后，落在了地上。

“——没有受伤吧？”

“没……”

“嗯，那就好。”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已经十一岁了却仍然爱哭的小女孩缩在希尔怀里，失落地道着歉。

“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下次，小心一点，别再危险驾驶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