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020

车厢微微的晃动像是摇动着阳光，手指落在刀柄上，阳光落于朴素的刀身之上。

洛雨握住斜缠着布条的刀柄，看着反射的光发呆。

刀柄上的布条是艾奇弄的，她说刀把太光会滑，握不住。

洛雨现在也没搞懂这把刀到底有什么深意。

做工确实是不凡，指头稍微碰一下就划出血了，砍起东西来相当顺手。

但是不知道这刀本身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帮先应敏找妹妹的事也没什么进展。

一座座城比洛雨想的要大，各种各样的人也多得看不过来。

当下还有些更想不通的事——尸体不见了。

那个老人的尸体被两人安置在城外一间房子里，但回去找的时候没找到，尸体就这么不见了。

洛雨当时找了一圈，越找越觉得心里发毛，这种连听都没听过的事最是吓人。

两人也去那个老人原先的住处找过，但尸体并不是被她的后人带走的。

这就让洛雨更是害怕了，而艾奇全程只是皱着眉思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洛雨想起这事又觉得后背发凉，于是就朝着在床上睡觉的艾奇挪了挪。

艾奇好像是并不害怕，还告诉洛雨在020里就有这种死而复生和失踪的传闻，所以那里虽然没有什么宗教所在，却有很多神神叨叨的人。

一听这种传闻洛雨都不怎么想去那里了。

洛雨叹了口气，看着床上睡得很香的艾奇莫名来气。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

艾奇侧身睡着，像是抱着被子一样，窗外阳光落在侧脸上，但是完全影响不到她的睡眠。

洛雨对着她的脸一顿揉捏，然后走到窗边拉上了半边窗帘。

白发的巫女……

洛雨坐到自己的床上，撑着脸打量着艾奇。

这个小骗子很多事情显然只是挑了她想说的说，相当不诚实。

不管怎么想，眼前的人都实在是不值得信任。

那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就这么选择跟她一起行动了呢？是不是单纯见色起意呢？

洛雨看着那张精致的脸，无奈地笑了笑。

窗外的阳光被抛下，却又如影随形紧紧跟随。

可见荒芜的废弃遗迹，那是曾经有人类活动的证明。

亦是可见那些人形生物，未曾完全改变的外貌既仁慈又残忍，那是曾经作为人存在的证明。

洛雨又一次想起那个普普通通到无话可说的男人，自己更多时候是在没好气地跟他顶嘴，厌烦他说的那些自己早已熟识的大道理。

语言这种桥梁太过简单直白，所以直至桥梁倒塌才真正看见桥下的水面。

水流漫过了倒下的桥，于是想说也说不出了。

洛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扔在城外，如果不想养的话在城里随便找个地方扔就好的，扔到外面未免太过分。

对她来说，清楚是谁把自己捡起来的就可以了。

洛雨摇了摇头，不再想那些想不清楚的事。

她拿着刀站起来，走到床尾空处。

心里回想着动作要领，挥动着手里的刀。

洛雨自己也不清楚这种基础练习到底有没有用，只是照着艾奇说的做。

说实在的，一个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的人遵循着另一个明显也不擅长打斗的人的教导来练习真是很莫名其妙。

但是信誓旦旦的艾奇说得头头是道，她还说她教出来的另外两个学生可都是很厉害的，让洛雨作为关门弟子不要辱没她的名声。

半信半疑的洛雨闲着也是闲着，也就这么练着。

不做点什么总感觉没底气去那种让人害怕的地方。

洛雨不停挥着刀，直至汗水布满额头。

当她收刀时，转身就看见靠着隔板坐在床上的艾奇。

“醒了？”

“嗯。”

艾奇看起来刚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副没睡够的样子。

洛雨觉得艾奇的睡眠这方面很神奇，她都怀疑艾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机制，可以把多睡的存下来，在不能睡的时候用。

就洛雨所了解，艾奇先前得不停算计着身边的两个人，作为带队的又得应对各种情况，闲下来还得画途中的简易地图，或者说是路线图。

能扛下来确实是很不得了，洛雨始终觉得她那一头白发是算计太多导致的，全是念头和疲惫的堆积。

“怎么了？”

“没什么，饿吗？”

“有点。”

洛雨翻出个罐头，麻利地开好后递给了艾奇。

“哦，对了，你有见过那种新的罐头吗？”

“什么新罐头？”

洛雨拉开帘子，昏黄的光带着丝凉意。

“就是那种铝做的。”

“现在这种呢？”

“是锡铁罐。”

手臂可以感受到窗边的不平整，窗边的脸可以感觉到风，洛雨闭着眼感受着清凉和被吹起的头发。

“有什么不同？”

“那种更轻，方便一点。”

光渐渐落下，让人看不清外面，风中的凉意倒是清晰了许多。

艾奇点燃桌子中央的煤油灯，洛雨关上了窗，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两个人缩在各自的床上，背靠身后的隔板而坐，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那个尸……老人去哪了这件事你想清楚了吗？”

洛雨开囗问起那件悬而未解的事。

“嗯……想不清楚，如果是有人无意中发现的话，不应该会把尸体带走。如果是有人盯着我们而了解了这事，那他们的目标可能是我们，带走尸体肯定是会有下一步动作的。也可能是尸体自己走了，这种可能性最大。”

说到最后，洛雨的表情明显动摇了，这让艾奇感到非常满足。

她没想到一个能跟着自己在雨夜搬尸体的人会怕鬼之类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洛雨在自己家那边完全是地头蛇，一天天像个小流氓一样，遇见被围捕的人第一反应是好奇。

能发现她害怕的东西让艾奇觉得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说起尸体自己不见，我给讲讲我听过的传闻吧？”　

“不想听，睡觉了。”

艾奇的语气像是在征求洛雨的意见，但她本人其实完全没这个意思，洛雨越是不想听她越是要讲。

“据说就在020城里，有一个长相丑陋的人，在一场街头斗殴里被打成重伤，虽然送去治疗，但最后还是不治身亡了。”

艾奇看了眼面向自己侧躺着的洛雨，压着笑意继续讲:

“死人之后事情闹大了，斗殴的两边都说不是自己干的，要定责就只能让验尸官来验伤，闹到最后只能是解剖了，但是就在那之后……”

艾奇突然提高音量，把洛雨吓得够呛:

“一天夜里，验尸官家的门被敲响，声音又大又急，让人听得心慌，不耐烦的验尸官去开门，结果打开门竟然看见门外站的是那个被自己剖开了肚子的死人，沾着灰的肠子还拖在地上。第二天邻居只见验尸官家里全是血，那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讲完后的艾奇笑着看向床上的洛雨，那种表情让艾奇无比满意，她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我要熄灯了哦。”

艾奇说着便熄了煤油灯，躺到了床上。

“你睡了没有？”

不出她所料，很快洛雨便开囗了，她忍着笑沉默地躺在床上。

“别装了，太冷了，我要过来跟你一起睡。”

随后便是起床下地的声音，洛雨不顾艾奇反对，跟她挤到了一张床上。

“下次给老板娘和先应敏她们写信的时候一定把你怕鬼的事写上去……”

“闭嘴，老实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