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秋天早就来了

一，

早上信扬睡醒后从昨天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中看向窗外。往常这个时间太阳应该出来了，为什么现在还是灰蒙蒙的呢。天越来越短，气温也越来越凉。因为今年夏天过于炽热，只有在凉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原来秋天早就来了。

信扬直挺挺地从床上几乎是用滚的方式下去。伤口结痂后才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膝盖不能打弯，走路也怪费劲的，总觉得像是在cos一个生锈的铁皮人一样。

“哇，好冷啊……”比想象中还要冷，如果这个季节能抱着一个暖暖的东西睡觉就好了……比如……比如……姐姐。姐姐抱起来会不会暖暖的？

洗漱完毕来到餐厅，信扬注意到姐姐穿着一件珊瑚绒的家居服，比平时穿的衣服厚了不少。

“饭好了快来吃饭吧。”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刚想着姐姐会不会抱起来暖暖的，然后就看到姐姐穿了件这么暖的衣服。信扬一瘸一拐走到芳泽身后抱住她。

“果然好暖和。”

“你是说这件衣服啊？早晨睡醒就顺手穿上了，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件，等一会去找出来。现在只是早晨比较冷而已，白天温度就升高了，不用穿这么多。”

“嗯……”嘴上这么说，却完全没有放开姐姐的意思，“可是我想要一件原本就很暖和的衣服穿上，就姐姐现在穿着的这件好了，一定很暖和。”信扬十分熟练地把手伸到前面解开芳泽的衣服扣子，一个，两个，然后拽着衣角往下一拉……

同样作为秦岭-淮河以北的城市长大的人，在信扬的认知里面，或者说按照她的习惯，这种珊瑚绒睡衣里面至少要穿一件短袖……直到姐姐平直的肩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才发现要坏事儿了。

芳泽诧异地转过身看着信扬：“大早晨的你要干什么？”

“没事了没事了。”信扬赶紧把姐姐的衣服拽上去，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餐桌旁边坐下。

“这么冷的天你也要勾引我啊？”

“虽然本来没那个意思，不过天冷的话更要做一些暖和起来的事嘛。”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吃完饭我把给你准备的衣服找出来试一下。”

“姐姐，谧城这边什么时候开始供暖？”

“一般是11月1号。”

“这段时间怎么过啊，冷成这样。”

“其实也只是早晚冷而已。”

“我可以抱着姐姐睡觉吗？”

“……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耶！那今天就……”

“至少要等你伤好了之后，好不容易结痂了，如果被我碰到伤口就不好了。”

据芳泽说，这件衣服夏天的时候她就买了，时间点大概是在 “得知即将有妹妹了”到“真的有妹妹了”之间。谢天谢地，一向对白色近乎偏执的姐姐居然买了一件蓝色花纹的衣服。

“姐姐知道我喜欢蓝色？”

“不知道。”

“那为什么要给我准备这个颜色的衣服？“

“我只是觉得也许这个颜色比较适合我妹妹。”

这算不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呢？

二，

这个小长假，不仅社团活动因为意外半路打道回府，探亲计划也泡汤了，但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确实每天在家被姐姐精心照顾也是很幸福的。换做平时可能还会去楼下找湘泠一起出去玩，结果人家和允晞去海边了，姐妹二人又过上了二人世界的生活。

除了一起睡觉的那个愿望落空了，用芳泽的话说结痂的时候要很小心，万一伤口崩开疼痛可不比一开始的轻。

“姐姐打算对我做什么啊，还能让我结痂的伤口崩开。”

当然，这个话题然后肯定会被芳泽糊弄过去。

转眼假期结束，痂皮也差不多开始掉落，至少膝盖可以打弯了。也是在同一天，突然得知接下来一段时间不能每天和姐姐在一起了。

去学校是有一段路要经过外环线的，因为芳泽对上学的路实在太熟了，基本不开车机的导航，甚至限速和拍照提醒都不用开，但她也不怎么听音乐，更多的时候是在听广播，FM97.5，给人一种相当过时的感觉。

“姐姐要去实习？”

开学第一天上学路上就听到芳泽这么说。

“我们学院到了大三都要安排一次生产实习，接下来的三个星期我要去工厂了，不过这段时间允晞会过来接你上学的。”

“不不不，不是这个问题，姐姐，接下来的个星期咱们就不能每天在一起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

已经习惯了每天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至少除了各自的学习和其他活动，剩下的时间信扬都是黏着姐姐的，现在听姐姐这么说，她预感到这段时间可能会很寂寞。

“还没开始实习你就预感到寂寞了？”

信扬委屈巴巴地用鼻音嗯了一声。

“可是你来谧城之前也一直过着独生子女的生活，怎么这才两个月就回不去了？”

“因为我觉得和姐姐在一起比一个人好多了。没有姐姐的话我都不知道每天该做什么。”

“我记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十月一放完假就开始准备期中考试了。”

芳泽说是应该是最近一段时间，整个谧城科技大学的大一学生都要参加的高期中考试。

“可是姐姐……我是历史系的，不学高数。”

“哦是吗，那可真是岂有此理呢。”

“非常抱歉，哈哈。”

电气工程系的生产实习一般会安排在本市的一些工厂里，虽然这些学生毕业后大概率不需要从事一线生产，但最基本的了解还是有必要的，听姐姐说，实习的地方在和学校完全不同的方向，住校生会统一乘坐大巴从学校到那边，走读生可以自行前往。

“你当我上班去了就好。”

“虽然也可以这样想，但是，姐姐你要补偿我！”

“好啊，你说说想得到什么样的补偿？”

“带我去约会。”

“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一起吗？在家也是，出门也是。”

“但是还从来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两个人的约会呢，本来国庆假期是可以的，结果我腿受伤了。”

“所以你想去哪里约会呢？”

“姐姐来定吧，我等着姐姐的邀请哦。”

“行，给我一些思考的时间。”

三，

集合地点那里每名同学都要领一顶一会进车间的时戴的帽子，林承帽子一戴立刻进入角色来跟芳泽打招呼。

“早安，严工。”

“早安，林工。”

现在是实习的第四天，第一天早上对妹妹说“你当我去上班了就好”的时候，芳泽也有那么一瞬间想了一下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戴着安全帽在工厂从事一线生产实在是魔幻了点。

还有个叫林承的同事。

“起太早了快困死了，等毕业之后我应该不用进厂吧。”

“那可说不准，林承，你要是不好好提绩点的话……”

“光提绩点也没用啊，现在就业市场那么难看……算了算了，不说那么远的话题了，说点近的，这周末你有安排吗？”

“干什么？”

“这不是运动会开完了，我得召集咱们学院的运动员来次团建加深一下感情，方便明年继续忽悠着参加……”

“刚好没时间，我要去约会。”

“欸？芳泽你开始和什么人在交往了吗？”

“只和我妹妹去约会而已。要对接下来的三个星期没法每天和她在一起这件事做补偿。”

“所以你么去哪里？”

“还没想好呢……怎么，你有推荐的地方？”

这个问题算是问错人了，林承这种平时宅在家，出门基本就是追星，跟同担们都混不了脸熟的人根本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虽然她一再强调玩vr是个很好的选择。

实习期间作息全部按照厂里的来，午休结束后下午的上工的时间到了，带队的老师给大家简单分配了下午的任务。

“下午大家不用太紧张，负责搬搬资料就行，完成自己的任务后在规定地点集合。今天大概会早一点结束。”

明明楼下的一切极具现代工厂色彩，楼上的资料室却显得十分老旧，尤其是那扇落满了灰尘的门，感觉后面就像有一个放了邪恶魔法典籍的图书室。

芳泽和林承被分配到同一组，负责把楼上两间办公室的资料都放到柜子里归档，谢天谢地屋子里没那么大灰尘。

“老师这安排有点不合适吧，咱们两个人整理这么多资料。”

“没事，慢慢搬吧，至少楼上没人打扰。”

看了看时间，信扬她们今天下午没课，估计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家了，说不定会打来电话。芳泽一边想着一边搬资料，果然在分针转到6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了。

“姐姐。”

“上班期间不能打私人电话哦。”芳泽用宠溺的语气说着似乎很严厉的话。

“这几天姐姐早出晚归，今天早晨又是不到七点就出门了。”

当然早出晚归也不能全怪实习，前面几天每次实习结束芳泽都是跟大部队回一趟学校稍微写写报告才回家，所以基本到家就快十点了，在加上每天早晨六点多就要出门，姐妹俩相处的时间确实有限。

“想我了？”

“嗯。”

“喂你在跟谁说话。”林承突然出现在门口。

“嘘，在和我妹妹打电话。你有什么事吗？我先挂……”

“不不不，怎么敢打扰你们打电话啊，我只是听见隔壁有声音。”

“姐姐现在在干什么？”

“在整理资料……不是什么要紧的工作，电话一直通着也没关系，但是我要看上面的字可能没法分心跟你讲话。”

“好啊。电话一直通着，有种姐姐在身边的感觉就好。”

芳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反倒是旁边的林承先听见了。

这个人不是经常戴着耳机做音乐吗，为什么听力还这么好。

“我……是不是得回避一下。以前没发现你妹妹这么黏人。”

“见笑了。”

“不笑不笑，但是文件你得记得整理哦。”林承把手电筒塞到芳泽手里就转身出去了。

四，

芳泽说整理文件就真的是在专心整理文件，戴着蓝牙耳机，埋头工作的时候全神贯注地看着每一摞文件上的字，根本顾不上和信扬讲话，电话那头只能听见搬文件时纸张摩擦的声音和……喘气的声音。

因为文件放在一起实在太重，每搬一摞都得使劲儿，芳泽一边翻阅，一边搬运，一边哼哼哈哈的。

路过姐姐房间的时候习惯性朝里面看了一眼，秋天下午阳光温暖却不灼热，从飘窗照射进来，透过纱帘打在墙壁上，在光影交错中形成细腻的明暗渐变。双人床铺着全套的白色寝具，干净的床单，一看就柔软到可以把人包裹进去的鸭绒被和枕头。

进去躺一会应该没关系吧，就一小会儿。

躺在姐姐的床上，被姐姐的味道包围，听着电话另一头姐姐的喘息声，明明一开始的目的是缓解想念姐姐的心情，结果这一刻想见面的念头一下子达到了顶峰，真希望姐姐这时候也躺在这张床上，就在自己身边，秋天的下午，因为拉上窗帘而稍微有些昏暗的卧室，被姐姐抱在怀里，细细碎碎地亲吻着，让人感到十分安心……

……

“啊，终于收拾好了。信扬……你在听吗？”

“嗯嗯嗯嗯，在听在听。”

实在是太安心了，安心得直接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电话那头的姐姐喊醒。

“今天我似乎可以早一点回家哦。”

“是吗，姐姐！”

“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我顺路给你买回去。”

“整点薯条可以吗？”

“可以，我快点回去，不要被妈妈看见，不然她又要唠叨吃垃圾食品的危害了。”

最后就是，今天是实习比平时早了一个多小时结束。和大家一起走出厂房的时候也到了一天中凉意开始泛起的时刻。芳泽把外套的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跟老师打过招呼后朝着停车场走过去，准备回家。

即使是在阳光下晒了一下午，坐进车里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像夏天那么热，果然秋天早就来了，如果要感受秋天，最好的途径当然是自然风光。

想了好几天的约会地点在这一瞬间有了答案，决定了，周末就去世博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