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什么也没有发生，也还好什么都没有发生，凛此时正庆幸与自己没有因为冲动而对卯月做了什么，同时也丝毫不能掩盖住心中的另外一种情感，懊悔，而懊悔的对象也正好是同样一件事情。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心情，凛已经搞不清楚，不止是这一次，自从前不久开始，自从自己意识到自己正喜欢着卯月的时候，各种奇怪的心情就一直交杂在自己心中，既甩不出去，也理不出因果，这种状态一直常伴着自己，没有半点的消退。

“其实昨天把这部分行李放下面就好了，屋主这里有个空仓库。”

“啊，真的，没看到可惜了。”

“喂，走啦二位。”

“嗯，马上来。”

在旅店附近吃过早餐，收拾好行李，已经是早上8点半，清晨云雾缭绕的群山被一轮旭日唤醒，青松翠柏，菱角分明的岩壁，一切又归于活力。

“确认没什么了吧，这趟回头可要很久的喔。”

“要不我再上楼看看？”

确认带齐行李后，一行人又继续出发，前往昨天本该去往的目的地，因为不小心绕到了边境线上，从这里回去要花费的时间又多了许多，于是贵子和玲玲换着开，美波虽然也有驾驶证，但无奈两国道路通行的习惯不同，而且两国驾照也不通用，实在到不了的情况下，今天还是会在中途选择一个地方暂时落脚，休息一下的。

返回的路线并不是原来的那条，而是走得另一边，在边境公路上走了一段路程，便看见了指向南宁方向的指示牌，路上依旧是崇山峻岭，山脚下小块地分布着各种农田。

也许是路上的风景昨日已经见过相似的，吸引力逐渐下降了，也许是早餐太过美味，卯月和阿尼娅都不约而同地被再次带入了梦乡，副驾驶座上的贵子插着耳机听着歌，旁边的玲玲也是专心地看着路的前方，平稳地驾驶着车辆，而凛却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只是拿着手机刷着日常资讯罢了。就在车厢内一切平稳，大家都以为不会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时，一个意外的问候传进了凛的耳边。

“昨晚和卯月过得怎么样呀。”

“诶？”

声音来自凛后排座上的美波，内容让凛非常的吃惊，听见后的一瞬，凛猛地从座位的靠背上弹了起来，手中的手机也随着双手一抖，险些被扔了出去，脸上泛红，如此大的动作引来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两位大学姐姐们的注意，也差些惊醒了熟睡的阿尼亚和卯月两人，还好两人睡得很香，只是听见了外界突然的响声然后又将其屏蔽了一样，侧了侧头转向了另一边，继续睡着。

总而言之，没有惊醒两人是最好的，驾驶座上的两人好像也是因为美波在后面做了一个“没事”的手势而收回了视线，没再看向这边，可是，这是什么？昨晚？美波知道什么？

确认卯月没有被吵醒，凛慢慢地回首想要看过去美波那边，可还没完全转过脸去，自己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是美波发来的信息。

“对不起啦，突然间跟你说这个。”

“这个”指的是什么，凛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肯定美波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其实只是想问，你跟卯月进展得怎么样啦？”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凛的脑袋又开始处理不过来了。进展是关于什么的进展，为什么要这样问，应该不会是美波知道自己其实对卯月……。

“你们的恋爱关系确定下来了吗？”

最不愿意去猜想的事情出现，自己一直想要掩盖，绝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却被身边的人知道了，而且毫无迹象，这个告知也是毫无预告地就出现了在自己的面前，到底是什么时候，美波是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伴着凛的所想，美波那头又发来了信息，内容很简单，但却也让凛百感意外。

“你莫非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些嘛我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的，先保留秘密，我现在只是想知道，你们昨晚，有什么进展吗？”

从提问到说出各种自己完全没有和别人提及过的事情，凛的心里产生了两种转变，一是对自己死守的秘密却被别人知道的意外和失措，还有就是美波的态度，现在的美波完全不像是平时，感觉就像是不知不觉之间出现了一些本质上的转变，说得简单粗暴点，好像觉醒了些什么新属性似的。

凛的双手停在屏幕上方，没有动弹，想去打字但又不知道是要对这次进行否定还是说点什么好，毕竟如果美波的说法，自己的秘密已经暴露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但暴露到了什么程度，应该还是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以内。

怎么办，要回绝掉这些问题吗？还是想些什么借口搪塞过去？

正当凛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的美波就好像忽然掌握了洞察一切的能力一样，再次发来了信息，矛头直击凛心里的犹豫。

“如果是在想怎么样搪塞过去的话，凛你的做法就大错特错了，因为没有用的，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大概，就是在你们去我家那边玩之前吧，那段时间我已经知道了。”

美波的发来的信息再次语出惊人，时间之早让凛无话可说，此时她已经懒得再去想什么借口了，因为一切躲过去的幻想都已经破灭，她也十分的清楚，美波已经知道全部事情了，从头到尾，对她来说，自己的这个一直死守着的秘密几乎就一刻也不曾是秘密。

这样该怎么办？

凛低着头，看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想要回复些什么区驳斥，但又明知毫无用处，变成了一副丝毫不知道要做什么的样子，身后的美波见状也没再继续紧逼，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念头。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休息吧，这里多数宾馆都可以接待外宾的，实在是太累了开得，受不了了。”

连续开了好长时间，夜幕已经慢慢降临却还是没能开到目的地，实在是开不动了的玲玲选择罢工，一行人又选择了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差不多一百公里外的县城里住下了，能歇歇脚，而且也避免了旅游旺季订不到酒店的尴尬和昂贵的居住费。

“就这家吧，看起来挺整洁的。”

经过了昨晚的事情以后，对于入驻酒店，凛已经有了阴影，几乎一整晚都是醒着还要随时防备着不让自己太过靠近卯月，虽说卯月对这些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对于凛自己来说，正处于心理非常敏感的时候还是不想有太多肢体上的触碰之类的事情出现，所以今晚的酒店还可以订得到标准双人房这件事已经让凛心存感激了。

“这边是您房间的匙牌，请您拿好。”

找到酒店房间，稍作休息，一天中剩下的最后的活动就是吃饭了。

“好饱，好饱。”

回到酒店房间，吃饱喝足的卯月满脸幸福地躺在床上，双手张开，尽情享受这美好的时光。

“吃饱就睡，容易变成牛喔。”

“嗯~，不会的，不会的。”

“回去的话又要加大锻炼的量了。”

“额~，这个到时再说吧，现在呀，只要尽情享受假期就好了。”

凛鲜有地和卯月开玩笑打趣起来，原因连她自己也不懂，明明自己不是怎么喜欢开玩笑，明明还是自己的秘密都已经被别人知道了的这个时候，依旧有这样的心情，自己的心态该是有多好呀。

咚咚咚，房间的门忽然被谁敲响了，凛走了过去，开门看见原来是美波来了。

“休息了吗？”

“还没，准备要洗澡了。”

“那等下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就当久违地吃点宵夜好了。”

被邀请的只有凛，尽管刚才说起出来夜宵的时候，在一旁听着的卯月也想着要去，但后来还是被“无情”地拒绝了。

“这家如何？”

“我都可以。”

“那就这里吧。”

出了酒店，两人走进了一家环境比较幽静的西餐厅。

“想吃点什么？还是说喝点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点过餐后，等待服务员送来餐点的途中，两人喝着杯中的冰镇柠檬水，没有交谈什么，服务员送来两人点的小吃，拌青瓜，水果披萨，清淡与浓厚的味道接踵传至味蕾，用完餐后，服务员撤掉了桌上的餐具，重新为两人倒上了冰镇柠檬水。

“嗯~，要不要尝试说一下？”

打破了沉默无言的气氛，美波用纸巾擦拭完嘴角，缓缓吸了几小口的杯中的柠檬水，开口说到。

“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得给你道个歉，今天在车上真的对不起，那时的我只是太想知道了，所以就不小心捉弄了你一下，实在抱歉。”

凛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地一点点地喝着杯中的柠檬水。

“你也可以当我只是自说自话吧，因为无论如何，那些也只不过是我的猜测，有可能是错的，但也有可能是对的，都不一定，我不清楚凛你现在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只是觉得如果你对卯月的情感是真的话，就此错过实在是可惜。”

美波那头话音再次落下，凛还是没有说什么，杯子里的柠檬水已经快要见底，时间的指针也已指向晚上9点。

“实在对不起，叫你出来谈这些，或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说这些的，对不起。”

美波再次真诚地道歉想要求得凛的谅解，她将双掌合起，手肘抵在桌边上，脑袋则抵到了合起的双手上，紧闭着双眼，等待着凛的回复。

杯中的柠檬水已经要被喝完，冰块的融化慢慢加速，逐渐逐渐地消融变小，陷进了下层冰块交接的空隙间，余下的少许柠檬汁也在被慢慢地稀释变淡，犹如凛心中那层枷锁，慢慢被解开。

“美波，如果是美波你的话，觉得可以吗？”

不是对于道歉的回应，这让美波感到有些意外，不仅如此，从凛口中说出的话语竟然也并非是责斥或是带有负面情绪的，而是一阵非常柔和，甚至可以说是不太敢于说出口的感觉。

“美波的话，你觉得，就是，女生之间会存在可能吗？”

“诶？”

犹豫，不太确认的语气，美波抬头看向了凛的方向，红润的脸颊像是那成熟的西域苹果一样，美丽婉雅，连同那羞涩但是却执着的情感一起被透了出来。

面对着眼前的凛，美波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所想，躬起身来，扶在桌上，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以，当然可以，凛，你相信我，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