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到了看着就不会和我对付的家伙

算是校园百合吧，1v1

我想，我拥有着其他同龄人所没有的自由。

……

站在浴室镜子前，我看着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凹陷处。

指尖则是沿着肋骨向下，在左侧第三根与第四根之间停下。

那里的皮肤看起来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更薄，泛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一层半透明的纸。

戳破它。

脑中刚刚浮现这个怪异的想法，便被其他的声音打断。

“秦韵，晚饭在桌上。”

母亲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却又模糊得像隔了一层薄雾。

虽说确实是隔了层水雾。

“知道了。”

我轻声应道，声音比想象中更平静，也没有用什么力气，毕竟她不会在乎我有没有应答。

“……”

随着手指用力的按下，疼痛立刻像电流般窜上脊椎。

我咬住下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松开。

轻轻揉了揉那里后，我抬起头，镜中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淡紫色的眼睛里像是盛着一潭死水。

总的来讲，我想，我确实算是挺自由了。

父亲每个月汇来的生活费，母亲从来不会检查的作业本，还有冰箱里永远充足的速食便当。

恐怕是其他同龄人都会羡慕的程度吧。

初中，但我已精通洗衣做饭，还有该如何处理好伤口。

这很好，意味着未来我也会继续拥有着这样的自由，无需依附或依存与任何人。

咚，咚，咚。

浴室门外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考，又在门前停留了几秒，随即离去。

我知道她在听，更知道她其实并不关心我在里面做什么。

只要我按时上学，不旷上一整天的课，不去干什么大事，她便不会来干涉我的任何事情。

当然，即便我真的这样干了，她绝对也只是会把我领回家休息一天，说不定还会扔下一句“下次别这样”？

擦干身体时，毛巾擦过腰侧的淤青，一阵钝痛让我忍不住蜷起脚趾。

昨天体育课从单杠上摔下来的痕迹并不显眼，每次碰到时却格外疼痛。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站在医务室门口玩手机的体育老师。

擦好身体，我放好浴巾，便服正整齐地叠放在马桶盖上，每一道折痕都精确得像用尺子量过。

母亲讨厌皱褶与麻烦，就像她讨厌我留长发时掉在地上的发丝。

因此，我的头发刚好齐肩，每周六自己用剪刀修一次，碎发用报纸包好扔进楼下垃圾桶。

“明天放学报了新补习。”

母亲的声音突然透过门传了过来，吓的我僵了一下，毛巾还贴在腿上。

“……哦。”

这只是通知。

还没从刚刚的惊吓缓过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便让我的胃部再度抽搐起来。

但门没有开，只是咔哒一声又归位了。

母亲总是这样，把话悬在半空，像钓鱼线末端的饵，等我主动咬钩。

不过我不会咬的，再也不会。

门外也没有再传来其他声音，只有水珠从发梢滴到地砖上，声音清晰可闻。

穿好衣服，我来到餐厅，母亲已经吃完饭了，但却仍然坐在哪里。

晚餐是她从外面带回来的青椒炒肉和米饭，肉片切得极薄，青椒却还带着生脆。

我数着咀嚼的次数，直到食物变成无味的糊状才咽下去。

母亲则是坐在对面看着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眼角，时不时滑动一下屏幕。

“李老师说你昨天的作业没有交。”

筷子在碗沿磕出轻响。

我盯着米饭上一粒黑色的东西，可能是胡椒，也可能是什么奇怪的脏东西。

最终我选择把它和下一口饭一起吞了下去。

“忘了。”

我没有抬头。

母亲放下手机看向我，指甲在桌面上刮出细小的声音。

她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涂着透明的护甲油，像一层冰。

“明天补上。”

但其实就算我不补上，她也不会做些什么就是了，大概率也只是平静的看着我，说我不听话吧。

“……嗯。”

我点点头，把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身体在母亲的视线下时不时传来隐隐的刺痒感。

咀嚼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我讨厌这种直勾勾的视线。

吃完饭后，洗完我和母亲的碗筷，我如同获得了解放一般，快步走向房间。

我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六叠大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个衣柜。

墙壁刷成惨白色，上面贴着三张奖状，分别是初一上学期的英语竞赛，作文比赛和期末考试。

母亲用透明胶带固定它们，边角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拿起地上的书包，将其随意的倒在床上，里面的课本立刻滑出来，露出折角的数学作业本，我将其放在桌上。

不过我没有第一时间去做，而是坐在床沿，摩挲着床单上的花纹。

我还记得这是母亲曾经用的，如今传到我的手里，蓝白格子，比起床单反倒更像是医院的窗帘。

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站起身，走向书桌拉开抽屉。

抽屉的最深处藏着一把小刀，刀刃还沾着上次使用后未擦干的痕迹。

我拿出湿纸巾，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对着台灯看了一小会。

灯光穿过薄薄的金属，在桌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完全看不出影子的主人会是一把凶器。

刀片在皮肤上试探的触感很刺激，甚至令我有些上瘾。

“……呼。”

调整了一下呼吸，刀刃在指腹轻轻一划，血珠立刻冒出来，圆润得像一颗红宝石。

疼痛很新鲜，带着令人安心的实在感。

我盯着那滴血，直到它顺着指纹的纹路流到掌心，变成一条蜿蜒的小溪。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看着血在皮肤上流淌，又从皮肤上滴落的感觉，总能让我宁静下来。

正当我沉浸在这股宁静中，门外传来的电视的声却打断了我，某个综艺节目夸张的笑声刺穿薄薄的门板。

母亲很少看电视，这意味着她今晚心情不错，或者特别糟糕。

我屏息听着，分辨脚步声的方向。

很好，没有靠近我的房门。

血滴在数学作业本上，晕开成一朵小小的花。

我舔掉指腹上剩余的血迹，铁锈味在舌尖扩散。

明天要交的作业还空着，但此刻我只想看着这朵血花慢慢变暗，最后凝固成褐色的痂。

直到窗外一只飞蛾撞上窗户，又弹开，最后消失在黑暗中，我才停下了没有意义的注视。

拉开抽屉，把美工刀滑回原位，让它和半包棉签，几片创可贴和一小瓶医用酒精躺在一起。

处理完伤口，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曾经第一次进行这种行为好像还是为了吸引母亲的注意力，虽然并没有有什么作用就是了，不过现在倒是成为了缓解情绪的好办法。

呵，或许还算是因祸得福？

摇了摇头，我不再多想，将注意力移在眼前的作业上。

作业本上的血渍已经干涸，变成暗褐色的斑点，我拿起笔在上面涂了几道，让它看起来像是墨水痕迹。

虽然母亲不会检查作业本，但老师毕竟会。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们最多只会皱皱眉，然后给我一个“需改进”的评语。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写完最后一道题目，我合上作业本，关掉台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窗户没有关严，房间里并不是完全暗淡。

数学还真是烦人啊……

带着对数学的埋怨，我终于慢慢的沉入梦乡。

叮铃铃铃——

闹钟响起时，天应该刚亮，透过窗帘缝隙看到的天空还是呈现这些许灰色。

我伸手按掉它，继续又躺了好一会才爬起来。

“哈啊……”

打了个哈欠，又坐在床上迷茫了一会，我这才爬下床。

母亲不出所料的已经离开，可喜可贺的是今早桌上，没有她用过的碗，免了我洗碗的的功夫。

穿上校服，简单洗漱一下后，我背上书包，慢吞吞的走向学校。

来到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我习惯性的走向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准备趴下补觉，却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秦韵同学，收作业了，还有前天的作业补了吗？老师特意让我来提醒一下你。 ”

我抬起头，看见一个栗色长发的女生站在我桌前，棕色眼睛弯成月牙形，嘴角挂着标准的微笑。

她的手指还在轻轻的敲击桌面，发出令人烦躁的节奏声。

哦，是那个转学生，叫什么来着？

我回忆了一下，才想起她的名字——宋琳。

“……补了。”

我冷淡地应了一声，从书包里抽出皱巴巴的数学作业本，递给了她。

她接过，翻了两页，确认了一下，又抬头看我。

“嗯嗯，昨天的，那前天的呢？”

“……”

我沉默了一下，从书包里又摸出另一本，递过去。

她接过来，低头检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笑容。

“很好哦，都写完了。”

——这笑的简直假得要命。

我盯着她的脸，心里默默的评价。

她的笑容像是被精心计算过的，嘴角的弧度、眼睛的弯度，甚至连睫毛的颤动都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至少我是喜欢不上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从某个动漫里的亚撒西主角的脸上复制出来的一样。

“不过，昨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没交？”

她微微凑近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关心。

“忘了。”

我简短地回答，并不想与她多说。

她眨了眨眼，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那下次记得按时交哦。”

说完，她转身离开，栗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我盯着她的背影，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感觉我和这家伙，恐怕不会合得来。

……

第三节课是物理。

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力的分解，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光是听着就让人难受。

我无心听课，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指腹上昨晚的伤口已经结痂，摸上去有些粗糙，让我有点想将其抠下来。

——要不……试试逃课吧。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像是一滴墨水落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

反正母亲不会管我。

反正老师最多记个名字。

反正……没人会真的在意。

这个想法很快便坚定了下来，我确认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时机，在确认这次短时间不会转过头来后，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远处某个班级的朗读声隐约传来。

我放轻脚步，走向二楼尽头的那间空教室。

那里只堆放着废弃的桌椅和教学器材，平时几乎没人会去。

推开门，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我走进去，反手关上门，随后来到窗边，推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自由的感觉真好。

我坐在讲台上，任由风拂过脸颊，双腿悬在空中轻轻晃荡，看着窗外操场上几个上体育课的学生。

阳光晒在皮肤上，暖暖的，果然还是一个人最……

“找到你了。”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我才带上的门被突如其来的推开。

我猛地回头，看见宋琳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

怎么是她……

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她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声音轻快得像只是来邀请我去喝下午茶，更没有丝毫打扰我的自觉。

“老师刚刚点名了，然后我主动说来找你。”

“多管闲事。”

我跳下讲台，语气生硬。

她歪了歪头，棕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解，但嘴角仍然挂着那种标准的微笑。

“逃课可不是学生该有的行为哦。”

“我逃不逃课又关你什么事？”

我绕过她，准备离开。

她却突然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腕。

“等一下。”

我条件反射的猛然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别碰我。”

她怔了怔，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看着就怪异的表情。

“秦韵同学，跟我回去吧，下节课还要小测。”

“……”

我没有动弹，只是盯着她。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我们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她站在光里，我站在阴影中。

我确认了，我果然，和这家伙不会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