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标题

无论之后的马场多少次回忆起自己与三澄在河边分食豆沙包的事情，她依旧会觉得之后发生的一切是多么的令人摸不着头脑。

“我请你去吃肉吧。”这话说出来马场便觉得气氛有点诡异。难得的晚霞正漂亮的傍晚，带着青草芳香的水面潮湿的味道的暖风从河面上吹来，她和三澄在柔和的霞光中对望着，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柔和起来。

表白，接吻，求婚。

在马场的意识里这样的场景应当与一切浪漫的行为相配，甚至哪怕再不济发出的也该是诸如“请你喝咖啡”，“我知道有一家很好的主题餐厅”的邀约，而“我请你去吃肉吧”这样的话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很是煞风景。

“你们那天有过亲密接触吗？有深吻吗？有做过吗？”尚且来不及改口做出什么更讨女孩子欢心的邀请三澄扣住她的肩膀凑过来，盯着她眼睛一本正经地把三个问题夯下来，直夯得马场面色潮红支吾了半天才把那一日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复述了出来。

各种欲望皆是人之常理，马场自身对这种话题本无太多刻意回避之意，只是这样的话题被人突然在公共场合里被人问起还是难免有些羞赧。

“多谢马场小姐提供的信息，这对我们是很宝贵的资料！”三澄握着她的手用力摇晃着表示感谢。马场被晃得有点发昏，她才要试图向三澄说些什么而对方已经拎了手包快步离开。

“三澄，别查了。”她很想这样把三澄叫住，高野岛的各种信息已经被暴露得七七八八，马场只想替他保留下去世后最后的一点尊严。

“放心啦，我会替你查清所有的事实(･ω<)☆”口袋里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马场解锁屏幕看到三澄发来的短讯和在信息末尾留下的刻意卖萌的颜文字。只是这一瞬间马场心中所有的顾虑就消下去了大半，似乎从第一次收到马场掌中的金平糖起她对三澄有了种莫名的信任与好感，似乎只要是她做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得到令她安心的结果。

“事情结束了记得去请我吃肉。”手指顺着屏幕往下滑了一下，马场看到了讯息的P.S.部分。

“我记得一家很好的通宵火锅店，等下次加完班一起去吧。”这条讯息发出去好久也没有得到回复，不过她并不为此而着急，因为作为同样拥有着忙起来无暇分身的经历的马场对此有着百分之百的理解。

马场不知道三澄带着自己的资料回去做了怎样的调查，又在形形色色的人面前又做了怎样的努力。她在手包里准备了三澄最喜爱的豆包，而手机屏幕再也没有因她的消息而亮起。

科研室的药物研发压力大得一如既往，即使马场仗着年轻身体好连着两天通宵下来也多多少少有些撑不太住。打着哈欠向上司告了个假，马场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深一口浅一口地享受着指间的香烟。

大学毕业的时候经常通宵蹲实验室盯着检验结果，时间长压力大了马场难免沾上点烟瘾，即使作为药科院出身的学生甚至尼古丁对身体的危害但是当压力涌上来的时候所有的理智都是无用的。这样的烟瘾在高野岛去世之后来的更是凶猛，几乎不间歇的香烟摄入让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自己是否会有那一天因为吸烟过多猝死。

“不过也好，那就能早日见到高野岛向他道歉了”，这样的想法傍身，她便更不知节制起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遇见三澄，“抽烟太多对身体不好的”，那日她在高野岛家的阳台上点燃第二根香烟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三澄也终于说出了憋了好久的话，“薄荷糖了解一下？”

一颗白色的小巧的糖果躺在三澄摊开的掌心中，“抱歉我不是很适应烟味”，言辞之恳切让马场想不出可以拒绝她的理由，更何况尽量不在公共空间里吸烟也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

薄荷的清凉和糖果带着的一点点甜味直冲头顶，马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不晓得酷爱各类甜食的三澄究竟是又在哪里搜罗到了这样特别的薄荷糖，但经了这样一遭她着实是一点也不想吸烟了。

把手抄进裙装的口袋，马场摸出来一小条已经拆封的糖果，她转动包装把糖纸上奇形怪状的字母看了一遍才想起来这是那日三澄离开前留在房间小几上的薄荷糖。

“想吸烟的时候就试试糖果吧。”糖纸内侧的留言最后落下一个手绘的笑脸，马场盯着那个已经有点扭曲的表情，似乎看到三澄温柔剥开的糖纸一点点地溢了出来。

她熄了烟剥出一粒薄荷糖压在舌下，熟悉的清凉感直冲天灵盖，马场趴在栏杆上长长地呼出去一口气，开始盯着对面大楼上的电子屏幕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