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吻

顧巧函坐在電腦桌前，默默望著小貓咪最喜歡趴的角落。

她搞不清研安到底怎麼了。

原本以為她們在事件過後或許能回到國小時那種親密無間的狀態，誰知不但沒有， 反而還更加生疏冷淡...

唐研安很明顯在躲她。

可是究竟為什麼，顧巧函卻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或許她還是像以前一樣討厭自己...

思及此事，她便驀地感到有些失落。

而現在，她的心情不僅只是失落，還夾雜著緊張與擔憂。研安好幾天沒出現在學校了。

隔壁也幾乎一點動靜都沒有。

...該不會又變成貓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顧巧函只覺得更加坐立難安。

如果變成貓咪後，研安沒來找她，那她去了哪裡、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或是被別人撿去...?

越想心情就越是焦灼，最後顧巧函終於拿起一直放在手邊的鑰匙，決定去察看唐研安的房間。

唐研安在半夢半醒之際，感到一隻柔軟的手輕輕撫摩著額角。她覺得舒服極了， 忍不住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問道：「嗯...巧函...?」

顧巧函的手僵了一下。她實在不知道該拿這老愛找她麻煩的搗蛋鬼如何是好。明明表現出一副討厭她的樣子，卻又在睡夢間呼喊她的名字...這傢伙，真是難搞啊...

剛才她一打開門，就被屋裡的混亂嚇得不輕。

原本以為會像上次那樣，從被窩裡翻出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咪，她卻只看到滿臉潮紅、昏睡不醒的唐研安...

唐研安茫然地睜開雙眼，想著剛才似乎做了個好夢，夢裡有顧巧函；又想自己實在太幸運了，居然還撿回了一條老命。

接著，她就被趴在床邊的人嚇了一大跳。

「...顧巧函...?」她遲疑地望著女孩疲倦的面容，心頭一片紛亂。

一旁放著盆冷掉的水、以及掛在盆邊的毛巾。小茶几上放了感冒藥以及裝了水果的保鮮盒。整個房間又再次從原始回歸至現代，被整理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唐研安咬著下唇看向顧巧函纖瘦的背影。

她想叫顧巧函不要再對自己那麼好、想說自己不值得被這麼對待，可卻又捨不得放開這點殘存的溫柔。

猶豫了半天，唐研安最終還是決定嘗試把顧巧函移到床上。可她大病初癒、體力不濟，白忙了半天，顧巧函的位置也沒半點變化。

倒是顧巧函被這些擾動驚醒，她揉揉眼睛坐起身。

「...研安?妳身體好點了嗎?」

在她身邊團團轉的唐研安僵住了腳步。

她小心翼翼地避開視線交會，心虛地回答：「呃，好多了...我已經好了...」

言下之意就是：妳可以走了。

當然唐研安不會說得那麼直白。她也不是不懂得感恩圖報，只是一待在顧巧函身邊、大腦就自動罷工這種事，她自己也控制不了。

她撇過頭去看著空無一物的窗台道：「呃...總之謝謝妳的照顧...還有整理房間...唔... 還有、呃、很多事...我現在想休息了，妳可以回去睡嗎...」

顧巧函皺起了眉頭。

「唐研安。」

這是顧巧函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她的名字。

唐研安一驚，猛地抬起頭看向顧巧函。

顧巧函微微嘆了口氣，苦笑道：「妳看，如果不這樣叫妳，妳甚至根本不願意看我...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在躲我，為什麼?」

唐研安驚慌失措地望著顧巧函。她的確躲得很明顯，可那是因為她沒想過顧巧函會在意這種事。現在這樣直接對峙的情況是她從來都沒有想像過的，她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也不曉得該如何隱藏。

她只好嘴硬道：「沒有啊...哪有...！我不是本來都是這樣對妳的嗎？！現在不過是回到以前那種狀態，有什麼好驚訝的？！居然還特地跑來問我，妳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顧巧函當然不接受這樣的回答。

她站起身，就看見唐研安連連後退了好幾步。

以前的唐研安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避瘟疫似地避開她，反而像是煩人的蒼蠅老嗡嗡嗡地圍著她轉。

儘管那時唐研安說的都不是什麼好聽話，可她至少不會游移著不望向自己的眼睛，也不會逃避肢體碰觸。

肯定有什麼問題。

顧巧函大步向前，抓住了唐研安的手臂，防止她奪門而逃：「妳...」

然而，當她看到唐研安脹得通紅的臉，便不由得停下了話頭。

顧巧函並不傻。常有人覺得她對感情很遲鈍、幾乎從不回應他人的示好，但那是因為她不關心。

而現在突然彷彿有一根線，將這幾日以來的種種串連成完整的答案。

她以前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因為唐研安討厭她，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可現在...

顧巧函凝視著唐研安羞惱的表情，稍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道。然後在唐研安又氣又急地掙脫束縛時，她柔聲問道：「...研安...妳喜歡我...對嗎？」

唐研安怔怔地停下了動作。她的腦袋一片空白，只好呆呆地望向顧巧函凝視著她的雙眼：「我沒有...沒有喜歡妳...！妳誤會了...！我之前不是說過妳是我在這世上 最討厭的人嗎？！」

「...為什麼不承認？」

顧巧函靜靜望著唐研安垂死掙扎。

「...我們已經認識十幾年了，小安。我比妳想像的還要了解妳。所以，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唐研安望著顧巧函沉靜的雙眼。那雙眼睛深不見底、黝黑幽暗，卻不透露一絲一毫的情感。從那裏面，唐研安什麼都看不出來。

她受不了顧巧函的步步緊逼。看這情況，顧巧函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了。

唐研安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吼道：「就算我喜歡妳又怎樣？老子愛喜歡誰干妳屁事啊！顧巧函，妳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我愛喜歡誰是我的自由，輪不到妳來管！」

吼完以後，唐研安卻驚訝地發現顧巧函笑了。

顧巧函靜靜等唐研安發洩完才問道：「...所以妳不打算否認了是嗎？」

唐研安急忙想要回嘴，卻被顧巧函接下來的舉止震驚得瞠目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那現在可以換我說了吧。」纖細的指尖摩挲著唐研安的側臉，最終緩緩移到嘴唇上。

雖之而來的是個輕如羽毛般的吻。

「...小安，我們在一起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