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第十五章
话一出口于澹之就后悔了,这样犀利带着嘲讽的言辞有失平日行事之旨,只不过在对上沈云珂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候,她强撑着不露出怯意以及些许的歉疚来。
明明是向于澹之抛出橄榄枝,沈云珂以为自己的态度和立场足够明显了,可是眼前的人未必愿意接受着好意。讽刺的言语要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都会是另一番情景了。沈云珂没有发怒,与之相反的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郁:“你在矛盾。”如果不是陷身于矛盾中,她如何会有这种情绪?又怎么能说出这种算得上自找死路的话来?
“是。”于澹之坦言,她直视着沈云珂,反问道,“您难道不矛盾吗?”有了那么一出,将军大人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吧?在丛林中出手相救是对学生的责任,弥补学院的失职?还是因为自己别有用途呢?在她记忆中的沈云珂,早已经不是传言中的那样,而是翻脸无情的,知道她身上诸多秘密并以此做要挟想要将她赶出学院的沈云珂。
沈云珂没有顺着于澹之的话回答啊,她只是将手中拿到的书重新放到了书架上。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想明白了可以再来找我。”
于澹之望着离去的身影缄默不言,许久后才将视线转到了书架上的那本书。沈云珂的目的何在?是不是也想找到一些秘密?她会选择这本书,一定是因为里面有东西吧?《贪狼》是后世的Omega所写的书,在那场战争之后,权杖就被赋予了这个杀气腾腾的名字。离奇的描述在如今的人看来只是一本有关武器的传奇小说,可是于澹之却从文字中找到了与自己之前梦境相吻合的场景。拿着圣剑在土坑中的人,是灭顶之灾来临前犹坚持着的祭祀和长老,他们借着圣杖的威力藏了一种神秘的东西。写到此处有些语焉不详了,只留下了一个于澹之无比熟悉的地名——梵王刹。
从小生活的地方就有一座梵王刹,只不过在数百年的沧桑变化中,什么古寺殿宇都不存在了,剩下断壁残垣在诉说着过往的风风雨雨。梵王刹周边荒草疯长,是附近孩子们的玩乐场所,于澹之幼时便在那梵王刹中捉迷藏,可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听那一处的老人说,他们居住的地方曾经一片繁华,是Omega的天下,只不过在alpha攻克下,成为了废墟,并且数百年来不见发展,在到处都是摩天大楼的地方,那儿变成了鱼龙混杂的贫民窟。
于澹之合上了书本,将它放回了原处,揉了揉发胀的眼睛,不管书上记载的是过往的真实,还是小说家的杜撰,为了探寻难解的谜题,她都得回去一趟,不是么?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三三两两的人勾肩搭背,享受着难得的自由和畅快,而竞技场是最为热闹的地方,里面是力量与速度的拼搏,外面则是鼓掌和叫好。于澹之的步子很慢,她脑海中一下子浮现了梦境中内容,一下子便会转变成沈云珂的那张脸。
“小于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姜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身都是汗的她停下了脚步支撑着膝盖大口喘息,像是跑了十几圈。平息了呼吸后,她才站直了身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继续说道,“有人找你。”
于澹之眉头一蹙,淡淡地问道:“是谁?”
“别问那么多,跟我去了就知道。”姜孟拉住了于澹之的手,将她往大门口的方向拖去,在那儿又是另一番天地。喧哗热闹像是到了市中心,各色的门店挤满了一整条大街,这也算是圣米罗学院的一个部分。
踏入了一家奶茶店中,于澹之最先闻到的不是奶茶味,而是淡淡的属于Omega的信息素味道。Omega大部分的时间留在了塔中,虽说没有完全被限制行动,但是教官们都说鼓励不出塔,导致这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走在学院里几乎看不到Omega。在于澹之看来是另一种的幽禁,但是相比足不出户困于大院中,也算是有些许的进步。当然,也有Omega打破规则,时常在外面流连,只要不在发情期走动,就连教务处都不能将他们怎么样。
“是谁?你的对象?”于澹之询问道,但是之前姜孟提起这个人想见的是自己,便打消了这种念头。
“来来来。”姜孟的脸上满是兴奋,她拉着于澹之到了偏角就坐,那儿早已经有一个女孩子在等待。甜美的笑容,柔弱的身形,符合女Omega的一切特征,就算在角落里,也惹得一些人频频回头,甚至是刻意往这一处靠近。只不过因为Omega身边来了两个alpha,使得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念头。
“这是一位Omega。”姜孟介绍道,“名字叫做池罗,她就是你在丛林时候救回来的那个人,你们应该认识了吧?”
于澹之对面前女人的印象并算不上深刻,她只是淡淡的、不含情绪的扫上一眼,目光很快就被其他的吸引走了。长街在灯光的照耀下犹如白昼,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中,陡然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沈云珂正被一位身材高大的alpha搂着肩行走。
于澹之没有看清楚沈云珂的神情,但是她感觉到了一丝异样。没有继续听姜孟和池罗的话,她甩下了一句“抱歉”,便匆匆忙忙朝着沈云珂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十六章
一直追随着男人的身影到了僻静处,空气中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郁。男人大概也深知这一点,目光在周边打探,打算将沈云珂带到某一处去安置。于澹之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直觉告诉她没什么好事情,可若贸贸然向前,最后反落得沈云珂的责备,那就不妙了。
突然间陷入发情期的Omega,最后被陌生的alpha捡走是常有的事情,可是沈云珂她会不知道自己身体情况么?她会没有抗拒的能力么?兴许这是她的自愿呢?躲在暗处的于澹之心中暗暗地哂笑,忽然间,她目光凝视的那一处有了异动,原本应该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沈云珂忽然间从男人的怀中挣扎出来,甚至还召唤出了杀械贪狼。
情况看来不妙,男人的神情是复杂的,他避开了沈云珂的招式,打算用拖延的方法等到她力尽,毕竟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跟一般的状态是截然不同的。持续释放的Omega信息素会引来起来的人,男人也心知这点,便刻意释出自己的气息。现在同类之中的竞争以力量为上,弱肉强食的法则在自诩为人本社会依旧试用。
袖手旁观会毁了沈云珂的一生,于澹之看不清她的神情,可是从她的动作上也能够感觉出她是不愿的。平生最恨alpha强行标记Omega之事,就算是陌生人都会施以援手,何况是沈云珂?两人之间的因缘可算是越来越深了,心中做如此感慨,脚步可一点都没有停顿,在沈云珂即将瘫软在地的时候她抢先一步,将人揽在了怀中。熟悉的信息素包裹着周身,于澹之扫了沈云珂一眼,见她面色潮红如晚霞,细密的汗水和迷离的眼中,犹能察觉出几丝不甘来。
“你是谁?”男人感觉到于澹之身上alpha的气息,直觉将她当做了敌人,眯起的眼中泄出了一抹危险的光束,他冷冷地打量着这个身形娇小如Omega的女人。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于澹之沉住气,论武力和体型她都不如面前的这个男人,更何况此时的沈云珂情况特殊,也容不得久留。抬头瞪视着男人,她的身上不见丝毫地怯懦,冷冷淡淡的声音从唇角泄出,“我是云珂的伴侣,你是什么人?”
男人仰起头一笑,挑了挑眉道:“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你真的是云珂的伴侣,为什么她的身上没有你的气息呢?再者大元帅都不曾说过这件事情,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识相的赶紧离开吧,看你这一身衣服,是军事学院的学生吧?教官的私事也在你关心的范畴之内吗?”语气中竟似与沈云珂甚至是沈清阁元帅都极为熟稔。
“澹之,带我回去。”沈云珂强撑着一抹清明的意识开了口,握着贪狼剑柄的手松了有紧。面前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得陌生,与身体上燥热相反的是那颗逐渐冰冷的心。她收到了沈清阁传来的讯息,与老友厉江皋一叙,原本以为是因为军方“绿色计划”之事做讨论,哪里知道会是如此行径?果然不是当初的那个无所畏惧、鼓励着她一路前行的父亲了,如今竟然想要让一个男人来彻底地毁了她。
“你听见了吗?”于澹之抬头冷嗤。
没有达成目的,厉江皋不会离去,他看着两个女人,面上的不屑和嘲弄尽显。他对付不了常态下的沈云珂,可是现在沈云珂已经进入了发情期,根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至于另一个alpha,实在是太弱小,又能够保护得了谁呢?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于澹之退缩,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随身没有携带药剂和武器,打量着男人的身形,她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张开双手挡在了沈云珂的面前。“我不能让你带走沈云珂。”她的声音不大,可是无比坚决。
厉江皋有些不耐烦,他在动手脚时候也压制过沈云珂身上信息素的味道,可是随着情潮汹涌而起,那种气息根本就压不住。沈云珂一直是极为诱惑人的Omega,谁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豺狼?伸手推了于澹之一般,见她纹丝不动,脸上渐渐浮现了怒容,双手握成了拳,也不管什么,直接朝着于澹之的脸上打去。
于澹之身子一低,躲过了这一拳,过于悬殊的力量让她心中有些发急,不管是离开还是将命豁出去,都是她不想做出的选择。Alpha是有精神力的,明明他们才是遗失法术能力的人,可偏偏比任何Omega都来得强,倒是他们Omega几乎丢掉了属于自己的一切。于澹之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控制厉江皋的意识,可是被外围的一层屏障给挡住了。仗着身形和步伐的灵巧,在厉江皋的拳头下游走,可是对方发狠了,她免不了吃上几记拳头。嘴角隐隐发痛,苦笑着望向意识逐渐模糊的沈云珂,这次强出头是不是亏大发了呢?眼角的余光扫到了贪狼,于澹之心念一动一个打滚便到了沈云珂的身旁,捡起了那柄寒光凛凛的剑。在手握着剑柄的那刻,一些不属于她记忆的画面从脑海中快速地掠过,化作了一片猩红之色。
Alpha,杀!
这是贪狼本身的嗜血之性,还是来自权杖最深处的呼唤?原本没有任何用处的法诀,在手握贪狼的这一刻竟然有了效用,几乎所有精神力涌入到了剑尖。这时候已经不能称呼它为剑了,而是再复当日大祭司手中圣杖的模样。
厉江皋一看这不同寻常的场景以及贪狼上涌现的血红色妖光,心中升起了一股战栗,他很快便想到了其他的事情,眼神再度变化。这种场景下交锋是不明智之选,他也不再执着于沈云珂,只能够留下了懊恼地一哼,转身便离开了。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一瞬间,贪狼上的光芒湮灭了,于澹之的面色也变得煞白。咽下了喉中的一股腥意,她收起了贪狼,颇为艰难地将浑身发烫的沈云珂背在了身上。
不知道她还剩下几分清明的神思?实在是撑不住回到学校里,当下只能够选择一家干净的旅店。于澹之顾不得路上偶尔遇见的行人那诧异的目光,背着沈云珂快速地找到落脚处。背上的重量压弯了腰,她有意无意的扭动更是增加了负担,将人扔在了床上的那一刻,于澹之也力竭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