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怒

第1章 布里吉特王城(一)

泰伦斯走进酒馆,两个伊特诺尔人正在举杯高声聒噪着。

“你绝不会想到我在来这里的路上遭受了怎样的危难。”那个宽鼻梁的矮个子男人向他的伙伴说道,“当我的船航行至南环海,刚要看见索尔岛上高耸入云的圣殿时,海面毫无预兆地汹涌起滔天巨浪,我敢说那一定是龙——”

“得了吧,查德,这话你已经说了三遍,我看你准是蜂蜜酒喝多了,以为自己真的经历过梦境。”他的同伴,秃头却留着一把大胡子的高个男人打断他,“谁都知道龙不喜欢出现在咱们面前,就算能轻易掀起巨浪击沉你的船,他们也不屑于这么做——更何况,要真的是龙,你还能活着到这里吗?”

“我的酒量还不至于差到现在就开始说胡话,兰斯,你一定没有去过雷勒。”被称作查德的男人反驳道,“在那座位于雷利厄斯山脚、阿尔瓦河畔的城市,人们喜爱龙,龙也亲近人类。”

“但是你的船并没有开进阿尔瓦河。”

“好吧,好吧。”他放弃了继续说服对方,又向老板要了一杯新的酒,“那么你一定有更好的故事,和我讲讲,你是怎么招惹上那伙哥布林盗贼的?”

兰斯听到他这话露出恼火的神情,但他显然很想抱怨这件事,声音也不知不觉提高了许多:“不是我招惹他们,只要我兜里装了那么几个金币,那些贪婪而狡猾的家伙就会盯上我。你知道我是个商人,以往被他们缠上过几次总会有点对策,可是这一次不同,他们之中居然有人类的帮手!”

“人类?”查德惊讶起来,“可是据我所知,那群哥布林最讨厌的就是人类了。”

“他们讨厌一切东西,除了金钱和财宝。”兰斯嗤了一声,“人类和哥布林,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两者相安无事的画面,但哪里都会有背叛者不是吗?”

“你没丢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我有所准备,损失已经降到了最小。”兰斯说,“但是有一条项链还是被偷走了,那可是安娜女王卖给我的,我从德萨科斯不远万里把它带到这儿,为的就是能向戈拉多姆人展示伊特诺尔最顶级的工艺,它本来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泰伦斯听到这里,端起喝到一半的蜂蜜酒来到了两人桌前,他毫不客气地坐到两人中间,那双总闪耀着睿智之光的眼睛写满了探究:“两位朋友,我听你们提到了安娜女王——那位安娜·琼·格罗里亚公主已经是伊特诺尔的女王了吗?”

兰斯和查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表现出不友好的敌意,或许是酒精让他们变得热情,又或者布里吉特就是一座能让所有人和平相处的城市。

“是啊,就在我离开王城之前不久,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加冕仪式。”兰斯向他说道,他的表情十分平淡,语气里不是刚才提到项链时那样的高兴和骄傲,反而有一种说不清的哀愁,“德萨科斯的百合花,美丽与纯真的小公主安娜,谁能想到她才十二岁就要戴上那顶沉重的王冠呢?”

“她的哥哥托德陛下呢?我记得那位年轻而英明的君主还不到三十岁。”泰伦斯表达了他的疑惑。

查德在他旁边重重叹了一口气:“托德陛下被大海夺取了性命,他才二十六岁,一年前刚刚迎娶王后,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孩子。”

“没人知道托德陛下为什么要在寒潮来临时出海。”兰斯接着他的话说道,“那样恶劣的天气,就连最熟练的渔民都不敢轻易离开海岸,更何况托德陛下一直都是在内陆长大的。那天他带了一队随从登上船,而随海浪归来的只有噩耗。”

泰伦斯听完不禁摇头叹息,他周游各地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曾经乌黑漂亮的头发早已灰白,胡子也蓄了一大把。他听过太多故事,喜悦的、悲哀的、令人唏嘘的,每一个都那么令人动容。

查德喝光了他今天的第四杯酒,他盯着这个陌生的老者看了一会儿,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问:“朋友,你相信诅咒吗?”

泰伦斯眨眨眼睛,他回答这位双颊通红的新朋友说:“这不是个好词,但它确实存在,因为魔法依旧存在,虽然我们之中的大多数并不能掌控它。”

“我听说这是个诅咒,或者,伊特诺尔人更愿意相信这是诅咒。”查德说道,“从先王利安德尔死后,格罗里亚王族就开始逐渐凋零,托德陛下已经是第四位早早死去的国王了,没有人能坐在王座上超过七年,而托德陛下的弟弟,安娜女王最后一个哥哥,可怜的塞勒斯王子,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过那顶王冠就夭折了。”

“但伊特诺尔的荣光并不会就此消失。”兰斯也喝得有些醉醺醺,“贤王多兰的宝剑传承了一千四百年,就算是在最绝望和黑暗的时候,格罗里亚的王旗也不会彻底倒下。而且,安娜女王并不是最后的血脉,就在一个月前,女王下令寻找苏珊公主——”

“我们都知道这是个骗局,兰斯。”查德却显得更加悲观,“没有人从十六年前的那次大火中幸存,那时还不满周岁的苏珊公主也早就——”

“不,她还活着,查德。”兰斯固执地打断了他,“没人找到过婴儿的尸体,而奈哲尔大人的预言绝不会出错。十六年前有人救走了苏珊公主,现在她正带着伊特诺尔的希望在某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奥古斯丁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奴隶。

她的衣着并不华美,只是最普通又单薄的布料遮挡着必须遮挡的部位,但她宛若无暇的珍珠,纤细的手臂、腰、腿,没有一处不在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她有着比本地人高挺一些的鼻梁和眉骨,黑色的长发如瀑,即使没有点缀任何发饰也让人的目光想要流连。她的身上还透着股贞洁的稚嫩,但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睛却像最醇熟的美酒一般醉人。

这是个人类奴隶,绝对不超过十八岁。

奥古斯丁听见自己嗓子里传来吞咽的声音,他忽然有些忘记自己今天为何而来到这里,直到一个戏谑的声音提醒了他:

“你盯着我的东西看太久了。”

略显低沉的女声来自一个兽人,那个身材高挑、有着黑豹的头和尾巴以及人类身躯的家伙伸长手臂环在这个漂亮的奴隶腰间,示威一般用下流的动作抚摸着那里柔嫩的皮肤。奥古斯丁不禁打了个颤,他慌忙让视线移到该看的地方,那个兽人暗红色的眼睛和他对视,里面翻滚着一些危险的情绪。

奥古斯丁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和这些辗转各地做着黑市交易的兽人们打过太久交道,深知决不能轻易惹他们动怒,兽人从不会和人类讲道理,就算是国王他们也不会在乎。

更何况奥古斯丁·莱斯利也并不是国王。在戈拉多姆的王城布里吉特,奥古斯丁是最鼎鼎有名的富商,同时也是个招人讨厌的家伙,虽然他自己对此不以为然,认为那些暗地里或是明面上的敌意不过是对他拥有巨额财富的嫉妒。他靠着不太光彩的手段把整个普利玛港口的使用权全都收入了囊中,肥胖的身躯在无数美丽女人的床上流连。阿谀奉承当然也不能少,如果他不用钱去讨好那些达官显贵,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可就不能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但他所有的身份在这个地方都行不通,这群兽人们只认钱,钱能在他们这里买到一切东西,无论是偷来的宝物、非法的材料、秘密情报、活人还是死人的手脚,没有什么肮脏的事情是他们办不到的,当然,有时他们也会收取一些利息。

就比如现在,奥古斯丁如果想要解决这次惹上的麻烦,就必须帮他们一个“小忙”。

“你的意思是,让我带她去今晚的王宫宴会?”在说到“她”的时候奥古斯丁不太确定地瞥了那个人类奴隶一眼。

“没错,我可不想听任何办不到的借口。”兽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奥古斯丁连忙证明自己:“当然办得到,他们总要看我的面子,这很容易。不过你们让她进去是要做什么呢?啊,我是说,我只需要带她进去,之后就不用管了吗?”

“做好你分内的事就行,人类。”兽人这么说道,他们从来都懒得去记住人类的名字,“你可不要小看我的宝贝,你把她带进王宫,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都和你没关系了。”

“那、那这会给我招来麻烦吗?”

兽人听到他这话嗤笑起来,眼神满是鄙夷,却也没有明显的不愉快:“你惹上的麻烦还少吗?没什么会比你现在急需处理的事更麻烦了。”

“好吧。”奥古斯丁明白他没法拒绝,也问不出这背后的信息,只好放弃猜测,“但是她不能穿这身进去,我总不能带个奴隶去参加王后的生日宴。”

“这是当然。”兽人说着看向了她的奴隶,“宝贝,我会给你换上最漂亮的衣服,没有人能比得上你万分之一的美丽。”

奥古斯丁认得那种露骨的眼神,在那些纸醉金迷的地方,每个人都会用这样的眼神盯着他们想要上床的对象。就像他猜的那样,兽人旁若无人地把脸凑了过去,奥古斯丁努力忍住自己的嫌恶——和一头豹子接吻是什么感觉?

不过他没能看见这个奇异的画面,因为少女伸手挡在了兽人和自己之间,她发出一声轻笑,好看的薄唇进行着接吻以外的工作:“我可不相信你能选出漂亮的衣服,帕蒂欧,我要自己来。”

她直呼这个兽人的名字,没有像所有奴隶那样称呼“主人”,而她言语间也绝不是温顺,只有在这时,奥古斯丁才猛然觉得“奴隶”这样的词汇和她一点也沾不上边。

帕蒂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妥协——如果放弃接吻选择用舌头舔那只手算是妥协的话。少女对她这举动表现出一丝意外和恼怒,没错,恼怒,奥古斯丁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豹子的舌头上一定有像猫那样的倒刺,不然人类少女也不会禁不住颤抖起来。

“好吧,菲莉丝,但我得送你点东西。”帕蒂欧把放在对方腰间的手向上滑行,抚摸过她光洁的背部,满意于自己引起的骚动,然后那只手停在她脖子上,手指在白皙的皮肤上暧昧地摩挲着。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调情,奥古斯丁确信他看见什么东西在少女的脖子上一闪即逝,那看上去像某种魔法。

“这是什么?”菲莉丝皱了皱眉,在帕蒂欧把手拿开的瞬间就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不过兽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

“一点小把戏,防止你从我手里溜走。”帕蒂欧笑道,“放心吧,等你拿回了我要的东西,我会帮你解开它的。别瞪着我,宝贝,你应该庆幸我没给你拴条链子。”

“我不需要链子,不管是哪种形式的。”菲莉丝冷哼了一声,她已经全然扔掉先前那种乖顺的假象了,“老爹在你们手上,你清楚我不会做什么。”

“这可说不准,你是个人类。”帕蒂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们擅于背叛和谎言,我可没有信过你——当然,如果你愿意和我共度良宵——”

“你想都别想!”

“那就收起你的不满,小鬼。”帕蒂欧站了起来,她心情似乎很好,甚至好心地从旁边拿了件规规矩矩的衣服扔了过去,“现在去挑选你今晚的礼服吧,我不会跟着你,但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样。至于你——”

她谈话的对象发生了转变,奥古斯丁赶紧聆听她的要求。

“你可以随便去干点什么,晚宴之前到这里来,把我的人安全带进王宫。”


在这个南方的国度戈拉多姆,王城布里吉特正举行着一场隆重的庆典,美丽的王后戴维娜在今天接受来自莱特兰各地最真挚的生日祝福,商船涌入裂痕海峡,财富在普利玛港口登陆。戈拉多姆人用高涨的热情歌颂着令人敬爱的王后,里奥王族的狮子旌旗挂满了城墙。

当夜色降临,王宫外的人们开始了狂欢,戈拉多姆人没有一个不喜爱他们的王后,戴维娜迷人而端庄,她出生自那个被鲜花装点的国度斐利,艾瑞斯王族的每一代成员都如同他们所治理的国家那样美,戴维娜当然也不会例外。她的体内流淌着最纯净的王室之血,年少时她用山雀般动人的身姿征服了国王,后来她那不凡的气度又让整个戈拉多姆都甘愿臣服。戈拉多姆人深爱着戴维娜王后的容貌,可惜他们没有一个与之相像的公主,里奥王族的儿子们都更多地像他们的父亲。

艾德里安·里奥王子是唯一一个继承了艾瑞斯血脉的王储,他热情开朗,像他母亲一样拥有一对翠绿色的眼眸,王公贵族的小姐们都喜欢这双眼睛,被它注视的时候她们总是面颊染上绯红。人们猜测究竟是谁能够有幸得到小王子的青睐,但王子一直没有给出答案,尽管他已经十五岁,早到了可以订婚的年纪。

“如果有一个比我母亲还要美的女人出现,我当然会娶她。”一些人爱拿小王子的这句话来嘲笑他。看啊,他还能说出这种话,他们说,这就像个离不开妈妈的雏鸟。

不过艾德里安向来不在意这些,他总能轻易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

现在,十五岁的小王子正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中穿行,在最初的祝词和礼节之后,人们已经开始相互攀谈或是相邀起舞,他摆脱了围在身旁的贵族小姐们,在人群中精准地找到了修。

修·尤金·里奥比艾德里安年长十九岁,他们并非一母所生,修和他的同胞弟弟杜鲁都降生在尤金国王还是个王子的时候,他们的生母没有等到王后的加冕仪式就匆匆病逝,国王等到两个儿子都成年才迎娶了戴维娜。

但这并不妨碍兄弟们之间和睦的感情,艾德里安像兔子一样飞快地窜到了修的身边,他的哥哥在看见他后微笑起来:“怎么了,艾德?你不去和小姐们聊天吗?”

“她们太吵了,而且总是喜欢卖弄身姿。”艾德里安说,“要我说,她们没一个长得有多漂亮,萨拉都能轻易把她们比下去。”

提到女儿的名字,修的表情变得柔和:“她听到你这么说会很高兴的,不过,这话可不能传到你那些崇拜者的耳朵里。”

“你为什么不带她来参加宴会呢,修?”艾德里安问,“她会比这里的一切都耀眼。”

“不。”修的表情有一瞬间显得僵硬,“她不会被允许出现在这里,没有人承认她的血脉,也没人会让一个私生子吸引人们的目光。”

“你还是不愿意说她的母亲是谁。”艾德里安一直对此表示不解,“就算萨拉的母亲是个贫民,但她出生的时候你甚至还没有订婚,完全可以……”

“好了,艾德,我不想再说这个。”修摆了摆手打断他,他的脸上蒙了一层阴影。

“好吧。”艾德里安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虽然好奇,但人总有不想被触碰的底线,他还是知道这一点的,“那我们来聊点别的,比如,你认识那位小姐吗?”

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入目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黑发少女,她独自站在角落里握着酒杯,即使看上去似乎想要隐藏自己,但那姣好的面容总是能让周遭黯然失色。有不少男人陆续上前搭话,但她总是对一切无动于衷。

“如果是她的话,也许可以和萨拉比一比。”艾德里安给出了他至今对于女人最高的评价,“我以前没有见过她,她看起来像是北方人。”

“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至少不是现在。”修有些玩味地看着他的弟弟,“她是莱斯利最近的新欢。”

“奥古斯丁·莱斯利?”艾德里安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那个像头猪一样的奸商?”

“噢,艾德,我告诉过你不要太直白地表达情绪。”修不太赞同地看着他,“你是戈拉多姆的王子,暗地里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

“哼,那就让他们尽管来吧。”艾德里安啧了一声,“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勾搭莱斯利这种家伙。”

“很简单,他有钱。”修挑眉说,“没人会拒绝钱,而对付一个好色的有钱人,没什么比和他上床来得容易了。”

艾德里安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冷嘲热讽,这种靠爬上贵族男人的床来赢得地位的手段他并不是没见过,以往他总是对这样的女人嗤之以鼻,但今天他却只觉得可惜,他总觉得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不该和奥古斯丁·莱斯利那样的男人相配,就算是将无数的珍宝捧到她身边,也不见得有一样能够配得上她。那个女人应该站在更高的位置——他有那么一瞬间这么想。

不过艾德里安并没有深究,因为他忽然发现他的另一个哥哥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视线中了。

“话说回来,杜鲁呢?”他问,“我一整天都没怎么看见他,还想听他说说在伊特诺尔的见闻呢。”

“他今天一早才刚刚回来,父王和他有说不完的话。”修想了想说,“先前我看见他拿着酒往父王的寝宫去了,我想他今晚没空给你讲睡前故事。”

“我才不需要睡前故事!”艾德里安大声反驳,在修调笑的目光中溜走了。

修心情愉快地看着弟弟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等到他再次不经意把视线落在刚才的角落时,那个黑发的少女已经不见了。


菲莉丝绕开巡逻的卫兵,在王宫内华丽而复杂的长廊上小心前行着,她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发痒的脖子——鬼知道帕蒂欧在面动了什么手脚。

一想到帕蒂欧这个名字,菲莉丝的肚子里就升起一股无名火,这家伙和他们纠缠不休也不是一两年了,盗贼和黑商之间有来有往互相使绊子,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不过最近的几次黑商总是占据着绝对的上风,菲莉丝讨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她活在世上的这十六年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过,作为一个自由的盗贼,她居然像个为财卖命的佣兵一样深入险境。钱和命当然是命重要,她一直谨记着老爹的这句话,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法遵守了。

菲莉丝并不知道帕蒂欧想从王宫里拿到的是什么东西,帕蒂欧给了她一个听上去就像在发疯的答案:“你只需要找到王后的寝宫,然后敲门进去,说你是来取走她脖子上的项链就好。”

“哈?”她当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确定这不是你骗我被扔进监狱的把戏?”

“相信我,菲莉丝。”那个可恶的兽人对她露出神秘的微笑,“王后会热情地招待你,她不仅会给你项链,甚至还会送你点别的东西,千万别忘了拿。”

不,无论听几次,这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但菲莉丝现在别无选择。

不仅仅是因为她脖子上这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魔法,同样也因为老爹在他们手里,菲莉丝没法做到抛下同伴自己开溜,更何况老爹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同伴,还是最重要的家人——虽然他经常嚷嚷着要把自己扔掉,不过没有一次是真的这么干了的。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谨慎地朝着目的地前行,竟然就这么一路还算畅通无阻地抵达了王后的寝宫,并且十分凑巧,门口居然没有仆从。

菲莉丝站在紧闭的门前犹疑着,她开始有那么点相信帕蒂欧的话,但仍然觉得太过不可思议,抬起的手在触到雕花的门之前停了下来,这时她的脖子又开始发痒,似乎在催促她赶快行动。

好吧,好吧。

菲莉丝咬了咬牙,终于在门上叩响了声音。

“是谁?”

“尊敬的王后,我按照约定来取走你脖子上的项链。”

她听见自己说出这句暗语一般的话,寝宫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阵衣物的窸窣声响起,门随后被拉开,这位戈拉多姆最美丽的王后出现在了她面前。

菲莉丝惊讶得说不出话,戴维娜王后侧身让她进来,当门在身后被关上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深夜去和少妇幽会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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