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正序的起点①

第一章 正序的起点①

序

数百年前那横贯西、北大陆的辉煌帝国爆发了激烈的内乱，将大陆上半数国家都卷入其中，有的意指瓜分帝国领土，有的则仅仅被放入名为战争的棋盘。

彼时一位名为迪特里希·迦兰的帝国亲王则以正统之名迅速的划分领土，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王国。并取古语爱人之意的‘卡罗’，将王国命名为迪特里希-卡罗。但他并无继续扩张的打算，以自卫和建交为主要策略在混战的年代创造了一片难得的安宁之地。

而到了王国的第五任国王，迦兰五世的时代，迪特里希-卡罗王国则发生了巨变。

迦兰五世性格残暴，行事坚决且极为极端，因此受人忌惮。而且他还拥有一颗渴望被填补的空虚之心。于是他将自己的秉性用到战争之上，痴迷于掠夺领土。他的阴谋诡计与强兵利刃并行，耸人听闻的无情谋略令敌军胆寒。迦兰五世在位期间，迪特里希-卡罗王国收复了辉煌帝国时期三分之二的领土，西大陆的半壁江山被他握于手中。但迦兰五世并未完成光复帝国的伟业，年仅三十二岁便病死与行军途中，而且继承他血脉的后人，仅有一个仍在王后腹中的胎儿。

王后被迫肩负起治理王国的重任，满心期待着生下皇子后，便与大臣们辅佐其成长，再续迦兰五世的光辉。可当婴儿呱呱坠地之时，王后面无表情的抱着怀中的女儿，接受众人虚假的祝福。王后也不再执政，将执政官的位置交给了自己的弟弟德瑞西公爵，从此卧病不起。

德瑞西公爵自封和平之使，对迦兰五世强行侵占的国土上怨气频发的原贵族实行言听计从的方针，满足对方一切要求，使得国内出现了一个个以贵族城堡为中心的自治领土。对国外组织起的联合军同样保持低姿态，以回避战争为第一要义，甚至割让国土都在所不惜。

迪特里希-卡罗王国的国土不仅慢慢被外国蚕食，内部也因为贵族自治领的增多也满目疮痍。但德瑞西公爵自己对眼前的现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是坐在贵族们的吹捧与用国土交换来的黄金之上，认定自身执政极为成功，还延续着开国者的和平意志。

而那位真正继承了迦兰王朝血统的公主在八岁时目睹母亲自杀的惨状，且她的舅舅德瑞西公爵也没有按照执政官契约上的要求，在公主八岁时让位，反而是以公主没有执政能力，也没有合适的配偶一拖再拖。明眼人都知道，他想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结迦兰王朝，自己成为国王。这也使得原本支持公主的保皇派逐渐式微，拥护德瑞西公爵的贵族日渐增多。

在人们为三神庆祝了十一轮生日后，迦兰六世，即让娜·迪特里希·迦兰时年十九岁。她在一个暴风雨袭击卡罗王国的皇宫——寰宫的深夜中起身走到窗边，思索王国与自己的命运将去向何方。

1.

六世从床上惊醒，她梦见了母后饮毒自尽的场面，几乎每个月她都要梦上十数次。六世坐在床边满身是汗，她那一头迦兰王室血统独有的血红色长发披散在肩上，被汗水沾湿束成一根根难看的发束。

她拉了拉身上白色的长纱裙，轻呼一口气，拿起靠在床头柜上的红宝石权杖，走向窗边。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手持火把的卫兵在屋檐下躲雨。远处方形的大水池里矗立着一个三神合一的巨型神像，在暴雨中更显威严。

“陛下。”睡在国王套房左侧密道中的宫廷总管亚当斯·亚历山大听见迦兰六世的动静，也起床来到寝室内，“您该休息了。”

六世的视线依旧注视着窗外，亚当斯见状不再说话，将寝室内的烛台一一点起，室内浮现光芒后，迦兰六世能看到自己的脸映在窗上，“亚当斯，你从迦兰四世当政时便是寰宫的宫廷总管。告诉我，是什么使国王成为国王？”

“是王的血统与王的威严，陛下。”

“你不必用这些话来安慰我。只有对国土的所有权，对法律的确立权，才能使国王为王。”迦兰六世握紧权杖，转身坐到大靠椅上，亚当斯倒了一杯红酒放在迦兰六世旁边的小圆桌，“现在，这一切都不在我手中。”

“但血统，是获得这一切的资格，陛下。”亚当斯面色苍老，但双目炯炯有神，他对迦兰王室的忠诚无人能及，也因此他能横贯三代，一直担任最知晓王室秘密的宫廷总管。

“没错。”六世捋开垂到脸上的长发，喝了一口酒，“然王国内忧外患，贫弱、危难已积累成疾。身为王室正统，我却只能看着卡罗王国渐落深渊。王舅德瑞西公爵的权力必须收回，他没有能力让王国复苏，反而只会让国力继续流失。”

“陛下已经向他要求过多次让权，但德瑞西公爵都置之不理，陛下应当采取更为强硬的手段。他的野心路人皆知，若德瑞西公爵的势力继续膨胀，或许会让陛下与其它王国的国王成亲，架空陛下的权力，或是让您与他的亲族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刻不容缓，陛下。”

“我明白，他处处与我作对，数次让我颜面扫地。”六世喝光红酒，亚当斯正要上前再倒上一些时被六世制止了，“就到这里吧。但王舅也是我的血亲，我更愿意和他以友好的方式交接权力。我在明天的内阁会议结束后再和他商讨一次吧。”

“但是，陛下……”

“放心，亚当斯。”六世站起身，走到床边，亚当斯开始吹灭蜡烛，“这是最后一次。若他依旧死性不改，我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亚当斯点点头，他很清楚六世早已准备多年，她的眼光让她做出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判断，并毫不犹豫的执行。只要六世断定和德瑞西无法和解，过去的一切准备都会立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第二天的内阁会议如期举行，德瑞西公爵坐在正座上，倾听大臣们的汇报。而六世则在角落的旁听席上以学习朝政的身份参加会议。

“执政官殿下，王国东区的六家贵族已经是第五次在上税日拒绝交税了，王室的国库收入目前只有契约国的契约金是暂时稳定的来源，若继续给予更多贵族免税的权力，寰宫的赤字还会继续上升。”

“继续派人问东区的贵族为何不交税吧，至于赤字我想不用这么担心，继续上升会怎么样吗？削减一部分开销，寰宫还不会受什么影响吧。”德瑞西公爵满面堆笑，“而且我马上就要去和席特马王国签合约了，只要把森特堡和提特斯堡的出入权交给他们，依靠我的谈判技巧又能收一大笔契约金对吧？我执政这么多年，你们也明白吧，只要我出面，战争一定不会发生，黄金也能到手。”

“可是殿下，森特堡和提特斯堡是王国与北大陆相连的要道，而且已经抵御过数次席特马王国的侵袭，如果就这么开放出入权，会不会很危险？”军事大臣比尔忧心忡忡的劝告德瑞西公爵，“只要我们奋战到底，席特马王国是不可能有机会侵入我国的。”

“为何要打仗呢，比尔？”德瑞西公爵十分夸张的摊开手臂，“让士兵们战死又有何好处呢？不过是一个出入权而已，我们和席特马王国从此将成为友邦，不是皆大欢喜吗？以后就用不着什么抵御敌军的城堡了。”

“恕我直言执政官殿下，恐怕不仅仅是出入权这么简单，北大陆觊觎我国的诸国也会利用这一点通过席特马王国对我国产生威胁，北境两堡自古以来就是王国的重中之重，怎能轻易……”

“好啦好啦，比尔。你说的都是猜测，只有成为友邦的席特马王国和他们拿出的黄金是看得见，摸得着，真材实料的。”德瑞西公爵依旧笑着，“不如我们先签了合约，然后看看情况吧，等到真的出事了再派出我们的精兵也来得及。”

“可是殿下……拥有自治领的贵族们真的会为王国出兵吗？”

“到时候就知道了，不是吗？”德瑞西公爵靠在椅背上，很是放松，“如果没发生什么事，那我们也没必要知道贵族们帮不帮忙了。没什么可担心的，继续说下一件事吧。”

迦兰六世在一旁听完整个内阁会议都没有开口，她曾经试图提出过意见，但都被德瑞西公爵无视或者排挤，其它大臣也不敢替她说话。她知道不把德瑞西公爵从执政官的位置上赶走，她就永远无法改变王国的决策。

会议结束后，大多数议题的结论是偏向维持现状与拖延的解决方案。这也是德瑞西公爵的一贯方针，他似乎认定只要是折中的方案都能稳定的延续下去，多多少少的损失并不会影响王国的根基，只要不爆发像战争那样的事件，他就能在执政官的位置上一直坐下去。

“王舅，请留步。”六世叫住德瑞西公爵，他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侄女，同时也是真正应该领导这个国家的国王，“辛苦你主持内阁会议。”

“身为执政官，这没什么。”德瑞西公爵耸耸肩，“毕竟我要统领卡罗王国，这点辛苦理所应当。”

“我替卡罗王国感谢你的付出，从今以后就由我成为国王来引导卡罗王国前进吧，希望王舅你能用积累多年的执政经验辅佐我——”

“啊，这可不行，我亲爱的侄女。我们现在可没空讨论你登上王位的事，这一点也不重要。”德瑞西公爵满脸的不耐烦，“你没听到我们还在和席特马王国打仗吗？你要把你的事情排到国事之上吗？”

“加冕之事理应——”

“别谈什么加冕，你可不是王子，等你找到有能力的配偶再谈这件事吧。不然让你一个女子承担国事。”德瑞西公爵冷笑一声，“又和你的母亲一样受不了压力，选择自杀的话，可是卡罗王国的损失呀。”

六世握紧权杖，双目圆睁，没有回应德瑞西公爵的讥讽，她现在眼中再次出现母后握紧毒药的苍白双手，和看着她时失望的神情。

德瑞西公爵见六世没有说话，颇为不满的皱起眉，转身要走，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转过身，伸出自己戴满金戒的右手，“我要去准备和席特马王国的谈判了，先行告辞。”

德瑞西公爵说完，手依旧抬着，等待六世行礼。

六世低下自己的头，亲吻对方的手背。德瑞西公爵满意的笑着，转身离去。迦兰六世直起身子，手握权杖上的红宝石，浑身发颤。

“亚当斯。”

“我在，陛下。”

“很遗憾，我真的感到很遗憾。”

2.

夜幕降临，雨幕依旧笼罩寰宫。原本要在室外举行为德瑞西公爵前往北境双堡的送行宴会被迫改在室内，即便如此宴会也十分盛大，前来祝贺的贵族们分在五个房间参加晚宴，德瑞西公爵本人则在最大的三位厅里主持主宴。

而最小的芒星厅里，能说会道的帕亚男爵则成了这里的主角，他手里拿着酒杯，一边在厅里踱步，一边发表着夸赞德瑞西公爵的长篇大论。

“我们伟大的执政官正如那光辉的名号，和平之使。在这片战火纷飞的大陆上独树一帜，为我们和迪特里希-卡罗王国的民众们带来比黄金更宝贵，比宝石更璀璨的安宁与繁荣。让我们举杯为他即将获得的胜利庆祝吧，干杯！”芒星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干杯声与欢呼声，只有在厅内东侧的一小桌贵族们面色难堪，他们是为数不多拥护六世的团体之一。帕亚男爵瞄到了他们，嘴角上扬，“相反，我们卡罗王国那所谓拥有王室血统的小公主真是让人失望。执政官为了弥补她和她母后无力参政的空缺，日夜操劳，放弃自己公爵的优渥生活为国鞠躬尽瘁。而小公主居然还不领情面，不懂得早早与其它王室联谊为卡罗王国生下王子，好让执政官得以休憩。年近十九，还独身一人。或许，她自己其实很想找到心仪的男性成婚，只是她的长相和性格太像五世，没人看得上她。毕竟，没人想娶一个会打骂丈夫的粗鲁女性吧。”

厅内开始冒出细细碎碎的笑声，只要德瑞西公爵的党羽聚会，讥讽六世就会成为必备的环节。帕亚男爵十分满意自己的话语，一边喝着酒，一边偷瞄保皇派团体的样子。果然，他们都怒视帕亚男爵，这让他更加满足了。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保皇派里一个微秃的男性贵族，双手握拳跟身边的人轻声说着。然后拍桌而起，冲着帕亚男爵吼道，“帕亚男爵，你这是在侮辱陛下，她才是拥有统治卡罗王国权力的正统国王！德瑞西公爵不配成为执政官！”

“这不是鲍德温伯爵吗，还以为您没来呢。不过，我劝您最好谨言慎行，我能把您刚才说的话当做是想谋反吗？”

“谋反？我的家族永远忠于卡罗王国！”

“那您就要忠于德瑞西公爵，他现在就代表着卡罗王国。”帕亚男爵笑着，“而且这可是德瑞西公爵举办的宴会，他出于尊重邀请了许多不懂礼数的人，您若不领情可以出去。”接着他耸着肩膀，笑得更开心，“不过连宽宏大量的执政官都没邀请卡罗的小公主，可想她有多不上台面，哈哈哈。”

“你……”鲍德温伯爵愤然坐下，不知如何是好，转头责问自己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他对陛下如此不尊重！”

“无所谓吧。”鲍德温夫人喝着红酒，时不时还拿起草莓丢进嘴里，“他不管说什么对我们也没影响，不如按他说的，放弃陛下加入德瑞西公爵如何？那样我们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吧。”

“胡说什么！我们必须支持王国真正的领导者，德瑞西公爵根本没有执政的能力，这样下去这个国家迟早会灭在他手中。”鲍德温伯爵坐立不安，拿起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决不能像帕亚男爵这样狗仗人势，他只敢在德瑞西公爵的旗下大放厥词，自身根本没有值得一提的能力。”

“是吗？那如果……”鲍德温夫人舔着手指，侧头看着伯爵，“如果你拥护的那位陛下，也没有治理国家的能力呢？”

“这——”鲍德温伯爵眨眨眼，欲言又止，他咽下口水，摇摇头，“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我相信陛下！她身为继承迦兰王室之血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一定会做些什么。”

鲍德温夫人耸耸肩，没把丈夫的话当回事，继续吃着她最爱的新鲜草莓。而正如她的丈夫所说，在热闹的宴厅之外，六世寂静的寝室里，她正与一位特别的客人见面。

“晚上好……陛下。”德瑞西公爵的女儿蕾拉提起裙子，战战兢兢的行礼，“如果父亲知道我来见您，会生气的。”

“我知道，你的父亲握有强权，而且对我抱有敌意。但是我们年纪相仿，可以成为朋友，不应该互相敌视。”六世走到蕾拉面前，对她露出微笑，“蕾拉，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

蕾拉的视线被六世的红色长发夺走，她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颜色。“我不知道……陛下。”

“但我很了解你。”六世主动牵起蕾拉的双手，吓得她抖了一下，“蕾拉，你很喜欢赫墨斯王国的二王子对吧。”

“什么！”蕾拉惊叫出声，同时脸上也泛起因为想到心仪之人而生出的红晕，“陛下怎么知道的……”

“你我同为女性，我当然清楚你心中的情欲。”蕾拉看着六世，眼中闪着期待，显然她没有注意到六世回避了她的问题，要是知道周围所有的侍女都是六世的手下肯定会被吓坏了，“你一定对他夜夜思念难以忘怀吧，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真的吗，陛下。”蕾拉喜笑颜开，握着六世的手也开始发力，“难道说，陛下也有喜欢的对象？”六世笑着，微微颔首，像是默认了蕾拉的猜想，这让她更加兴奋，“能告诉我是谁吗？”

“今天要谈的不是我的事情，而是你的，你很想去见二王子对吧？”

“嗯，当然。但是……父亲不会同意的。”

“我可以帮助你。我的恋情也同样面临无法跨越的困难，我不希望你跟我一样。”六世抬起手轻抚蕾拉的脸颊，“我会给你一封署有你父亲名字的介绍信，赫墨斯的国王会知道你的身份特殊，不会亏待你。而且，你还要带上一些你家中的财物，比如你父亲给你的珠宝，金条。作为见面礼，说不定也能成为嫁妆。王舅很快要去北境双堡谈判，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发，只要你到了赫墨斯王国，王舅也不得不同意你的婚事吧。”

蕾拉猛地点着头，但很快露出苦笑，“我很感谢陛下的帮助，但是我不敢做这样的决定……这太可怕了。”

六世摇摇头，牵着她坐到床边，两人就像相熟的朋友，但会这么想的，只有蕾拉一个人，“你知道为什么王舅不让你去赫墨斯王国吗？”

“他在担心我吧，因为他没去过赫墨斯，怕我去了受委屈。”

“啊，对。”六世眉毛微挑，接着说，“但是王舅他想成为国王，到时候你就是他与大贵族，或是与外国联姻的工具。”

“怎么会，国王是陛下呀。”

六世眨眨眼，哑然失笑。她很难把眼前的蕾拉与她的父亲联系在一起，“蕾拉，你真是纯洁如月。”也很天真，看来德瑞西公爵相当呵护自己的女儿，但这让六世更加坚决，“这次是你最好的机会，蕾拉，你如果现在无法作出决定，未来的人生就再也没有做任何决定的机会。”

“我不懂您的意思，陛下。”

“你愿意嫁给谢尔斯公爵吗？”

“不，绝对不要，为什么？”蕾拉皱着眉毛，显然很厌恶这个名字，“没人想嫁给那个又老又丑的公爵。”

“但他是支持你父亲的贵族中势力最大的一个，东区的贵族都对他言听计从。王舅为了登上国王的位置，一定把你送给他的。”

“不可能的……我……”蕾拉很是慌张，六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真的吗？父亲他的确很不喜欢陛下，但是……”

“蕾拉，告诉我，你能做决定前往赫墨斯和二王子见面吗？”

“可是——”

“只要你做出决定，第二天就会有人和你商谈这些事，我会安排好一切事项，让你平安的抵达赫墨斯王国。”六世挽着蕾拉的肩膀，“只要你，做出决定。”

蕾拉在六世的怀中，双手抓紧六世的上衣，沉默许久。接着发出微弱的哭泣声，“陛下……我相信您……请帮我前往赫墨斯。”

“嗯，你当然可以相信我。”

六世让门口的卫兵送蕾拉回房，自己坐到椅子上等待已经预约好的下一名访客。很快，传来敲门声，六世用权杖点地发出声响，示意其可以进入房间。

“晚上好，陛下。”

“亚当斯。”老总管亚当斯带着一个年轻的女性进到六世的寝室，她身着淡黄色的长裙，脸上挂着微笑，“啊，你好，我常听你的父亲提及你。”

“不胜荣幸，陛下。”莱莎走到六世面前，弯下腰亲吻她的手背，“我叫莱莎，从今天开始进入寰宫，会和父亲一起侍奉您。”

“嗯，亚当斯，你的女儿非常美丽，我想她在寰宫会很受欢迎的。”六世也起身，伸手帮莱莎顺了一下淡金色的长发，“很漂亮的金色，跟你的母亲一样。”

“谢谢，陛下。”莱莎显得有些紧张，但是兴奋几乎写到脸上，“陛下的发色真是不可思议，我也听说过迦兰王室的贵人们都有这样鲜红的长发，但亲眼见到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想摸摸看吗？”

“陛下。”亚当斯刚开口就被自己女儿兴奋的叫声打断了——

“可以吗，陛下！”六世点点头，侧过脑袋，莱莎犹豫片刻伸出手，从六世的头顶一直划到发梢，“简直如同丝绸，陛下，甚至像是流水。”莱莎收回手，看着手心，脸上满是惊异，“我永生难忘，陛下。”

“不是值得你这样说的东西，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见面。”六世再次用权杖轻敲地板，门外的侍卫打开门，“很高兴见到你，莱莎。不过，接下来我和你的父亲有事要商谈，下次再见吧。”

“好的，陛下。晚安。”

莱莎再次行礼，快步离开了寝室。

“亚当斯，我会夺回王位。”六世踱步到窗边，暴雨还在继续，“我会不择手段，即使受人非议，我也必要达成目的。”

“这是必然，陛下。”亚当斯站在六世身后，背挺得很直，“我从您身上看到了您父亲的影子，因此绝不怀疑陛下的必然成功。”

“迦兰五世？我知道他生性残忍，四处征战，令大陆上的其它王国对我们抱有恐惧与憎恨之心。连王国内都不满他连年征兵对民众情感的破坏，同时他还铲除了众多与他意见相左的贵族。亚当斯，你意指我会成为和他相似的暴君吗？”

“不，陛下。先王绝不是暴君，他只是在那样的局势下做出最好的选择。无论行事如何，最终一定对卡罗王国大有裨益，若先王生在和平年代，也同样会用雷厉风行的作风让王国内政稳定，以另一种形象名留青史吧。而现如今陛下面临的情势不比先王的轻松，若您能和先王一样决绝，我想卡罗王国将高枕无忧。”

“无妨。只要能让王位回归正统，我会实行任何有用的手段。”六世转身看着亚当斯，“把信寄给奥德蕾，时机已经成熟了。但我很遗憾最终还是需要用到她，铺垫至今日，我没有一天不在向三神祈祷让奥德蕾无需行下这般行径。”

“我明白，陛下。奥德蕾她对您的忠心无人能及，两年前你交于她这项重任的时候她就做好了觉悟，无须担心。”

六世坐在椅上，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权杖，那颗硕大的红宝石和她的头发一样艳丽，“请原谅我，森特堡和提特斯堡的国民啊。愿群星驱散你们所恐惧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