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关系（上）——HE

交错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就好像是永恒一般。

当然这样的感想只会是当事人的感受，对于那以外的人来说，一刹那就只是一刹那。原本一秒钟的时间，并不会让人感觉像是十秒钟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不过感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奇妙的。比如在很想要上厕所的时候，距离下课的那十分钟就会显得格外的漫长，而如果这十分钟是放在别的地方，比如是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就是转瞬即逝的。

所以就算觉得跟某人几秒钟的对视在感觉上是比几秒钟更长的时间，也没有什么错，毕竟在当事人的感觉上就是如此。

御坂美琴很清楚这一点，也很明白刚刚确确实实只跟对方对视了几秒钟，因为在跟那个人对视之前，她正在看手腕上的手表。而在对视之后她则是慌张地在低下头来，确认了一下时间。

指针走过的痕迹告诉她，她仅仅只是跟那个人对视了短短的几秒钟而已。

她不确定黑子有没有看到她，如果有的话，以黑子的性格应该就会直接瞬移在她的身边，以非常热情饱满的声音跟她问候吧。可是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或许说明，刚刚的对视只不过是御坂美琴一个人的臆想罢了。

并不是说看到黑子是一种幻觉，而是说刚刚的那场对视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实际上只是眼神的交错而已，黑子根本没有看到她，可她却自顾自地以为黑子看到了，并且为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而感到高兴。

‘就算隔着一条马路，隔着这么多人，我跟黑子之间依然像没有阻碍一样。’这样浪漫的幻想，在此时此刻被打碎了。而打碎这个幻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人群中能够顺利地看到彼此这样的桥段，果然只是会发生在影视作品里面。御坂美琴深深地叹了口气，也没有想着走过去找黑子。今天又是黑子惯例巡逻的日子，所以她们并没有待在一块，当然这并不是美琴没有找过去的理由。

一个人想要见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理由，想要避开一个人也会有很多种理由。

而御坂美琴最近的状态大概是属于后者，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突然开始讨厌这个比她小一点的室友，而是因为她发现了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室友，但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好在最近黑子比较忙，每天早出晚归的，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

这让美琴在心疼的同时又有一点庆幸，她还真是过分，黑子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十分辛苦了，她却在背地里偷偷地因为这多出来的思考时间而欣喜。这样的她还配得上黑子的喜欢吗？

黑子对她的喜欢非常的明显而直接，只是一直以来美琴都没有察觉，毕竟在没有开窍之前，‘性别’就是一道特别大的屏障了，这道屏障让御坂美琴无法想到，原来还真的会有女生对她怀抱着特别的喜欢。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思维惯性吧，在御坂美琴过往的认知里面，情侣都是一男一女的，所以她只会把以前跟她告白——且不论是不是那种喜欢的告白，都当做是很单纯的喜欢，在黑子时不时地跟她说那些有些暧昧的话的时候，美琴自然也同样将黑子归类于那种对她有崇拜之情的女生之中，没有去想过要去深究黑子所说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喜欢。

方便是挺方便的，也不用费脑子，就是这个做法对黑子一点都不公平，也对过去曾经有跟她说过喜欢的女生来说不公平。

“哟，哔哩哔哩，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一个让美琴觉得十分欠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用说，会这么称呼她的，除了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刺猬头少年还会有谁。

美琴翻了个白眼就转过身去，发现站在他身后的青年头上缠着绷带，手上还绑着绷带，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些什么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不过美琴想了一想这个人的招惹是非的能力，也大概懂这个人估计又是惹上了什么麻烦。

上条当麻本来没有想打招呼的，毕竟每次御坂美琴一看到他就像个炸药桶似的。但又想到好歹他们两个人也是在一起并肩作战几次的交情了，虽然说现在美琴并没有发现她，但是就这么躲过去也不是他的风格。况且当麻看美琴一脸有心事的样子，所以他这个爱管闲事的人打算再关心一下这位少女。当然是否接受他的关心，就要看美琴怎么想的了。

现在的美琴已经能够用比较平静的态度来面对她眼前这个人了，只是在偶尔想起他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害臊。上条当麻的存在会提醒美琴，她曾经对这个人有过一点好感，虽然现在那种好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是也没有办法磨灭这个事实。

以前还稍微有好感的时候就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了，还会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没有了之后感觉那就是一段黑历史，回想起过去因为这个笑得一脸憨样的少年脸红心跳的时刻，御坂美琴就想要狠狠地给那个时候的自己的头来上一锤。

虽然上条当麻确实不是一无是处，而且还是数次拯救美琴于危难之中的好人，但是现在美琴已经不会把这个人当作是自己的‘英雄’了，当然，英雄还是英雄，只不过是光芒普照大众的那种，这一点美琴还是认同的。

“你这又是去惹了什么麻烦？”美琴没打算回答当麻的问题，她可不想被套话。

当麻下意识地打算动动手来表示自己没事，只是一下子没注意牵动了伤口，一时间被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嘴里还不忘跟美琴说：“没事、没事。”

确实没事，反正以他的身体素质来说，很快就会好了，只是这刚受的伤还需要一点缓冲的时间。

“别说我了，我这点伤不算什么的。倒是哔哩哔哩你怎么失魂落魄地站在这里啊？”当麻没一笔带过，他遇到的危险与事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真要细细说来估计都能出好多本书了。

“关你什么事啊，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了再想着管别人的闲事吧。”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美琴以前有点喜欢的人来问这个，她表示完全不想要跟这个人说自己的感情故事，而且这个刺猬头看起来就像是恋爱绝缘体，跟他说了有什么用啊，怕是等美琴说了跟没说一个样。

-----------------------------

“白井同学，怎么了吗？”

初春饰利看白井黑子心事重重地走在路上，不由得有些担心。最近这阵子发生在学园都市的事故确实是比较频繁，所以他们这些风纪委员也比平日里要忙碌得多，初春有些担心是黑子是在勉强自己工作，她对黑子很了解，黑子是那种辛苦了不会说，受了伤也不会吭的人，特别是在御坂学姐面前。

总是用十分夸张的方式黏在御坂学姐身边的黑子，很少说过自己在工作上的劳累，就算偶尔提起也是以非常轻松随意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天气是否晴朗一样。只不过她们是在学园都市，并不需要讨论这种东西，只需要看看手机就可以知道最近一段时间的湿度高低，甚至还可以看到具体到几点几分在哪里会降雨，简直就像是预言机一样。

“没什么。”黑子对初春笑了笑，是不想要她担心，按道理来说她们现在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最近一直困扰她们的事件好像终于结束了，不出意外的话只等今天收个尾，明天又可以恢复到正常的巡逻时间了。

可是在这种稍微可以放松一点的时候，怎么黑子反而愁眉不展呢，好像看起来比之前还要不开心一样。

初春不知道缘由，但如果黑子不想说的话，她也不会追问。

也不是今天才这样的，这几天黑子好像一直都不是很开心，但是到了今天那种低气压散发得更明显了一些，这才让初春不得不出口询问。

想了想，初春还是开了口：“那如果白井同学有什么想要倾诉的，可以来跟我说，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一定会努力倾听的。”

初春也没有办法做到更多了，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黑子受伤的时候为她上药，或者在黑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她说说话了。仔细想想好像自己这个角色还蛮重要的？初春饰利后知后觉地感觉了出来。

如果是别人这么跟黑子说，黑子肯定是说不用，其一是因为大家关系并没有那么热切，其二则是因为黑子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她自己在胡思乱想而已。

在犹豫了一会之后，黑子还是决定跟自己的这个好朋友说一下自己的烦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这几天姐姐大人在疏远我。”若是在平时，现在黑子脱口而出的就不只是猜测了，而是肯定的语句，但是因为这阵子她太过于忙碌，跟美琴相处的时间其实算不上长，在极其有限的时间里面感觉到的未必是真实的，可黑子是什么人啊，她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喜欢御坂美琴的人了，她对美琴的一举一动以及神态变化能够不了解吗？

可是黑子不敢确定，毕竟最近根本就没有出什么事情，她也累得没有对姐姐大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怎么姐姐大人好像突然之间就跟她有距离感了呢？

初春听到黑子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这几天虽然大家没有怎么聚在一起，但还是有碰面的，那个时候初春没觉得美琴有什么不对劲。而且在初春心里，美琴也不是那种会随便疏远别人的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黑子。

她可以看得出来，美琴对黑子虽然不是黑子的那种恋慕之情，但黑子对美琴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初春不觉得美琴会随便做出这样伤害别人的举动，可是她却有点不确定，毕竟人都有失控的时候，要是现在的情况就属于那种不能用逻辑来思考的列外呢？

想不通，要想能够猜得准一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她们几个人中最了解美琴的黑子自己都不太确定，她又哪能算得准啊。

“可能只是我的错觉吧，反正到今天事情就都全部结束了，我们可以好好的回去休息一下了。”黑子看着初春皱着脸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样子，便开口打了圆场。她这个距离‘超电磁炮’最近的小迷妹都没能搞懂那位的心思，初春仅仅凭三言两语又能想得出什么呢？想到这里，黑子叹了口气：“剩下的，还是由我自己去发现吧。”

在明知道什么都没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下，她却还是选择了跟初春倾诉，可能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都是因为这几天压力太大了，才会导致本来只需要心理暗示就能够舒缓下去的情绪一直堆积在心里面。这样情绪失控的感觉并不好受，黑子有些苦恼地捏了捏眉间，人在难以控制住情绪的时候，就容易说出一些伤人的话，以及做出一些事后大多会后悔的事。每当这种时候白井黑子总是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待着，不过很明显现在不是那种让她任性的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

她是一名风纪委员，所以不能在工作的途中突然撂手不干，说我现在心情不好需要冷静一下。这样非常的不负责任，不是白井黑子一贯的行事作风。说现实一点的就是，谁会管你心情好还是不好，总之轮到你工作了你就得干，私人的情绪都得放一边。

“嗯，今晚回去白井同学问问御坂学姐吧。”沟通是一种很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只能这么建议了。如果真的是御坂学姐主动疏远黑子，那么黑子不主动是不行的，那样只会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好，初春，谢谢。”白井黑子尽试图牵动脸部的肌肉，让自己露出一个跟以往无异的笑容。但只在很短的时间内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发现自己做不到，以往信手拈来的笑容面具现在却很难戴在脸上。

那就干脆不要笑好了，笑得难看还不如不笑，现在对初春露出笑脸，初春也知道这是假的，那就这样吧。

黑子没有再跟初春进行对话了，现在的她连礼貌性的寒暄都做不到——当然如果在她身边的是别人她大概还是会打起精神来的，不过在她身边的是初春，那么她觉得暂时放纵自己的‘无礼’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往前走着，初春倒是没有觉得压抑，只是她非常担心黑子的状态。以往脸上都挂着明媚笑意的友人现在正在面无表情，虽然看起来并不难过，可是初春却知道，现在的黑子心情一定非常的糟糕。如果现在不是在巡逻途中，恐怕她这个友人会直接哭出来也有可能。

‘你们一定要赶紧和好啊！’初春饰利相信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只能祈祷今晚过后美琴跟黑子之间的矛盾就能够解决，不过明天就是休息日了，几天的时间解决一下矛盾应该不太困难吧。

作为朋友，当然是希望几个好友圈子里面的人都和和睦睦的，这样才舒心。

白井黑子想起了刚刚在大街上看到御坂美琴的情景，悄悄地勾起了嘴角，这或许是这几天遇到的唯一让她开心的事情了。

本来黑子只是跟往常一样走在巡逻的路线中，却没有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了美琴站在马路对面站着，也不知道美琴是来这附近做什么的，但总之她们的视线对上了，起码黑子是这么认为的。可惜的就是路上还有别的人，只是一会的功夫美琴的身影就被别人挡住了，而黑子还要继续工作。

所以就算心里面特别想要去靠近美琴，跟她的姐姐大人说一会话，黑子也只能走开。她只能马上就是休息日这件事来安慰自己了，现在事件结束了，明天还可以在宿舍休息，不怕没有时间跟美琴说清楚。

黑子现在需要的只是勇气而已，而她从来都不缺勇气。白井黑子这个人有一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就算别人劝阻她也没有用，所以不管美琴是因为什么原因跟她有了隔阂，她都打算问清楚。

‘或许姐姐大人是知道了我喜欢她。’

回顾记忆，黑子不觉得做过什么事情会让美琴疏远她，如果真的存在那么一件事情的话，大概就是关于这件了。以姐姐大人那种性子，肯定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喜欢的，等知道了之后想要想清楚再面对她也是情理中的反应。

黑子希望美琴知道她的心意，但她又有些害怕美琴会知道。

如果自己的喜欢被知道了，会被讨厌吗？会被疏远吗？

脑子里面有很多种可能性，但是一向大胆积极的她，却没有想象过在一起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