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我的矛盾

1.(雨海視角)

陽，她沒事吧。

在她把自己關在房間以後，我時常這麼擔心她。

我本以為我比誰都還要了解自己，但我似乎有些太天真了。

據陽所說，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生來就是我，像白癡一樣一直憂心於自己是不是只是那兩個女孩的魁儡。

心中的陰鬱與虛無感因而如烏雲般厚重而難以散去。

雪上加霜，她逐漸發現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進而對一切產生懷疑，最後承受不住而潰堤。

怎麼說呢..........雖然我沒辦法完全體會生來不是我的感覺，但如果我身處於陽的立場，十之八九也會崩潰吧。

畢竟是這麼個麻煩又纖細的我啊。

另一方面，我懂得，我一直畏懼著自我的改變。

不想成為曾經討厭的自己.........這是其中一個理由，但也不是全部。

背後最為本質的理由為何呢?說實話，我自己也搞不太懂。

活在自己的世界........這句話拿來形容我或許是事實吧。

而這也代表，自我的改變會使我所熟悉的一切隨之天搖地盪。

然而，這樣的擔心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感到可笑，自己也好，此世也好，都絕無可能一成不變。

光是10年前的我，和現在的我，我就自覺有相當巨大的改變。

然而，儘管清楚這道理，我還是偶爾會有所不安..........更不用說陽了。

沒想到，這般畏懼竟然能演變至能夠讓我崩潰的程度。

還是說，一切都沒有這麼複雜。

陽只是體會到那些二重身故事當中，主角的畏懼與虛無感呢?

................阿阿，這種搞不懂自己在想甚麼感覺真討厭。

我和陽藉由這件事深刻體會到，我們兩個雖然都是雨海，但也是不同的個體。

自我也好，我們兩個也好，都會隨著時間、累積的經驗而產生變化。

或許，總有一天我們還會因此分道揚鑣也說不定.............阿阿，那種事情我可不要，絕對。

前所未有的，想將某人拘束於自己身旁的陰暗與執念由此而生。

連我都有這般念頭了，想必現在創痕未癒的陽內心當中，可能會蘊藏著更加深邃的衝動與慾望吧。

難不成..........我是個病嬌嗎?我還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陽會不會想把我關起來呢?

難以想像，真的發生卻又不會感到意外的情境。

但我可不喜歡被監禁的感覺，這一點，陽也很清楚。

她會想怎麼做呢?

恩………我都在亂想些甚麼呢?

沒意外的話應該是不致如此吧，等到真的發生以後再說吧。

現在..........該面對現實，思考該如何面對這個傳言了。

我少有的朋友之一，花火所在的冥想社........真的會是邪教嗎?

不知道為何，很多學校都有少許社團傳言說是邪教，但沒想到我們學校也有。

而身處那個社團的花火邀請了陽，我本想去赴約，但卻在其他人口中聽到了這般傳言。

在上網爬文以後，也確實找到了相關情報。

只是，我不是很想相信，花火會欺騙我。

不，不管那個社團到底是不是邪教，只要認同其理念，和其他成員處得好。花火可能真的認為自己是幸福的，這僅僅只是認知與立場上的差異。

但.........說到底，我真的了解花火嗎?

我跟她也就認識2年，對於她的家庭背景、過往經歷等一切只知道片段。

仔細想想，雖然是少有的友人，但也稱不上關係密切，不能失去的密友。

或許，只是我杞人憂天；或許，這只不過是社會的偏見。

然而，又有些時候，偏見來自於事實。

真相為何，除非我以身入局，否則絕無可能知道。

但說到底，不管事實為何，只要和外人扯上深入的關係，就有可能像陽之前一樣，被許多從未想像過的身外事所拘束。

更重要的是........我想回去多陪陪陽。所以，還是算了吧，抱歉了，花火。

懷抱著這般想法，我像花火傳了抱歉的訊息，然後帶著喜歡的蛋糕回家，準備和陽一起享用。

2.(陽視角)

今天，是個不錯的日子。

手遊單抽中大獎，本以為腰斬的漫畫復更了，雨海提早回來，還帶了提拉米蘇讓我們可以一起吃。

平淡卻又幸福的一天。

然而，在聽到雨海對於花火的疑慮後，這份淡淡的雀躍瞬間沉入死寂般的冰河之中。

花火在學校幫了不習慣雜事纏身的我很多........她，真的會騙我嗎?

答案是，有可能。

人知面不知心，一直以來，我都有自覺自己稱不上理解她人，哪怕因而遭受欺騙也很正常。

我知道這個道理，但還是難免因而感到失落。

這倒還好，畢竟花火終究只是外人。

真正重要的是...........為甚麼，同一個人對於同一個事物的看法，能有這麼大的差異呢?

我明白的，這僅僅是資訊不對等的問題，倘若是我先聽到這般傳言，然後上網求證，我的反應一定和雨海別無一致吧

但我沒有，所以本以為已經癒合大半的，對於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恐懼再度磅礡湧上。

緊接而來的，是對自己的憤怒。

為甚麼，我會這麼傻呢?

傻呆呆地中套，還差點讓雨海因而去危險的地方。

要是我們因而這樣天人永別，那可謂世界上最為愚蠢之事。我應該會馬上去自殺吧。

阿...........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好想死。

恐懼、害怕、自棄與自我厭惡麻痺了一切思考。

我是一個情緒不穩定的人，這並不是我第一次產生這種想法。

但是每當這種感情湧上時，那從骨髓深處湧上的噁心與煩悶感仍然會占據我的身心。

"雨海?"

雨海有些擔心的望著我，而望著和自己別無一致的女孩，我突然想到..........眼前的人，不就是自己嗎?

自己無論對自己做些甚麼，都是無所謂的吧。

湧上這般想法後，回過神來，我已經將雨海壓在床上。雙手掐住她纖細的脖頸。

第一時間，雨海很是不知所措，露出我從來沒看過的恐懼之情。

原來我.........害怕的時候，會是這種表情阿。

那我現在臉上的表情，又會是甚麼樣子的呢?

遭遇這種事情，我本以為，我會更加不知所措才對。

但雨海超乎我的預料，在慌忙片刻後，便緊緊反抓住我的衣領，憤怒的與我四目相對。

而膽小的我不敢再有所作為。倘若真的用力下去，雨海真的會死，這從未是我期望的。

那，我這麼做到底是為了甚麼呢?

我們就這樣僵持了一會，最後，雨海卻奇異的放鬆了下來，宛如性命遭受威脅之人並不是她一樣。

我無法理解眼前之人，更無法理解我自己。

............我，到底怎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