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与漂泊的我们 
第19章 除此以外的话语（1）
——海洋。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眺望的远方，或许有一片蔚蓝的，却从未接触过的区域，那是海洋，埋藏着许多秘密以及回忆的场所。人们站在海岸前，对着连接天空的远处喊出自己的心愿或苦恼，他们总以为海洋能吞没一切，可并非如此，他们或许从未想过，那一片蓝色之下，同样也是谁人的栖身之所。尽管当人们的黎明来临，水中只能见到微弱的天光，可他们不会依赖阳光，只是一味地将短暂又漫长的岁月投掷进泛光的街道和建筑里，在时钟的记录下自觉地跨过昨日，然后迎来今日。如果生活在地上的人有机会尝试一下无法窥见太阳和月亮的日常，或许就能过理解海洋下的环境了？
——在我的记忆里，我未曾伸出双手触及过浸泡在水中的砖瓦，双脚也从未踏足过长满珊瑚礁的崎岖的海床，可偶尔闭上眼，我总能梦见那片深蓝的原野，梦见那片仿若幻想中的城池。
眠璃城，一座靠近东国的，埋藏在海洋下的城市，我在那里出生，却连睁开眼睛巡游这座城市的机会都没有。我记得我和家人离开的那一天，距离时钟跨过最上方的时刻差不了多久，我们借着水流，越过密集又杂乱的海草群，最终来到东国的海岸，我们一无所知，不知何时算作夜晚，也不知道何时算作拂晓，一切只能从头开始，一切从“成为地上人”开始。家人送了我去最近的学园，大家都长着好看的耳羽或耳朵，有学生喜欢打理自己蓬松的尾巴，也有学生喜欢借用自己细长的尾巴当做手臂拿取东西，我什么都没有——如果要说有什么擅长的，或许就是小学期间的游泳课吧——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同学们排挤，加上这般被称作“太华丽”的名字，我离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可有一天，我大概也遇见了自己的黎明，那位同样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的女孩第一次靠近我时，我便知道她和我或许来自同一片海洋，于是我们开始交谈，然后待在一起，偶尔分享好吃的面包和便当，她为我讲述地上的故事，我为她唱出那一首首青涩的歌曲，在离开海洋之后，我已经厌倦了每日认识月亮和太阳的日子，也看惯了黎明和黄昏时太阳将天空染出的赤红色，可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时，那片赤红色的天光又变得绚丽一些。小学毕业以后，我们断了联系，虽然或许会抱有一丝遗憾，可她在我的回忆里摇曳地宛若陪她一同仰望的那片星空。我时常会和罗德岛的干员们谈起自己的朋友，在我口中的她或许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耀眼，我时常也在想，要是能有哪一天，某个机会能够让我们再一次相遇，我会多么欣喜，或者又会因为溢出的欢心而变得格外冷静，我大概并不是一个爱做准备的人，可回到东国后的每个时分，我又些许有些为那份期待而时刻准备着。
“真希。”
“诶？我在这里呀，怎么了？”
“嗯……没什么，叫一下你。”
“小星宫真是的，有事说事嘛……”
……
……
“嗯……没什么，只是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小奈灯还在研究新的乐谱，我们好像没什么事情干呢……”
今天是周末，咖啡厅难得地不需要她们帮忙，松浦为她们提供了好好休整的时间，可正是因此，原本可以通过在咖啡厅打工消磨时间的两人顿时没了事情做。星宫就这样懒散地躺在榻榻米上，她毫无思绪地望着面前天花板的灯光，然后用非常松懈的语调回答真希，或许刚刚对她的那一声呼喊，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不会突然睡下然后荒废这些原本可利用的时间。
“是呢，好像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啊。”
真希一边划着终端的屏幕一边接话，不过话刚说半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停住。
“嗯？”
“嗯，没什么。”
星宫听见真希的停顿以后虽然没有转头望向她，但还是轻声发出疑惑的声音，然后被真希迅速的回复打消了疑虑。
自从上一次星宫“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些时间，就像当时星宫说的那样，“我们会成为自己的彩虹”，说到做到，她很快就委托了奈灯准备新的乐谱，自己也趁着在咖啡厅打工的空闲时间里琢磨歌词，只是一如既往的，最难的节点还是在真希的服装设计上。星宫能看出来真希这段时间的情绪有些恍惚，不过没过几天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虽然真希仍然没有交上设计稿，但她也没再表现出过分的犹疑和纠结，因此这场计划开始慢慢拉长起来，总之直到现在，大家都停留在“等待拼合”的阶段。
“那个，小星宫。”
“嗯？”
“眠璃城，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嗯？啊……我倒是听说过。”
星宫何止是听说过，这是她仅十余年来难得听见过别人说出这个城市的名字，那一瞬间，珊瑚和海床以及布满霓虹灯光的城市景象涌入她的脑海，可她似乎被什么潜意识卡住了喉咙，只能简单的说一句“听说过”。
“如果有机会，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那里？我看城际网里的人都说，他们因为不能长时间在水中滞留所以很难到达那个地方，如果是我们的话……”
“就算我们做得到，那个城市也在海底，说去是不可能去的吧……”星宫用平日打消真希胡思乱想的语气打断了她的发言。虽然星宫不知道真希这么突然的提起这件事的目的，不过那座城在星宫来到东国以后再也没有前去过，那个地方是否和以前同样的景色，星宫打心底里真的想看看它现在的模样。
“好吧……嗯……”
真希倒是很快用语言附和了星宫的想法，可星宫却觉得有些奇怪，这时候她不应该用一些有的没的句子来缓解这样的气氛？这有些不像真希。这样的念头在星宫脑海里一闪而过，或许只是因为太无聊，所以真希也没有力气争辩这些本就无意义的话题。
“对了真希，之前你们找我的时候，我走了春木原很多地方，我知道有一家能够看到海边的咖啡厅，我们要不要……”
“对，就是这个！”
星宫已经打算坐起来和真希谈谈解决现在无聊时光的方法，可她也没有把话说完就被真希的一句喊叫打住了。
“啊，抱歉，小星宫，刚刚没有注意到你说话……有什么话题等我回来以后再聊吧？”
“‘回来’？你要去哪儿？”
星宫眼睁睁看着以前从不漏下听自己哪怕一声叹息的真希告诉自己“没注意听”之后，收起终端站起来走向衣柜开始翻找出行衣物。她好像很急，甚至没来得及看星宫一眼。
“我……我有些事，是关于服装设计的事情，不得不出门一趟。”
“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了！”
星宫看着换上衣服的真希，想要和她一起出去，可真希非常反常地拒绝了星宫的同行，甚至用了一种听上去并不是很平静的拒绝语气。
“这个嘛……是因为我想自己一个人去春木原看看，毕竟总是依靠小星宫，会麻烦不少——”
真希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卧室跑向玄关，穿好鞋子以后才转过头对星宫说了一声“我出门了”，随后大门清脆的两声开关音，留下了星宫一人站在客厅——厨房里水龙头似乎没有拧紧，与水槽底部碰撞的滴答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呆呆地望着玄关。
“好快……”星宫第一次对真希的行动力发出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感叹，她开始将掠过脑海的无数个念头拉回来，最终从这些思绪里面翻出来一个结论:“真希有古怪。”
虽然她说不上来为什么这样质疑真希，但她总觉得，真希刚才说话不连续，回答干脆的样子绝对不是她的风格，她在隐瞒什么？星宫不知道，但星宫也萌生出一个更古怪的想法——跟踪她。
当然这是出于对真希这个冒失鬼独自出门在外的担忧，毕竟星宫在罗德岛工作过一段时间，哪怕是遇到街头混混她也可以迅速上前迎击，有必要的情况还可以拉着真希立刻逃离。所以星宫也没有再多管自己的行为是否有失礼数，她急忙换好衣服穿上鞋子，谨慎地推开门后开始向着真希离开的路线走去。
星宫有一些跟踪的经验，真希也恰好不够谨慎，所以直到走出居民区这条街前，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和往常两人前往咖啡厅的路线一样，只是在走出巷口之后，真希朝着就近的车站走去，星宫自然也照样跟上。
真希上了车，星宫知道如果上同样一班车不免会被发现，所以她看见真希的那班车离开以后，小跑到车站乘上了下一班车，星宫运气不错，乘上车后能够清晰地看见真希的那班车以及下车的乘客，她就这样盯着前方的车门，看着真希在哪一站下车。她等待的时间不长，车绕过两个街头，最终停在了靠近海岸的车站，星宫看见真希下了车，自己也等到车停下后走下去，然后小步转移到车站变得电线杆下观察真希的走向。
“等一下，这里是……”星宫看着真希走过马路，而马路对面那家店，正是刚才星宫还没有说出口的那家咖啡厅。
真希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她早就知道……”星宫心头所思和口中所念交错再一次，她不得不简单地整理之前真希的表现以及她说的话，她开始觉得真希在瞒着自己做些什么事情而且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自己，甚至有可能是关于Ayane_Official的事情。
真希走过马路之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家咖啡厅，咖啡厅的落地窗能够看见其中的情况，星宫看见真希走进咖啡厅后，好像早有目标地寻找位置，最后她在落地窗边最左侧的座位前坐下，而桌对面还有一位深红色头发的菲林女性。
“这是！等一下……”星宫看着那位菲林感觉非常眼熟，她赶紧拿起终端打开城际网，最终在自己的关注列表里面翻到一位她早就关注的用户——BrilliantShells的仁香赤穂。
“仁香小姐怎么会和真希在一起……”
星宫开始在仁香的主页往下翻，她还没翻两下，就看见仁香前段时间发的一条动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感谢一位好心人为我的服装设计提供了宝贵的意见，很希望以后能够继续和她交流感想”，配图是一杯咖啡以及她们乐团演出的服装设计稿。
“擅长服装设计”一直是仁香作为偶像的个人标签，星宫是知道的，而她的真希也擅长服装设计，她不禁将这些事情联想到一起，尽管星宫不愿意接受“真希和仁香开始合作”这样的结论，但她好像没有别的选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