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ezyh 于 2015-5-13 01:10 编辑
5.翔鹤和瑞鹤
4月中旬。寒流渐渐退去,淅淅沥沥的小雨取代雪花自天空落下,气温慢慢爬升回了一个微妙的温度。每当这种时候,是否收起被炉总会变成一个过分困难的选择题。卧在被炉里舒服的叹了口气,房东小姐把自己折成>形,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电脑开着,自一小时前就停留在的设计图层几乎没多大变化。午后三四时,淅沥沥下着的小雨,暗色调的天,微凉的室内,不是很着急的工作,被炉。多线程的combo将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狡猾的将人身体里所有的干劲全部抽走。这之中的罪魁祸首还当属被炉。被炉会让人变成废人是古往今来的真理。住在老家时还有母亲会督促大家早早的收起被炉,独居以后爱怎么来怎么来,它也就钻了拖延症的空子得以留存至今。这不能怪自己,房东小姐想。要是有人能让另一个人毫无留恋的从被炉里出来,那一定就是真爱。被炉就是有这么大的魔力。房东小姐脸贴着温和的被炉表面,望着间断的雨线自空中落下。进入4月后,下雨的时日多了起来,猫也不见了踪影。猫是怕水的生物,除了几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有时会顶着雨水蹿过路面外,房东小姐几乎没怎么看到这些老朋友。春天都是这样的,邻居姐姐这么安慰过她。但第一次经历猫镇的春天的房东小姐,还是稍微感到了一丝寂寞。
就这样把自己在被炉上瘫成一团后又无所事事的浪费了约莫半个小时,房东小姐抬眼瞥见一只毛茸茸的朋友正慢悠悠的自自家廊前经过。瑞鹤?好久不见。房东小姐连忙起身追出去,哗啦一下拉开玻璃门。已经走过去的瑞鹤听见响动,在屋檐下的尽头回过头来,盯着房东小姐。“啊……”房东小姐被这么看着,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一人一猫就这么愣了半晌。最后,还是房东小姐打破了寂静。“……那个,要不要进来坐坐?”
真的进来了啊。房东小姐抱着裹了毛巾的瑞鹤重新坐回被炉旁。瑞鹤沾了水的毛被擦干以后湿哒哒的垂着,看起来像只大号黑耗子。她不安分的扭动着身体,想从毛巾里边挣脱出来。房东小姐花了好些功夫把她弄干净以后,只觉得手臂都酸疼起来。擦干净身子的瑞鹤顺着房东小姐两脚之间的缝隙刺溜一下钻进了被炉,隔了几秒,左手边就多了一个小脑袋。湿冷的身子被被炉一烘,瑞鹤整个猫都舒坦了下来。她精致的眉眼此刻完全塌将下来,原本带给人敬畏之感的金色眼瞳此刻舒服的眯成一条缝,凛然之劲无影无踪。露出暖炉的黑色圆脑袋看上去就像放在木案上的糯米团子。房东小姐这么想着揉揉她的耳朵根,作为回应的是轻轻的咕噜声。
瑞鹤近来安分不少。行为举止安静大方,像是她姐姐的翻版。开心的时候会坦率的露出高兴的神情,惊讶的时候会好奇的瞪大眼睛凑近。在房东小姐的印象里,瑞鹤应该是一只更好胜,更具有攻击性,更别扭的猫才对。可能是加贺不在的原因吧。
瑞鹤虽然平日里有时会脾气暴躁,但几乎只针对加贺。之前也提过的,瑞鹤刚刚长成,正是愣头青的年纪。她上树抓鱼端的是一把好手,加之好胜心又强,没事总爱跟加贺老师比划那么两下。结果自然是输多赢少。房东小姐觉得其实再等个两三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可瑞鹤就是认了这个死理了,整日儿不服输的跟在加贺老师后面嗷嗷叫。加贺老师的应对态度其实也有着那么点问题。加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输了不动声色,赢了就淡淡的甩你一脸尾巴。一来二往次数多了,她对瑞鹤也总是不耐烦的爱搭不理,颇有种“你这小鬼又来烦我啦”的不耐受劲儿。瑞鹤觉得加贺是瞧不起她,自然是火越冒越大,几乎每天都会去找加贺老师麻烦,有时候隔几个街都能听见她对峙的嘶叫。
最近听不到了。雨水增多的时节,猫们出行都变得困难。因此每个春季,加贺都会提前离开猫镇去往海港。海港就住着那么几只猫,加贺去陪谁,自然是不言而喻。加贺去海港的那天黄昏,房东小姐恰巧路过,目送着她慢慢自长长的斜坡离开。然而为加贺送行的可不止是房东小姐。脚边猛的擦过一团毛,接着就看见瑞鹤一边喵喵大叫,一边追着加贺去了。加贺回头好像叫了两声。但声音被淹没在瑞鹤近乎吼叫的音量里。房东小姐没听见,但是瑞鹤听见了。她停了下来,仍然不停地叫着,但音量却低了下来。加贺老师再没回头,就这么走了。瑞鹤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在了晚风中。她坐在大路中央,断断续续的甩着尾巴。房东小姐分不太清那究竟是开心,难过,或是生气。
快到晚饭的时间,雨还没有停。然而屋里却多了新客人。房东小姐想去做饭又放不下温暖的被炉,正纠结的滚来滚去呢,突然感觉有猫蹭过自己的后腰。一扭头,就看见了白色的瑞鹤。
瑞鹤和她姐姐翔鹤,算是猫镇里罕见的长得比较相似的姐妹。品种一样,身形也差不多。从外观上来看,唯一的区别就是翔鹤是白猫,而瑞鹤是黑猫。两者都是通体纯色。趴卧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把尾巴搭在彼此身上,总会让房东小姐想到一对儿阴阳鱼。但这姐妹俩的性格可是不太相同。瑞鹤脾气暴,看着谁不顺眼就会嚎嚎两声,再三言不合就能打起来——虽然那个“谁”十有八九都是加贺老师。翔鹤却算是猫镇里数一数二的好脾气。至少房东小姐从没见过她跟哪只猫大小声,或是亮爪子。翔鹤总是安安静静,是少有能安上“温顺”名头的大家闺秀。若是盯着她看的时间久了点儿,她注意到了你,还会弯起眼睛冲你笑笑。人类友好度这么高的猫可是保护物种。因此虽然翔鹤不太喜欢被顺毛,总是巧妙地躲开热情的镇民,也依旧在镇内享有超高的人气。
瑞鹤睡得正熟,两边的胡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抖动。翔鹤凑近了她,用头轻轻蹭了蹭瑞鹤的脸。瑞鹤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刚开始可能还没完全清醒,瑞鹤抖了抖脑袋,突然注意到面前是翔鹤姐,眼睛啪的就亮了。在一旁看着的房东小姐觉得这样的瑞鹤真是可爱。瑞鹤没有半分留恋的从被炉里头跳出来,又被冷空气冻了个激灵,背上的毛嗖的根根直立。她立马缩了身子往翔鹤肚子底下钻,呜呜叫着撒娇。瑞鹤跟翔鹤差不多大只,往肚子下一钻,就把翔鹤垫了起来。翔鹤呜的叫了一声,从瑞鹤背上跃了下来,轻轻地叫着。大概有点责怪的意思在里头吧。可这责怪实在太过温和,瑞鹤反而越发嚣张起来。她咪咪的笑着,又回头追翔鹤,不住的把头往她身子下探,试图把她抬起来。两只猫一个追一个躲,像跳鞍马似的玩着,最后瑞鹤一扑,两只就滚作了一团,滴溜溜滚回了被炉边上。瑞鹤完全没了平时那一副撑起来的严肃样,像是变回了一只小猫,眉眼都开心的柔和下来,呜呜的舔着翔鹤的脖子,用头在翔鹤姐的怀里乱蹭。翔鹤看上去有点困扰,但更多的也是开心。她用舌头温和的舔着瑞鹤的头颈做回礼,惹得后者不住的发出咯咯的低鸣。那大概是猫所能发出的最接近笑声的声音。
啊啊。真是的。猫镇的猫生下来不久就会离开母亲。大多数猫会离开猫镇,另一部分则随母亲住在镇东,只有小部分猫会来到这个街道,因此难能一起居住的亲属关系特别好也是情理之中,长姐如母也就体现的特别明显。不过就算这样,这对也算是其中佼者了。瑞鹤总去招惹加贺,翔鹤对此完全是睁只眼闭只眼。思及瑞鹤那锋锐的性格,房东小姐觉得翔鹤姐减轻点对妹妹的溺爱比较好。
懒惰和饥饿在脑中激烈的进行战斗,房东小姐不负责任的放任不管,百无聊赖的看着翔鹤和瑞鹤感情亲密的在地毯上玩耍。就这么盯了约莫一刻钟,房东小姐余光突然瞥见外边有猫影子一晃。晚间的雨幕变得厚重了不少,隐隐约约看不真切,只依稀觉出是只灰猫,尾巴挺得笔直笔直的,从围栏上一路溜达过来。“……加贺?”房东小姐不确定的喊了声。话音还没落,就看见一旁搭在姐姐身上的瑞鹤耳朵倏地竖得笔直,立刻扭头向窗外看去。那猫沿着栏杆一路到了廊下,房东小姐才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只黄的。瑞鹤又把头埋进了姐姐温和的毛里。廊下的庭院灯让房东小姐辨认出了她们。野分和舞风。不是加贺。
野分拿头蹭开落地门,喵喵的往里面叫了两声。翔鹤站起身来,回应着她走了出去。来找翔鹤的吗?房东小姐看着翔鹤蹭上门。她们仨拐过走廊,消失在视线的死角。
翔鹤这一去去了挺久。时钟滴答滴答跃过了晚上七点,她们还没有回来。姐姐走了,瑞鹤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趴卧在地上盯着院子,一下有一下无的甩着尾巴。看着那样的瑞鹤,房东小姐突然鬼使神差的起了个主意。她对着瑞鹤背后,厨房的窗户那边喊了声翔鹤。然而瑞鹤却并没有反应。她耳朵尖都没有抖一抖,尾巴的甩动还是那个频率,也依旧盯着玻璃院门看。房东小姐以为她没有听见,又喊了一声。“翔鹤?”瑞鹤仍旧无动于衷。莫非是对姐姐的名字没有反应?不能啊。房东小姐伸手揉揉瑞鹤的头,瑞鹤不开心的将她的手甩开。生气了?为啥啊。房东小姐完全不能明白。
七点过半后,瑞鹤突然站起了身。房东小姐一开始以为她要先回家了,不过马上她就看见翔鹤用肩头蹭开玻璃门,进来了室内。明明下着雨,她身上却没有湿。说起来来的时候也是。翔鹤总是在细节的地方非常讲究,房东小姐很钦佩这种她独有的优雅。翔鹤蹭了蹭迎上来的瑞鹤打了个招呼,回头对着房东小姐温和的笑了笑。明明是友善的笑容,房东小姐却有些莫名的心虚。就好像她什么都知道似的。如果翔鹤是个人类的女性的话,想必是自己不擅长应对的类型。房东小姐心想。
然而回来的并不只有翔鹤。“哟。打扰了~”邻居姐姐跟在翔鹤的后面拉开院门。似乎是直接从镇守府回来的样子,身上还穿着海军军官的制服。“晚饭,吃了吗?”“还没,正准备吃呢。是说你不能好好从正门敲门吗……怎么不回自己家?”“我家太冷清了一点都不想进……能带我一个吗?”“啊……”“谢谢!今天吃什么?”这家伙。房东小姐大叹一口气,从暖炉里出来迎接自觉过头的客人,又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外套挂好。都是独居,自己不在家自然就冷清了啊,不应该早就习惯了吗?“火锅……别忙着坐进去,给她俩弄点吃的。猫粮在厨房上边的橱柜里。”“哇,直接就叫客人干活啊。”邻居姐姐哈哈笑着抱怨道。“如果你能表现得更像一个客人的话,我或许会对你更像客人吧。”“呜呜,人心不古……”“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啦。”虽然这么说着,邻居姐姐还是跟着房东小姐进了厨房。房东小姐感觉到对方身上带着的夜晚的凉气碰到了自己的皮肤。翔鹤和瑞鹤还在客厅里,亲密的蹭着对方。“呐,那个……”“嗯?”“瑞鹤究竟是更在意加贺,还是更在意翔鹤啊?”“哦——”邻居姐姐笑起来。从与面对翔鹤时不同的意义上,房东小姐很不擅长这个人的笑容。“……什么啊,笑得那么奇怪。”“你觉得呢?”“不知道。”邻居姐姐又笑了。“那我也不知道。”“骗人。”“嘛……啊,找到了,是这个吧。”邻居姐姐拿着猫粮走了,留下房东小姐一个人在厨房掰白菜。
什么嘛。房东小姐有些心烦。翔鹤知道,邻居姐姐知道,瑞鹤自己可能也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为什么我要为猫的感情上心啊。莫名其妙。虽然这样说服着自己,房东小姐还是觉得不太开心,片肉的时候,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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