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流曳浮苏丿 于 2016-7-16 00:15 编辑
记于乌尤尼 一只不安分但胜在用武之地无数的右手在数位板上方正中央五公分虚空处停留足有两分钟之久,期间压感笔戳戳点点,被拇指食指捏拿着二分之一的部分清理杂乱堆积的旧货一样扔给肤白体长心地好无原则容纳它的中指无名指,不灵活的尾指惨遭主人忽视,笔身在虎口前三百六十度翻转一周重复起快速单调的旋动过程。转笔转到腱鞘炎有复发趋势的南条意识到,属于专业领域突出人才的瓶颈期恭候多时终于肯赏脸临幸她。 行程紧迫,她留给自己思考的时间只有五分钟,长针完成六到七的跳跃时南条认定突破无果,潇洒地抛下压感笔从一坨堆着独角仙小白袜子、草莓小绿袜子、白色圆点小橙袜子的参考书下扒拉出PS4手柄,昏天黑地战了个爽。压感笔滚落到无人问津的犄角,浑身上下散发出漆黑的哀怨气场,缺衣少食地窝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沙发阴影里注视矮个主人打游戏、申请、办签,三次于不同日分别享用大分量美乃滋浇盖的海鲜面——海鲜泡面,然后挥挥衣袖不带走一根压感笔地作好旅行前防尘防火防潮防贼措施,关灯锁门,只身登机。 南条从未奢想过在反射着青空仿似踏入另一颗星球的巨大盐沼中能有一场华丽狗血的邂逅,那太像年轻女孩子胸无城府的美好假设或漫画情节,而她抛离少女心这种东西有些年头了。庆幸她在三十一岁即将走到尽头时已经有了足够的积蓄和闲暇,好让她底气十足地提着小拉杆箱一声不吭飞到这南美穷国近距离触摸她画笔笔触轻点过的风景。凭空想象自有万般好,不受时空的限制,所有野心渴望皆能点缀进脑中世界——天空可以是瑰丽的粉红,远山可以渲染闪烁流光的灿金,小岛上的仙人掌也可以是大片琉璃绀,颠倒的色彩狂乱的思想,不需要被谁看管禁锢。 脚踏实地也好。 面颊上细小汗毛受到雨后初晴的清风照料被拂动触摸,痒酥酥地促着前日还在玩弄按键的手指来轻挠。踏着薄薄一层积水被向导引领,听他古怪的西语口音和夹生日语,越野车磨着性子陪在他们身边慢悠悠地蹭。南条一脚踩出去留不下脚印,却能踏碎一小块天空和云彩,驻足看它们在自己脚下端着泰然自若的气势缓缓聚拢,搬出偶尔兴头正盛流于身外的调皮劲儿又再踩碎,厚实鞋底绕着圈地蹦蹦跳跳,不像三十一岁,像十三岁。 南条玩心大起甩下向导一溜烟跑出小段路,十七秒后印第安壮硕男性情急喊出的阻拦回归母语,南条自然是没听懂,也没听进去,低头自顾自竖起耳朵从嗡嗡作响的引擎声中分辨水花叭嗒四溅的鸣奏,不出向导意外地,和迎面走来的女性进行了科学美好的肉体碰撞。 “Sorry Sorry!”日式英语别扭的发音死板且僵硬,天灵盖与下巴的对决显然天灵盖更加脆弱,南条视野一阵一阵发黑却连眼也不敢抬,忙不迭鞠躬道歉,弯腰动作过于激烈,眼前景致晕头转向糊作一团,有那么几个眨眼的功夫把自己蹬着的马丁靴鞋尖错认成了天幕染上的污痕。日本人太小心,太谦卑。 所幸对方心细,耳朵又比南条好用。 “你没事吧?”标准日语,音调绵软,南条忍不住扬起头。 娇小、杏眼,和南条有一样的习惯,眉尾勾得平坦,但是眉峰比南条浓了些许,大约里边多藏了点温柔浪漫和坚忍。脸窄而小,南条自己最近两年脸颊圆鼓鼓的,嘟起嘴很容易被人打趣比喻成馒头。那人鼻梁左侧和下巴靠右方向各有一颗痣,淡妆才显,出门时稍微多费点心思很容易会被掩盖。既不如裸妆漫不经心,也不是精致打扮与人有约,像个宽待自己的看客,轻飘飘孑然而来,眼底映进了世界,再轻飘飘满足而归。 对方捞出了因南条撞上来脱手掉进积水的手机,屏幕闪都不闪,利索地黑屏,女人“啊呀”的叹息在南条听来饱含遗憾、惋惜、解脱甚至一丝丝兴奋期待的情绪,南条背上像负着突然就压下来的无垠苍穹,身体弓成九十度角,手贴裤线双脚并齐大气不喘,颈部肌肉线条突出,成功吸引住对方视线。 “非常抱歉!手机我会照价赔偿的!”好久没出远门一时无法适应与陌生人接触,喊得大声音调显得诡异,天上水里的白云流动着变成充斥尴尬意味的不规则图形,向导撵着突突突一脚油门就到了南条面前的越野车追上来,然而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没关系,修理修理应该还能启动,倒是您,头不要紧吧?” 楠田的心理活动较言辞无甚二致,下巴没什么事,反正疼到麻木,大脑暂且未能及时处理接收到的讯号,趁她痛到抽冷气之前先和这位冒失游客友好解决掉这个小小的有点不在套路之中的碰撞。 乌尤尼很大,比南条居住的东京都四倍还要大。乌尤尼的天很清透,比南条用过的任何一种蓝或青都要清透。乌尤尼的风很旖旎,比南条读过的任何一章诗篇都要旖旎。乌尤尼的云很多变,比南条遇到楠田亚衣奈后的心绪还要多变。她们像行走在天空的一双人,向导和越野车识相地不去打扰,她们各自有大把时间和闲情来一场处处透着歉意的你问我答。先是南条问,礼貌地克制地询问手机里是否存留重要私隐、修复可能有多大、备份手机中的必要文件软件是否可行,以及如何赔偿等问题。除了头尾两个,其他问题都被楠田亚衣奈一句无可奈何的“抱歉我也并非专业人士可能解答不了您的疑惑”搪塞,南条噎住,随即脸蛋烧红,合衬乌尤尼蓝白接连的风景。 楠田是不热衷于群体活动的一类人,是以在演出团取道巴西、风风火火的团长动用上一场演出的部分收入做东带他们来邻边小国公费旅游“顺道”想结识几位异邦美女的次日,分散了与其他人的日程安排独自跑来一鉴天空之镜的盛名。 在罢工的通讯工具的某个文件夹中,有一份铺陈了少年人才有的蓬勃幻想色彩的乌尤尼盐沼油画画照。繁忙的出演前排练令楠田几乎错过大学二年级时那次画展,她在最后一场展出的最后二十分钟遇见了那幅画,念念不忘地奔波于几个系别之间,终于从学姐口中套到情报:那是已毕业的某位前辈为校庆暨画展特别准备的一幅,落款署名ナンジョルノ。作者似乎无意将信息透露他人,单凭一个笔名似的昵称楠田无从下手,她所能联系上的同学好友亦没有知情者,唯一一位提议举办画展的教授老神在在捋着一把花白发:“她不希望借此受到关注,也不喜欢在人前露面,希望你理解。” 她。楠田抓住重点。 理解,我当然理解。不希望借此受到关注。通常来说自信的人会比较有展现欲望,那么这位ナンジョルノ前辈到底是抱着怎样一种矛盾的心态参加这次展出?楠田摆弄着心理学公修课上为数不多没有左耳进右耳出但其实正常人都明了所以仍然没什么太大必要出现在大学课程的小常识在寝室发呆,发呆对象正是用一角手制芝士蛋糕收买的学姐传给她的油画画照。学姐是画展主办方的人,能搞到手不是很稀奇,至于她为什么会有心拍照……楠田懒得去猜。 罕见地对某种特定物品保持了数年以上的热情,楠田说不好她在看到那幅油画时胸中涌现的情感。说成被强烈吸引难免叫人觉得科幻,比喻为一见钟情式的恋爱又略微轻浮。白头发老教授一颗童心未泯,没过多久又与楠田见了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不会告诉你作者姓甚名谁,但我把你的事告诉给画作者本人后她觉得有趣,在我不为你提供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允许你用尽方法达成你期望的目标。 有趣。在见到那位ナンジョルノ前辈后也让她知道下什么是“有趣”吧。 凭借一股迫切想要见到作者本人的冲动两年间在学校和人脉所能延伸到的极致去挖掘、找寻,一无所获。毕业后楠田这份心思慢慢淡下去,只在作为舞者苦练、伤病,有了撑不下去的念头时才翻出那张照片细细地琢磨。无关情怀,真的仅仅是一种单纯的幼稚的期望有朝一日能够小小报复下这位坏心前辈的心态,这种心态支撑她走过几千日夜。这是她们第一次受邀到国外演出,距楠田上一次翻出照片来看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总在快要彻底遗忘这份日渐微弱的执着时午夜梦回,着了魔一般。 缘,楠田强行为这份执着下了定义。通讯工具更新换代频繁,楠田却从没为照片备过份,如果不是始终赌着一口气,她连将照片移动到新手机上都没心思。现在手机报废,如果不能修好,也算是终结了这份“缘”。 南条坐在咖啡厅,细白腕子搅动杯中液体,对面是明天就要飞往巴西的楠田亚衣奈。自乌尤尼盐沼结识后,南条与楠田常约在一起度过悠闲的午后。异国诸多不便,南条暂时不能赔偿尝试修理无果的手机,拐弯抹角要了楠田同舞团伙伴的联系方式,在玻利维亚这几天,楠田去哪儿她也去哪儿,跟屁虫似的,美其名曰补偿,尽管楠田明言此种补偿方式受之有愧。听到楠田的故事是她在玻利维亚的最后一天,她们又一同去了乌尤尼盐沼一次,南条收到了一朵来自楠田的非洲菊,平淡的下午茶时间有幸了解了一个不平淡的故事。之所以在南条一个外人眼里看来这个故事特殊,是因为她就是主人公一直在寻找的ナンジョルノ前辈。可是面对被暖阳添抹温软轮廓的楠田亚衣奈,念及几日相处下来的时光和她提起的那句关乎“有趣”的字句,南条心里犯了愁。
画的确出自她手,初入业界即便万分谨慎谦恭,仍不免被个性不合的同事前辈刁难,她借画笔宣泄委屈,待到收尾心情好转大半再一回看,画偏离了中规中矩的路子狂放起来,就她自身看来还算满意,正值母校校祭,恩师的要求她没有拒绝的道理,转手将画送去,至于展出与否就不在于她了。如果这番话讲给楠田,先不考虑会被怎么样教育何谓“有趣”,光是想到自己可能会给楠田带来的心理落差就足够却步。她对楠田好感很足,用楠田的描述一言以蔽之,缘。 结果南条选择了把秘密藏在心里,机场分别时五味杂陈,楠田不知情地笑着挥手与她告别:“有机会的话,日本见。” 楠田对偶然相识的爱笑画家印象很好,善谈却不多话,细致却不敏感,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小故事讲与她听。 “嗯,日本见。” 南条撑起笑容,楠田的航班起飞多久,她就在候机室呆呆坐了多久。 “决定了!” 千人的会场中唯独南条的亚洲面孔让楠田一眼凝住呼吸,她在台下,比起日前的出行装扮正式了许多,短到耳廓的黑发没有帽檐压伏,整个人静静抚着掌根专注台上。虽说是台上,楠田却觉得那目光全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体里像起了燎原星火,沿着血液流滚一发不可收拾。 人的目光会在几日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吗?楠田趾尖点地,在舞台上律动、思索,然后不自觉追向那簇目光的主人。 以专业舞者应有的姿态完成表演,楠田换回常服再去寻那人影却怎么也找不见了。灰心丧气回到酒店,不多时房门被敲响,侍应生的推车上四四方方的物体盖了一层白绒布,侍应生将那东西交给楠田,比手画脚地用蹩脚英语示意“有人付过我小费了”。送走他,楠田掀起遮盖布,一幅天空之镜,两片交错的蓝白之间是将两种颜色融在一身的,着白底浅蓝纹长裙的楠田亚衣奈。心脏像撞入一口洪钟,“咣”地在心口荡漾回响,激起涟漪。楠田一瞬间明了,翻过画布,背后附了一行字,工工整整:即使有快干油也不敢保证让颜料干透,如果楠田小姐不慎沾染,我在楼下的房间为您备好了松节油,欢迎来取。 落款ナンジョルノ。 意料外,楠田平静得很。重新盖好油画,拿了房卡走下楼,“咚咚咚”,楠田看了一眼那张白皙脸蛋上的表情又拉过她的手腕确认一眼上面的时间,巴西,七月十一日,中午十二点整:“如果我说生日快乐,ナンジョルノ前辈会觉得惊讶多些,还是有趣多些?” {:4_351:}可能从小南条送给ksd桑花篮那天开始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缓不过劲。就我个人来说,没什么可继续写下去的了,人生圆满,只想买着碟等她们结婚扯证养老生娃。 不行!我不想当个废人!所以这篇……就当生贺&祝贺二专发售首日万三,我可能永远玩不腻“这都是命啊”之类的梗。 乌尤尼盐沼就是常在动画OP ED出镜的玻利维亚最著名风景胜地;玻利维亚国花是非洲菊、南条喜欢的花是非洲菊、ksd桑送她的花篮是非洲菊、春夏瞳在二专给她作词的曲子叫Gerbera;日本比巴西快整十二个小时;看起来像是南条桑先动心,其实呢,不一定吧,也许她只是先主动的那个。 人活着就为了两个字:楠!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