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希的馬萊日記(巨人if線)(02/18 尤彌爾生日賀文) 
第11章 CH11 尾聲、一定要幸福(下)
樹木的影子不斷從希斯特利亞的兩側向後席捲而去。
平安夜的寒風相當刺骨，叫人直打哆嗦，又因為高速移動的關係，使冷風直直灌入希斯特利亞的雙眼，讓希斯特利亞雙眼吃痛，好幾次都差點要閉上眼。然而，希斯特利亞並不覺得太冷；這完全不是因為她身上穿著聖誕老人的紅色大衣，而是因為希斯特利亞現在正伏在巨人的頭上。
「孤兒院就快要到了。」希斯特利亞對尤彌爾說。她們現在正在村外的樹林中穿梭，繞著村子外側走，從村外接近孤兒院的所在地。儘管此時此刻街上應該早已空無一人，以巨人的型態穿過村子中央仍然相當危險，因此想要抵達位於村子另一頭的孤兒院，只能從外側的樹林繞路。
「這，太，冒，險，了。」長滿尖牙的嘴吐出了疑慮，「我，們，會，被，發，現。」
「我們不會被發現。」希斯特利亞說道，抓緊手中跟自己一樣高的麻布袋。「我們不會有事。」
「……有，事，也，沒，關，係。」尤彌爾說，「我，陪，著，妳。」
聽到尤彌爾的話，希斯特利亞心頭一暖，甜到化不開的喜悅從胸口湧出。「我知道，尤彌爾，」她聽見自己說，「我知道妳陪著我。」
猛然，希斯特利亞感覺到尤彌爾腳步一變，隨即兩人騰空而起，僅僅一躍便躍過了村外的柵欄與圍起孤兒院的圍牆。尤彌爾隨即降落在孤兒院的中庭，引起的震動險些震倒了立在中庭的基督像，但最後終究是沒事收場。
「去，吧。」
「嗯！」
希斯特利亞翻下了尤彌爾的身子，抓著麻布袋，三步併作兩步跑進孤兒院的主臥室。果然孩子們都已熟睡，而床頭則掛著無數空空如也、嗷嗷待哺的襪子。
希斯特利亞見了，露出心安的一笑。沒有人醒過來真是太好了。
於是希斯特利亞開始分送禮物。她躡手躡腳，像個小偷般在不吵醒孩子的狀況下，把禮物一個個塞進襪子裡。如果太大的塞不進去的，就放在床頭。
「娜娜，希望妳喜歡我挑的紗線與縫針，這樣妳終於可以幫那些一天到晚玩破衣服的男孩們補衣服了。」
「凱吉，你總是跟著我去賣蔬菜，還特別喜歡計算帳單，幫我找錢，所以我給你一個算盤，這樣以後賣菜算帳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以後你可要好好幫院長的忙呢。」
「彼得，你一天到晚喊著想要一把劍，就可以跟欺負孤兒院的人打架，可是拿武器去打人是不對的；我給你一本書，希望你可以從裡面學到不但和平、還可以保護大家的方法。你可要當個稱職的大哥哥喔！」
希斯特利亞依序在孩子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代表告別，而孩子們只是舒服地翻了個身，並無人醒來，想必是因為今天白天已經徹底玩累了。
這一瞬間，希斯特利亞發現自己扮成聖誕老人還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本來就沒打算要吵醒孩子了不是嗎？這樣扮成聖誕老婆婆要做什麼呢？不只如此，剛剛那一折騰，尤彌爾也沒打算再穿麋鹿裝，這樣一來一往，自己簡直就是虧大了。
『不行，等安定下來，一定要讓尤彌爾穿一次麋鹿裝。』希斯特利亞在心中下定決心。
於是她繼續發送禮物，為孩子們獻上晚安與離別的吻。然後，當麻布袋裡只剩下最後一個禮物時，最角落的床上卻空無一人。
「小麗？」希斯特利亞疑惑道，輕聲呼喚小女孩的名字，卻沒有任何回應，「小麗？」希斯特利亞往離開了臥室，在孤兒院內尋找著小麗，卻一無所獲，「小麗，妳到哪裡去了？」她會上哪裡去了？
希斯特利亞轉回了中庭，而『顎』仍待在原地。「結，束，了？」尤彌爾問道。
「不，還沒……」希斯特利亞拿出最後一個禮物，「我找不到小麗。」
尤彌爾皺眉，「那，個，小，萊，納？」
希斯特利亞點頭。儘管小麗其實比較像尤彌爾，但是此時希斯特利亞沒有心思去糾正尤彌爾。
忽然，希斯特利亞注意到村子的方向，燈火似乎亮了起來，而些許的喧囂聲也從村子中心的方向傳來。「怎麼回事？」希斯特利亞問尤彌爾，而尤彌爾只是望著逐漸喧騰起來的村中心，「不，知，道，但……」尤彌爾頓了頓，「可，能，不，妙……無，線，電……」
『是那通無線電！』希斯特利亞在心中驚呼。肯定是剛剛那個找碴警官的無線電聯絡到了誰，讓村子裡的警衛得知有艾爾迪亞人在，因而動員了起來。
可惡！這樣的話，就只能現在離開。可是小麗到底在哪裡？姑且不論聖誕禮物，希斯特利亞也不能放任一個小女孩在凌晨到處亂跑。尤其小麗還是個路痴，萬一她迷路，在某個地方癱倒，又沒有足夠的衣物禦寒，只要一個晚上，她就會──
迷路。凌晨。
希斯特利亞忽然想通。
「尤彌爾，我知道小麗在哪裡了。」希斯特利亞說道，然後她看到黑眼巨人露出疑惑的目光，於是她繼續說了下去，「她大概就在附近的巷子裡，我要去找她。妳在這裡等我吧，以免被我連累──」
希斯特利亞話還沒說完，她已經被尤彌爾一把抓起，放到頭上。
「……尤彌爾？」
「我，們，要，在，一，起，」尤彌爾說，「已，經，說，好，了。」
希斯特利亞先是一愣，隨即她感覺到自己露出笑容，「妳說的對，」她聽見自己說，然後她再一次伏到尤彌爾那令人安心的頭上，「走吧。」
於是尤彌爾開始奔馳。
幸好是平安夜，商店全數關門，行人消失無蹤，而孤兒院附近又是村子最不熱鬧的地方，以巨人之姿在街道中奔竄的尤彌爾才不會被發現。然而，村子中心的警衛系統已經動了起來，希斯特利亞明白兩人時間不多，非得要盡快找到小麗，然後把她帶回去孤兒院才行。
忽然目的地出現在眼前，「前面那條巷子！」希斯特利亞指示，而尤彌爾立刻轉入巷弄內。
果不其然，一個黑髮的小女孩正蜷著身子，縮在幾個木箱間發抖著。然而，在看見尤彌爾的那一瞬間，儘管寒風依然刺骨，女孩卻停止了發抖。
『她果然在這裡，』希斯特利亞確認了自己的推論，『她果然在這一個我與她初次相遇的小巷子。』
同一時間，希斯特利亞注意到小麗嚇傻了，這時她才記起這孩子大概是第一次看到巨人，看到真正的怪物。她大概是嚇到連發抖都忘記了。
然而，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尤彌爾！」希斯特利亞大喊，而尤彌爾立刻伸出手，抓住小麗，轉身離開巷子，往孤兒院奔去。
當尤彌爾把小麗舉到頭上，讓希斯特利亞接過小麗時，希斯特利亞注意到小麗尿濕了褲子。「小麗，妳沒事吧？妳還好嗎？說說話啊！」希斯特利亞不斷搖著小麗，這時小麗才終於回神。「希斯特利亞姊姊？」小麗開口，神情恍惚，「是妳嗎？」
「妳為什麼要亂跑？妳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希斯特利亞喊道，隨即將小麗緊緊抱在懷裡，「如果妳出了什麼意外，妳知道會有多少人傷心嗎？我、院長、孤兒院的大家，大家都會很難過……」
「……對不起，」希斯特利亞聽見小麗在自己的懷中低語，「我等不到希斯特利亞姊姊，所以我……跑出來……我以為在第一次遇見姐姐的地方等姐姐，姐姐才會來。」
「妳在等我？」希斯特利亞放開小麗，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
「希斯特利亞姐姐是聖誕老人，不是嗎？」小麗說道，「大家都睡了，可是我想要等姐姐。然而，過午夜了，希斯特利亞姐姐卻還是沒有來。我以為我是個壞孩子，所以我沒有禮物，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因為我是個壞孩子，所以希斯特利亞姐姐要離開我了。」
小麗似乎快哭了出來，而希斯特利亞瞪大雙眼。片刻之後，她只是再次抱住小麗，「小麗是最棒的好孩子喔，」希斯特利亞說道，「因為小麗是希斯特利亞姐姐最喜歡的好孩子，所以妳有聖誕禮物喔。」
小麗的雙眼忽然睜的老大，「真的嗎？」
「真的呀。」希斯特利亞笑著，從麻布袋中取出最後一個禮物，交給小麗，「聖誕快樂，小麗！」
小麗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她只是接過禮物，默默地打開了盒子，「……是娃娃！」希斯特利亞看見小麗驚呼，並從禮物盒中抱起了那一個希斯特利亞親手縫製的金髮娃娃，「這個娃娃……是希斯特利亞姐姐嗎？」
「嗯？是不是呢？」希斯特利亞微微一笑，再次抱住小麗，「小麗，妳是好孩子，我很高興妳喜歡我，但是妳必須更勇敢的去跟別人說話，不要劃地自限，不要認為自己一無是處。」
「希斯特利亞姐姐……？」
就在希斯特利亞這麼說的時候，尤彌爾已經載著兩人回到了孤兒院的中庭。她並沒有直接把小麗丟下去，而是讓希斯特利亞與小麗繼續留在頭上。
「小麗，我沒有辦法一直陪在妳的身邊，我……我對不起院長，對不起大家，也對不起妳。如果妳願意原諒我，願意記得我的話，就把這個娃娃當成是我吧。」希斯特利亞看著小麗說道，在她眼中，她看到小麗眼角的淚水在打轉。
「希斯特利亞姐姐，妳要離開了嗎？」
「嗯。希斯特利亞姐姐要離開了。」
「為什麼呢？為什麼妳要離開？是不是因為小麗是壞孩子？」
「不是喔，小麗。」希斯特利亞再一次抱住小女孩，「我要離開的原因很複雜，沒辦法說清楚。但是小麗絕對不是壞孩子。小麗很善良、很溫柔、雖然會迷路，雖然不太會說話，但是小麗總是替他人著想，也會勇敢站出來保護其他人，就好像小麗下午在市場保護我一樣。」
「我沒有，我只是……我不知道……」
「沒關係的，小麗，妳只要對自己有自信就可以了，」希斯特利亞說道，看著懷中的小女孩，「妳要抬頭挺胸地活下去。」
小麗雙眼睜大。
片刻之後，她胸膛一挺，「嗯！」她應到，「我答應妳！我會抬頭挺胸地活下去！」
「真是好孩子。」希斯特利亞微笑。忽然尤彌爾的手伸了上來，溫柔地抓起小麗，將小麗放到地上。大概是重新看見了巨人的緣故吧，小麗現在又僵在原地，雙眼瞪大，動也不動，只是抱著手中的娃娃。
『希望不要給她留下心理陰影。』希斯特利亞暗忖。「我們該離開了，」她說，「走吧，尤──」
「尤彌爾大姊姊？」
希斯特利亞感受到身下的『顎』猛然一頓，顯示尤彌爾大大吃了一驚，而希斯特利亞也不遑多讓。她回過頭，看著站在雪地上，抱著手工金髮娃娃的小麗。然而後者儘管是第一次看到巨人，眼神中卻毫無懼意。
「是尤彌爾大姊姊，對吧？妳要跟希斯特利亞姊姊一起離開嗎？」
小麗大聲喊道，「就妳們兩個？太狡猾了！妳是個色鬼！變態！眼神兇惡的大色狼！我討厭妳！我最討厭妳了！妳──妳──」
小麗站在原地大聲地喊，希斯特利亞則伏在尤彌爾頭上，不知道該說什麼。片刻的沉默之後，希斯特利亞終於開口，「小麗，我───」
「──妳要讓希斯特利亞姊姊幸福！妳們兩個一定要幸福！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幸福地不能再幸福！」
小麗大喊，希斯特利亞看到她的鼻孔冒出鼻涕、眼角流下眼淚，「如果妳敢讓希斯特利亞姊姊不幸福，如果妳敢讓希斯特利亞姊姊哭，我一定會，我一定會──」
忽然，希斯特利亞看到尤彌爾伸出巨人的右手，握住了小麗。小麗似乎在第一時間愣住，而這時尤彌爾已經用食指拂去小麗兩側臉頰的淚水，然後用大大的指甲輕輕勾起了小麗小小的手掌。
「我，答，應，妳，」長滿尖牙的嘴吐出片段的話語，「騙，人，的，是，小，狗。」
「嗯！」小麗忍住淚水，用雙手抓住尤彌爾的指甲，用力上下甩，「騙人的是小狗！」
尤彌爾一笑，隨即收回手，然後用力一躍，載著希斯特利亞跳出了圍牆與柵欄，進入了村外的雪地。小麗的『妳們要幸福』的呼喊聲很快地消失在後方；轉瞬之間，整個世界又只剩下希斯特利亞與尤彌爾兩人。
※※※※※※※※※※※※
「又只剩下我們了呢。」無人的雪地裡，希斯特利亞伏在尤彌爾的頭上，緩緩地說。
「嗯。」尤彌爾簡單地回應。
「吶，我說，尤彌爾，我其實還有一個禮物沒有送出去。」
「蛤？」就算變成巨人，尤彌爾的這聲「蛤」還是一樣令希斯特利亞噗哧一笑，「哪，個，小，鬼，的？」
「給妳的。」希斯特利亞說道，輕撫著尤彌爾的額，「停下來吧。」
顎之巨人在雪地中緩緩地停了下來，伸手把希斯特利亞溫柔地放到了雪地上，下一個瞬間，熱氣蒸騰，尤彌爾從『顎』的後頸爬了出來。
「給我的……？」尤彌爾露出困惑的神情，滿臉通紅，「該不會是麋鹿裝吧？」
「不是的，」希斯特利亞笑了，到底是有多害怕麋鹿裝呀？「閉上眼。」
「蛤？妳別搞怪──」
「閉上眼就對了啦！不然我要哭了，這樣妳就會變成小狗喔。」
「……我閉就是了。」
看著尤彌爾閉上了眼，希斯特利亞露出滿意的笑容，隨即她拿出她這一個禮拜趁著尤彌爾早上還在睡的時候努力織出來的成果，將它套到尤彌爾頸子上。
尤彌爾微微張開了眼，「……圍巾？」
「很暖和吧？」希斯特利亞笑著說，「雖然有點土，但是應該是很保暖的。最近天冷，不時又會飄雪，著涼了就不好了。」
「挺暖和倒是真的，但是圍巾……這下我不是成了米卡莎了嗎？」
「妳如果是米卡莎，那我就是艾倫囉。」
「蛤？那個笨蛋哪能跟妳比？妳比她可愛多了。」尤彌爾按著頸上的圍巾，臉微微紅了起來。希斯特利亞不太確定這是否是熱氣的緣故，但無論如何，尤彌爾喜歡真是太好了。「妳喜歡就好，」希斯特利亞說，隨即轉頭，「那我們繼續趕路吧。往南的話──」
「等等，我也有東西要給妳。」尤彌爾忽然說。
「欸？」
希斯特利亞嚇了一跳。她以為那頓奇妙的晚餐便是尤彌爾準備的全部，沒想到竟然還有。「是聖誕禮物嗎？」
「妳還真貪心，我都請妳喝酒吃肉了，還想要其他的聖誕禮物？」尤彌爾一臉奸笑地說，「不是聖誕禮物。」
「不是聖誕禮物，那是什麼？」難不成是新年禮物？希斯特利亞想不透，只好望向眼前人，「尤彌爾，妳到底──」
尤彌爾單膝跪下了。
希斯特利亞愣在原地。她只是看著尤彌爾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典雅的木製小盒，接著一手拖著盒子，將小盒擺到希斯特利亞的身前，另一隻手則打開蓋子，讓裡面的鑽戒閃耀在廣闊無垠的夜空之下。
「希斯特利亞，」尤彌爾說道，「嫁給我吧。」
希斯特利亞瞪大雙眼，張開了嘴，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完全沒有料到這一著，完全沒有。她不由自主地想像著尤彌爾眼中所見，這才發現自己正穿著紅通通的聖誕老人服，掛著可笑的假鬍子，接受著心上人的求婚。
一瞬之間希斯特利亞感覺到天旋地轉，好丟人啊！她在心中吶喊，好想把這身衣服換掉，找個洞躲起來啊啊啊啊！
心思的混亂令希斯特利亞猛然向前倒，然後被尤彌爾一把接在懷中。「希斯特利亞？」尤彌爾一臉擔心地說道。
「我願意，尤彌爾。」希斯特利亞酥軟地躺在尤彌爾的懷中，對著尤彌爾說道，然後對著尤彌爾的臉頰獻上一吻。「我願意。」
尤彌爾聽了，滿臉一紅，卻也笑了出來。她替希斯特利亞將鑽戒戴進了左手的無名指。
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她們就只是肩併著肩一同坐在雪地裡。黑夜還很長，冬天也還很長，而天上開始飄下飛雪，零零落落地落在兩人身上，但是兩人卻感受不到絲毫地寒冷，因為她們的身邊，有彼此存在；因為兩個動靜如一的心，此時此刻是如此地接近、相互依偎著。
希斯特利亞滿足地笑著，望向前方未知的世界，再望向摟著自己的尤彌爾。後者將剛剛拿到的圍巾卸下並重新圍起，這一次兩人都被裹進了圍巾之中。
───只要能跟妳在一起，無論面對什麼樣的世界，我都不會再害怕了。
於是，希斯特利亞靜靜地閉上了眼。隨之而來地，她感受到了尤彌爾熾熱的吻。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