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

“七海……学姐？”侑轻声喊道，见那人没有反应，侑怀疑自己因为过度疲劳而出现了幻觉，她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人并没有消失，便又提高了个音调，“是七海学姐吗？”

七海仿佛才回过神来，她抬起头和侑对视了一眼，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是小糸同学啊……有什么事吗？”

侑看着七海的样子，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这次并没有喝成上次那样。此时咖啡厅正好没什么人了，侑便趁此机会，趴在吧台上和七海聊起天来。

“七海学姐意外地很能喝酒呢。”侑看着桌上的空酒瓶——这次并不是日式清酒，而是换成了伏特加一类，说道。

“因为很多事情都需要用酒来对付呢，班上的聚会也好，学校里的工作也好……”七海将垂下来的头发顺到耳朵后面，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将头一歪，“喝酒应该不会破坏我在小糸同学心中的完美形象吧？”

“怎么说呢，上次学姐醉成一滩烂泥的时候，形象已经不完美了，哪怕在演讲会上的救场很帅气，但也无法把七海学姐的形象更正过来了。”侑用手指敲了敲放在一旁的空酒瓶，笑着说道。

“什么嘛……虽说侑是第二个看见我那样的人，但心里面还是很不愿意把自己的形象变成那样呢。”七海嘟了嘟嘴巴，像是个小孩子在赌气一般。

“第二个？”侑疑惑起来，没有注意到七海对她称呼的变化，“宿舍不是四人间吗？”

七海看着一脸疑惑的侑，脸上浮现出得意的表情：“因为我都挑另外两个室友回家的时候出来，这样喝完酒回去就只有沙弥香知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怎么感觉这个人因为酒精的缘故变得轻浮起来了……侑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听到佐伯的名字，忽然回忆起佐伯好像有交代自己什么，她伸手想从口袋里摸手机出来，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这样的七海学姐，不也挺可爱吗？

“怎么了？”七海看着侑的动作，问道。

侑摇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为什么佐伯学姐不和七海学姐一起来呢？七海学姐一个人的话，喝成上次那样很危险吧？”

七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才说道：“沙弥香啊，因为她知道我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吧……”

“这样啊……那七海学姐为什么要来喝酒？独处的话在哪都可以的吧？”侑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把这个压在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但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如果学姐不想说，也…也没关系……我就随口问问。”

七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光芒一暗，眼皮垂了下去，把酒瓶中剩下的酒喝了个干净，轻声说道：“因为心中有些事情，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的缘故，七海说完话后整个身体都晃了晃，像是大海上的孤舟，随时都有倾翻的可能。

“学姐……”“侑酱，那边客人点餐！”侑还想要说点什么，便被店长打断了。

“——马上就来！”侑对七海抱歉地笑了一下，抱着菜单急急忙忙走到了要点餐的餐桌前。

望着又开始忙碌的侑，七海笑了笑，起身结完账后，路过正在端咖啡的她时，轻轻说道：“侑，今天谢谢了……”

带着淡淡酒气的感谢话语，让侑受宠若惊：“诶，没事啦……七海学姐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侑手中的咖啡晃了晃，拉花的形状稍稍有点改变——还好没有洒出来，不然又要被店长说了。

七海点点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吃力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望着七海离开的背影，侑的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侑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归结于自己今天太疲劳的缘故。

不过侑才刚按下心头的不安，外面的动静便直接将她的心境所打破——刺耳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一声尖叫，再然后是路上行人混乱的脚步，以及明显变得大声又急促的交谈。

“店长，我出去看看！”侑没有去多想，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推门出去了。

“提前下班的话，是要扣薪水的——”店长看着侑匆忙的背影，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还好已经不忙了……”

侑来到街上时，已是黄昏，但这时的夕阳却显得有点惨淡——行车道上稀稀拉拉地围着一圈人。侑瞳孔一缩，踉踉跄跄地跑过去——还差点因为台阶的缘故而绊倒，然后从众人围着的圈子钻了进去。

侑发誓，哪怕是中学的时候被垒球砸中脑袋，哪怕是暑假时骑自行车差点翻车到河里，哪怕是自己的祖父因为心脏病突发倒在地上——都没有现在这样慌乱不安，全身乏力。

“学姐……学姐！”侑跑过去，一下子跪在地上。此时的七海已经陷入了昏迷，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来，侑看了一眼横卧在地上的摩托车和站在一旁匆忙打电话的车主，她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帮七海擦干净头上的血迹，刚还想做点什么，医生便抬着担架赶来了。

当七海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额头处还用纱布包扎着，侑和佐伯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七海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但发现并没有力气那么做，脑袋昏昏沉沉的，自己说的话也感觉从很远的地方飘来，雾蒙蒙得听不分明。

“灯子你别乱动，好好休息。”佐伯拍了拍灯子的手臂，大致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最后看向在一旁还是一脸担忧的侑，“这次又多亏了小糸同学，不然你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了。”

“侑，谢谢。”灯子扯起一个笑容，但好像因为头痛的缘故，笑容显得有点难看。

侑？佐伯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刚想开口问点什么，医生拿着病历走了进来。

“核磁共振的检查报告出来了，病人有轻微脑震荡，最近这几天可能还会出现反复呕吐和头晕头痛的症状，卧床休息几天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额头上的纱布明天会有护士来拆，到时候配点消炎药服用，伤口不要沾水。”医生说着，推了推眼镜，“因为还要再观察病情会不会有反复，所以建议这几天还是留在医院。费用那个车主已经帮你们付过了。”

侑和佐伯点点头，佐伯握住七海的手，大拇指摩挲着灯子的手背：“灯子，你这几天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我回学校帮你处理事情。”说完后，转头对一直默默不语地侑说道：“抱歉，虽然很突然，但我能麻烦小糸同学你多照看一下灯子吗？”

“没问题的，就算佐伯学姐不说，我也会做的。”侑点点头，示意佐伯放心。

佐伯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病房，在门口又对侑叮嘱了几句。待佐伯走后，病房里只剩下了七海和侑两个人。

“七海学姐想吃点什么水果吗？苹果？梨？还是想喝水？”侑问道。

“侑……”七海轻轻地叫了一声。

“嗯？”

“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吧，你今天在店里那么忙，一定也很累吧。”七海用手掌拍了拍床。

侑听着七海的话，愣了一下，全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她垂下肩膀，趴在七海的旁边，问道：“……七海学姐真的没事吗？”

“没事哦……说起来，侑今天回宿舍休息吧，我这边没问题的……”七海说完，半天都没有等到侑的回答，“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