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

“……侑？”七海用力撑起身体，探头去看，才发现侑已经趴在病床边睡着了，七海看着侑因呼吸一张一合的鼻翼，微微翘起嘴角，“果然还是太疲劳了啊……”

侑睡得很沉，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那是一条又长又昏暗的街道，她独自一人蹒跚着脚步，借着微弱的灯光，摸索前行。渐渐地，周围的场景出现了变幻，森林，沼泽，荒漠，高山，一个接一个向她扑来，让她越来越疲惫，终于，她在那座高山的山顶倒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飘了起来，她抬头往上看，那无穷无尽却又极尽耀眼的星星，正在向她招手。

呐，你听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传来，侑却记不起是谁的声音，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想要靠近的冲动，她努力向上伸出自己的双手，但却得不到任何实质性的回应。

如果是侑的话，一定没问题吧。

可是，好茫然，前路一片黑暗，不知道去向何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前行，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侑。

短短一声轻唤，侑还没反应过来，头顶的星空却突然开始变得黯淡——星星，掉下来了。

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她揉了揉自己惺忪的睡眼，发现七海正背靠着枕头看着一本不知名的书，侑极力辨认了一下名字——《儿童睡前读物》……七海学姐是喜欢这种书籍的人吗？

“啊，侑，你醒啦。”七海看起来心情不错，她合上书放在一旁，看着侑，“午餐要吃什么？我让沙弥香带。”

“诶？已经是中午了吗？”侑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她直起身子，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

“昨晚上你睡着了，沙弥香在你睡着后来了一趟，给你披上的。”七海刚还想说点什么，胃部一阵翻滚，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把脸撇过去干呕了几声。

侑赶紧站起来帮七海顺了顺背，然后递了一杯热水给她；“七海学姐，没事吧？”

“没事没事，正常反应。”七海擦了擦眼角因为身体不适而溢出的眼泪，接过水杯，“侑今下午有课吗？”

“今天没课，但是之后几天白天都是满课呢。”侑掏出手机看了看课表，“所以只有晚上再来陪七海学姐了。”

“这样也好，沙弥香这几天白天有空，晚上倒是很忙……”七海这句话脱口而出，突然她意识到，自己很自然地接受了侑的好意，她的脚在被窝里不安分地动了动，赶忙说道：“侑其实没有必要天天来看我，我过几天就出院了……”

侑听着七海的话笑了起来：“因为，感觉七海学姐很需要人照顾嘛……”

“才……才没有！”七海的脸一下子变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伤病的原因，大脑竟然没有去思考应该怎样反驳侑的话语。

看着七海脸红的样子，侑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学姐的可爱之处，是不是又多了一个？

“侑……睡不着……”七海头上的纱布早已拆掉，额头上的伤疤也已经结痂，此时的她坐在床上，穿着病号服胸前抱着枕头，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对着坐在一旁翻看相机照片的侑说道。

“又来？”侑收起相机，叹了口气，拿起了放在床头的《儿童睡前读物》。这几天晚上，七海每天都拉着侑读睡前故事，心智年龄像是退回到三岁以前似的。

七海看着侑的动作，开心地把枕头放回原位然后躺了下来：“侑真是温柔呢。”

侑没有理会七海的话，翻开书念了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森林里，住着一群可爱的小兔子和小狐狸，虽然它们生活在一片森林里，但从来没有见过面。有一天，一只狐狸被森林外猎人放的捕猎夹给夹伤了，虽然她侥幸逃脱，但是却伤痕累累，周围一只能帮助她的动物都没有，在她伤心欲绝的时候，一只小兔子跳了出来。

小兔子把小狐狸给救了下来，她们两个开心地在一起玩耍，每天都形影不离，在森林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她们走过的身影，然后她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小狐狸的小伙伴是一只小狮子，她觉得兔子都是弱小的，不能和肉食动物在一起，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小狐狸的父母，狐狸爸爸和狐狸妈妈听了这个事情，大发雷霆，把小狐狸关在了家里面，狠狠地教训着小狐狸。

小兔子对这件事情毫不知情，那天正下着大雨，她左等右等都没有看见小狐狸出现，于是，她便冒着大雨去寻找……”

“七海学姐，睡了吗？”侑停下念故事的声音，轻轻问了一声。

回答她的，是七海平稳的呼吸声。

侑笑了笑，合上故事书，将七海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了回去，替她掖好了被子，轻声说道：“七海学姐，晚安。”

第二天，侑开始头疼起来——因为七海拉着她要她把昨晚上的故事讲完。

“——但是学姐，那个故事是我瞎编的啦……”侑抿了抿嘴巴，苦笑着坦白了实情。

“真的吗？我不信！”七海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侑可以那么流畅地说出一个事先并没有准备的完整的故事。

侑一副“学姐你饶了我吧”的表情，翻开一个一个故事给七海看：“看吧，没有吧。”

七海看完，不甘心地说道：“但是，故事总有结局吧？小白兔和小狐狸最后怎么样了？”

“嗯……”侑想了想，“还没想好！”

“快告诉我啦！”七海撅起嘴巴，就差扯着枕头乱甩了。

“说起来，学姐你住院这几天，有通知你父母吗？怎么没见他们？”侑知道在这个话题上撤下去回变成永无止境的聊天，便转移话题。

七海一愣，表情僵在脸上，双眼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望着侑，低声开口说道：“没有通知过，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这样啊……”侑发现七海的表情和语气都开始变得不对劲，拿着故事书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也挺好的……不让他们担心嘛……”

“侑。”七海垂下头，喊了一声侑的名字。

“我在。”

“想听我说我家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