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被封印了上千年的龙再次苏醒时，脚下的土地早已大变样。

但最大的变化或许就是自己。

龙望着自己雪白的手脚，娇嫩的肌肤无法抵御刀剑，纤细的手指失去了锋利的爪子，翱翔天际的双翼也没了踪影，胸前还有两颗浑圆的累赘物，柔软的手感，大抵毫无防御力。

拖地的黑色长发更是动不动就会踩到，扯痛头皮之余，行动不便更让龙感到焦躁。

“这是什么劣等身体！”

我威武雄壮的龙的身体呢！

带着暴怒的声音，在旁人听来也是娇柔的少女音。

想来想去，龙金黄色的眼眸紧紧盯着脚边毛茸茸的小东西。

“你解除封印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步骤？”

狸猫高举着双爪愣愣地看着少女，布满全身的红色图腾看上去很可怕，但更可怕的是眼前的少女，一丝不挂！

“我不是勇者...抱歉...让你的衣服不见了...”

“不是那个问题。”

龙焦躁地甩了下脑袋，又被满头长发弄得焦躁不已。

她虽然被放出来了，但力量和身体都不复存在，身上的魔法烙印也未消去，可见封印还没完全被打破。

她环视左右，沉眠的龙脊峡谷如今成了小山包，一溜开字型红色框框从山包上绵延到山下，远远看去像极了龙的脊骨。

难道自己的身体在这沧海桑田中早已腐朽成了泥土？

龙伸手抚摸着红色的立柱，金色的眼眸幽深地望着远方，黑色长发随着山风中飘扬，优美的身躯上连满身红色的伤痕也闪动着异样的美感。

“走吧。”

龙没有伤感多久，便重新振奋起精神，朝毛茸茸的狸猫说道。

“诶？！”

狸猫高举双手傻乎乎地望着她。

“去找回我的身体，我的力量。”

龙潇洒转身朝山下走去，刚走几步，嫌那头长发影响步伐，低头捡起地上的小镰刀将拖地长发一把割去，随手找了段干草将头发扎成短短的马尾，顿时清爽许多，歪头看了眼狸猫。

“为什么一直投降，我又不会吃了你。”

狸猫不好意思地放下爪子，低声嘀咕。

“不是...”

龙凑过去不耐烦地“嗯？”了声，又吓得狸猫举起双爪投降。

龙一把提起狸猫的后颈提到自己面前，金黄的竖瞳冷冷地盯着它。

“我的契约者不能随便向人投降，以后不要投降。”

狸猫颤抖着缩起身子强行把爪子放下来捂住眼睛。

“我不是投降...”

“嗯？”

“我说我不是投降！那只是...紧张！狸猫紧张都会举手！”

狸猫紧紧捂住眼睛，自暴自弃地大喊着。

“不是就好，龙的契约者都是当世无双的英雄，翱翔九天，不管什么敌人，不许投降。”

龙的声音如少女那般娇柔，那金黄的竖瞳里，却沉淀着咬牙切齿的仇恨。

狸猫从指缝中偷偷抬眼对上少女优美利落的面容，被那只雪白的纤手轻轻放回地面。

“就算是只狸猫，也不许投降。”

“我得走了。”

少女背对湛蓝无垠的晴空，潇洒前行的身影优美得像幅油画，狸猫看着她，心头突然升起奇特的感觉。

这个少女，像是生来属于这片广阔的天空，在她的眼里，是否一直昂头望着这片天空，永远不会沮丧地低下去。

追随她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吗。

狸猫捡起镰刀和小背篓，迈开小小的短腿奋力追上少女。

“海魔纱你要去哪里？”

“去黄金龙崖，龙的国度，我的家。我要取回我的身体，等我回来就履行约定，满足你的愿望。”

狸猫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

“我其实没做什么。”

“你救了我。”

龙认真的目光，让狸猫白白的脸颊上浮起两朵红晕，短短的爪子交握在身前俯身行礼。

“您太客气了。”

狸猫规矩有礼的模样惹得龙微笑起来，伸手在狸猫脑袋上揉了把，毛绒绒的手感着实舒服极了，龙的心情也灿烂起来。

“真像人类呢，你是中了诅咒，才变成了狸猫？”

龙认真地思考起来，既然它可以变成人类的身体，人类变成狸猫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诶？我是人吗？怪不得奶奶也是人呢，诶诶？真的是这样的吗？”

“有可能哦，毕竟，我没见过会说人语的狸猫呢。”

狸猫挠了挠头，困惑地思考着。

“我的愿望，是成为人类呢，原来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吗...”

比起狸猫没头没脑的混乱思维，龙的逻辑就清醒多了。

“你要是实现了愿望，你应该已经是人类的样子了，但你现在还是狸猫。或许是我们定下了灵魂盟誓，从此共享命运与力量，神听到了你的愿望，将人类的身体分享给了我。”

“是这样吗...”

狸猫仰起头，羡慕地看着少女的身体，龙化身的少女，就算以狸猫的目光来看，也相当的帅气美丽。

龙又揉了一把狸猫的耳朵，金黄的竖瞳也变回一丝温和。

“放心吧，等我从龙崖寻回力量，我们都能找回自己真正的归属。”

“那我也去。”

“龙都会飞，龙的国度在世界上最高的山崖上，要是用双腿走过去，可是很危险的。”

“海魔纱你现在没有翅膀呀，不是一样危险吗？我们现在都只有两条腿，加起来就有四条腿了。”

狸猫的糊涂脑袋却让龙愉悦地笑了出来，爽朗的笑声玻璃风铃一般清澈。

龙和契约者之间命运相连，只有死亡才能分开。

“那就一起吧，拥有勇敢之心的小狸猫，我的龙骑士。”

少女大笑着，脚下疾步如风，像是永远不会伤心失落，哪怕前面关山千重，刀山火海，也会勇往直前。

少女圆滚滚的屁股在视线里晃来晃去，狸猫放弃思考，毫不犹豫地拔腿追着龙跑去。

“唉唉！海魔纱，你还没穿衣服！山下神社里人很多的！”

山下是一座香火极盛的稻荷神社，狸猫偷偷跑到奶奶房间里拿件衣服给龙，红白双色的巫女服穿在身上竟然也很合身，龙化成的少女，迅速融入了人来人往的背景中。

“狸，草药挖好了吗？”

一名老年巫女坐在廊下朝狸猫招手。

狸猫拉着龙小跑到巫女面前。

“奶奶，她是龙。”

巫女慈爱地摸了摸狸猫的脑袋，指尖在它的额间流连一会儿，微笑着抬头看向身穿巫女服的少女。

“龙小姐，初次见面，你的灵力为什么和我家孩子的灵力颜色一样呢？你们已经结合过了吗？”

咳！

饶是龙也被呛了个半死。

金黄的竖瞳傻望着奶奶慈眉笑目，好半晌才恢复龙族该有的傲慢姿态。

高手在民间啊。

龙看了眼狸猫，黑豆一样的眼睛还是湿漉漉地一派懵懂。

“是契约，我和狸定下了灵魂盟誓。”

“这样啊，那么你们要去冒险了吗？”

“我们要去龙的国度，海魔纱的家。”

“去吧，稻荷神会保佑你，只要狸当个好孩子，不做坏事，天上的神明都会保护你。”

狸猫重重地点了点头，又不舍地靠到奶奶腿上。

奶奶怜爱地摸了摸狸猫的脑袋。

“供奉在神坛上的那把御神刀，去拿过来吧。”

在狸猫应声离去后，奶奶抬起头，浑浊却沉淀着时光的智慧的眼眸和龙金黄色的竖瞳对视。

“我曾经听过世的神主大人说过，这里封印着灵力强大的魔物。海魔纱小姐，你灵力强大，我相信你可以保护狸。狸心地善良，是神眷之子，你们宿命相连，这一切是神的旨意，龙小姐，举头三尺有神明，八百万神明都在看着你，衡量你，保护你，也会在你行恶之时惩罚你。”

不多时，狸猫捧着一把小太刀过来，在老年巫女的示意下奉给少女。

“御神刀是供奉神明的神刀，可以斩恶灵，请带上它，和狸一起去寻找自己的命运吧。”

少女接过刀，一把抽出刀刃，刀锋锃亮，和龙爪差不多锋利，龙满意地插在腰间，朝奶奶露出利落的笑容。

“我是龙，所有龙都是龙神的孩子，神的孩子，不惧怕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