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圣女的心事

正值午时，即使是晚秋，空气中也带着一些湿热，金蓉的水袋已经空了，或许这附近很难找到干净的河流，但，有一家破旧的饭馆。

这是一家就开在官道旁边的饭馆，不少往来的人都会进去喝杯茶，再打上满满的一壶水。

金蓉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了，当然知道这家店。

小厮很殷勤地帮金蓉牵马，娴熟地拴在了马厩里，放了些干草，这才引着金蓉进店。

不过，金蓉走进店里，却遇到了熟人。

金蓉才踏进店一步，马上又停了下来，而正往外走的人，同样也停了下来，这个人显然比金蓉还要意外。

惊讶之后，金蓉道：“你怎会在这里？”

这个人，当然是法露露，金蓉很纳闷，明明之前约好的日子还没有到，法露露此时出现在这里，那么在约定之日肯定不能出现在玛利亚酒馆了，这不是放她鸽子吗？

法露露歉意地说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本来我安排了人在玛利亚酒馆等你，要是见到了你就告诉你我到斯科特城去了。”

金蓉并没有怪她的意思，相信她也是有缘由的，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沉声道：“坐下再说吧。”

法露露点点头，也坐了下来，不过她刚才已经吃过了，正是要出门离开的时候遇见了金蓉。

现在半路上遇到了要找的人，倒也省事儿，两人的心情也都比较好。

金蓉点了一些东西很快就送上来了，小厮又看了一眼金蓉的干瘪的水袋，不用吩咐就很自觉地拿着离开了。

法露露显得有些郁闷，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率先开口道：“其实，我的火元素亲和也掌握得差不多了，只需要自己再琢磨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骑士长却非要我再去和赫里斯塔学习……唉，真是烦死了。”

金蓉听她说完，立即想到了什么，问道：“骑士长？他为什么会？如果是你自己想还说得过去，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圣女的存在，本就不可能用武力帮助帝国，你的圣物完美与否，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要涉及到另一件事。”

“我可以知道吗？”

“当然，我本就想问问你。”

接下来，法露露把那天前代圣女召见她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当然她讲之前就已经设下了简单的隔音结界，她可不想这事情被其他人知道。

金蓉听得也很仔细，她从不插嘴，只是静静地思考着前代圣女话里的真实性，她相信法露露绝不会骗她。

“皮尔媞姐姐的第六感极为准确，她告诉我有三分之一的话是真实的。”法露露说完后，又补充道。

“我觉得，她的确是你的母亲。”金蓉半晌才说道。“但她口中的你的父亲，不一定是真的，而且她用隐晦的方式提醒你，要找到你的两个姐姐，很明显骗你不是她的本意，她应该是受制于人，或是帝国高层，这个把柄，估计就是你的两位姐姐。”

“这……”。

“骑士长希望你能完美掌握圣剑，和你母亲所说的，完全说得通，他或许就是这一计划的最高负责人，当然，帝国的目的绝对不止这么简单，他们怎么可能告诉你一切，你不过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

“我只是棋子？”

“你想救你母亲，就必须救出你两个姐姐，这也是你的责任，我会帮你留意的。”

法露露怒容完全表现在脸上，差点拍桌而起，说道：“我现在就要找到姐姐们！”

“线索呢？世界那么大，从哪里开始？”金蓉毫不留情地反问道。

法露露一时间哑口无言。

“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的朋友，我会尽力帮你的，这句话绝对不是客套。”确实，金蓉很讨厌客套话。

“你……把我当作朋友？真的吗？”法露露不可置信地问道。

金蓉点点头，说道：“作为朋友，我答应过你，你想知道我的过去，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比如现在，如果你现在想听的话，我就告诉你。”

其实金蓉很不愿提及自己以往的事情，但是，法露露把她最隐秘的事情都告诉她，让她来帮忙分析，人家态度这样诚恳，这样相信自己，任凭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吧。

最重要的是，要想一个可怜的人好受一些，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出一个更可怜的人，而金蓉，就是那个更可怜的人，她希望以自己的过去能让法露露心里好受一些。

法露露愣了愣，随后说道：“当然……当然想知道了！”

金蓉点点头，再喝了一大口啤酒，于是开始了回忆。

实验室、妖魔、练习剑法……

最后逃走，遇到了师傅，又遇到了主上，最后加入无界……

这些往事从金蓉口中说出，法露露的表情也随之变化，一会儿同情，一会儿悲愤，直到最后说逃了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你…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法露露眼眶红红的。

“别这样，我现在要的不是同情，而是改变。”

“改变？还是复仇呢？”

金蓉看了法露露一眼，眼前这个单纯的圣女，也不傻啊，能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金蓉自己也明白，她的确满腔仇恨。

法露露又说道：“帝国和王朝如此不堪，那我也会尽自己一份力。”

金蓉勉强笑了笑，问道：“你若真要尽力，就要与帝国为敌，你能否与皇家骑士为敌？”

法露露站起来刚想说“能”，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去，她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她与几位皇家骑士曾经的画面，那些真正坚守着骑士道的哥哥姐姐们，处处照顾她，教会她做人的道理，这一切的一切，可以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抛弃？

不，她做不到。

“我……”

“罢了。”金蓉摆摆手。

金蓉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忍，不过，终有一天，或许我们会在战场上见，要么在我的背后，要么，在我的对面。”

“对面？你是说，我们可能会成为敌人？”法露露惊恐地说道。

金蓉回答道：“都有可能，你也许觉得你可以保持中立，但有时候你会身不由己…算了，不说这个了，希望没有这一天。”

法露露的声音细弱蚊丝：“我怎么舍得和你为敌…”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金蓉不再细究，只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找姐姐，我想知道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实，如果帝国当真要逼我，我这个圣女不做也罢。”法露露苦笑着。

金蓉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你先跟我一起回斯科特城，正好我要去边境一趟，虽然不能带你去总部，但帮你问问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好啊！”法露露用力地点点头。

取消了隔音结界，那小厮正好也把之前拿走的水袋带了回来，此刻也变得沉甸甸的。

金蓉付了钱，与法露露一同走了出去，她去取了马，准备走回头路了。

赶了这么久的路，算是白跑了。

“你的马呢？”金蓉看到站在门口没移动过的法露露，不禁问了一下。

“我…没有带马出来，我骑独角兽出来的。”

“嗯。”金蓉点点头。“现在召唤出来的话，太过招摇了，你倒无所谓，就怕我被人注意到。”

无界的人，基本都很低调，金蓉就是其中的典范，或许她的名字，至今还没有出现在过帝国高层的耳朵里。

“那我先和你同乘…”法露露有些害羞地说道。

金蓉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法露露的神态，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

金蓉跨上了马背，伸出一只手，法露露搭上这只手，就被她拉了上去，坐在她的背后，因为没有扶手，法露露只能搂着金蓉的腰。

“你干嘛？”金蓉轻轻一颤。

“啊！”法露露赶紧放开，忙道歉：“对不起，你讨厌这样吗？”

金蓉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有点不习惯，”

听到金蓉这么说，法露露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环住金蓉的腰。

金蓉这次没有刚才那种剧烈抗拒，只是心跳略微有些快。

金蓉当然不会注意身后的法露露，但若真回头看看，就能看到娇羞得头也不敢抬起来的圣女了。

即使不能看到她的脸，从她通红的耳根，就能知道她现在有多难为情了。

甚至，金蓉能感受到她更加剧烈的心跳。

金蓉抖了一下缰绳，马儿飞快地跑了起来，它也吃饱喝足了，步伐比刚才轻快了不少，又或者是因为圣女在它背上，让它极为得意。

大概跑了七八里的路程，金蓉突然勒了马，说道：“委屈了你这么久，你召唤你的坐骑吧。”

这里已经没有行人了。

法露露小声地说道：“不…不用了，就这样…”

法露露抱着金蓉，不肯松手。

“……”

一路上，法露露无时无刻不在祈祷。

时间啊时间，你过慢一点，这样，我就能多抱着她一些时候了。

约莫过了四天了，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金蓉只觉得这圣女不肯召唤独角兽，否则她们早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