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五节 停滞

是怎样的信念才能使几维鸟能在余生一直为它的伴侣守寡呢？作为如此看重伴侣的鸟类，它们不会因为那令生命绝望的孤独而疯狂吗？它们也许有特殊的力量吧？能够一直将自己的伴侣倒映在眼中的，无法容下他人的力量......

那怪物残破不堪的躯体与那神秘的人类尸体一起消失在了澜叶与茱莉亚的视野里。那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火把早已燃尽，可火把的主人却没有再次点亮光芒。一切都沉浸于黑暗之中。

少女们呆立在原地，她们的大脑还在处理魔法传递来的信息。

一时间，黑暗之中弥漫着淡淡的绝望，孤独，那是生命陨落时会散发出的特有的情感。寂静中没有任何言语传播出来。也许她们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发声器官早已被刚刚发生的一切所麻痹，被强行灌输的名为“肉体”的真理所淹没。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的流转着，它不曾停下，却还是为不可思议的事物放慢了它的速度，直至两个少女追上了它的脚步。

“艾薇她们最终在遗迹里所看见的...就是它们吗？”回到了旅馆，茱莉亚说道

澜叶点了点头，她们之后又探索了一遍遗迹，并没有在发现什么疑点。

“为什么她们要隐瞒这种事情呢？”茱莉亚疑惑道，“虽然那感觉确实令人感觉有点发毛，但是也没有任何理由闭口不提吧？要知道情报在冒险者之间可是很重要的筹码。”

“能让人看见包括自身在内的周围一切物体本质的魔法...那魔法师生前的脑中到底记录着何种概念...”澜叶呢喃着，“还有拿强大的影响力，如果魔法师还活着，那魔法的运作又会到何种地步呢？”

“真让人搞不清啊！线索又断掉了。”茱莉亚有点懊恼的喊着，“接下来干怎么办啊，小澜叶~你也想一想呀！”

“...果然情报还是太少了，这件事的疑点太多，但每个点有说不上有太大的联系...”澜叶思索着。

正在她们苦苦思索之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茱莉亚走向了门的方向，她感到奇怪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找上她们。

门前出现的是穿着女仆装的女性，根据服装来看，应该是在冒险家协会打工的看板娘。

“你们就是今年被派来调查的学生吗，摊上了这种难事，真是辛苦你们了。”女仆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谁？”茱莉亚问道。

“我就是委托中提到的那个跟在大小姐旁边的女仆啊，只不过是暗中的罢了。”女仆说道。

“唉，给基维博德公爵提供情报的不是艾格小姐吗？”茱莉亚感到很惊讶。

“她啊...”女仆沉默了一会儿，“她早就与基维博德家族断绝了联系哦。毕竟，公爵家的女儿都跟着她跑了。”

“什么意思？”

“...不知道说这个好不好，但是看来你们很想知道的样子，那我还是说吧。希望公爵不要知道这件事。”

“其实当初大小姐会决定断绝与家族的联系，离家出走来到丹特尔的原因都是因为艾格哦。”

“不知何时起，大小姐就已经爱上了从小陪在她身边的艾格，毕竟是那个艾格嘛，温柔，体贴，外貌还惹人喜爱。”

“可是公爵却不那么想，毕竟女性与女性之间的爱恋很难得到他人的支持，更何况还是守旧观念严重的贵族。”

“公爵在得知了这消息之后，自然是怒不可遏，我还从来没看见他发那么大的火，但因为他对女儿的溺爱，怒火自然是全部倾泻到了艾格的身上。可怜的艾格啊，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她满身的伤口。”

“大小姐虽然乖巧，却并不愚笨和柔弱，她一直是个意志坚定，思想前卫，聪慧的不像一个大贵族的女性。因此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情。”

女仆道出了艾薇会离家出走的原因。

“今年？”澜叶提出了疑问，“你说的今年是什么意思，难道之前还有学生来调查这次事件？”

“那是自然啊，学校没和你们说嘛？这个委托发出的时间是大小姐来到丹特尔的第二年，也就是10年前哦。顺带一提大小姐是18岁在这个城镇定居的。”

“唉？也就是说艾薇已经有29岁了？完全看不出来啊！”茱莉亚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点子上，她惊呼道。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傻大姐，轻咳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也就是你察觉到艾薇有点不对劲是10年前的事情？”

“对哦。”

“10年来一直没有人解决这件事吗？”

“对哦。”

“你说的不对劲具体指的是什么？”

“这嘛...哼哼，是作为一个职业女仆的直觉哦!”

一股违和感在我的心头涌起，我意识到这个女仆在打哈哈。

“你在撒谎，你知道些什么对吗？艾薇最近探索完那个遗迹回来后的一系列举动都很怪异。那也和你说的不对劲有关吧。”

“你在这个时间点找上了我们，你知道遗迹里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在我们探索完遗迹后出现在这里。而且，在你提到艾格的时候，脸上自然的出现了悲伤的情绪。照理说，你应该憎恨着那个导致你在这恶劣的地方呆了整整11年的人才对。”

“你...小姐你对人感情方面的感觉居然如此的敏锐呢。以前听到我这么说的人都想打我一顿来着。”女仆笑出了声。

我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女，她那敏锐的直觉与对情感的探知使我莫名相信她能终结这没完没了的闹剧。

“不过你们还真是走运呢，能碰上大小姐变得最怪异的时候。怎么样，你们在遗迹里经历的事情很奇妙吧。”我一如既往的调侃道。

“那么，接下来我要将的是我的所见所闻。”

我出身于平民世家，大我3岁的姐姐拥有着美丽的容貌和纯洁的心灵。我爱着我的姐姐，她笑起来很好看，她说话时就如同天使在歌唱。而且她永远都用她那颗善良，善解人意的心去对待他人。

为了生计，姐姐去了贵族的家里当女仆。而我则在之后为了能够见到姐姐，成了姐姐侍奉着的大小姐的影舞者。就如同光与影一般。

令我始料未及的是，姐姐与大小姐产生了禁忌的情感，主仆之间的爱是禁忌的，同性之间的爱更是如此，而她们一下子就犯下了双重的罪孽。

贵族的怒火全部倾泻在了姐姐的身上，但她仍然是如此的固执，她不愿否定自己的爱。

看见姐姐身上恐怖的伤痕，我的心都快碎了，我甚至计划着杀死那贵族，带着姐姐逃离这是非之地。

正当我要执行自己的计划时，那一直乖巧的大小姐做出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事情，她带着姐姐私奔了，前往了那冒险家的城镇。我相信那是她们共同的意愿，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

溺爱着大小姐的贵族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更是无法控制住，他一度的派出追兵，可是大小姐的态度是如此的坚决，实力也是如此，大家都被她一直以来的乖巧骗了，隐藏在那乖巧与优雅之下的，是一个坚强，聪慧，不甘向命运低头的强大女性。我知道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配的上我姐姐的女性。

最终，贵族妥协了。而我则被偷偷的派了过来监视大小姐的行动。

但上天却对我们开了个玩笑。第二年，一场莫名的疫病席卷了整个城镇，姐姐那尚未愈和之前伤口的虚弱身躯自然成了疫病最好的苗床。

我的脑海里至今还回响着大小姐那撕心裂肺的叫声，所有人的叹息声，还有那座被死亡笼罩的城市。

禁忌的恋爱最终得不到成全，奇迹不会发生。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构成的，冷酷且令人窒息。

我见到的姐姐的最后一面，是最真实的她，安静，且祥和。仿佛睡着了一般。在她的旁边，是她最爱的大小姐，我想，她一定很幸福。

那场疫病最终还是过去了。

冒险者有涌入了冒险者协会，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工作，这其中，也有着大小姐...还有那我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那是谁？我的直觉告诉我那绝对不是我的姐姐，她应该已经...那时候那冰凉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那股寒冷直接穿透了我的全身，永远的留在了我的心。

只要她还存在一天，我内心的违和感与不安就不会消失。

我无法想象那到底是什么，我的内心一直呼喊着我，它正诱惑着我接受这一切，将它是做一种奇迹。

但我始终无法那么做，每当周遭静下来，我就会开始纠结，开始迷茫，开始与自己争吵。

最终，我做出了选择，我发出了那个委托，直到今日。

我听完了她所讲述的故事，对我来说，那是一个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故事。

我无法想象人真的会不含任何目的的去爱一个人，做出自己最大的牺牲的去爱一个人。那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概念。

在接受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我的内心有了对人情感上的疑问，爱。因此，我对艾薇内心的想法产生了兴趣。

至于女仆口中所说的那个“她”，确实也是值得我去思考的点。不用去想，我也知道她对于解开艾薇身上的谜题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听完女仆的话，我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般，愣在了原地。我意识到了自己之前收集到的情报产生了误差，那个误差导致了这次事件的线索再最开始被隐藏了起来。

我错把艾格当成了艾薇的影舞者，并把艾格的存在感低下当成了必然。我应该早点注意到在那个房子里的艾格是如此的虚无缥缈，就如同一个幽灵。

许多情报产生的误差阴差阳错的将各种各样的疑点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实。对此，我感到羞愧。

在事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的如今，我也只能后悔自己没有做的更好。

更令我吃惊的是作为一个大贵族的女儿，艾薇竟然有胆量违抗她的父亲。我想那一定是爱的力量。艾薇一定很爱她的女仆吧。

如果是我，可能就只会听从家里的安排吧？这也是作为一个贵族麻烦的地方，要顾及世俗的眼光，还有那不知何时就被定下的传统。

我看着澜叶，内心涌上了一股不安与无奈。我知道我或多或少对澜叶抱有着好感，如果不是因为澜叶因为童年经历而缺失了各类情感，敏锐的澜叶恐怕早就察觉出了我的爱意了吧？

“接下来的事就请你们自己调查吧。”女仆说道，“我希望你们能从第三者的角度来对这件事做出终结。”

“我不希望通过我，或是大小姐而影响到了你们的判断。”

“敏锐的你和有点笨笨的她也许会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所以，我将这一切都赌在了你的身上”

“那是大小姐的余生，我的余生，还有过去...”

“我将一切都托付于你们。”

澜叶，亦或是茱莉亚都感受到了那言语的重量，那是一个渴望得到改变之人，渴望得到救赎与解脱之人发自肺腑的求救。

也许，澜叶是为了知晓那名为“爱”的感情究竟是何物，也许，茱莉亚是为了从艾薇身上找到自己所缺失的东西与对爱的处理。

但此时，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为这一切画上终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