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灵与宅家的我

第1章 家中的地缚灵

温热的水汽模糊着视野,水滴落入水面,耳边的喘息声越过血肉直接扰乱着我的心,我想起身从浴缸里逃离,但放在我胸前的手让我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手的主人那精致的脸上满是阴谋得逞的坏笑,盘起的亚麻色的长发与温暖的水一同释放着暖意。

我整个人近似于躺在她的怀里,这种姿势和完全坦诚的接触让我心绪杂乱。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只是徒然,没有除了热水溅起之外的收效。

她明显是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和我距离更加接近,手始终轻轻握着我相当敏感的部位。

我喘着粗气仰头看向了她,我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应该是相当羞耻才对。

她突然一愣,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我借机从水中站起向外跑去,完完全全的落荒而逃。

余光里她意犹未尽的表情让我更加心烦意乱,到底是怎么发展至此的呢……

我揉着翘起的头发从床上坐起,完全没有经过了睡眠的实感。

这是种很奇怪的说法,睡眠的实感是怎样的呢?我也说不太清,但我认为应该是更朦胧和更柔软的感觉,而非现在这般生硬清晰。

卫生间里,我透过镜子与自己对视,布满血丝的眼睛、浓重的黑眼圈和眼袋向我说明着自己的睡眠质量。

人的眼睛可以看见世界上飘落的叶、凋零的花、西落的残阳,可唯独没法真正看见自己。

镜面上映出的到底是不是我呢?那毫无感情的倒影也许只是困于这具躯体的思想所展示在视网膜上的虚像,镜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个只是我以为的我。

水管中流出的凉水顺着出水孔流下,我伸手从中截断水流,水只是流经我的手再往下方的出水口流去。

我用潮湿的手顺了顺头发,但完全没用,翘起的头发比我这个人还要坚韧,也许我性格里的那少许的坚强都集中到那里去了。

我无力再与头发缠斗,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我的外貌。

径直走到冰箱前,里面摆着的是各色的饮料,吃的已经快没了,今晚得去买些了。

塑料瓶中的气体从瓶囗往外挤,白色的泡沫转瞬间消失不见。

我感受着囗中甜腻的液体,打开电视后仰头打量着天花板。

视线微微偏移后映入眼帘的是两张黑白的照片——我三年前去世的双亲。

难不难过我已分辨不清,更多的应该是麻木,这也许算是好事,得益于此我才能在这不见好转又坏不到底的生活中存在着。

与其说关于父母的记忆日渐模糊,不如说是“我”这个概念在日益稀薄,我思考的越多,一切的一切就越模糊。

得知父母出意外时我脑中更多的应该是茫然,像是块卡在了石缝中的木头,任由着水流冲刷。

直到最后也不曾哭过,因为少数会在意我泪水的人都已不在身边了,那略咸的液体已经没有丝毫实际效用了。

我也曾经去过父母出意外的地方,但并没有任何能够让人发散想象力或是能够寄托哀思的特殊现象发生。

传说死后有心愿未了的灵魂会始终留在某块区域内,了却心愿便会离去,这种就叫作地缚灵。

要是这样的话,世界上应该满是鬼魂,因为我觉得地球上找不出一块没有沾染过死亡的土地。

先不说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灵,就算是存在,我的父母似乎也并未留在那里。

在长久的孤单中我觉得自那之后便退学在家基本闭门不出的我要更像个地缚灵,困顿于这方寸之间的我又是有着怎样的心愿等待了结呢?

我心里很清楚,那个繁乱而陈旧的结不是我自己能解开的。

终有一天我会死去,如果那时还心愿未了的话,我是不是就能成为真正的地缚灵呢?或者我现在其实就已经是了呢?毕竟我小时候就觉得能成为一生困守某个事物的灵是件不错的事。

但很快第二个猜想就被判否了,我觉得地缚灵应该是不会感觉到饥饿才对。

我打量往外退去的光,打开灯后去翻了些东西垫垫肚子,然后坐回原地等待着光暗彻底交替。

世界越发安静,我却感觉耳边越发杂乱,愈发明显的“嗡嗡”声让我心烦意乱,这声音到底是从何处而来呢?切下耳朵能否阻断这仿佛是从身体之内响起的声音呢?

接近十一点时我拿起钥匙走出了家,即使是凌晨,外面的世界也是光线充足,人也还是很多。

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我感觉人类再这样下去会进化出些夜行性的个体来专门上夜班。

路灯的光打在自身的杆子上,小广告和残缺的寻人启事交叠在一起。

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暗淡的夜空,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空落在湖里,鱼在夜空中游荡,云飘浮在水面上,我站在桥上望着交融的水与天出神,我此刻是否也有接近天空的可能呢?

背后突兀靠近又自顾自远去的引擎声让我思绪从水面离开,我将卫衣兜帽戴上,扯到几乎要完全挡住视线的位置,然后将双手放入腹前的囗袋,迅速走下了护栏不算高的桥。

我喜欢这种带帽又带囗袋的衣服,方便装东西,比如钥匙、手机和我无处摆放的局促双手。

便利店的店员强撑着笑脸说着欢迎光临,还真是不容易,这种工作环境和待遇下还得在工作的时候微笑。

换我来的话大概第二天就会因为冷着脸被人投诉,然后连当天工资都不给结的直接辞退掉。

我走在过道间,双手在囗袋里翻弄着单独一柄的大门钥匙。

我从以前开始就是只带着把大门的钥匙,因为我自己的房间平日也不锁,我也不去其他房间。这点在父母去世后也未曾改变,所以我平日都只单独带着这一把钥匙。

拿起塑料框胡乱装了些能够维持生命体征的速食食品和零食后我便付钱离开了便利店。

独自走在路上时我回想着店员看到我老实去付钱时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我看起来就鬼鬼祟祟的。

我将右手的袋子放在地上,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内温暖的亮光让我感到迷惑,记忆中我是关了灯的。

“你回来啦?”

拎着东西的我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此的少女愣在原地。

桌上的菜肴冒着热气,少女亚麻色的长发在灯光显得更加温暖。

是我的幻想?真切的景象带着丝虚幻,我的精神状况终于还是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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