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六

周圍散布著殘缺不堪的桌椅和碎裂的裝飾物，等同大人雙手環抱粗細的柱上刻劃陣陣刀痕，幾乎砍掉一半面積。

除了明顯破壞痕跡外，還有因強烈能量而焦黑的物體，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裡經歷多激烈的戰鬥。

一聲巨響從甲板上傳出，一道夾著強大破壞力的閃光從甲板往陰鬱天空射去。

浮在空中的大刀從左側砍下，美琴在手中聚集電力，利用將大刀擋開的短暫時間往反方向跳去。

「喔，這樣好嗎？」穿著白色長袍、手拿著精裝書籍的青年男子揮舞著手，浮在空中的大刀也隨著他的動作舞動，「我說過我的控制力不是很好的啊～妳到處亂跑，可能會不小心傷到其他人呢。」

「卑鄙小人……」美琴喘著氣低聲咒罵，用手擦去臉上汗水，炯炯有神的雙眼凝聚憤怒，身上處處可見戰鬥時留下的傷口。

「不用人質就打不贏我了嗎？我不知道你是哪裡派來的傢伙，不過這麼軟弱的人，是不可能打倒我的！」尾音落下，施放的強烈電流從地板竄向男人方向。

注意到地底的電流，男人趕緊驅動大刀在前方擋住電流方向，卻沒發現美琴也在第一時間接近，正當他以為躲過電擊時，左方傳來強烈電流聚集聲，才剛抬頭，就發現那道黑色刀子朝自己砍下，他瞬間抱頭蹲低身子，黑色刀子砍中大刀，發出巨大金屬撞擊聲，下一刻，大刀斷成兩截。

「妳、妳……」男人坐倒在地上，訝異看著手握黑色刀子的美琴，「怎、怎麼可能，那可是教皇的聖物……」

「我管你是聖物還是遺物，想打倒我，就派更強的人來吧。」美琴揮舞黑刀，男人胸前的飾品裂成兩半，對方同時也失去意識，暈倒在地。

她解除聚集在手中的鐵砂，蹲下身確認對方還有脈搏，鬆了口氣。

美琴並沒有想傷害對方的意思，只想解除控制狀態，但電擊的破壞力太強大，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造成太大傷害，而且他們不過是被控制的魔術師，並不是真正想取美琴性命的幕後黑手。

幸好有上條提供的情報，只要破壞胸前的飾品就能解除。

但是－－美琴看了一下周圍，忍不住嘆了口氣－－不知道能不能申請公費賠償。

正當她安心轉身離開時，腦中傳來稚氣的嗓音。

『妳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

「什、什麼！？」美琴瞬間轉頭看向男人倒下的位置，對方沒有變化，依舊倒在原處，但腦中的聲音持續響起。

『這麼多人陪著妳，不會寂寞了吧。』

船體突然一陣震動，周圍的浪不知何時大了起來，浪花打上甲板，美琴幾乎快站不住腳，趕緊用電流穩住身體。

－－剛剛的聲音是怎麼回事？還有敵人嗎？在哪裡？

她左右張望，試圖找出造成狀況的罪魁禍首。

「媽媽！好可怕！媽媽！」突然一陣聲音吸引美琴注意，她轉向聲音來源，約五歲大的小女孩緊抓著椅子手把放聲大哭，白色洋裝隨著強風飛舞。

周圍的浪越來越大，船體劇烈搖晃，堅硬板金發出被扭曲的痛苦哀嚎。

「媽媽！」浪聲夾著孩子的哭聲，強烈晃動讓小女孩緊抓著手把不放。

『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了。』

「開什麼玩笑！」美琴抹去海水濺在臉上的水花，對著空中大吼，「不要躲起來！和我一決勝負！」

一陣強風將綁在柵欄上的鐵箱吹起，被拆開的鐵皮朝著小女孩的方向飛去。

「可惡！」拔下上領口的鐵製鈕扣，瞄準物體彈出，強烈能量將鐵片撞開，她趁著這時跑向女孩，從後頭抱住她躲進船艙。

「嗚……媽媽……」

「沒事的，大姐姐等等陪妳去找媽媽，不要哭了。」

「真……的嗎？」

「嗯，所以不要哭了。」拿著手帕擦拭滿臉淚痕的女孩，美琴努力揚起笑容，雖然腦中的聲音讓她有點不安，但現在安撫小女孩是第一優先。

意想不到的是，當女孩的哭泣聲平緩後，海浪似乎也平穩許多，美琴雖然意外，但現在也沒時間多執著在這。

她抱起小女孩，朝著船艙深處走去。

＊＊＊

救難隊找到那艘斷成兩半的船隻。

坐在直昇機上的救難隊對眼前這景象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連救援次數最多、經驗豐富的沖田隊長都感到訝異－－畢竟，那艘船就像被人從兩端扳開，在無風無雨的今天，到底是遇上什麼樣的力量才會導致這種結果？

「根據雷原號傳來的消息，大部分乘客已經接受安置，目前還有三位乘客未找到。」沖田在直昇機上攤開船隻的結構圖，「大宮、岬，你們兩個跟我下去，其他人在上面待命。」

「是。」一致整齊回答。

沖田點頭，戴上面罩後從高空垂降。

等到三人都垂降雷原號上後，半年前剛入隊的松本轉頭看向坐在身旁的Kuro，雖然清楚對方是在年僅十六歲就進入救難隊的特例，救援經驗豐富，更立下許多功績。

照理說這種人物都被他歸類在難以接近的前輩內，但因為年紀相仿，他還是不時向Kuro討教。

「羽崎前輩……今天既沒有暴風雨，又是在日本近海，那艘船怎麼會變成這樣？妳有經歷過這種狀況嗎？」

「……如果你是指這兩年來的救難經驗，沒有。」Kuro向外探出半個身子，目光注視著裂成兩半的船隻中央，那道焦黑痕跡讓她有些在意，總覺得－－似曾相似。

「是啊，說、說的也是，但是，這到底是……」松本又從窗戶向外看，隊長已經將浮上海面，救起一名昏厥的乘客，還有兩人。

他看向幾乎整個身子都探在空中的Kuro，只要有個震動或強風，對方就會從距離海面四百公尺高的空中落下，而且還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想到那個景象，他忍不住抓緊扶手。

「你們兩個聽好，根據剛才隊長救上的乘客證詞，似乎還有兩位乘客被困在船上，而且是在沉入海中的另一半，隊長他們和雷原號的潛水士正在進行搜救，松本你和我下去支援，羽崎留在這裡待命。」待命的副隊長下達指令。

「是！」

離下指令時間不到三十秒，兩人已經著裝完畢，並雙雙垂降至雷原號上。

被獨自留守的Kuro依舊沒有移開目光，上方螺旋槳發出的轉動聲響彷彿永遠持續。

兩分鐘後，耳機傳來隊長命令。

「羽崎，帶著妳的裝備潛入海底，船已經沉下去了。」

「瞭解。」戴上蛙鏡、氧氣筒，Kuro從直昇機上一躍而下，背著重達四十公斤的氧氣筒和負重物，那道黑色身影落下的速度快得可怕，然而在身子即將接觸水面時，卻沒有濺起一絲水花，就這樣平白消失了。

「……這對心臟不好啊。」佐藤抬頭望向上方的直昇機，高掛的豔陽讓他不得不瞇起眼。

經歷幾次空間移動，潛入海底的Kuro開啟掛在手腕上的手電筒，她向前游動，在漆黑海底尋找船的殘骸，依重力和環境狀況判斷，另一半的船體落點應該在前方附近，向前游了十五公尺後，總算找到與浮在海上相符的船體。

Kuro游得更近，從外方檢視船的狀況，並推測乘客所在位置。

根據獲得的情報，尚未找到的兩名失蹤乘客，一名是五歲的小女孩，另一名是十九歲的女大學生，如果這兩人一起行動，應該會往有空氣的地方移動，真的如推測發展的話，也許還有機會。

當然，事情並不是都這麼美好。

Kuro打算先浮上海面尋找幫手，潛水士務必要兩人一起行動。

＊＊＊

美琴將昏厥的小女孩抱在懷裡，泡在水裡的雙腿已經失溫，即使如此她還是以意志力驅動近乎不聽使喚的腳向前邁進。

冰冷海水和稀薄空氣逐漸奪走她的意識，口袋已經空無一物，最後一發電磁砲雖然解決利用小女孩內心恐懼而引起波浪的始作俑者，但也在過度疲憊下無法控制電流，流竄而出的巨大能量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因戰鬥而傷痕累累的船，在巨浪折磨下撕裂，最後發射的電磁砲衝擊力和巨大能量徹底將船隻分解成兩半。

美琴趕緊抱著女孩往船尾跑去，又為了躲避癱倒的鐵架而躲進船艙。

現在她們正與侵入船內的海水奮戰，美琴本能朝著高處又有空氣殘留的地方移動。

此刻，她從未如此羨慕中學時期的後輩－－白井黑子的能力，空間移動（Teleporter）。

至少不會像現在一樣，困在水中的自己連電擊都不能隨便使用，畢竟水是很好的導電體，要是不小心電到其他等待救援的乘客－－她並不想思考這種後果。

想起那個總是突然出現的櫻色身影、毫不在意他人目光就隨意撲上的嬌小身軀、逐日激烈惡化的「親密接觸」行為－－有關她的一舉一動、不善掩飾的表情、敏銳到令人困擾的觀察力、略為低啞的嗓音、堅持認定而不願屈服的模樣。

美琴沒有發覺，近乎消失殆盡的力氣和生存意志，都在想起那個身影時瞬間回復。

＊＊＊

一起進入船內的沖田隊長在第一時間找到趴在木板上的小女孩，她躺在一塊等身大的木板上，稀薄空氣區塊只剩下不到五公分的空間。

他趕緊上前確認女孩的狀況，身體雖然有點失溫，但還有呼吸心跳。

他轉向另一隻手電筒的燈光處，對方似乎發現什麼，往另一個方向前進。

Kuro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朝著這邊游過來，當然她有看到隊長發現小女孩的身影，照理說另一位失蹤的乘客應該也會在那附近－－會帶著孩子行動的人，不至於會在最後一刻才丟下，除非找到絕對能得救的方法。

當Kuro決定繞過前方轉角再找不到人就要折返時，燈光掃過一道白色影子，她決定前進查看，終於發現昏過去的女性乘客。

對方的衣服被鐵杆勾住，因為水流而緩緩晃動，Kuro上前扶住對方身子，用刀子割開被鐵杆勾住的衣服，拉著她往殘餘最後一絲空氣的方向游去。

「她就是最後一個乘客嗎？狀況如何？」看到Kuro帶著人出現，沖田詢問。

「呼吸很微弱。」Kuro湊耳在對方鼻前確認。

「做得好，我們該上去了。」點頭，將小女孩抱在胸口。

Kuro點頭示意，握住對方的手臂，輕閉雙眼，運算。

下一刻，他們出現在海平面，脫離漆黑海底，迎接存活必要的空氣與陽光。

「羽崎，今天也謝謝妳了。」沖田向Kuro道謝。

依這種危急的狀況，如果沒有她，這兩人能否撐到救難人員潛入深海、在漆黑不見五指的海底尋找，並在耗盡空氣前成功救出？

時間是救難人員與死神拔河的關鍵，卻總是敗績多於勝績。

「這是份內工作，隊長。」點頭，讓身旁的同伴將昏迷乘客拉上小艇，Kuro也藉著同伴一臂之力搭上小艇。

脫下面罩，看著有急救士資格的同伴處理那名因缺氧而臉色蒼白的女孩－－大學生，所以，應該比自己大吧？

Kuro歪著頭，總覺得這個人有些面熟，曾經在哪見過嗎？

＝＝幕後小劇場時間＝＝

Blue：船都沉了，御坂大人不用擔心要申請公費賠償了呢！

美琴：真的嗎？太好了～那些管預算的人都很囉唆，碎念程度比黑子還厲害，根本是Level 6！

沖田：船打撈上來後會開始調查責任歸屬，因為是韓國與日本往來的船隻，政府非常重視，真正原因釐清後，會要求破壞船隻的元兇負起責任。

美琴：……那個，不……是他們先找碴的……我是、我是，對了！我是正當防衛啊！

沖田：然後弄沉一艘船嗎。

＝＝強制結束＝＝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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