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无标题

12.

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三笠看不清帽衫底下的蓝色双眼，这样的静默比阿尼刚刚狠狠揍她的几下更让她恐慌。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阿尼首先反应过来，双手一下抓住三笠的腰滚到墙后。

“不想死就闭嘴。”

似乎是知道三笠想问什么，阿尼头也不回地压低声音说道。

外面的人徘徊了好一会儿才离开，是上等皮鞋接触地板的啪啪声，步伐有力却凌乱，显而易见地不是什么一般人。

等到脚步声完全消失，三笠突然一把抓住阿尼的手腕，力道之大好像怕阿尼会跑走似的。

阿尼转过头来皱着眉盯着她，几次想要挣脱却还是比不上三笠的力气。

气氛逐渐变得尴尬，在这个与外面不断来往的人群隔绝的小巷中。

说些什么啊。

三笠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不善交谈的性格特点，指甲轻轻掐着手心，竟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而有一点紧张。

忽然，她似乎听见了阿尼一声很浅很浅的叹息，几乎无法察觉的声音恰好被敏锐的听觉捕捉到。

三笠突然觉得阿尼又一如从前那么冰冷了，像是严寒中永不融化的冰雪。

没有温度，让人永不安眠的严冬般寒冷的牢笼。

明明是紧握在手里，却觉得仿佛飘渺如梦幻，明明眼前没有层层雨雾与黑夜，她却还是没法把阿尼看清些。

原来如此。

“还想我再死一次？”

阿尼平静的声音划破空气柔和的弧度，却如雷鸣般在三笠耳边炸开。

她抬眼，即使阿尼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却有丝丝缕缕的疲倦映入她眼里，以及难以解开的无奈。

三笠是真的害怕了。

“对不起。”

阿尼第一次看见三笠那么歉疚那么晦涩的眼神，她怎么都适应不来那双平日熠熠生辉的黑色瞳孔像现在这样黯淡无光。

她不喜欢这样。

某种意义上她跟三笠是相似的，她们曾经在部队里都是强者，即使没有针锋相对，骨子里透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骄傲。

她一点都不喜欢三笠现在这样。

“这是什么表情？”阿尼的语气有些嘲讽与挑衅，她挣开三笠的手说道，“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一瞬间三笠嗅到阿尼手上生涩的铁粉味道，就跟从前的硝烟味一摸一样。

她隐隐有些不安起来，于是迟缓地开口问，“你现在是什么职业？”

“雇佣兵。”简洁明了的回答，阿尼站起身来拍干净身上的尘土，继续解释道，“跟目标距离近时被人注意到，会有麻烦。”

她看向三笠，眼神很嫌弃的仿佛在说——你也不例外。

三笠却因此有些放下心，至少阿尼不是讨厌她才大打出手。

“为什么还在做这么危险的事？”

“不然呢？”阿尼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去哪里。”

三笠没有回答，她想留下阿尼，她知道如果放走这只狮子也许就永远不会再见面。

可是她没有勇气，她没法开口让阿尼原谅自己——因为连她自己都还没原谅自己。

同时三笠也很清楚，她跟阿尼就像两个相切的圆，交于一点。

也只有那么一点。

她对阿尼的了解有多少呢。她了解阿尼的脾气，性格，除此之外呢？她不知道阿尼的喜好，不知道阿尼和那些人有交往，更不知道阿尼的家庭是什么样的。

就像飞鸟和猎豹，一个在天上翱翔一个在地上奔跑，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相似又彼此了解，其实一点都不，她们有各自的版图，相遇只是飞鸟偶尔的降落和猎豹疲惫的停息。

可是三笠就是不想放过自己还有阿尼。

即使整天像是被判了死期的囚犯，每天都不安着害怕着，找不到自由得不到解脱，她也不愿意再放开阿尼。

阿尼注意到三笠又露出了很久以前那种捕猎的表情，身体不自主地就开始冒出冷汗。

所以说她才极度讨厌跟三笠面对面站着，无论怎么都觉得有种被鄙视的感觉。

“走开。”

“跟我回去了。”

“你吃错药了，三笠阿克曼。”

“我没有开玩笑，”三笠一字一句地说着，“回家吧，阿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