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组-圣诞文】【希绘希,多cp】 傲慢与偏见|Pride & Prejudice(9.26)

第2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5-7-25 14:49 编辑






Me gusta que usted sea aún, es como a través de usted están ausentes.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Episode 2:Dilemma




圣诞第二天的礼拜过后,音乃木坂一家聚在别墅餐室内用午餐。雪后放晴,冰霜温软可亲,大片锦绣似的日光从窗户透了过来,泛着点蓝,在桌上掠出笔直的阴影。

音乃木坂的家庭聚餐,有别于一般贵族全家用膳时的安静和拘谨,她们的餐桌上相当热闹,这也是这家人在教育上采取放任主义的明证。希正和南夫人讲话,其它女孩以妮可为首,吱吱喳喳个不停。园田伯爵的诗歌集昨天在伦敦出版了,女孩们在谈的就是这件事。佣人替她们到城里买了两本回来,十六开本,四十九页,印有马赛克图案的金边封皮,每隔七页就有一张画有银莲花和白鸽的插图,书名叫《士兵的游戏》。

小鸟回别墅后马上把其中一本捧在手上看了又看,读着读着,脸上还会出现发痴一般的笑容,口中伴随的赞叹更能把人夸上天去,要知道,昨晚她在被窝里跟希夜谈时,类似的感叹早就来来回回说了不下十回了,但在妮可看来,不管是小鸟这情在浓时的甜蜜微笑,还是诗中直白又火辣的句子,哪一样都叫她受不了,她翻了几页就把书丢给花阳,谁知道,连家中学识最广的小妹妹都被诗句吓得脸红耳赤,赶紧关起本子,溜到小厅去弹琴压惊——这琴还是西木野夫人知道她们要住在赫德福德后,专门拜托别墅主人临时搬过来的。

最后四姐妹中唯一耐下性子还耳不红心不跳地把整本书读完的,就只有身为大姐姐的希了。她靠近母亲就座,对面就是不时走神的小鸟,喝着羊肉炖汤也能让勺子差点从指间滑下来,实在惨不忍睹呢。希想。

“被我吸引了对吧,想要碰触到我了对吧?”

突然戏谑地说出与书同名的诗歌句子,希扑哧一声地看着小鸟的脸在桌子那侧蹿红起来。

“马上就会坠入爱河,总有一日会与我战斗的对手,那或许就是你的理性哦。啊呐,真够自我中心的情人啊。”

见妹妹的脸红有大增趋势,希才停止逗弄对方,转而温柔道,“小鸟,你和园田伯爵肯定会再见面的,现在别那么神魂颠倒了,再不专心吃饭,这些美味的食物可是会哭的哦。”

“抱、抱歉。”小鸟害羞地低下头去。

“希你快消停点,我可不要那个伯爵的诗来佐餐!”妮可怪叫道。

“感情饱满的诗歌就像烈火一样,又红又甜,正好在大冬天点燃人们对爱的热情。妮可你该学着欣赏点,咱觉得挺好的。”希的手上突然变出一本书来,她打开续道,“瞧瞧,这句话其实更适合小鸟呢,听咱念啊:哦,诉说着憧憬的双眼啊,在向远方探索时,倍感寂寞的我多想告诉你,我就在这里——”

“前往两人独处的玻璃花园,不见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想让几近崩坏的禁断之恋悄悄绽放……只想温柔地注视着……你。”小鸟情不自禁地接上了希的句子,可在一会后觉察到妮可和花阳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了的神情,声音才陡然降了下去。话都没说完,便匆忙低头喝起了汤。

“小鸟,你不会才两小时不够就把整本书都背下来了吧。”妮可的嘴角抽了抽。

“照咱说妮可亲,你才是那个最该把诗都给背起来的人呢。”希打开书的扉页,纸上的致敬名单列了几行字,“这本书的致献人里就有西木野子爵小姐噢。”

“什么!?”妮可下意识想伸手去抢书,可隔着桌子的她怎么也不可能够着另一头的希的,她扶着桌边急匆匆道,“不可能的,西木野子爵在英国不是连一个好朋友都没么,怎么会有人专门写诗送她!?”难道对方是在骗她么,妮可像真的遭人背叛一样心感不快起来。

南夫人这时开口了,“此前西木野子爵小姐曾私下为园田伯爵写的诗谱曲,并派人把谱子送到对方家中,以此为契机,她们近来才偶有书信来往,但两人是没多少交情,也没见过几次面,我想园田伯爵把对方的名字列进去,纯粹给个面子罢了,书里收入的一首诗《绯红公主》,说的就是子爵小姐啊。”

她同时以劝说的口气对妮可说,“你呀,对着子爵小姐时可别像面对家人一样随便发脾气,不然西木野夫人可要把女儿推给其他人了。”

“搞什么,昨晚才笑眯眯地要我多去罗新斯玩,转眼就卸磨杀驴了?这些贵族全是出尔反尔的专家么!”妮可生气了。

“这可不是那个意思,但西木野夫人呢,她在对女儿伴侣的选择上,确实有个由来已久的心头好,我只是跟你提个醒,好让你以后能更努力啊。”南夫人温文地笑了笑,神色甚是神秘。希明白了什么似的,先是看看小鸟,再对上了母亲的眼睛。当收到长辈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后,希只好咳了一声,顺着方才的话说:

“总之,妮可你要多留个心眼,子爵小姐愿意继续见你固然是好,但这未必保证她一定会喜欢你,甚至选你做伴侣,另方面来说,妮可你也得确定自己的真实心意才对,西木野家是有钱,但你又不是真的为金钱才去选伴侣——母亲是这个意思的,对吧。”

“正是如此。”

“随他的便,就算没有西木野,世上也不缺有钱人做我妮可的伴侣!花阳,等军官们到韦尔驻扎后你就陪我去看,不准用练琴做借口拒绝,要不然以后我做的特制紫菜饭团你都别想吃了!”妮可一扔餐巾,从椅子跳到地上,气冲冲地走了,小鸟这下只好回头抚慰哭丧着脸的小妹妹花阳啦。


“阿拉,对妮可亲这么严格,真的好么。”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心里并不喜欢配合母亲这样来刺激妹妹,但对方肯定有她自己的用意,然而虽已猜出七八分,可希还是拿不准长辈的想法,她一直对母亲挤眉弄眼,试图用眼色让她多透露一点消息,可南夫人只是姿态优雅地切着盘中的朝鲜蓟,微笑着并不打算回应。希只好放弃,让佣人撤掉面前的汤,上了一份配豆子的烤牛肋排肉,干脆专心于食物来转移注意力了。

这时女佣前来,到小鸟身边递出一封信,“是菲尔尼花园来的信件,给小鸟小姐的。”

“我的?”小鸟马上接过拆开,读了起来,花阳好奇地探头向前,却听到小鸟说,“是星空子爵写的信,她说邀请我去菲尔尼花园用晚餐。”

“是星空子爵写的?”花阳既惊讶又困惑地接着问,“她、她只在信中提到你么,只邀你一个人去?”

“……嗯是的,但是,”小鸟读完后露出一副诧异的神情,她抬头对希说,“可信里说,园田伯爵今晚会在外面用膳呢。”

“让咱看看。”希接过小鸟交过来的信,一字不差,就是刚才说的意思,“——怎么会是这样?”希拧起眉头,花阳也凑过去读信,发现在上头果真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便沮丧地坐回原位,无精打采地对着碗里的浓汤叹起气来,希无奈地想:不过一个早上,事态居然发展得这么曲折,这不是给三个妹妹的恋爱进路一个当头棒喝了么?她把信叠好放在稍近母亲的地方,算是征求对方的意见。

“那小鸟就坐马车去吧,既然邀请到了,下午你得早点出发。”南夫人说,可小鸟回绝了,她打算骑马赴约,因为这里的马车只有一辆,让她使用的话对其它家庭成员的出行估计会造成麻烦。于是稍晚时间,小鸟便穿起裘皮披肩,头戴皮帽子,脚上蹬着麂皮靴,往菲尔尼花园的方向策马而去。

其他人在门口与小鸟道别后回到会客室,妮可则坐在铺着银鼠皮的扶手椅上,捏着那本诗集,忿忿又难以遏制地读个不停,她反复地看《绯红公主》这首诗,心里一面嘲笑园田伯爵写得跟西木野真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面又强迫自己把整篇东西都背了下来。希看着这自尊心向来很高、堪称全郡倔强之最的妮可,居然还真把这事摆上了心,不免觉得好笑之余也萌生了点安慰感,也许这样一来,妮可还真能放下傲慢和固执,真正尝试用平常心去喜欢、去接受另一个人呢。

带着这种乐观的想法,希翻开了海未写的书,从某种角度看,这本诗集收录的全是情诗,题材多限于暗恋或求而不得的苦恋,叙事手法偏朴素,意象使用并不复杂,可在感情表达上却惊人地率真和直白。希讶异的就是这点,没想到在初次见面,表现如此有礼得体,甚至透出了显而易见的严谨气质的园田伯爵,内里竟是一位心思细腻的女性,感情还异常地丰富和强烈呢。

她的视线无意返回了扉页,突然地,希注意到一个刚才被忽略的细节,为此她还稍稍吃了一惊,原来这本书的首个致献者名字叫绚濑绘里,换而言之,除了单纯给面子的西木野小姐,这诗集实质上就是献给绚濑伯爵、那让希闹了点心的金发贵族的作品才对,而在“Ayase Eli”这串金色哥特字体下,还附注了一条句子——我挚爱的朋友。

希沉吟片刻,合上书,随口问了一句,“花阳啊,园田伯爵跟绚濑伯爵是很好的朋友么?”

花阳从《诺桑觉寺》的阅读中抬起头答,“是啊,她们好像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干嘛,你也介意起那个天杀的扉页题词了么?”妮可好笑地开口,她很清楚昨晚希跟那个金发的女人闹得多不愉快,便故意挑衅,“哎呦,莫非咱们刀枪不入的希姐姐这回也被人撩动春心了?这可怪啦,你谁不挑偏偏挑个脾气差透顶的贵族啊,果然是知难而进的先锋兵,真不愧音乃木坂家的崇高榜样呢。”妮可句句挖苦,可希并不理会,继续向花阳问:

“说明白点,要好到什么程度?”

“呃,详细的我不知道,只听说园田伯爵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因病早逝,父亲后来一直没娶,却把她当未来的军官一样培养。因此园田伯爵跟绚濑公爵夫人非常亲近,把对方当作自己第二个母亲。两家人领地离得不远,办围猎和宴会时都会共同出席。按我猜测,两位伯爵小姐的关系,大约可以用跟亲姐妹差不多来形容。绚濑伯爵还是姐姐,她是大了一岁多的。最后,绚濑公爵大人过世,便有人说两家会就此联亲,但服丧期过去了也没动静,估摸这就没下文了吧。”

“哦。”希点点头,端起桌上的红茶来喝。

“但是,我跟你们说,绚濑伯爵是一直没找过伴侣,追求者是多,可她一个也没答应,反观园田伯爵,她却是每次追求真心喜欢的人时都以失败告终,传闻说,她在国庆节时,差点与圣奥尔斯本一位乡绅家的女儿结成伴侣,最后却被对方抛弃,不过这些都是我道听途说来的,有几成真假可保证不了。”花阳说。

“怎么听着怪怪的啊,两个亲如姐妹的贵族小姐,一个不肯找伴侣,另一个想找却找不到,哧,感情既然那么好,干脆在一起算啦。”妮可竖起两根大拇指,动动左边又扭扭右边,声音尖细地模仿道:

“啊,绚濑伯爵。你乃漆黑的月之骑士,蓝色眼瞳深处散发著无比的热情。危险的假面男爵啊。救救我吧。我这位黑蔷薇的公主,愿意与你一起沉沦。一同陷入彻夜不眠的热情中去吧。我的爱人!”

说着妮可就把两个拇指贴在一起,装作陶醉地在椅子前转了几个圈,然后飘到希身边坐下,一仰头就睡在希的腿上了。

“难怪园田伯爵常常写些描述恋情失败的诗,真可怜。”希唏嘘道,“用词特别露骨的也许是在热恋时的作品吧?”姐妹为此又笑了一番。


屋外这时起风了,强大的冷旋像千万双小手冲撞着窗户,夹雪的小雨落了下来。

希担心地扶起妮可,走到窗边察看天气,“咱真希望小鸟已经到了,不然这雨肯定害她浑身湿透,这样去会客可太失风雅啦。”

花阳也上前陪她一起担忧起来。为了让自己安心,希马上抽了一张塔罗牌草草占卜,她所谓的占卜方法总是不遵循传统,更像寻求心灵安慰才采用这种草率的抽牌来预估命运,然而事与愿违,一张逆位的命运之轮躺在她的手心里。而预感也真灵了,第二天早上,小鸟从菲尔尼花园写信过来,信中说她确实被淋的一身是水,到后两小时内还发起了高烧。

“我正被高温,咳嗽和喉咙发炎折磨得非常痛苦,可上帝保佑,我经过诺顿主教村时还不至于从马上摔下来,园田伯爵她们正悉心照顾着我,请别担心。”

希念完后心情沉郁地继续吃早餐,南夫人则拿着信再读一遍,妮可说,“我看这也是好事,好让小鸟在菲尔尼多呆一点时间不是?也许病到新年过了,还能直接参加舞会,免得骑马过去风吹雨打了呢。”妮可的话真是毫不留情。但昨天一阵小雨过后,到今早又是个湛蓝的大晴天,真叫人不得不怀疑这是否上天刻意的安排,要把小鸟往她喜欢的人那里送。

“母亲,我要去菲尔尼花园一趟。”希抽出一张正位太阳,面对母亲笑道,“天气会保持良好的,咱走着去就行了,哎哎,你可别劝,咱可不要像小鸟那样闹到底骑不骑马呢,再说现在连马也没啦。”

“但你认得路么?”南夫人还是问了句。

“以前还没搬出赫德福德时,不是也常去那边玩耍吗,没关系的。”希用餐巾抹抹嘴,就起身准备出发了。

白雪烘托下,英格兰乡村的冬景呈现一派剔透晶莹的气氛。天空最上层是淡淡的柠檬黄,经过无数次的漂洗与加染,才在地平线附近过渡到纯度很高的蓝色,这个冬天是经过纹身的,既冷漠,又叛逆,拥有着连钟爱与自然为伴的希也甚少见到的迷离与瑰丽,她看到薰衣草紫的云朵里并不止这一种色彩,还有着许许多多的、属于加了盐去焚烧的篝火才能变幻出的色调,青蓝色,铁红色,橘色和苔绿色,洒脱地泼在琉璃瓦一般的天蓝色的画纸上。

希正从只长着一棵橄榄树的长长的丘陵路走过,她的头发被风捧在手上,往后飞扬。从远处看去,她的身影渺小地印压在广袤的天地间,自由自在,又是那么孤独。走出丘陵后便是原野,土壤从黏土变成了灰质土,景色豁然开朗,挂雪的小丘在蜿蜒小路夹击中起伏不休,阳光下闪着光的雪团簇拥在黄绿色的草地上,松散的雪粒像一汪从巨壳闯出的蛋液,淌向田野的四面八方。排排脱光了叶的黑色树干刺向天空,如一把把锋利的剑。

也许是妮可的话发生了作用,虽然担心妹妹,希还是用她一贯悠闲的步伐主宰了这趟路程。空气带来了冰凌从树杈剥落的声音,在希耳中却听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像是唱圣诗时的转音,泪珠划过手心的痕迹,一枚依靠船只漂洋过海的吻,因此她喜欢大自然,也许比与人相处要喜欢得多,她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热衷社交,平时她常坐在花园或面向河溪的李子树下,一待就是一下午,宏伟的地球会像陈列窗中的风景一样在她面前缓慢地经过,神秘而广袤的力量也会把她的心灵全部填满。百码开外的小树林中,赶着狗的农夫在潮湿黝黑的田埂上移动着,像个小点,更远处是露出了一小片灰绿的麦田,暗红色的坡屋带着修士般的耐心伫立在了田地的后方。

希收回散漫无边的幻想,加快脚步前行,她终究迷了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菲尔尼花园。这座帕拉第奥风格的建筑在圆顶大厅的四面增加了拱券长廊,厅上冠以一碟形穹隆,房体延伸到左右末端各盖一个小圆顶,杏仁白的灰石面上铺了毯子厚的雪花,颜色接近至几乎看不出差别。



“希·音乃木坂小姐到访。”

穿白色紧腿袜的男佣走了进来,对餐室里吃着早餐的贵族汇报,绘里一听,从报纸抬起了头,旁边星空凛刚正絮叨温尼斯特夫人用法国风格装潢装饰家中舞厅的事。男佣站到门边迎客。本来只倒映着绘里金色头发的银壶上,缓缓移入了一个歪扭的人影。穿着长裙的希,走到了房内的壁画前方,正对着绘里她们用膳的餐桌。

绘里马上站了起来,对客人小鞠躬行礼,凛随后也这么做了。金发贵族依旧是晨礼服打扮,不过头发是散放下来,披在了赭黄色紧身短上衣上,她还穿戴蜜色丝巾和擦得很亮的长靴,身为主人,她无论外貌举止皆是得体,但如果说,她现在心情没有一点紧张,那就是假的了,她全没料到希居然会来这里,当然,希那边也在猜想,这位傲慢的贵族会否看不起自己步行来访的举动,可这种问题是完全没法问出口的。


“贸然来访打扰了。”希回礼道,她的头发早被风吹乱,衣服也让泥水染污,可因为走路,她的脸色透出红润,酒红色的希腊风格高腰裙穿在身上,让她在绘里眼中显得比前晚更温柔娴静了。这时,金发贵族心中的情感竟如一瞬花开,对希那双招人喜欢的绿眼睛的爱慕,还有对希为何不通知一声便走路前来的困惑,不停撕扯她的思绪,像数千只猫在心上挠,弄得她一句话都不知怎么对客人说了。

“没想到那么快就见面了,我本来昨天想邀你们一家人过来吃晚饭的,但绚濑伯爵却说,她想先邀小鸟小姐单独来呢。”幸好还有位星空子爵在,可她竟毫不为意地把那封邀请信的内幕给抖了出来。希听后眯起眼睛“哦”了一声。绘里心虚地打断对方,转向客人说,“希小姐是来探望妹妹的吧?”

“是的,请问她在哪里?”希问。

“她在楼上,佣人会带你去的。”凛热情地说。

“谢谢。”希礼貌地道谢,她含笑看了眼站成一棵树似的金发贵族,便离开了。



“天啊,她是走路来的么?裙摆上沾了不少泥啊,为什么不坐马车呢。”凛坐回桌边说。

“怕跟她妹妹骑马来的理由一样吧。”绘里回答。

“我说,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模样,恐怕让你对她的不满更增几分了吧。”凛故意问。

“刚好相反。”绘里收起报纸,“我倒觉得对亲人的关爱之情让她变得更好看了,不是么?”

绘里端起银壶往杯里倒茶,这回壶盖上只有她的倒影。




走进小鸟所在的客房时,希意外发现园田伯爵也在那里,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头蓝发与这个浅兰色锦缎作主装饰的房室仿佛融为了一体,她在和小鸟聊天来给病人调节心情。床对面临时架设的矮桌上放着白瓷水盆,华贵的玻璃杯和毛巾等等。希敲了敲内室的门,惊动了两个人。于是海未起身,让希到小鸟身边坐着。

“你比咱想象中来得要好,起码退烧了。”希摸着小鸟略显苍白的脸,凑到妹妹耳边小声笑着说,“真不知道谁会更高兴看到你在这里,是咱呢,还是园田伯爵呢?”

“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她们待我非常友善,还请了医生来,可这药真是难吃呢。”小鸟苦笑。

“咱会陪你一阵,等好些再回去吧。”希又转头对海未道谢,“谢谢你们对小鸟的悉心照顾,她在这里也许待得比在别墅还舒服呢。”

“乐意至极。”海未冲口而出,半饷她才从希失笑的表情中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紧解释,“我不是说自己乐意小鸟小姐生病,我的意思是,幸好她是在这里、病了,这样我就能照顾…不,我就能和绚濑伯爵她们一起替你照料她。”慌慌张张的语气。

希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这两天麻烦你了,接下去由咱照顾小鸟就好了。”

“园田伯爵请去休息一下吧,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守着我了,这样你会很累的。”小鸟强撑着展出笑颜,她却不知道这种样子落在海未眼里有多么逞强和柔弱,这叫她更不想离开小鸟身边了。但不等她反驳,小鸟就马上对姐姐说,“我刚刚吃了药,接下来还是睡一觉的好,你们就让我自己待着吧。”

“真的?”希皱眉问,她跟海未对视一眼,以求确证,对方叹口气,算是回应,但她本来想守着小鸟直到入睡的。

“去吧。”小鸟躺在洁白的床褥上,轻轻推了推希的肩,点点头。希只好和海未一起出去了。

下楼时,希提起如果小鸟情况能在今晚之前好转,她想尽快带妹妹回家,可却遭到了海未的强烈反对,她义正辞严,头头是道,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占有欲与正义感在陈述观点,希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对方凛然强悍的气势已把她吓住了。出于客气希还是稍作推让,可海未仍坚持己见,最后希只好同意对方的要求,等小鸟彻底康复才把她送回去。末了海未有板有眼地给希鞠躬。虽说有点想笑,但这位蓝发贵族其实是狮心王查理执政时代便崛起了的军官世家的后代,这点希还是记得的。



客厅里,凛正和几位希刚才没见到的小姐们打惠斯特牌,她们是来菲尔尼花园做客的,希在圣诞舞会上见过,全是南夫人也认识的年轻女士们。希走到牌桌边观摩。凛招呼她也来打一圈,但希笑着拒绝了,海未这时才说:

“你可不能随便邀请希小姐,小鸟说她姐姐运气好得叫人嫉妒,要是上场,肯定让你输得一分也不剩了。”

凛大不相信,而文香小姐和她的伴侣秀子小姐却一起赞同了海未的话,其实希的强大运气在熟悉她的圈子中是家喻户晓的了。另一位丈夫是正规军上尉的美嘉小姐丢出一张黑桃宝剑,最后她赢了四分,接着海未取而代之,和其它人进行下面的牌局,算是守候病人后的小小放松。希在旁看了一会,便离开客厅,询问佣人图书室在哪里,菲尔尼花园拥有这一带里最好的私人藏书馆。守卫书籍的棕红色门扉藏在二楼的西翼,希进去后看到许多以金色条状物装饰的拱券和尖拱门,叶状柱头的立柱上雕了硕大的兽头,给室内提供亮光的拱窗底部与柱顶相连,许多青铜或大理石材质的雕像突出其上。在大柱子之间便是成弧状摆放的书架。

希参观了十多分钟,随手抽了一本西班牙骑士小说,离开图书室走到一楼去了。她拐进一间敞着门的会客室,本来以为里头没人,她可以独自消磨时间,三四点左右她就会走了,既然小鸟有她自己喜欢的人照顾,那做姐姐的也不用再担心什么。进去后再穿过一扇门,希来到有壁炉的正厅,她一直低头看书,没怎么留意四周,只用余光搜索到沙发的位置,便跳也似的坐上去,上半身全歪在沙发扶手上去了。

“希小姐?”

突然一声。希被这出其不意的招呼惊着了。

原来是绘里正坐在高大拱窗前的小书桌边,在椅上回头跟希说话,她的金发绑起成单马尾,在发暗的阳光中亮丽地闪耀。桌上摆着木质斜台,墨水瓶,纸张,手上的羽毛笔暗示着她正在写作,希推测那是在写信,日记或者公函之类的文书,反正总不会连这个人都要揣摩几首诗来诉说自己的苦恋情深吧。

“你怎么会在这呢,”希马上挺直身,用一副淑雅的姿态捧着书,笑着问,“在写信么?”

“那该是我问你吧。星空子爵她们在客厅玩牌,你不去?”——这女人看来是喜欢和大伙一起娱乐的人,为什么现在倒独自找了本书来读?绘里纳闷地想。

希便把自己运气太好,常让别人玩不尽兴的事简单说了一次,“所以咱还是看书的好。咱可不像莎拉·伯内尔太太那样,会把打牌当作自己的高尚事业,再说消遣的话,还是读书比较愉快吧。”

绘里笑笑,“那你可以在这享受自己的阅读时光了。”说罢,她转身继续写信,没一会,一封写好的信便进入了信封。

可希已无法静下心读书了,她把小说摊在腿上,双手托头,注视绘里的背影。近午时分美丽的天色终究短暂,外面如今是乌云一片,迷蒙至忧郁的光茫像粉末一样扑在写作者身上,怯生生地提亮了她笔挺的脊梁。烛火在银烛台上摇摆,分泌出发烫的烛泪。笔走在纸上的沙沙声,火舔动木柴的噼啪声,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变得一致。

可催眠似的氛围并没维持多久,门外的谈笑声和脚步声渐像海水一样漫进了房里。

“啊,果然在这,你的信到底要写到什么时候,天都快黑啦。”带头的凛大声道,接着看到在沙发上的希,她惊讶地叫出来,“希小姐也在?就说你干嘛走那么快呢,原来是来找绚濑伯爵么?”

“这要是事实,那咱真该被关进伦敦塔去了,咱只是随意挑了个地方躲着,还以为没人可以安静读书,谁知道打扰了绚濑伯爵呢。”希笑着起身。

“不,你并没打扰我。”绘里回了一句,她转头看向希,恰好与之对视,就像舞会上最初的一眼,可这次想立刻移开双眼的人却成了她自己。

秀子小姐三人也一同进了来,女士们相互行礼后分开就坐,开始聊起刚才的牌局,惠斯特牌是四人双打的玩法,海未与凛分为一组,并称这是英国联军对战法国兵团,因为海未是英国军人,秀子小姐与她的伴侣却都迷恋法国的时尚。新伙伴加入后,没几盘下来就把对家杀了个片甲不留。文香小姐抱怨园田伯爵完全不肯让牌,作为牌友,她未免太过刚正不阿了。

“要是次次都碰上这种人,那我倒宁愿去玩夸德里尔牌了。”秀子小姐揶揄起来。总是心直口快的美嘉小姐干脆直言,没有希那如有神助的运气做对手,还有海未这位战略犀利的牌术家作敌人,只跟她们做同伴时,才有闲情夸赞这种才华,换作别人可真是受不了啦。

可她们讨论的对象并不在现场,海未一打完牌就上楼去探看病人了。

绘里全程都专心写信,偶尔才说几句话,对自己朋友受到的埋怨不表看法。秀子小姐这时谈起了城里社交界的一些奇闻,她和花阳爱好接近,认识后很快就熟悉起来,有时也会通信,谈论读书和园艺,也聊不少达官贵人的风流事,这会她说的是英国新兴银行业的头目,威廉·佩蒂公爵成为了女王的新情人,“女王移情别恋的速度叫人惊讶,其实她上个私生子,才刚被遣送到泽西岛的修道院去抚养呢。”

她还说,“要在乔治一世时代,伦敦的体面男人要担心自己的妻子会否被国王看上,而如今呢,倒是当了别人丈夫的俊男子得当心哪天被邀上女王的床了,一旦被本国元首相中,他们的伴侣也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对方到宫里寻欢作乐,对外还得替丈夫粉饰太平,伦敦人普遍性格温厚,为了维持颜面,委实都很能忍耐。

“正因如此,咱们家不大喜欢住在伦敦,家里女孩们要都找了出色的丈夫,那不得处处提防,女王风流的魔爪会否伸到自己家中?不过呢,按那位陛下的品味,别说俊俏男子了,或许连女性伴侣也不能幸免。秀子小姐,你不是对花阳说过么,女王未登基时,她便和罗塞姆勋爵的妻子,那位金发的彭尼夫人发生过‘过分亲密’的来往,可对人却只说她们是好姐妹,可明眼人都清楚,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希以开玩笑的声调接话,同时,眼睛瞟向了不动声色的绘里。

“要是像绚濑伯爵一样打定主意终身独居的人,估计就没这种烦恼啦。”凛笑起来。

绘里沉不住气了,她正色反驳道,“真不知道星空子爵从哪听来我要一生独身的?对神发誓,我可从没让这些话从牙齿间溜出来过。”

“可按绚濑伯爵对伴侣那叫人咂舌的高要求,估计英国也找不出六个人能配上你呢,如果不把女性计算在内的话。”美嘉小姐的嘴也不好对付。

“那是,绚濑伯爵欣赏的女子,必须要多才多艺,精通绘画,歌唱,弹奏乐器,舞蹈也得够水平,最起码能欣赏她自己跳的芭蕾,连现代语言都得说个顺溜,阅读也必不可少;男士呢,则要才学广博,气度不凡,他最好是个新教徒,熟悉宫里的事务,跟她一样从剑桥大学毕业,要是个出色的外交官就更好了。我怕她考起准伴侣来,还得要求别人背出德国柏林史上设立的全部勋位,什么白鹰勋位啊,高贵勋位啊,还有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我不像她与园田伯爵一般是宫廷的风云人物,我喜欢舞会和户外运动多于政治,要去了维也纳或德累斯顿,我肯定找那儿最棒的骑手来比一场。成天盯着朝臣的绶带和徽章来看,未免太无趣了。”凛说。

“容我补充一句,星空子爵。你忘了的勋位叫作真诚功绩勋位,是封赏那些响应德王号召,积极参军的贵族和市民们的。”绘里插口道,“另外,考察外国时,不止是宫廷情况,每个国家当地的商业、工业还有军事实力也得要好好了解清楚。子爵大人啊,你要是个忠心爱国的人,就该多关心政坛事态。现在德国和俄国刚成为盟友,两个国家又正让西班牙付钱给它们养军队,虽说是个松散的联盟,但英国无论跟哪个打好关系,都是于己有利的啊。”

希却突然问,“但如果伴侣两人都是外交官,还是驻在不同的国家,那彼此见上一面不是十分艰难,若你们都在任期的话?”

“哦,希小姐你不知道吧,绚濑伯爵从十四岁开始就被老公爵大人送到对面的欧洲国家去游学,对常年不能与家人在一起的难处,她倒是习以为常,或许有了伴侣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凛补充道。

“我既然身为大使,自然得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但现在代替我出使的亨利伯爵是位出众的政治家,我这阵子都能留在英国,起码这一年都是。”绘里把目光对准了希,仿佛这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但他年事已高,恐怕适应不了那边过分严峻的冬天,那脏兮兮的环形硬领,还有往胡子上抹海豹油保养的陋习,这动物油脂的味道实在臭得很啊。我想没等这年过去,担子还得落你身上了。”其实,自十七世纪末起,俄国贵族便不再留大胡子,生活礼仪也全照搬西欧,可像凛或秀子小姐这样不关心政界的英国人,对那边还留有刻板落后的印象,故意拿过去的事矮化对方的做法屡见不鲜,地域歧视的态度可见一斑,这也是绘里在国内常要面对的左右夹击的境况,要是交谈的是相熟的人,那这样夸张取笑的时间就更多了。

而对希的问话,绘里不假思索地回应了,“希小姐,你所说的两难情况,其实很好解决。若我那时找到伴侣,就让对方与我一同去莫斯科度过任期即可,若他也是大使,那出使别国时我也可以跟随。可我不觉得自己的思念之情有至汹涌澎湃到敌过我的理智,如果是我所喜爱的人,他必然会具备跟我相差无几的自制力,足以在私人情感和国家荣誉上作出正确的权衡。”

这回答让希很不满意,她故意反问,“但要是对方压根不愿离开英国到处走,甚至希望你别做大使,留下陪他呢?”

“那就跟绚濑家在诺丁汉的庄园一样,只能和我半年见一次了。”

绘里显得很不以为然,希这种问法在她听来太保守了,完全是乡土观念过强的村妇才会担忧的问题,这让她不禁升起了一点轻蔑和傲慢,语气顿显尖刻。

希“啪”地合上书,说,“那咱这下可不奇怪,为什么整个英格兰还找不出六个人来匹配你的选择标准,我甚至还怀疑你有可能在此生中遇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希小姐是对本国人的才干没有信心,还是对他们的控制情感的能力不抱希望呢,居然连这点要求也能看作是种刁难?”绘里干脆放下笔,半个身子扭过来与希争论,两只蓝眼睛里有鹰一样的锐利。

“咱可一点不敢想象你说会喜欢的那种人,一方面聪明优雅,富有情趣,一方面竟还对感情把持有度,冷静得像座冰山,就像一位擅用文字狩猎少女之心的花花公子,款款情深背后是深不可测的城府,若看到这种人,咱还是逃得越远越好。你想想吧,若没有那点莽撞失礼的冲动,没有那难以遏制的激情,请问你该如何看出一个人是否真的动了心?再教你考虑一下,你才新婚几日便要坐船离开,自己的丈夫送你走前脸上连一点动容也没有,像周日去做场例行弥撒一样平常,你觉得自己真的会欣赏这种不合时宜的理智,甚至为之欣喜么?你的想法咱不知道,可对咱来说,真没有比这种冷冰冰的爱人更加可怕的东西了。”

希严肃的神情让绘里一时语塞,但不是因为对手说得多好而被慑住,她的惊讶全在于,这份完全是对着干的发言,竟对她产生了一点打动的作用,或许希的确说中了自己心底对爱情的期望也说不定。然而,这位贵族是不容许自己向任何人面前低头的。但在她斟酌回应时,美嘉小姐她们已就希的话讨论起来,一下聊到悲剧剧本中的浪荡子唐璜,没几句就谈到都灵的剧场去了。绘里便不再搭腔,坐回原位,重新拿起了笔。

但希却闷闷不乐,如果对方说要让她多点了解的性格即是如此,那彼此处下去也只有争吵的份,实在没啥意思。她迫不及待想等到三点,如此她就可以客气地提出返家,也省得跟对方大眼瞪小眼,她以为绘里是生气了才不回她的话,却不知道那人正在压抑内心的喧嚣。希心里无奈,反正口头冲撞上一两回,该有什么好感也该烟消云散了,如今让她夹在一群外人中谈笑自若,那是无论如何都很难办到的了。

希只好一言不发地坐在原处,手上无聊地翻动书页。绘里留心听着对话,却听不到来自对方的一点声音。只不过,就算多好奇也罢,这人也必会顽固自矜,决不肯回头看一眼的。

两点过三刻时,海未急匆匆地来到了待客室,给大家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小鸟小姐又开始发烧了。”她担心地说,“我叫人去城里请乔治医生过来吧,乡下郎中还是靠不住的。”

听罢,绘里让门边待命的仆人去请大夫,希也上楼去照料妹妹。小鸟睡得半梦半醒,嘴里不停说些胡话,希陪她直到傍晚,回别墅的事早被抛在脑后。八点左右,凛来邀她吃晚饭,希盛情难却地留下了。饭后美嘉小姐先坐马车离开,秀子小姐两位唱了几首歌才走。希喂小鸟吃了一点口味很淡的汤。绘里打了几场牌,把一个多小时消磨在牌桌上后,她到二楼去找希,可到达后,却看到对方站在门外跟海未说话。

“咱还是先回去了,时间太晚啦。”希怀着歉意说,她对为病人忙上忙下的蓝发贵族感到抱歉。

“你不能留下来么?”绘里快步走了过来,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般诧异,她其实是下意识以为希会住到小鸟好了才走的。希惊讶之余马上否定了。但海未也陪着劝希留下,因为小鸟说梦话时不停喊着自己姐姐的名字。但希推说,自己什么随身行李都没带,再说也不想家人担心,一下午都没捎消息回去呢。

“衣物就写信回去让佣人带过来就好了,还能顺便通知你的母亲啊。”

绘里背对后面的灯,脸上的阴影随话语动起来,像一层薄薄的海。希却想,这当儿对方的神态倒真和园田伯爵十足一对姐妹,话中满是一副不容反驳的架势,这到底是征求她的意见还是在发号施令呢?可对方这样关心小鸟的病情,她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她答应下来,并写了封信差人送到别墅去,请母亲明天过来看看妹妹。

变幻莫测的天气在今夜温顺无比。希在妹妹身边度过了夜晚的大部分时间,她换了本《摩尔·费兰德斯》来读,时不时走到床边,手背压上妹妹的额头。小鸟的体温在午夜降了下来,希便去休息,拜托两位靠得住的女佣照顾妹妹。临睡前,她换上睡袍,对着庭院燃着的火炬,握起手祈祷,之后她试着抽了次牌。一张逆位死神。而这次,命运也一如既往地,应验在她所召唤的牌上了。



TBC







ps 提早祝大家元旦快乐w。不知道能否在截稿日前完成连载,但为了桃版的签名,lz会努力的(挥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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