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无标题
在F看来,梦是自己做的,并且仅仅是做给自己的,与他人无关,就像诗其实仅仅只是写给自己的没道理发表或朗诵一样。如果上帝并不允许一个人把他的梦统统忘干净,那么最好让梦停留在最美丽的位置,在那儿画一个句号,或是一行删节号。所谓最美丽的位置,F医生以为,并不一定是指最快乐的位置,最痛苦的位置也行,最忧伤最煎熬的位置也可以。——史铁生 《务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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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比自己小两个年级的后辈的,妮可早已记不清了。或许是在开学式的时候,目睹了某个新生穿着崭新而笔挺的制服,作为新生代表弹唱着高三的她已经听过好多次的音乃木阪校歌,带着点紧张的颤,却仍然声声有力,就是那个时刻,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若是形容得奇特一些,就像是猎犬准确地捕捉到了猎物的气息吧,只不过这猎物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物体”,而是一种声音。带着特殊的鼻音,但是干净利落又相当有力量,高音极富穿透力,几乎是让人过耳不忘——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嗓子,妮可下了这么个判断,随后曲起肘推了推旁边的希:“哎,现在在台上唱校歌的是谁?”
“啊,咱记得应该是叫做……西木野真姬?今年刚入学的新生来着。”
“西木野真姬啊,这姓可不太多见,所以说是那个名门西木野家的?看不出来嘛。”
虽说声音可称得上是成熟,但若是仔细观察起来,胸前端端正正别着新生代表的胸花,制服还留着折叠的印痕,眼见弹钢琴的手还有点压不住的抖,尤其是近乎僵硬的表情,完全就是刚踏进陌生之地的小孩子。
“有必要这么紧张么,不过是唱校歌而已,有这把嗓子大可放开了唱就是了。”
“啊啦,咱怎么记得妮可亲第一次登台的时候比她还紧张呢?而且那时候似乎台下还没有全校这么多人吧。”
“烦死啦!我又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只是,她下意识地感觉,似乎哪里不对。从这孩子的身上,为什么会隐约感到与自己相似的、名为“孤独”的气息?
承认自己是孤独者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相反,意识到生而为人的孤独之时,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作为成熟的人的征程。妮可只是觉得稍微有点不大服气:她在绝大部分同龄人还享受着年少的天真之乐时,就过早地站上了孤独的原点。并不是说没有朋友或者可倾诉的亲人,而是在于,在追逐梦想的道路上,她是近乎无可救药的独行者。最开始尚有与她同行的伙伴,但是却渐渐放弃,最后留下她一个人。但她是固执的,宁可向着殉道者的终点直奔而去也不肯扔下负重,于是便在众人的嘲讽和不解当中踏上了孤独的道路。
“成为给大家带来笑容的偶像”——这样一个梦想是否跟懵懂幼儿许下的“拯救世界”一样看起来不仅英雄主义而且不切实际?这问题她并不是没想过,但结论总是一样的:希望渺小但并不是不存在,也就是说前途并非死路,那么她就没有理由放弃——或者,等到她四处碰壁直至伤得再也爬不起来,到那时她或许会考虑一下放弃的选项。在那之前,孤独不过是她借以渡水的浮石罢了。
尽管如此,她也仍然在寻求着漫长孤独当中的短暂救赎——
譬如说,那个似乎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区别的午后,经过音乐教室的时候听见的,悠扬的琴声和清冽的嗓音。
妮可对于自己的耳力相当自信。作为一个要成为偶像的人,她对于偶像应该具有的特质,尤其是声音相当敏感。她能够一耳朵分辨出各种不同的人声,更何况是这么一把令人印象极为深刻的嗓音:几乎不需要花功夫分辨就能够知道,这个声音属于那个让她破天荒地问起名字的新生代表,西木野真姬。于是她为之驻足,侧耳倾听。
似乎是自己谱的曲子,配上简洁直白的歌词,一词一句敲在心弦上,铿然作响。
妮可长出一口气,靠在门边墙上,闭着眼只是听,心情无比平静,半点波澜不惊。一曲终了,在心中默默鼓掌,而后准备离开。那一刻她忽然想看看这孩子现在是以什么样的状态唱着这首歌,于是稍微转了个身,从门上的小窗望进去。之后她看到的场景,无数次地在梦境当中出现,乃至使她惊醒。
她以为这样一首唱给友人的曲子应当是有很多人在听着的,可实际上,这教室里至始至终,似乎都只坐了西木野真姬一个人。余音散尽,她合上琴盖的那一瞬间,妮可看见了她的脸。
入学式的时候三年级的座位离舞台又太远,她当时也就没看清,自入学式之后,由于年级差别,再没有见过面,这会儿连长相轮廓都快忘了,这么近距离地看还真是第一次。怎么说呢,跟极富特色的声音一样,这张脸也是相当让人印象深刻。五官柔和清秀,但是稍微向上挑起的眼梢和有些锐利的眼睛似乎预示着主人的性格有强硬的一面。然而此时此刻让妮可心里一跳的倒不是这张脸有多可爱,而是脸上浮现出的、再明显不过的寂寥情绪。修长的指尖划过琴盖,黑色的底衬得那相对同龄人而言要大一些的手掌白得惨然。她垂下堇青石一样的紫色眼睛盯着琴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什么也没想,也什么都不想去想。脊背挺得笔直,站在空旷的音乐教室当中,也保持着神经紧张。
果然。心底里的那匹猎犬昂起脑袋,嗅了嗅。
这下没错了,确实是同类的气息。这孩子,和自己拥有同样的特质。
——固执与……孤独。
妮可险些叹息出声。
从那以后,放学有空就绕道音乐教室成了妮可新的习惯,替代了原先直接回家或者陪希和绘里走一段的习惯。她从来也不敲门,没有想进去的念头,每次只是听,听完就走。因为她知道,既然对方和自己如此相似,那么有一点一定是一样的,那就是不需要任何形式的同情。如果她们真的有缘能成为好友,那么相识也不该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敲门进去,撞见她一个人弹琴的模样,而后伸出手来说好巧啊我也是孤单一人我们成为朋友如何。
不该是这样的。妮可有种莫名的、近乎迷信的固执:两个孤独者的相遇,必然应该有一个如同小说一般精彩的场合,例如她和希的相识,如果不是因为希偶然带来的一张报纸,她也不会在随意一瞥中看到某条新闻,然后从标注摄影师和记者的一栏发现她们同样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其实是工作伙伴,也就不会再有接下来的深交乃至变成损友级别的挚友。
希对这个小小的固执报以善意的笑,评价道“妮可亲果然是个浪漫主义者呢”,然后她回应“那不是当然的吗”,这话题就此结束,希再不多问,她也不用再多讲。当然其实她从来也没有说过,和希的友谊也是她孤独中的救赎之一。呆在她身旁的时候总是能有一种奇特的安心感,一切纠结的思绪都就此沉眠水底,她尽可以随意地宣泄所有的情绪,甚至就算在她面前表露出本质的自己也无所谓,反正不会受伤。有些时候只要对上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心底就能泛起一阵安心感。即使二者有所不同,她还是必须承认,放学后音乐教室的琴声和歌声,也能给她带来不亚于此的宁静。长途跋涉的途中,她得到了休憩的处所。
后来被高坂穗乃果拉进那个近乎无谋的赌局当中看上去是意外,但或许也是有迹可循的:在一片黑暗当中走得太久的人,被阳光指引道路,也是几乎必然的结果。有时候她相当羡慕穗乃果,因为她几乎从来不去考虑后果,常常只凭借着直觉和冲劲行事,但总是成功。对她来说只要能越过的东西都不叫障碍,摔不死的那都不叫绊索,撞不伤的不算是墙——哦不对,就算是墙,能砸坏的都不是事儿。虽然给身为部长的她造成了各种各样的麻烦,但若不是她,连惹上这些“麻烦”的机会都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在被这头小小的狮子闯进原本以为将要沉寂为一潭死水的高中生活的同时,她也正式与西木野真姬相识了。
嗯,稍微有点不太符合她的想象,但如果考虑到后来μ’s成为了多么大的奇迹,这次会面在其中占了多大的篇幅,大概这样的正式见面也能算得上是如小说般的精彩吧。
而实际上认识之后才发现,真姬跟自己,不仅仅是具有相似的特质,而是像一枚硬币的两面,条形磁铁的两极一般,相似到了甚至会彼此排斥的地步——因为实在是太为相似了,对方的想法自己随意就能猜透,自己的想法也会在不经意间暴露给对方,这实在是过于危险,但又太具有诱惑力。
想象一下,原本以为要自己走完所有艰辛或者平淡的道路,却忽然之间发现,还有跟自己如此相似的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孤独。同行者,这是对孤独行走着的人最大的诱惑了。
试探性地接近,逃离,再接近,再逃离——如此循环往复,妮可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某个陷阱。越是了解西木野真姬这个人,越是为她而吸引。不再是同类的彼此寻觅,而是意识到作为个体的这个人的魅力。
傲娇,有些自恋,承受着来自家里的压力,有些不合群,脾气直来直往不懂得拐弯,一根筋得可爱,脑子转得很快对人际交往却相当笨拙,即便如此还是有意无意地关心着他人,尤其是自己的友人,小心翼翼地对待着高中以来来之不易的友谊,像是捧着玻璃瓶的小孩子。
那样摇摇晃晃地去碰触梦想的样子,让她想要伸出手去扶一把。
——因为这个颤抖却坚定的背影,正是对苦苦支撑的自己,最大的鼓励。
在那个时候她忽然明白了,希总是站在绘里身旁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绘里是个怕寂寞的胆小鬼——妮可宁可用这样的话来形容音乃木阪受人尊敬的学生会长——更是因为,绘里的存在对于希来讲,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后来她理所应当地去找希谈天了,这种话大约也只能对她讲:似乎是喜欢上了比自己低两届的后辈什么的。
“那么妮可亲想要怎么办呢?跟她告白么?搞不好会出大乱子哦。”
“怎么可能啊。那家伙的脾气怎么可能会接受,被拒绝了可是相当没面子。”
用逞强的话来掩饰内心的动摇,妮可否定了希的提议。透彻的绿色眸子闪了一下,希笑着说了一句“也是呢。”
也是呢——这话从希口中说出来,总觉得……
妮可忽然一个激灵:“希,你该不是对绘里……”
“哈哈,这事儿过去挺久啦,借着愚人节的东风,随口开了个玩笑罢了。不过绘里亲意外地对玩笑也是很认真地拒绝的嘛~”
那个某种程度上很古板的家伙不是很早以前就说过自己不过愚人节,因为会把玩笑当真么——这话差点出口的时候,她意识到了。
——拒绝。
拒绝。
希眯着眼睛一摊手:“啊呀,就当咱抽到一张难得的坏签啦。”
这话说得轻巧,但是妮可听在耳中就是另一番重量了。她大概能猜到绘里给出的是怎样的回应,也能猜到希是如何用她近乎诡辩的口才糊弄过去。几乎是一瞬间将满腔心血翻作一场玩笑,有如点金化石一样破坏着彼此之间的平衡——她就说怎么有一阵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得令人胆寒,疏远得连穗乃果那样迟钝的都私下问她三年级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前车之鉴一下被扔到眼前,不由得她不退缩。
“可是,即使是这样,现在你还是站在绘里身旁不离左右吗?”
“再怎么说也是朋友嘛,而且别看绘里亲那个样子,离了咱有好多事情做不好的,没办法呐~就剩几个月了,怎么也该陪绘里亲好好地毕完这个业是不是。”
“不累……吗?”
“很累的哦,相当累啊。”
妮可忽然想起,理科的哪位老师曾经在课上说过。
祖母绿这种宝石,往往生长于应力挤压的岩层,故而外形常呈现破碎状——
高中毕业之后就走上偶像这条道路,是很早以前就决定好的了,没有更改的必要。但是当她向窗外望去,看见在操场上因为体育课的热身运动奋力奔跑着的后辈时,忽然犹豫了一下。
“翼跟我说,她现在在美国进修,有意向让我加入她的经纪公司,和她一起在美国开展活动。那样的话确实发展空间更大,但是我……想留在秋叶原。”
“啊呀,舍不得音乃木阪吗?那妮可亲留一级就好了嘛。”
“希!”
“开玩笑的啦。妮可亲决定不了的话,咱倒是有个好办法。”
“嗯?”看着对面一脸坏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将!”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一个五元硬币出现在眼前,“掷硬币决定就好啦,那正面去美国,反面留在秋叶原,妮可亲你是自己抛还是咱来帮你抛?”
“等等等等!这种大事怎么可以用硬币来决定!”
“反正妮可亲现在也决定不了,不如赌一把?”
“就说这种事情不能靠碰运气好么!”气过头了反而冷静下来了,纷繁复杂的脑内,答案逐渐浮现出来。
“哦呀,看这个表情,妮可亲是有答案了?那就不用掷硬币啦,这枚注满了希power的硬币就送给妮可亲做护身符,肯定会交好运的哦!”
有些愣愣地看着希将硬币放在自己的桌子上然后起身,随后听见耳边传来希的低语。
“其实啊妮可亲,有些时候人向他人寻求答案的时候,其实自己已经有所选择了,只是想要确定而已。所以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不妨向内看看,问问自己的心,究竟想要什么。”
或许会很累,非常的累。
但是在那个拼尽全力努力的孩子终于能够站稳了脚理直气壮地抓住自己的梦想之前,还是希望能够与她同行。
这是身为向着目标前进无法为谁驻足的孤独者能够表达的,最大程度的爱意。
从小前辈的角度写……各种艰难啊,感觉很难抓住我想写的那种感觉【文笔实在废得可以 _(:з」∠)_想了想妮姬这条线大概还有两章左右结束?之后就会开启绘希线了。其实由于我对三年级组和小队组合的偏爱,妮姬线已经透露了很多绘希线的前因,也算是变相剧透吧【笑感谢所有观看的人,谢谢你们包容我糟糕的文笔_(:з」∠)_
@titania947唔 刚准备开夜车看本子 就被叫来试毒 熊酱大大滴坏啊……
只用毛毯在车里坐着是抵抗不了山里的夜风的哟 裹成棕熊效果甚微……
提到了新人物 【巧克力多到吃不完的】海未 然后“不要喂给狗吃”简直2333
熊酱是绘希推 然后保证HE的吧?现在这个开头啊 完全可以BE 我再确认一下而已。嗷~蹭熊姐~作为本命是绘希的咱这儿肯定是HE啊,虽然现在怎么看都像是要BE的样子但是肯定还是HE的_(:з」∠)_@papasara绘希这组竟然会影响其他各组CP到底www
越来越在意其他组故事了XD
绘里妳看看妳的不良示范(X)
不过故事里的时间过得真快,小真姬是打算多少年後才会顿悟啦w
期待小前辈视角感谢观看~时间过得快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咱最开始打腹稿的时候就不小心把时间线拉得很长了……{:4_371:}想写一个略长的故事,结果好像拉得太长了点……@念昔全文絮绕着一种气氛 很喜欢呢⊙▽⊙(虽然并不知道什么气氛)言语废做不出什么长评 总之很棒 期待下文感谢观看~气氛的话咱自己倒是没有留意到诶www多谢喜欢,会努力更新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