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上天台打金砖 于 2016-6-27 18:08 编辑
久违的更新,来自放了暑假反而被家里管得并不如上大学自由的咱_(:з」∠)_海鸟篇正式拉响了。篇名取自于鲁迅与许广平的书信集《两地书》。虽说风格迥异,不过海鸟篇预定以海未的视角为主,文学少女的恋爱故事,果然还是想用这个名字呢……章节名来自《孙子兵法》,当然我并不会写十三章那么长……记得海未的哪个访谈说过喜欢读论语和孙子,于是拿来用了。章节名未必符合内容,只是个单纯的玩梗_(:з」∠)_感觉这两个都不是非常好抓角色特征的角色,若是有OOC的话还请见谅。期待各位的拍砖!那么以下正文。
两地书
始计篇
孔子曰:“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论语·季氏第十六》
园田海未,三岁,有两个好朋友。
唔……小小的孩子鼓起了腮帮,圆乎乎的脸像个小包子似的。
好吧。虽然上个星期在公园玩的时候穗乃果糊了她一脸的沙子,她还是承认穗乃果是她的好朋友,毕竟她可是宽宏大量的好孩子。再说了,两岁大点那阵子,三个人一起睡的时候她也没少踹穗乃果,算是有一抵一了。
你问另一位?
海未竖起还有些胖胖的手指头,做了个“嘘”的动作。背后倚着的床上,被子鼓起一个小小的包,缝隙间有几缕亚麻色发丝纠缠着透出来。大概是睡得有些不安稳了,小鼓包里头拱了拱,还传出两声有些迷糊的哼唧。海未顿时屏住呼吸,手上翻书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过了半分钟,被子又安稳下来,她这才放松下来,继续靠着床边看书。
啊呀啊呀,骑士如果吵醒了公主,这可就是个大罪过了。
然而就在此时——
“海未ちゃん!小鸟ちゃん!”啪的一声门就被猛地拉开了,海未当下一惊,直接从地板上蹦了起来,手里的书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个抛物线最后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拉开门的那家伙头上,换来“嗷”的一声大叫,门口刚才还风风火火的小孩子立马抱着脑袋蹲在了地板上,喉咙里呜呜地鸣,像是小狗的呜咽。
“穗乃果啊!我说你这……”
“嗯……海未ちゃん?”
海未一回头,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了的公主坐在床上,揉着眼睛冲她露出有些迷茫不知所以的笑。
啊。糟糕了。
有些惊慌的海未起身的时候被脚边的几本书绊倒了,整个人“噗”地扑进了松软的被子里。从纯白的天鹅绒被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小鸟正冲着她笑。她摸了摸鼻头,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满脸通红。而她的公主并不嫌弃她,却朝她伸出了手:“海未ちゃん,要出去玩吗?”
其实刚刚扔出去的那本书还有几段才看到一章节的段落,但向来对于阅读很较真的海未却点头了。
“穗乃果也要去!”不知何时抱着头蹲在地上的穗乃果站了起来,右手举着海未刚刚扔出来的那本书,献宝似的伸得老高。
“那就一起来吧。”
其实说来也有些孽缘的成分在这里头。海未对于上代人的故事懵懵懂懂地知道一言半语,概括起来就是三家的父母关系很好。三月中出生的她在八月和九月的时候多了两个同辈,从那时开始就像是黏皮糖一样怎么也分不开了。后来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遇见这么两个人,她的生活大概会是平淡无奇的,就像是绝大部分出生成长于传统世家的孩子一样,走着在出生前就早已划定的线路,从生到死,并没有甚么波澜。
海未出生的三月十五日,正是东京将要回暖却还带着点凉薄冬意的日子。自小她的性格里也有着两面,一是沉稳淡泊的冬将军,二却是拼了命地往上窜新芽的新绿。她对于自己热衷的事情一头扎进去,却总是有着不容打乱的步伐和计划。要么就不要做这件事,要做就得妥妥当当规规整整地把事情都给做好,不能有半点马虎苟且。到了年长一些的时候这样的性格自是持重,然而年幼的时候却因着过分稳妥的性格而有些畏畏缩缩。穗乃果爬墙上树的时候她多半只在边上看,还时不时挪动位置准备去接摇摇欲坠的青梅竹马。只有少数的时候她也“被迫”参与进来,比如说爬上公园里最高的树去看夕阳。金晖映照下的东京城市一隅确是美丽而震撼的,自然与人类共同构造的壮丽的地面景观,这场景足够毕生难忘。然而也正如她早料到的,她从那树上摔下来的时候摔得很疼。那以后她就再不提爬树的事儿了,每每想起那次跌落还是心有余悸。而她八月出生的幼狮一样的朋友照例还是要爬要摔的,这点上她承认确实不如。
自然生来时她的骨血里还有冒险精神的。然早晨五六点就被道场练习的声音唤醒,按部就班地洗漱更衣,路过道场时甚至会被父亲的弟子打招呼。四岁上开始了弓道的训练,第一支射出的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正中了红心。而在周围喧哗的祝贺与惊讶中,她只是抽了抽鼻子。
——这弓,真的好沉。
很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熄灭她内心里躁动的因子,其中也包括弓道。这样需要平心静气的事情她并不讨厌,同时在逐渐加大量的练习中脾气变得越发沉静下来。
同时,或许也变得有些死脑筋了吧。
这评价来源于多年之后的她的友人。彼时那位假期忽然多了起来的前战地记者咬着手中名贵的長刀研ぎ漂亮的木质笔身,问询着她幼年的事情;一边在厚厚的稿纸上近乎随性地记着关键词,一边对着她小时候有些枯燥的生活打趣起来。
“所以这些事情你问来做什么呢?”海未在她面前总少了些许警戒的,也不论礼节随意地单手端起茶杯。
对面狡黠的笑容有如偷到了鱼的猫:“那当然是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啦。受人欢迎的园田检察官,不仅在职场受欢迎,还因为业余发表的诗歌被瞩目呢,这些故事写出来,女孩子们可是很开心的哦。”
——然后海未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被打翻了的茶浸润的榻榻米。
与两个小友的来往倒是成了她刻板生活里最大的乐趣。尤其是在尝过穗屋馒头的美味之后就时常周末以买和果子的由头在训练完之后换了便服出门,将那沉沉暮色或暧暧朝晖里的老宅子留在身后,离家门没几步远的地方必须压着步子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过于开心。运气好的话小鸟也会在穗村,那就是莫大的幸运了。只是瞧见了她的笑容,海未就会不由自主地也笑起来。
同那个性子直得堪称莽撞的孩子不一样,她的这另一位朋友可是个柔软温和得有些轻飘飘的人了,就像她一向比他人高了一点并且似乎带着些羽毛质地的声音。从海未有记忆开始,小鸟就对一切毛绒绒或者软乎乎或者二者兼备的东西相当没有抵抗力。她热衷于玩偶、抱枕,和南阿姨工作的学校的那两只羊驼。有只鹅黄色的枕头是她的最爱,这点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好像什么都注意不到的穗乃果也记得清楚的:那枕头从她们三个还在同一个摇篮里爬来爬去的时候就是小鸟的东西,除了睡觉的时候枕在脑袋底下,其他的时候几乎是抱着不离身。穗乃果还不懂事的时候曾经趁小鸟不注意拿过来看,后来小鸟虽然没生气但是瘪着嘴眼里闪着泪光的样子让当时连打架是什么都不懂的海未狠狠地捏了捏穗乃果胖嘟嘟的脸。随后又慌慌张张地去安慰被捏得疼了忽然哭起来的穗乃果,连带着听见穗乃果一哭再也憋不住眼泪的小鸟。
于是这孩子是多么好呢?小小年纪的海未并没有办法描述清楚,也觉得怎么说也说不清楚。她是读过些书,可哪本书里的哪句话,都没法将她想说的话说到点子上。她的这位朋友非常的可爱,非常的和善,非常的乖巧,非常的聪明,就像是大部分家长心目中那种最好最好的孩子。相比起来,海未总觉得自己是太过寡言了。在两位青梅竹马面前还算是好,在陌生人面前着实是不大说话的。倒不是真的不想说,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生活的环境与普通的孩子是有着不小的区别,聊起天来自然也有着各种各样的隔阂。但小鸟不一样,虽然与他人都很聊得来,却也肯听着海未说着大概有些无聊的话,一言一语都不吝给予回应,以及标志性的微笑。
所以,在幼儿园的其他朋友半开玩笑地问起园田海未喜欢的人的时候,她虽然没有作答,但是脑袋里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小心地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转过头透过窗户的投影看着身后两个座位的小鸟。对方似乎在跟穗乃果聊昨晚上的电视节目。然后她又转回来,像是求证似的追问了一下:“所谓‘喜欢’,大概是什么样的呢?”
对面的小女孩子像是大人一样抱起了臂,想了想。
“情人节的时候不是要送巧克力吗?海未ちゃん的话,想送给谁呢?”
啊,这样。想要送巧克力的那个人就是喜欢的人吗?那毫无疑问是小鸟了吧——穗乃果家里是有巧克力的,况且她非常想看小鸟收到巧克力之后开心的样子。
然而她并没有说,这之后应该也不曾在梦话里提起。虽然小时候并没有人教育过她女孩子要喜欢上男孩子这种事——父母其实与她谈天的内容里弓道的成分比私事都要多——但是对象是自己从小的青梅竹马,怎么说也有些害羞了。于是这事最后就埋在心里成了个秘密,想起来的时候倒是会控制不住的笑。
真好,真好。
上了小学之后逐渐地独立起来。音乃木阪小学离她们的家是很近的,接着就被获准了不由大人接送自己上下学。三个人总是结伴而行,穗乃果一路上唱着从电视里听见的或是自己编造的歌谣,而海未和小鸟在落后半步的地方看着她大踏步前进的背影,相视而笑。名为童年的东西就在西沉的太阳里一日一日地过。
三年级的时候,出了件后来颇有些轰动的事情。
那日穗乃果因为妹妹雪穗忽然病起来,放学后先行一步去了医院。而海未和小鸟并肩在路上走,路过熟悉的公园时却被三个高了一头的学生挡了路。海未下意识地将小鸟护在背后,手心里却冒起了汗。
并不消多说,对面几个是抢劫的。
“喂小个子们,把零花钱给我交出来。”
如果能这样破财消灾倒还好,偏偏今日她们确实也没有带钱在身上。但跟抢劫者说这种话也不过是徒劳,为首的那家伙几乎是马上就动了手。
“海未ちゃん!”伴随着小鸟的惊叫,海未被击中了前额,摔在了地上。
如果能够逃跑,尚且也算个能够接受的方案,然而情况是三人组将她们围住,想要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海未站起身,再次挡在了小鸟的面前。一向干净的琥珀色眼睛第一次在拉弓搭箭的时间以外出现那样的光。
如果可以的话,再等几分钟就好了。看天色,再有一小段时间音乃木阪的高中就会放学,到那时就会有很多高中生经过,即使是这几个压她们一头的高年级,一定也会有所顾忌。
就在她盘算着应该撑多久的时候,下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右边颧骨上。
“我说你啊,不想挨揍的话就赶紧给我把钱交出来。”
第三次攻击,是胸口被踢中。整个人躺倒在地,被染成橘色的天空进入了视野。
挺奇怪的。海未一边将满是尘土的空气大力地吸进肺里一边想着。只有这个头领一样的角色在动手,另两个人只是从旁观看。这或许意味着一些事情……或者是绝对的支配力,或许只不过是战力不足的跟班。但不管怎么样,大概是有了个突破点。
海未从地上爬起来,嘴里的铁锈味道让她觉得有些不适。眼睛里恐怕进了点沙子,但还好,不影响视野,只是疼。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仍然如鹰隼般锐利,不曾丝毫胆怯。她背后还有人。不能不战,不能有退。
“我看你这家伙,也差不多该放弃了吧?乖乖把零用钱交出来不就好了?”
攥紧了右拳,看着得意洋洋的敌人,海未却一下定了心。她长长地吸气,然后慢慢地呼气。视野越发明晰,她听见了自己呼吸的声音,和耳边流动的风声。
“弓道里有这么一句话……”海未的耳边冒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又站在了弓道场上。
正射——
她抬起头来,找准了对方脸上的部位。随后右拳按照心里估算的轨迹走了个直线,挥出。
——必中。
指背感受到了软骨的质地,而灌注在拳面的力量在这里才达到峰值。在这拳挥出的时候,她已经确定能够将对方的鼻子好好地给打歪。毕竟这力度,其实比起拉个满弓来还算不得什么。
被击中了的家伙捂着鼻子向后踉跄了几步,几滴血随着他的运动在地上砸出花来。正如海未所料,另两个人只是惊慌地看着他,并没有做出要攻击她们的举动。而头领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女孩子并不好惹,而且时间拖久了搞不好会有人经过,于是愤愤然对着自己的跟班们下令撤退。
目送着三人组终于从能看见的范围内消失,肾上腺素的效果也消失了。海未脚下一软,正正倒在背后小鸟的怀里。她呼吸着干净的青草味道,忽然之间就笑了起来。
她想起在家中的某本书里见过的一句话:
休把虎子当狸猫。
海未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用从没有做过的粗鲁动作将脸上混合着血的灰擦在了袖子上。
“我还是干得挺不错的吧。”嘴里嘟囔着,海未拉起了小鸟,给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回家的时候母亲当然是以为在外头跟人起冲突了,刚要说教,小鸟抢先一步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园田家的父亲原本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擦着弓,此时却忽然笑了起来。
“行嘛,咱们家海未这不是很有骑士精神么。我以为你这孩子木头得很呢,这么一看倒也不是啊。”
沾着碘伏的棉球在眉弓的伤痕那里擦拭的时候海未觉得一阵刺痛,但是笑容却越发地骄傲起来了。她放在膝盖上握成空拳的手甚至还因为兴奋开始微微颤抖。
与之相对,小鸟在边上一直一抽一抽地把将要溢出来的眼泪收回去,免得把气氛搞得沉重起来,海未好容易逃掉的一顿骂又得挨上。
到了头上缠着绷带送小鸟回家的路上,一直忍着没哭的孩子终于还是绷不住了。趁着大人也不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就蹭到海未身上去了,还注意着不碰到伤。
“海未ちゃん,再不许有下次了……真的很让人担心啊……”
刚换的干净衣服被弄皱了,海未倒还是不介意地伸手拍了拍小鸟的脑袋略作安抚。
“好。”
——不过再有下次,也许还是会做同样的事吧。假如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的话。
有些人啊,是她不能失去,不能坐视不管,不能令其有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