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御坂御坂御坂 于 2016-11-14 23:31 编辑

第三章

三个月前。

位于东京北部的某仓库发生了一起重大爆炸。爆炸范围波及周边住宅区，居民伤亡数字持续上升。收到讯息后，各大医院皆赶往现场进行救援，其中拥有直升机医疗队伍的翔北医院率先到达。半个小时后，仓库再次爆炸，一名深入现场的翔北急救医师因脑部受创当场昏迷。

仓库再次爆炸的消息被无线电飞速的传回了翔北医院，有医师卷入爆炸的讯息让指挥室的气氛变得无比严峻。但现场的伤患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直升机联络员轰木不得不放下心中的担忧向急救科部长提出了加快院内手术以便腾出地方救治垂危患者的请求。

“翔北医院将尽全力接受患者，但请务必先将受伤的医师送回院内。”田所部长与现场的消防人员进行了简短的通讯后立即对身边的护士下达了命令。

“请和手术室里的医师说明现况，”立刻想到了正在执刀的是哪位医师，部长顿了顿，“拜托她加快手术的进度。”

急救科大部分护士都在急救室待命，担任传讯任务的是刚入职不久的小仓护士。当她有些莽撞的闯进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时，才发现里面正在进行一场动脉支架手术。

主刀的是在两年前正式成为直升机急救医师的白石医生。

小仓冒然发出的声音在有序而安静的手术室里异常刺耳，协助手术的实习医生忍不住的朝她看了过去。但是手术台上的白石医生却没有任何反应，“胸腔内出血，注射强心剂，准备吸出和缝合。”她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指挥，因为过度镇定而显得有些强势的嗓音完美的展现出了一位急救医师遇事处变不惊的风度。

因为主刀的是白石医生，所以部长才会这么放心的提出加快手术的请求吧？小仓护士有些崇拜的看着那张在无影灯下认真而坚毅的侧脸，然后她快速的通报了急救现场发生的意外以及部长加快手术的请求。

“仓库再次发生爆炸，现场伤亡人数正不断增加，还有一名翔北急救医师被卷入其中，所以……”

原本就十分安静的手术室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陷入了一片死寂中，空气里只有各种仪器的声音在滴滴答答。全身心投入在手术中的白石医生突然停下了动作，她好像正在努力的解读着讯息的内容，高挑的身影像僵住了般一动也不动。从小仓的方向只能看见了她费力眨动着的眼睛，以及里面一闪而逝的焦灼。

“白石医生？ ”

“半个小时 。”口罩下传出了沙哑的回答声，手术台上的白石医生重新握紧了掌心的手术刀，她仿佛将某种情绪压回心底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停滞的双手再次投入到了当前的手术中。

得到了确定回答的小仓护士有些不安的离开了手术室――她从没有看到过手术台上恍惚的白石医生。

性格温和的白石医生虽然在平常的工作中十分好说话，常常会笑着帮同期的医生写病历，买咖啡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但是她手术台上永远都果断坚决。

可是今天……怀揣着不解和担忧的小仓护士在经过急救科时找到了答案：急救科靠近办公桌的白板上贴着所有急救医师与护士的照片，她的目光落在了今日直升机急救医师担当的那一栏，照片上那位唤作绯山的女医师直视着前方，眼睛里光芒万丈，带着呼之欲出的迫人气场。

小仓护士曾经无数次看见过这张脸，在白石医生办公桌的亲密合照上。后知后觉的护士小姐终于找到了那个让白石医生出现异常的原因。

手术室。

止血钳在空中缓缓压合，仪表上的心跳指数终于恢复了正常。

“请继续缝合工作。”完成了关键步骤的主刀医生对着一旁的助手示意。

刚刚还在手术台上无比冷静克制的白石此刻语调焦急而仓促，她飞快的离开了手术室，连无菌衣都来得及脱。

快速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有如鼓点般猛烈而急躁，白石咬着牙关，两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紧绷着。她保持着这样担忧而惶急表情朝电梯大步狂奔，直到背后传来了喊声。

“白石医生！”推着救护车从长廊另一头出现的冴岛用最有效的方式叫住了那道不顾一切疾奔的身影，“绯山医生在这里。”

白石往前的步伐瞬间停了下来，她转过身，目光定在了那辆距离她不到三米的救护车上。穿着蓝色急救服的绯山就躺在那上面，她的头部还在不停的渗血，大片的红色把她的平日精心打理的头发染得无比暗沉。有护士试图包扎她的伤口，但血液的流速并没有被遏制，护士的动作只让她的身体晃动了几下，然后挂在她胸前的名牌就这么落到了地上。整个过程中她没有任何反应，那双总爱闪动着狡黠笑意的眼眸紧紧闭着，仿佛陷入了一场难得的好梦之中。

白石坚定的目光在短短几秒间被打得支离破碎，她努力稳住颤抖的步伐，想要走到那个人身边。

“白石医生。”刚刚从急救现场回来的冴岛却不得不狠心的制止了她的举动，“仓库再次发生的爆炸导致伤亡人数不断增加，直升机即将起飞，请立刻赶往现场。”

白石抬起的脚就这么顿在了半空，她只能看着冴岛一脸不忍的转身，看着那辆救护车被推进手术室里……绯山的身影终于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白石在原地呆站了几秒，然后低头看了看身上没来得及脱掉的无菌衣，上面沾着和绯山一模一样的血迹，她伸手碰了碰那抹冰冷的殷红，如白纸般单薄的脸颊上浮起深深地痛楚。

当白石带着最后一名重危患者从急救现场回来的时候，绯山的手术已经结束了。主刀的是蓝泽，他说手术一切顺利，只是难以预料脑部受创的后遗症。他看起来还想说点安慰的话，但实在想不到什么词汇，最后只是把绯山的名牌塞到了白石手里，说你去看看她吧。

接过名牌的白石轻声对他道了谢，然后直接来到了隔离病房的区域。隔着透明的探视窗一眼就能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绯山，她熟睡中的面容看起来很安详，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在无声的诉说着她在死亡线上的挣扎。白石很想抱抱她，最后却只能用手紧紧贴住了玻璃上的倒影。冰凉的手指使温热的玻璃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绯山的倒影在雾气中变得模糊，白石削瘦的身体像终于抵抗不住风雨的树枝一般微微垂着。她默默的看着那张苍白的面容，只觉得满身心的疲惫有如潮水般涌来。

但是第二天白石又比谁都快速的投入到了对伤患的治疗之中。仓库爆炸事件的伤患几乎将整个翔北挤满，默默承担了两份工作的白石一边配合着其他科室的工作，一边对急救科内伤势不同的患者进行着诊疗与记录。然后她发现跟随受伤的居民一同被送进医院的还有一名刑警。听护士说这名刑警当时离事发的仓库非常近，在第一次爆炸后便试图疏散居民，结果自身没来得及撤离，被卷入了第二次的爆炸中。

这位刑警的名字叫木元真实。

木元其实是被大泽警部强行塞进了翔北医院直升机里，她的伤势远没有要搭乘急救直升机的地步，搭救护车去警察医院就好了。只是她身上的伤口实在难以用爆炸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何况她还被注射了那种东西。在翔北医院治疗的话，就可以避开来自警察医院的盘问，而且主治医生完全不会提出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

主动请缨担任木元主治医生的是一位口碑很好的急救医师。她每天都按时来为洗胃之后的木元进行检查，但除去医生与患者之间必要的谈话，这位叫白石的医生和木元聊得最多的竟然是有关爆炸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询问着木元，爆炸的过程，爆炸那一瞬的心理，爆炸时身体疼痛的感觉，以及经历过爆炸后的情绪。她问得一丝不苟，好像在准备一份高深的医学论文。

但无论是身体感觉还是心理感觉都十分迟钝的木元能给她反馈极为有限。她更多的时间用在了睡觉和发呆上面，然后等待白石巡房的过程中实在无聊的时候才会坐在她的办公椅上推测一下她对于爆炸如此感兴趣的动机。

这张办公桌上总是摆着堆积成山的病历，根据其他医生的数量来看，这明显是两人份的。但是病历上的笔迹流畅而自然，看来这种情况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难道是因为在医院被人欺负，所以想制造爆炸来报复？但是白石医生写病历的时候很乐在其中。窝在办公椅里的木元咬着指甲否定了这个猜测，然后她将目光投到了桌角，那里摆着一张合照。照片上的面容有点青涩的白石医生紧紧拉住了身边的女生，女生手里拿着直升机急救医师的合格证书，头往一边偏着不肯看镜头，白石医生却毫不在意，被定格的笑容里满是喜悦。

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人。木元很轻松的就得出了结论，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位没看镜头的女生侧脸有点脸熟。可惜怎么也想不起来，木元只好将目光又移到到了办公桌的其他地方。成对的咖啡杯，隔着厚厚的病历遥相呼应的两只袋鼠玩偶。但是这些隐匿而无声的细节都只向木元诉说了一个事实，一个会令白石医生众多追求者感到心碎的事实……所以这样的人会想用爆炸来报复社会吗？结果得出了完全否定的结论，木元一瞬间没了推理的兴致，她趴在办公桌上继续发呆等待着那位忙碌的白石医生的到来。

不过木元出院的时候，她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这一场未完推理的答案。因为来接她的出院的同事好奇的问了一句医生您为什么对爆炸那么感兴趣？

总是温和待人的白石医生脸色变得黯淡，“我很重要的人也经历了这场爆炸，她脑部受到了创伤，现在还在病房。”

身材高大的白石医生没有再看木元，她没有焦距目光落在了很远的地方，“我当时没能陪在她身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了解她所经历的痛苦。”用不伤害她的方式，好好的去安慰她。

“那位医生是？”沉默寡言的木元罕见的追问了一句。

“她叫绯山美帆子。”白石不明所以的看着木元突然苍白下来的面孔。

三个月后。

木元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的时候，电话那边的当麻还在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姐查过消防和翔北医院的记录，当时绯山被营救出来的位置隔你非常近。你被救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手腕上却缠着急救卡。”当麻一点都不在乎电话那头的沉默，她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推理，“绯山当时在救治的人是你！也就是说你是她在失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你有责任为她提供恢复记忆的线索！”

“当麻，不行。”木元还是拒绝了当麻，“绯山医生目前的状态对她来说是最好的，至少很安全。”

“安全？”当麻马上听出了木元的言外之意，她露出了锐利的眼神，“你当时并不是偶然出现在爆炸现场！”

木元用沉默肯定了当麻的猜测，但是她不能再泄露更多了。那起事件在警视厅内已经被封存，尤其是身为特别对策室一员的木元，更不能再提及。

结束了与当麻的通话之后，木元的睡意已经被一扫而空。她刚刚结束一个案子，boss特许她休假一天。本来准备用这一天假期好好休息的木元因为当麻的来电而改变了主意。

这几天恰好是病历上特别标注的复诊期。木元不再犹豫，跨上海魂包，下楼，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翔北医院。”窝在后座木元的咬着手指，一脸困倦的说出了目的地。

木元来到医院后，没有去打扰正在忙碌中的白石医生，她熟门熟路的来到办公桌前，窝在椅子里等待着。

桌子上曾经摆着一张合照，拿着毕业证书的绯山别扭的没有看镜头，拉着她手臂的白石却笑得一脸灿烂。现在这张照片不见了，就像这两张桌子上所有关于过去的痕迹一样，被人用手术一般精准的方式仔细的掩藏甚至抹掉。

木元本来应该看不清楚这一切，她有很严重的近视，只有执行任务的时候会戴眼镜。因为在非工作状态，看不清这个世界也没有关系，她对人类并没有除了案件以外的兴趣。后来经历了绑架，在boss的教训下，她开始戴起了隐形。只是一层玻璃的薄片，世界却会折射出原本棱角分明的样子。清晰而直观的真实沿着镜面反射到她的脑海里，精确如永远相等的入射角和反射角。 她不得不以更认真的态度来对待生活中的事物。因为看得见的话，就没有办法轻易的无视。木元就是这样的人。可是这一刻，空荡荡的桌子如同爆炸过后的废墟，带着根本无法掩藏的痛楚。

废墟上会建立新的建筑，总有一天会变成另外的样子。但是记忆却不行，没有人能在已经发生的记忆里涂抹色彩。只能不断的抹除，不断的抹除，直到连过去的蛛丝马迹都湮灭在空气中。

木元亲眼目睹了这个过程，眼睛里藏着的镜片还在一一向她反馈着那些消失的物品背后被抹掉的回忆。但她却已经眼涩般抬手揉了揉眼睛。

是不是有些事情没有看清，从来都不曾知道才会比较好呢？

但是木元并不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因为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恢复了记忆的绯山会陷入莫大的危险之中。

“你怎么知道她会为了自身安全而选择不恢复记忆？”当麻毫不客气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回响，“可以为了当一个刑警而不怕死的工作？别人怎么就不可以为了想起重要的人而冒一点险？”当麻为了达到目的的时候，总是不会吝惜言词。但是木元也必须承认有一点她说得对。

这个世界上有比安全更重要的东西。

木元对人类没有什么兴趣。因为人类的感情狡猾又易变，她从来都搞不明白那些笑容和眼泪背后的意义，所以她更喜欢直观而诚实的数据与图形。

但是……那位连在照片中都扭着脸不看镜头，但却始终和身边人牵着手的绯山医生是绝对不会想看见这一幕的吧？看到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失去笑容。

木元在一刻下意识的这样想着。她咬着手指，被镜片挡住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白石。

白石也看到了她，于是准备结束巡房，在她转身的那刻她的目光不经意的在曾经摆放了太多物品和回忆的办公桌上逡巡了几秒。现在上面空荡荡的，一如她空白而空洞的脸颊。写着木元都能看明白的难过情绪。

遗失了记忆的人和被忘记的人，究竟谁会更难过呢？

人类，果然是非常复杂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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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视厅，特别对策室。

“大泽警部，我来找你是为了三个月前的爆炸事故！”拖着红色皮箱一路横冲直撞的当麻走到了大泽的办公桌前，直接的说明了来意。

木元没有想到在明确暗示她此事不能深究之后，她依然会大摇大摆的过来询问。当麻这家伙即使没有在未祥工作了，也仍然是初次见面那个神经兮兮，不按常理做事的家伙！

特别对策室安静得有些可怕。这场被取消调查的爆炸事故现在是警视厅内不能言说的禁忌，尤其是在这起事故中的牵扯颇深导致全员处分的特别对策室来说。咬着手指的木元颇为纠结的瞥着面色平静的boss。

“仓库爆炸事故只是意外，并不是由任何案件造成的。”大泽警部面色如常的回答。

但是当麻快速的逼近到她面前，“木元在爆炸之后并没有送去警察医院，而是搭乘了翔北的急救直升机。如果只是简单的爆炸事故的话，却不去可以报销的警察医院，很奇怪吧？理由只可能有一个，她身上的伤口不能用爆炸的理由解释，而且绝对不能被记录在警察医院的档案里！”她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而在木元住院的期间，特别对策室全员都受到了停职的处分。”

大泽警部表情仍然十分镇定，她无视了身前的当麻，然后看了一眼满脸的无奈的木元，“由于违反了警视厅的保密守则，木元真实刑警，”机灵的属下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纸箱，木元桌上的物品被全部推到了里面，“你被停职了，”将黄色的抱枕塞到纸箱里面，大泽警部伸手指着门口，“从即刻起。”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看……因为近期在全力完结另一篇文，所以很久没写了……现在努力完结这篇。如果有看的读者，欢迎留言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