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EP7

虚无，一切都被包裹在虚无之中，就像脱离母体之前的胚胎，又像是还没能形成自我的意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变得可有可无，但正是在这一无所有的环境中，也最适合孕育出所有，“不对！”翼猛然睁开双眼，“这里是哪里？杏树和英玲奈又在哪里？”“难得来到这里一次，你就只有两个这么简单的问题么”周围忽然亮了起来，翼也感觉到自己刚刚还漂浮在空中的意识变得脚踏实地。

她循着刚才那个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浑身被黑色衣装包裹住的青年，那套衣装看上去十分奇妙，既像是直接从他身上长出来的，又像是通体用黑铁铸成的一般，“…！”看着那个青年非常普通，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相貌，翼的心中却泛起了惊涛骇浪，随即她便双膝一曲，直接跪倒在了地上，“祖龙…大人！”看着翼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青年也是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么快就分辨出了我的身份，不愧是寻找到了‘答案’的龙族”

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而祖龙则努了努嘴，示意她往旁边看，一青一红两道模糊的身影也渐渐成型，显现出了杏树和英玲奈的模样，“这里是…”刚刚来到此处的两人还有些迷惑，可一看到前方翼跪倒在一个黑衣青年面前，两人顿时顾不上自己的处境，连忙跑上前去挡在翼的前面，“呃…”站在翼身前的她们的动作却都有短暂的停滞，因为她们手上没有出现任何武器，杏树的手指和英玲奈的上臂也没有显现出属于次神器的刻纹，甚至连普通的风和火都根本使用不出来。

“等、等一下！”被两人动作吓了一大跳的翼连忙伸手抓住她们的手臂，但是她还是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势，下半身更是没有丝毫的移动，“翼你也起来吧，看把你们急的”祖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眼中不仅有着赞赏，更有着一丝羡慕，“是、祖龙大人”跪着的翼又行了个礼之后才站了起来，而被她捉住的杏树和英玲奈脸上的焦急表情更是被翼的一句话给搞得直接凝结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那个黑衣青年。

“不像？”祖龙微微一笑，身上的黑色衣装顿时鼓胀起来，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化作了一座黑色的巨型山峰，横亘在了三人的面前，无比威严又狰狞的龙首在空中伫立，只是把眼神微微垂下，俯视着翼，不过这个形态也只存在了数秒钟，他便又变回了青年的模样，“活着的时候还没怎么觉得，死了之后还是发现这个形态最舒服”这个时候杏树和英玲奈才反应过来，连忙也要和翼刚才那样跪下行礼。

“算了算了，我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这些个礼节什么的就算了，何况我现在的姿态也只是虚构出来的而已”祖龙身形微微模糊，从青年变作了一个少年，又变成了一个老年，最后再回到青年的形态，“虽然这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是静止的，不过还是说正事吧，不然这种环境可是会把你们逼疯的”翼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接话，“我们…还没死？那为什么能够见到祖龙大人？”

祖龙耸了耸肩，“那就要看你们怎么理解‘死’这个概念了”他看着翼三人的目光变得深邃，嘴角还莫名地露出一丝微笑，“当年我以自己的消逝为代价保全了龙族，但我也只是把现世中我的一切消除了而已，作为我子孙的你们，甚至是所有的生命，只要满足了特定的条件，说不定就能激活稀薄无比的我的血脉，从而再次在这个不属于现世的地方中见到我”这个解释虽然晦涩，但是翼她们三人也能够理解。

当初创造生命之时，蕙负责提供能量，婈负责提供物质，娅负责点亮灵魂，而祖龙则负责血脉的传承，所以现世所有的生命，除了创世三族之外，归根溯源，一定会带着祖龙的血脉，“那么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想问？”祖龙对翼说，“你找到了属于你自己的答案，而我也认可你的答案”翼闻言，不禁收紧了握住杏树和英玲奈手掌的双手，“那我们…现在还活着么？”“那也要看你们是怎么理解‘活’的，不过就现世的你们来看，离死也不远了”

祖龙回答，此刻的他不像是什么最古老的伟大存在，倒更像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人，“我想要力量”言简意赅，翼如实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但是并不是单方面保护她们的力量”翼拉着杏树和英玲奈两人上前一步，“像穗乃果桑她们三位一体，就是因为彼此的生命位阶足够相称，而我们则是…所以我希望能够让她们的生命位阶能够提升，至少不像现在那样差距巨大”“翼…”杏树和英玲奈也感动莫名，只能反握住翼的手掌，希望连意识都能够给她温暖。

“这个很简单啊”祖龙的语气轻松得就像在回答“你能飞吗”这样理所应当的问题，“只要激活她们体内的血脉，和我签个契约就可以了”这个时候翼才想起族里面一些关于祖龙的逸闻，作为所有生命的祖先，祖龙在生命血脉方面的掌控力自然毋容置疑，而且据说它还创造出了无数契约，是现世无数契约传说的根源，“那个确实是真的”祖龙看出翼的想法，轻轻点头。

“毕竟我是生命这方面最权威的专家，所以只要动动念头就能创造出一项契约，不过都是什么没什么大用的小玩意，那么，如果这就你想要的，那现在就可以开始订立契约了”祖龙轻轻抬手，一道极其细小，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血色细线便从杏树和英玲奈的心脏之中飘然伸展出来。

看着那条血色细线，杏树和英玲奈也是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毕竟如果契约达成，她们的生命位阶就能够提高不止一个档次，虽然可能还是比不上龙族之尊，但至少不会受到现在这样的歧视和刁难，“原来如此…”此时翼突然喃喃自语，嘴角也微微咧开，居然露出了一个带有几丝疯狂气息的笑容，“请…稍等”

“…”这话说罢翼松开两人的手，上前一步伸手捞住了那两条细线，“翼？”疑惑的杏树和英玲奈看着翼的背影，而祖龙则看着翼的笑容，同样露出了静待下文的微笑，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翼伸出右手，看着空无一物的掌心，突然挥动，竟然直接插进了自己的胸膛心脏的位置，“翼！”被她突如其来的疯狂举动吓得魂不附体的杏树和英玲奈连忙跑上前就要拉住翼，“我没事！”翼几乎是大笑着说出了这三个字，“果然…在这里的我们不仅仅只是意识，和现世的身体，依旧有联系的地方！”

翼的嘴角微微抽搐，手掌又往里面插得更深了一些，“我需要的…只是订立契约的方法而已，真正要和她们签订契约的…是我！”终于，她的手掌像是握住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物，握着拳头猛然从自己的胸口拔出来，虽然没有带出任何血液，只是让自己的形体变得一阵模糊，但看得杏树和英玲奈还是一阵心惊肉跳，“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她握着拳头的右手递向祖龙。

“哼…哈哈、哈哈哈哈！”看着翼这一疯狂的举动，祖龙轻哼一声之后，开始笑了起来，随后轻笑就变成了大笑，仿佛看到了非常有趣的场景一般，“真是有趣，拥有这种疯狂想法的才像是我龙族的子孙！”笑声止歇之后，他看向翼，“这样会带来什么结果，你是知道的吧？”“啊啊，当然！”看着仿佛是在打哑谜的两人，杏树和英玲奈心中急切却也不好现在就问出来。

“很简单”祖龙直接回答了她们的疑问，“和她签订这样的契约的话，便会让你们三人的生命位阶直接相同，而且因为她是龙族，所以你们的生命位阶会直接提升到她那个层次，当然副作用就是，你们体内所有的祖龙血脉会被我动手消去，以保持这个契约的纯洁性”“那就是说…”杏树和英玲奈一想便明白了当中的细节，“对，你们祖龙血脉极其稀薄完全不会受到影响，而她，则会成为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祖龙血脉的龙族，从我血脉中得到的所有传承和力量也会直接消失”

“这样怎么行！”杏树直接抓住翼的手掌，“那样的话…你的力量！”“我自己修炼出来的力量可还是在的，但是改变生命位阶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而已”翼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杏树的脸庞，想把她脸上焦急万分的表情给抚平，“英玲奈，比杏树更加理性的你应该会支持我的吧？”翼转头问一旁静静站着的英玲奈，“…”英玲奈强忍住要流下泪水的冲动，直接抱住了翼，滚烫的泪水沿着翼的脸庞滑落，“不说话就当你默认啦”

翼笑得异常开心，后退了几步，当着祖龙的面朝着杏树和英玲奈单膝跪下，“纵然我的双翼已经折断，纵然我以后可能再也无法飞翔，但你们在众多龙族环伺之下依旧不曾屈服，心也不曾离开过我半分，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对你们的感谢，对你们的支持和对你们的…爱”翼轻轻张开手掌，里面两滴带着无比纯粹血色，蕴含着翼一切——能量、物质、灵魂、血脉甚至是核心最中央的碎片，就像两颗红宝石一般的血液缓缓升起。

“…蕙她们也就算了，怎么我死了还要被后代小辈当面秀恩爱，真是…好啊”祖龙表情柔和，手指轻动，翼掌中的两滴她体内最纯粹精华的血液便被剥离出大股血丝，血滴的分量也顿时减少了小半，但是看上去变得更加纯粹，甚至已经在微微发光了，而分离出的血丝却没有消散，而是分成两边绕了一个圈在血滴的下方缠绕交织了起来，在翼掌中的，也变成了两枚镶嵌着血色宝石的戒指，“戴上了就不能反悔了？”翼朝两人露出一个微笑，“成为，我的翅膀吧”

“嗯…我的翼！”异口同声的回答，杏树和英玲奈也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用无名指穿过了这一枚代表着翼最深刻感情的戒指，“契约…成立”祖龙低声吟唱，随后便后退了几步，静静看着这三个拥抱在一起的年轻人，“呜…”带上戒指的那一刻，杏树和英玲奈便微微皱起眉头，之前的那一丝祖龙血脉也正式离开了她们，但是取而代之，那颗血色宝石融入她们身体之内时，无比充实的感觉与和翼之间若有若无的联系都让她们感到无比的满足。

而翼就没有那么好过了，一个通体血红的身影直接被剥离出她的意识，连她的身影都虚幻了几分，整个人的气势也随之萎缩了不少，“…”但是说来也怪，当她们三人拥抱在一起时，接触到杏树和英玲奈的翼并没有感到过多的不适，“为什么…力量也没有被削弱，只是因为压缩精炼所以才显得萎靡？”“废话，后辈在我面前定下终身，作为最古老长辈的我自然得送点东西，不然这副老脸往哪里搁？”

祖龙不耐烦地甩甩手，“龙族…现在你依旧可以这么自称，至于你们两个”他看向杏树和英玲奈，“你们的种族也应该换一个了，和一般那些龙裔区分，就叫做龙精灵和龙兽吧，至于你们之间的契约详情，还是等你们回去之后在慢慢探索吧，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我的血脉了，自然不能够再在这里停留下去”听到祖龙这么说，翼她们三人也知道她们是时候该走了。

于是三人整齐地跪下，朝着祖龙深深行了一礼之后，身形也慢慢漂浮了起来，就像刚开始一样，她们也在皆若空游无所依一般中回到现世，而最后一个离开的翼，转头问了祖龙最后一个问题，“祖龙大人，那您最终寻找到了么，属于您自己的答案”“这个嘛”祖龙打了个哈欠，周围也再次缓缓陷入虚无之中，在化作一尊仿佛用黑铁雕刻成的雕像之前，祖龙闭上眼睛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只是低声说出了最后两个字，“你猜”

现世，看着面前已经全部变成焦炭的巨大身躯，瘦高长老依旧立在空中，只是袖子里的拳头缓缓舒展开来，刚才他的攻击确实破坏了这副身躯内的所有机能，“但是，应该也足以把翼直接打回人形，等风头过去之后，再掩护她们离开这里，只要回到现世，龙族也是鞭长莫及…”而他刚才直接切掉翼的双翼，而是为了有更有利的证据证明这就是翼，“所有人都认为我的力量非常强大，不过我可也有木属性的…什么？”

正当他还在思考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三人离开时，他身后围观的龙族中突然有头眼尖的龙族指着那堆焦炭喊道，“还在动！”“什么！”所有龙族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那巨大的焦黑身躯之上，“原来长老的打算是这个…”焦炭之下，一个爽朗的女声轻轻响起，随即仿佛从蜕下的外皮中新生一般，无数裂痕伴随着银色的光芒冲破了焦黑的表面，熟悉而又无比醒目的银青色鳞片再次缓缓出现在所有龙族的眼前。

“不过这么藏头露尾的举动可是一点都不像我们啊！”“咔嚓——”如同破茧成蝶，一头新生的、翅膀依旧被切断的龙族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现身，“哈、”翼仰天笑道，“看来我们的冒险之旅还没结束啊、杏树、英玲奈！”如同之前那样，一声高吼同样震彻在龙脉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