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猪头酒吧
自入学至今,奈奈还从未在霍格沃兹城堡里体验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夜晚。
她在宵禁时间之后的深夜偷偷溜下床,轻手轻脚地穿过公共休息室时吵醒了蜷在壁炉边上呼呼大睡的拉斐尔。一人一狐在火苗躁动的噼啪声中大眼瞪小眼,就在她犹豫着该不该给真昼的宠物来个石化咒时,金毛狐狸却跳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随后跑到休息室门边,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期盼地盯着她。
“你也想出去?”奈奈压低了声音不太确定地问道。
拉斐尔轻轻摇了摇尾巴,又伸出爪子挠了挠门。
“好吧,不过天亮前你可要记得回来,要是真昼早上看不到你可会担心的。”奈奈一边低声嘱咐一边拉开了门。拉斐尔迫不及待地窜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黑漆漆的走廊尽头。
远远朝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奈奈等到门在身后重新关上才点亮了她的魔杖。她从衣兜里摸出活点地图,轻声念道:“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寂静的环境中即使是再小的声音也显得清晰而响亮,奈奈缩了缩脖子,飞快扫了眼地图确认从这里通往目的地的道路上没什么阻碍之后赶紧迈开了脚步。代表自己的小墨点在地图上留下一串很快消失的脚印,而她的心跳也逐渐随着这些脚印的节奏加快,呼吸也变得紧张起来。
赫奇帕奇的级长居然带头违反校规——她不敢想象如果被费尔奇和他的猫给逮住,直接把她拎到斯普劳特教授和校长面前会是怎样的后果。
或者更糟,被纯那知道了的话——她摇了摇头,努力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出脑子。
放轻松,奈奈,你现在可不能打退堂鼓——她对自己这么说——而且幸运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看呐,虽然在画像破坏事件之后巡夜的教授增加了,但是弗立维教授根本不在这一层,莫里斯教授在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行进,而费尔奇还在三楼来回溜达呢。
奈奈距离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她紧紧盯着那条密道——入口在马屁精格雷戈里雕像的后面。一路上魔杖的亮光引来浅眠的画像们小声抱怨,她为自己的打扰匆忙致歉,脚步却不曾停下。很近了,很近了,只要再转过前面那个拐角——
“嘿,瞧啊!瞧瞧这是谁呀!”好几个被揉皱的废纸团突然朝她砸了过来,奈奈慌忙躲开,她看见一个垃圾桶悬在半空,皮皮鬼从后面现出身形来冲她咯咯怪笑,“赫奇帕奇的小鬼头出来夜游咯!大场,大场,乖孩子大场,香蕉吃太多,变成了大蠢货!哈哈哈!太好玩了,太好玩了!”
“皮皮鬼,走开!”奈奈慌忙制止他尖利的嘲笑声,“小心我去告诉血人巴罗——”
皮皮鬼响亮地朝她嗤着鼻子,直接把整个垃圾桶倒扣着扔过来,奈奈赶紧朝旁边躲闪,铁皮桶砸在走廊上发出了大大的响声。
“你完啦,你完啦!”皮皮鬼奸笑着又隐去身形不见了,“老疯子费尔奇听见啦!他要过来抓你咯!”
奈奈没空再去管皮皮鬼和垃圾桶了,正如他所说,活点地图上费尔奇的小墨点正在从三楼往下快速移动,霍格沃兹管理员显然是听见了声音在朝这边赶来,而更加糟糕的是,原本向着相反方向巡逻的莫里斯教授也掉了个头,脚印正在向她的位置靠近。
“糟了——”
奈奈连忙逃离现场,她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利,费尔奇和莫里斯教授从她前后两个方向包围过来,她不确定是不是两人都发现了她,但费尔奇和她之间的距离很快缩短了一大截,奈奈已经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了。
摆在她面前唯一的出路就是前方的密道,奈奈立刻开始小跑起来,慌乱中甚至一脚踢到垃圾桶又发出了响声,空桶骨碌碌滚到一边。她看见了马屁精格雷戈里的雕像,飞快地闪身到雕像后面,但是这时候要念咒开启密道已经来不及了。费尔奇已经到了这一层,他气呼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莫里斯教授马上就要到拐角了——
“恶作剧完毕!”奈奈赶紧让活点地图变回一张空白羊皮纸,又紧接着熄灭了魔杖。
一切重归于黑暗,她屏住呼吸,把自己藏在雕像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有什么东西快速从身后掠过,像是某种动物,紧接着,从奈奈的脚边传来了令她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一声猫叫——
骨瘦如柴、毛色暗灰,长着像费尔奇那样灯泡似的鼓眼睛的洛丽丝夫人阴恻恻地盯着她,奈奈从没觉得猫的叫声能够这么令人背脊发冷。
“哦,亲爱的,你逮到不听话的小崽子了吗?”费尔奇兴奋地哑声说,他一步步逼近,手里提灯惨黄的光线向雕像照射过来,“让我来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我一定要向校长申请体罚,只有鞭子抽在这些小鬼身上,他们才能明白什么叫听话……”
就在奈奈以为自己快要被揪出来的时候,洛丽丝夫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拉斐尔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狠狠咬了它一口,受到惊吓的猫撒腿就跑,狐狸紧随其后,一边追一边不停地从喉咙里发出凶狠的低吼声。
“什么、怎么回事?”费尔奇连忙追了上去,他的声音听上去又惊又怒,“哪里来的小畜生?给我站住、站住!竟然敢伤到我的猫!要是让我知道这是哪个小鬼养的——”
他叫骂着走远了,奈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儿,莫里斯教授的脚步声并没有靠近,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而是又重新折回去巡逻了。在确认周围安静下来后奈奈才终于松了口气,她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连忙拿出魔杖低声念咒。马屁精格雷戈里雕像背后的墙上分开一条通路,奈奈忙不迭地钻进去,又挥了挥魔杖让分开的墙面在身后重新合上。
“谢了,拉斐尔,可别被抓住啊。”她点亮杖尖,低声向为她引开麻烦的小家伙道谢,“等我回来一定好好犒劳你。”
这条密道曲折又狭长,冷飕飕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味,所幸并不算太潮湿,奈奈卷起长袍的下摆借着荧光向前行进,她已经来过两次了,但仍旧走得有些磕磕碰碰。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碰到了一扇门,奈奈并不急着出去,而是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龙皮口袋翻出一件深灰色带着宽大兜帽的长袍,她把袍子套在身上,又把兜帽翻到头顶戴好,下垂的帽檐几乎遮住了她的一半视线——做完这些,她才伸手推开了门。
门的那一头是一个非常小的废弃杂物间,位置大约处在某间房子的二楼。从脚下嘎吱作响的木地板下方传来一些人碰杯饮酒和低声交谈的声音,一股羊膻味儿刺激着奈奈的鼻子,她理了理衣服走出去,那味道立刻变得更浓了。
奈奈在阁楼边缘向下张望了一会儿,在奇装异服的客人中找到了她的目标,她踩着晃晃悠悠的楼梯跑下来,绕过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光头大汉来到了一张桌子前面。
她这身打扮实在是古怪,但在这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猪头酒吧又小又暗的屋子里摆着些粗糙的木桌子,蜡烛头在桌上发出昏黄的光,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外头的光线几乎都没法通过积了厚厚污垢的窗户透进来。这里的老板是个身材高瘦、头发和胡子全都灰白、看上去脾气非常怪癖的老头,而他的顾客们都和他一样怪异,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喜欢遮遮掩掩,隐藏相貌和身份仿佛是一种独属于此的流行——比如现在坐在奈奈对面的这个男人,他穿着一件黑黝黝的斗篷,过分宽阔的巫师帽将整张脸罩在阴影里,半长的头发干枯无光,将眼睛都遮去一大半,这让他看起来十分神经质。
“你来晚了,”那男人在她落座后立刻开口,他的嗓音非常刻意地维持着一种故作神秘的沙哑,“但我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你今晚的行程注定不顺,邪恶的阴影拌住了你的脚,但你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帮助……”
他神神叨叨地捧着面前的那颗水晶球开始自说自话,奈奈从那里面一团乱七八糟的雾气里看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即兴表演:“我可不是来占卜的,要是你不说正事我就走了。”
“嘿,别这么心急——我明白、我明白!”男人尖声尖气地说,他在帽子下的阴影里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慢悠悠地从袍子里摸出个脏兮兮的盒子,“东西我当然带来了……不容易……这可是最好的!”他停顿了会儿又说,“你得付我十一个加隆。”
“十一个加隆?!”奈奈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上次你明明说只要八个!”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情况总会发生变化。”男人怪笑了两声,“要知道肯花功夫做这种东西的人不多了,材料非常难搞……而且,博金博克说要高价收走我都没卖呢!我只跟你多要三个加隆——这可不过分!”
“……好吧。”奈奈咬了咬牙道,她从龙皮口袋里数出十一枚金币,男人眼睛发亮地一把接了过来,“东西给我。”
“拿去,拿去。”男人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满意地收好金币,然后神神秘秘地又凑过来说,“我喜欢痛快的家伙——看在这个份儿上,我再送你个忠告——阴影还没有完全离你而去,返程的时候你可小心些呐!”
奈奈对此不以为然,这个满口胡诌的占卜师嘴里从来吐不出什么好话,就像特里劳妮教授每个学期都要预言一个学生的死亡一样。但就在她重新穿过密道回到霍格沃兹,打开石门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没有事先查看活点地图时,一切都应验了——
斯普劳特教授黑着脸在雕像旁边等着她,第二天早上,赫奇帕奇们惊讶地发现他们学院沙漏里的宝石在一夜之间似乎少了不少。
华恋从挪开的油画背后探出头来,酒吧内空荡荡的还没有一个客人。阿不福思不太高兴地斜睨了她一眼,把一杯黄油啤酒响亮地砸到了柜台上面。
“多谢,阿不福思。”华恋拿过酒,把两枚银币和十个铜板放了上去。
“下次你再这么早来——又不带杯子,我就涨价。”阿不福思冷冰冰地说,“五个西可!”
华恋干笑了两声没有回话。她走到靠窗的第二张桌子边上坐下,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之后每一个从门外进来的客人,兜帽被她固定在一个恰好没有挡住视线又不至于太暴露脸的位置。第六次推门的声音响起时,她等来了她要见的人。
一个高瘦、黑色长卷发,扎着马尾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不像大多数来猪头酒吧的人一样热衷于遮遮掩掩,那张苍白而瘦削的脸上有着一目了然的病态,但那深蓝色双眼里的目光却显得精明又锐利,他飞快在屋内扫了一圈,不急不慢地走过来坐到了华恋对面。
“遇到了点麻烦,”男人一落座就开口说,“你得再给我五天时间。”
华恋闻言皱了皱眉:“下周三是最后的期限,阿克罗克,定金我可没少付你,如果你不能——”
“我当然能!”阿克罗克冷笑了一声打断她,他撑着下巴眯起眼睛,发出像只猫一样慵懒又骄傲的声音,“你能在我这儿买到任何一种魔药——我当然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但是,你也知道你要求的这个有多么难……不过就快成功了,只要再给我五天。”
“好吧,‘无所不能的阿克罗克’。”华恋咂了咂嘴,“我有没有说过你的名字很怪?”
“有不少人都这么说,”阿克罗克回以她一个狐狸般狡黠的微笑,“来猪头酒吧的人总喜欢隐藏些什么,你我当然也不例外——我不过问你的小秘密,你也不要想着探究我的——你只需要知道,只要你想,就能用这个名字找到我。”
“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地方,阿克罗克——你毕业于哪个学院?”
“这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地方,爱城。”阿克罗克啧了一声,“自大的格兰芬多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守规矩和闭嘴?”
“我得走了,五天后再来,”华恋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她站起身喝光了最后一点黄油啤酒,然后把空杯子扔到桌上,“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你的好消息。”
阿克罗克看着她噔噔噔地跑上楼梯消失在了二楼,目光深邃地发了一会儿呆,随后他取下腰上的小酒壶喝了一口,再接着从大衣里摸出羊皮纸、墨水和便携羽毛笔。
“亲爱的达文特姑父,贵安。”他提笔写道,“您的身体近况如何?我听说虽然您想要下床走动仍旧需要家养小精灵的帮忙,但精神已经好了不少。您的草药园我让诺尔认真照顾,植物们都长得不错。非常感谢您能将所有藏书的查阅权限向我开放,我从中学到了许多课堂上绝对无法接触的知识。”他写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凝重起来,“但是,我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不得不向您递送一封紧急信件。关于狼毒药剂,我想请教您……”
忽然,他对面的椅子又被人给拉开了,阿克罗克连忙抬起头,看见落座的人后脸上闪过了一瞬间的惊讶。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这位小姐?”他把羽毛笔插进墨水瓶里,身体稍稍前倾遮住了还没写完的那封信。
光坐在他的对面投来打量的目光——她和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在那件绣着家徽的斯莱特林学院长袍外面连一件哪怕是用来装模作样的斗篷都没有套上。
“我需要知道你之前的那位顾客到底在你这儿订购了什么。”她冷静地开口,语气听起来就像是在叙述一件十分理所当然的事。
阿克罗克挑了挑眉失笑道:“小姐,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是个魔药商人而不是情报贩子,关于顾客的信息是绝对保密的——”
“那么,用你的小秘密来交换如何?”光勾起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眼神仿佛毒蛇盯上了毫无所觉的猎物,随后她拿出一个空瓶子放到桌上,瓶身熟悉的花纹让阿克罗克不禁心里一惊,“我猜你大概是早上走得太匆忙,忘记把这个东西好好处理掉了,阿克罗克,”她稍稍凑近,压低了声音,“还是说,我应该叫你的真名——香子?”
纯那已经有快要一整天没有见到奈奈了,虽然她们本来就既不同学院也不同年级,但像这样除了吃饭时间在大礼堂瞥见过一眼就完全一点也不打照面的情况还真是第一次——好吧,除了之前她刻意冷落奈奈的那段时间。
这次倒不像是任何一方的故意疏远,只是奈奈看起来的确很忙。
纯那攀上天文塔最后一级阶梯后叹了口气——自从察觉到奈奈的感情后,她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有些事情一旦意识到了就没法再忽略,她回想她们之间相处的种种细节想要探寻这段感情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却惊讶地发现根源甚至可以追溯到三年前她们第一次说话的那个瞬间。这样的认知让纯那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奈奈的感情越是清晰明朗,她越是感到迷茫,就像她今天十分不满于对方忙到忽略自己的状态,但就算真的见上面她也不知到应该怎么办——能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吗?应不应该回应?该怎么回应?或者是——能不能回应?
她非常确定奈奈喜欢……不,可以说是深爱着自己,但她不确定自己的心情,并且对于能否回报同样分量的感情深深地怀疑着。
“好了孩子们,别发呆,”天文教授的声音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拿出你们的望远镜,找一个不错的位置,然后翻开课本第112页,我们今天要讲……”
霍格沃兹的天文课无疑是纯那最喜欢的课程之一,它与麻瓜界的天文学几乎没有太多不同,只不过星星里蕴含了不少魔法象征或是占卜命运的意味。纯那出生在一个十分普通的日裔麻瓜家庭,她的父母都在英国当地的大学任教,从很小的时候起她就比其他孩子要聪明,阅读和识字量总是超出同龄人一大截,这就让她显得不那么合群。年幼的纯那很快爱上了天文,通过望远镜观测星星的时候那种孤单的感觉就离她远去了,漫天的星河总是让她很容易沉浸其中,在她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的时候,成为天文学家曾一度是她的梦想——虽然现在已经不再是了。
但今晚的天气在后半段开始变得不太晴朗起来,即使是通过魔法制作的天文望远镜也不能达到非常完美的观测效果,教授显然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她最终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课程,把还没讲完的内容推到下一次,并且没有留下天文作业。
这让所有学生都感到高兴——除了纯那,因为一旦没有作业或是别的事情让她忙碌,她就又要不受控制地开始在奈奈的事情上胡思乱想了。
而更糟糕的是,就在她从天文塔返回拉文克劳塔楼的路上,导致她胡思乱想的对象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拉着她神神秘秘地拐进了一间没人的教室。
“你干嘛啊,奈奈?”教室里黑漆漆地没有亮一盏灯,纯那下意识想要拿魔杖念个荧光咒,但被奈奈一把抓住手腕阻止了。
“等等,纯那,先别急!”奈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那个、呃……你先闭上眼睛。”
“……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奈奈。”
“唔……拜托了,就一会儿!”
“好吧。”纯那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仿佛都能看见奈奈那可怜巴巴乞求的眼神,她暂时压下了满腹狐疑,依言闭上了双眼,“我现在彻底看不见了——然后呢?”
“稍等我一下。”奈奈说着放开她的手跑远,纯那听见她在课桌间穿梭时踢到没放好的凳子的声音,她的长袍在安静的空气中窸窸窣窣地轻响,随后她像是拿了什么东西,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折返了回来。
熟悉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奈奈紧张的、雀跃的、温柔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纯那,睁开眼睛吧。”
纯那睁开眼,暖黄色的莹莹光芒冲破黑暗闯进她的视线,十五根变幻着不同色彩的小蜡烛在这时奏响欢快的曲调,它们全都插在一块做工非常精细的蛋糕上,而上面写着——
“生日快乐,纯那!”
啊,原来——纯那这才想起原来今天是十月一日。
在她发愣的这个空档,奈奈的魔杖上亮起了荧光——但那明显不是个简单的无声荧光咒——光芒像是吹泡泡一样脱离杖尖飘向空中,它们一个接一个,每个都是不同的颜色,像萤火虫般飞到教室的各个角落,并不太强烈的光晕在这间小屋里播撒着梦幻的粉尘。纯那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魔咒,她确定它一定十分没用、毫无实际意义,但是——非常漂亮。
“嘿,我练了好久,看起来效果还算不错——怎么样,纯那,喜欢吗?”奈奈说这话的时候有那么点不好意思,她的耳朵即使在各种色彩的光芒照耀下也呈现出十分坚定的红色,不过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
“……谢谢。”纯那觉得自己一定用尽了力气才能勉强让声音听起来不至于抖得厉害,她伸手接过蛋糕却不敢去看奈奈的眼睛,只能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唱着歌的蜡烛上,“我……很喜欢。”
“那就太好了!我还担心你要说我在教室里乱放魔咒……啊,对了!”奈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在长袍口袋里摸摸索索了好一阵,然后拿出一条像是吊坠的东西递了过来,“这个,生日礼物。”
这的确就是一条吊坠,在细小的蓝色和银色相间的链子上挂着一个不太大的星星状石头,石头的颜色是深沉的墨绿,外围镶着一圈银边。
“我给你戴上?”
奈奈的语气满含期待,纯那点点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高个子的赫奇帕奇站到她身后,纯那又在这时想起从前她们无数次像这样一前一后站着,奈奈像条大狗一样搂住她脖子趴上来的场景,最初她总是无比嫌弃地将对方推开,后来又渐渐习惯了这种耍赖撒娇的举动,甚至开始觉得这个怀抱令人安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一次奈奈当然没有抱上来,她把星星状的吊坠帮纯那戴上后就退到一边,用一种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纯那觉得这肯定不仅仅是一条普通的吊坠那么简单。
“这是什么石头?”果然,她这话一问出口,奈奈的笑容就立刻又扩大了,就好像在等着她这么问一样。
“这是星辉石,”奈奈立刻解释道,“它本来不是这种形状,而且非常难加工,所以一般来说都是把它直接磨成粉末再使用,不过这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可以说普通的商店根本买不到。”她说到这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而且,星辉石还有个天然的特性,只不过因为起不到太大的实际作用,通常不会被太多人提起。你别看它现在是这种阴沉沉的颜色,但是只要用魔杖敲一敲,就像这样——”
奈奈把她手里的蛋糕接过来暂时放到桌子上,又抬手熄灭了五彩斑斓的荧光,最后用魔杖在那颗星辉石上轻轻敲了三下,墨绿色的石头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它迅速亮了起来,颜色从墨绿变成荧光白,然后光芒冲破石壁投射出来,就像电影院的放映机那样,在前方投下了一片影像。
那是一小片晴朗无云的、缀满了璀璨繁星的夜空。
“星辉石从诞生起就会开始记录每一个夜晚的星象,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这种记录不会受到天气的影响。”奈奈兴奋地说,“纯那,你不是喜欢看星星吗?这样的话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晴天还是阴天——虽说做不到即时观测,不过——只要你想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见星星了!”
耀眼的星辰坠落在纯那的眼里,但她却第一次在这样的景象面前心不在焉,她的脸颊和耳朵在发烫,甚至连眼眶都觉得有些热——感谢这昏暗的环境,要不然她一定会因为想把这些藏起来而落荒而逃。在这一小片只是影像记录的星空下,她的身边有个总是注视着自己的人。纯那头一次这么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够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再等一等,再等等——
既然你还没有说出来的打算,那就让我先假装不知道,虽然很狡猾,但是——
我希望能够回应你的是像你爱我一样,同等的、这样强烈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