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的少女渴望XX 
第2章 英灵召唤与第一个同伴
【雷夫采取行动是在今天下午四点钟，我们还有十六个小时的时间。】
虽已是深夜，我和立香都没有丝毫困倦的感觉。
“首先就是英灵召唤吧，该怎么做？我可没有你说的什么圣遗物啊。”据立香所说，召唤英灵一般需要借助一定媒介。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你把头上的皮筋摘下来，那上面有我三个月前弄到的好东西。】
那是一条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白色皮筋，装饰着一粒形状奇怪的彩色小石子。
【这是圣晶石，我们要用它代替圣遗物。】
“就这么个小石头？能召唤强力的英灵呢？”除了颜色比较稀有，根本就是个与普通石头没什么区别的东西。
【虽然没有什么魔力、品相也不好，但这块小圣晶石在未来可是因为一位时钟塔教授的鉴定身值不可估量的‘原初圣晶石’碎片。还好现在还没人知道它的价值，在二手网站上只花了50日元就轻松到手了。只是暗示自己买下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皮筋并天天带着比较辛苦。】
虽然还是听不懂立香在说什么，但想到她为了这一天搜集了十年的情报，这应该是应得的回报。
【接下来，就是召唤仪式了。】听到这里，我稍微挺了挺背部。
【听好了，圣晶石不是任何英灵的圣遗物，但却拥有近乎无穷的可能性。所以在召唤的时候一定要专心，能召唤出怎样的的英灵与你贯入圣晶石的意志有很大的关系。】
“也就是说，如果心存恶念或意志不够坚定的话，召唤出的英灵也可能是邪恶的和弱小的？”
【没错，对于这次作战来说，掩人耳目与出其不意是必要的，所以强力的Assassin（暗杀者）从者应该是最为合适的，到时候在吟唱咒语的时候要注意把从者的形象想象的尽量贴近隐蔽的感觉。】
介绍完毕，我们开始准备在房间内布置英灵召唤的场地。
由于从来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我只能在立香的指导下小心翼翼地开始设置场地：召唤的法阵、隐藏魔力的简单结界……我虽然没有魔术的才能，但对于这些不需要什么天赋、只需要听从指示的行动却非常熟练。
很快，场地便布置好了，我把圣晶石放在用马克笔画出的法阵中央，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内心突然涌上不安：这是我第一次使用魔术，也是第一次召唤英灵，尽管立香是个自称与十几位英灵签下契约的老练御主，但我只是个数个小时前才得知魔术存在的菜鸟。
【沉住气，闭上眼。】我深呼吸了几次，跟随立香的指引排除脑中的杂念，将双手伸向地上圣晶石的方向。
【在意识的深处，抓住你的魔力，感受它。】魔力在身体里流动的感觉很奇妙，有些温暖，又有些令人恍惚。
【开始吧，英灵召唤】
“彼岸之人，且听吾愿……”我一句句重复着立香教我诵读召唤的咒语，魔力的流动也随之愈发快速。
去想，隐蔽的刺客、暗夜中潜藏的凶兽、阴影中死亡的使者……
“……”这次召唤几乎决定了作战的成败，同时也是一场毫无保证的赌博。
“……”或许是因为闭上了眼的原因，我非常明显的察觉到我的腿有些发抖。
“……”恐惧、兴奋、焦虑、急切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我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唔…”也许是过于紧张的原因，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不安的情绪瞬间攀至顶点。但愿这不会对召唤造成什么影响。
“汝将为吾献上忠诚，吾则为汝带来胜利。”伴随着咒语的结束，我明显感觉到了房间内爆发出金色耀眼的强光，刚刚还如同激流一般的魔力突然像被抽空了一般，一阵强烈的脱力感与晕眩感毫无征兆地向我袭来。
【哦？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我没能听清立香的喃喃自语，眼前被黑暗吞噬，失去了意识。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右手手背上伴随着麻痒感出现的红色纹路。
……（立香视角）……
另一个我昏过去了，这很不妙。
非常不妙。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但我能感受到她在靠近，而且杀意毫无隐藏。
快醒一醒啊另一个我！你要被自己召唤出来的家伙干掉了！我大声呼喊，却得不到回应。
可恶！
为什么偏偏召唤出来的是这么个家伙啊！虽然作为暗杀者的确没什么可抱怨的，但现在的情况果然在各种意义上都很糟糕啊！
另一个我可能还不知道她召唤了个什么祖宗出来吧。
但我是知道的，毕竟十二年前在伦敦的那场生死战现在还历历在目啊。
潜伏在雾中的杀人魔——开膛手杰克。
……（立香视角结束）……
睁开眼，是再熟悉不过的布满了霉菌天花板。
我坐起身，看了看四周，确认了这里是我的房间。
“真是荒唐的梦啊。”我再次躺下，长长的叹了口气。
不管是英灵还是魔术，甚至还有时空穿越者，现在想想果然是相当不切实际的东西呢。如果在迦勒底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倒是个完美的解释。
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梦。
生活在这个房间的我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不管迦勒底有多离谱，那才是我的现实。
所以现在的我正处于梦境中。
“立香？你在吗？”没有人回答。
执行计划的时间并不充裕，我现在没有余力做什么清醒梦。召唤仪式的成功与否现在仍是个未知数，焦虑开始侵扰我的内心。得快点醒过来才行。
我拍了拍脸。没有痛觉，但足以让我打起精神。
既然现在不知道醒来的方法，那就把能做的事都做一遍。
下定了决心，我再次起身走向房门。
这时，我突然有点好奇父亲是否也会出现在梦里。
打开门，是一股刺鼻的气味。我看到父亲果然躺在沙发上，不过只有一部分。
他的下半身与地上的酒瓶在一起，此时正与上半身的腹部一样缓缓流出颜色有些黯淡的血液。
看来刺鼻的是血的味道。
客厅四处都是血。
电视机上，茶几上，甚至我的房门和客厅的天花板上，都有父亲的痕迹。
父亲不怎么爱讲卫生我是知道的，家里也一直是又脏又乱。但这次似乎比以往还要难清理。
这次就算了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我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血迹，向大门走去。
再次走在熟悉的街道，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半年前，我怀着心中的向往与希望离家出走，却在这里迎来了终结。
头顶是看不到一颗星星的夜空，和那晚一模一样。
我有些明白这个梦在我记忆里的原形了。
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淡淡的白色雾气，在路灯的映射下让本就阴森的寂静街道变得更加诡异。
雾愈加浓厚了起来，我也稍微加快了脚步。不久，我便来到了上一世记忆中最后一幕的布景。尽管此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我仍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矮小人影。
“那家伙应该没这么矮才对。”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在我脑中都无比清晰，自然也包括杀掉我的人。而现在出现的家伙明显不是他，我觉得就算我再怎么弱也不会被一个看着比我还矮一个头的家伙劫杀。
既然是我的梦，想必是在前世与我有关系的人吧，可我不管再怎么搜索记忆也找不到符合面前身影的印象。
小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看不清斗篷下的模样，也无从得知性别和样貌。于是，我开始向黑影的方向走去。
既然是我的梦，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几乎是在我向前迈步的同时，黑影像是镜子般同步地向我走来。奇怪，明明是如此安静而空旷的街道，我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五米。
三米。
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我看到了从黑影把脸挡住的兜帽里漏出的几缕银短发。
一米。
我们同时停住了脚步。
“我们以前见过吗？”我试着搭话。
黑影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黑影沉默着，点了点头。
“能告诉我方法吗？”
黑影听到后，慢慢摘下了兜帽。
那是一张女孩子的脸，最多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一头亮银色的短发似乎是天生的，和她翡翠色的双瞳、白皙得有些苍白的肌肤一同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脸上的几道疤痕与前世的我有些像，但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虽然有点奇怪，但我想用“很适合她”来形容。
此时，这位女孩正仰头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我也一定在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吧。
可以断定，我从未见过她。那么，她又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中呢？
“想出去的话，当我的妈妈就可以了。”女孩的声音清纯而甜蜜，她向我靠近了一小步，眨了眨眼。
“在这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女孩歪了歪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笑。
“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父亲呢？”
或许是梦中的直觉吧，我确信面前这个浑身散发着无辜气息的女孩就是杀害父亲的人。
女孩的瞳孔难以察觉地缩了一下，但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因为是妈妈的愿望，所以杰克帮妈妈杀掉他了。”
女孩的名字似乎是杰克，真奇怪。更奇怪的是她的说法——杀掉父亲是我的愿望。
“杰克，虽然我们不认识，但你看起来好像很了解我一样。可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过希望父亲去死的想法。”
杰克听了我的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突然大笑起来：“我可是妈妈的孩子哦，怎么可能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那个恶心的男人对妈妈很过分对吧，想杀掉他是当然的吧？”
她的语气与眼神中满是对得到我认同的期望。
可我仍旧是非常平静地告诉她：“不，杰克，我从来没有希望父亲去死。”
“怎么可能……”杰克像是很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脸上也显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是真的，我不希望父亲去死。”我第三次向她宣言。
“不可能！”杰克喊了起来，现在的她与数分钟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妈妈的记忆我可是都看过一遍了啊！那个抛弃妈妈的女人也好，对妈妈过分的男人也好，难道不应该憎恨吗？不应该杀掉吗？这难道不应该是妈妈的愿望吗？！”
看着杰克稚嫩的脸庞上攀升起强烈的杀意，之前楚楚可怜的形象早已不知所踪，我突然有点可怜她。
“杰克，是我召唤出的英灵吧？”立香曾对我说过，英灵会与御主建立起灵魂上的羁绊，这应该就是杰克出现在这里，而且声称看过我记忆的原因吧。
“才不是！我是妈妈生出的孩子！”杰克仍是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但在我看来就像小孩子在闹别扭。
知道英灵召唤成功让我心中的担忧消失了，也让我能更加全面地思考。
我想起曾看过的一本书中，有一个名为杰克的杀人魔，伴随伦敦夜晚的雾现身，猎杀了五位落单的女性。
突兀地出现、突兀地消失、突兀地留下这段传说。
那大概，就是我面前的杰克了吧。周围的白雾，不出意外也是她的杰作。
“杰克，冷静点。”我试着安抚她，向她伸出了手。既然是作为重要战力的英灵，还是要早点达成一致比较好，现在的争吵对本就紧张的时间毫无意义。
“我以为妈妈是懂的！”杰克拍掉我的手，从从腰间拔出一柄黑色匕首指着我的脸：“妈妈明明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明明和我一样……”杰克的声音仍是那么愤怒，但已染上哭腔，眼中的泪水似乎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和我一样……吗……听到杰克说的话，我才明白她对我莫名其妙的执着。
似乎拥有着和我相似的过去，所以觉得能够相互理解吧。
用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应该和表白被拒差不多。
还真是……孩子气的想法。
理解后，我也才发觉，把英灵只看做战力是相当有问题的。杰克绝不只是什么传说，更像一个渴望着归属感与认同的不成熟的孩子。
是孩童的天真告诉她杀掉父亲会取悦我吧。
这种天真，真是……
可爱至极。
于是我向她走去，握住了她拿着匕首的微微颤抖的手，把她向我的方向一拉，没有任何反抗地，我很轻易地把她拉入我的怀里。
“杰克，听我说完。”我一手抱着杰克的头，一手轻轻由上而下抚摸着她发颤的娇小脊背。
杰克紧紧抱住我的腰，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就像婴儿一样。
像是被人抛弃、绝望无助的婴儿。
“为什么……为什么啊妈妈？为什么不认同我呢？我可是……为了妈妈才……”杰克的撒娇此时全无杀意，只有惹人怜爱的无助。
我终于明白，她和母亲刚刚离开时的我简直一模一样。刚刚不断否定她的我，一定在她心中与抛弃自己的人重合了吧。
所以才会拔刀相向。
但正因看到了我的过去，我在她心中也一定有着不可阻挡的吸引力吧。
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防备地在我怀中哭泣。
白雾渐渐消散了，空气中少了许多窒息的氛围。
这种抱着过去自己的感觉让我的心中涌上了很奇妙的情感，如同一只游荡在荒凉雪原的狼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经历漫长的旅途后终于找到了同伴。
或者说自己的孩子更贴切？
我突然很喜欢杰克叫我妈妈时我的心情，一种仿佛能照亮我的心情。
这个心情，可以称之为我从未体验过的“幸福”吗？
一定得解开我们之间的误会才行，我对自己说。
我低下头，用嘴唇贴着她的耳朵，：
“杰克，其实父亲他啊，不值得去死哦。”
我像是第一次与人分享秘密的孩子一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活着，才是更大的惩罚，所以我永远不会希望父亲死去。”
这才是我否定杰克的理由。
“妈妈……”杰克慢慢停止了抽泣，她抬起那双美丽的泪眼，与我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尽管否定她的做法，但我不会否定杰克的情感。
“杰克为我着想的心情，我……不，妈妈很高兴哦，谢谢你，杰克。”我怀着溢出的爱意摸了摸杰克的头。
这时的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因为我看到杰克的眼中正绽放着笑意。
杰克的笑颜纯粹而耀眼。
我注视着她，没有注意到头顶的夜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星星。
周围的一切开始慢慢扭曲，最终化为虚无。
“说起来，妈妈和妈妈身体里的家伙的计划，杰克也知道哦。”杰克把脸扑进我的怀里说道：“我会全力帮助妈妈的。”
周围只剩下了黑暗。
我闭上双眼，紧紧抱住杰克。
这场梦，该结束了。
我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