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雨季 
第65章 占有的理由
“……什么……”
应该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吧，叶奈慌张的样子忽然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称之为讶异的情感。如果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恐怕，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证实了让人讨厌的说法呢，如果不出口的话，说不定还能在幻想中沉溺的更久一些。
“有多久呢……让我被别人讨厌的事？”
因为已经没有办法逃避，我抬起头，直视叶奈的眼睛。她或许从来没有想过会被揭穿，毕竟，一直以来，被人讨厌的事实，已经在我的心里形成了定式。
“是……是因为喜欢信美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变得完全听不清楚。正当我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叶奈却又突然按住我的肩膀，把我推倒在长椅上，“要是不这么做的话，信美去和别人待在一起怎么办？!”
喜欢的人对我怀抱着这样的感情，和我一样，是个自私的人呢……了解到这一点，不知道该说开心还是难过。只是，与其去思考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果然还是叶奈的问话比较重要。
“当然是会觉得愉快吧。不但有喜欢我的青梅竹马，人缘还相当不错……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开心。”
话刚刚出口，还没有来得及遐想那样的生活，夏日滚烫的雨滴，从叶奈的眼角垂下，落在我的脸颊上。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的呢？刚刚因为自己的泪水而无法清楚视物，所以，没能够及时地意识到这一点。
“叶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样的事情。”我伸手替她拂去泪水，自己却又无法抑制地哭起来，声音也因此变得断断续续，“……拜托，至少，诚实地告诉我答案吧。”
“……从小学，就开始了。”
小学啊。
本来想说是意料之外的答案，只是，未免也太合理了一些。从幼儿园毕业开始，就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开始讨厌我……叶奈那时候还没有学会精髓吧，所以，尚且还让我有了几个能聊上天的朋友。
虽然现在也全都没有再联系就是了。
“我不会原谅叶奈的哦。”我闭上眼睛，用擦拭泪水的那只手，轻轻抚摸起她的脸，“也没有很生气。但是，会有一些难过吧。”
相当复杂的感情呢，如果要类比的话，大概就和叶奈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吧。知道没有讨厌我实在是太好了，可是，因为喜欢所以做了那样的事，即使想要去谅解，也完全没办法做到。
“是她们自己信的……我只是想……试试而已。”她按住我肩膀的力气越来越大，好在，因为情绪实在太差，连痛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可是她们真的不和信美待在一起了哦？我可以一个人独享信美了，这没什么不好吧……信美也喜欢我吧？我可以把所有人都抛到一边去，只要信美和我在一起的话，什么我都……”
“不要。”我收回手，任由叶奈怎么讲，也没有生出愿意的想法，“我喜欢叶奈哦，是想要成为恋人的喜欢。但是，事到如今，已经觉得很累了。”
“为什么……明明信美也喜欢我啊……？”
“你是笨蛋吗？!”
刚刚还在抚摸着叶奈脸颊的手，因为没办法忍耐，狠狠地拍在她的脸上。那股不知名的力量，还有莫名其妙的火气，连我自己都觉得震惊。
“那算什么？!我也想要交朋友啊？!”
我猛地揪住叶奈的衣领，大声地喊起来，好像要把一直以来的憋屈，全部释放出去。
“叶奈肯定不会理解吧？你身边永远，永远都是那么多人!我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只要你不在，就和没有存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只要你喜欢就好了吗？只要和你倾诉就好了吗？!明明我也想要变得受欢迎，和很多人在一起玩啊？!”
她没有回答，于是，情绪的浪潮，继续涌动。我几乎分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明明想着不能去责怪叶奈，说出来的却尽是伤人的话语。
“连对不起也没有，连道歉也没有!说着自己喜欢我什么的，其实根本就觉得我的想法无关紧要吧？!”
“我……”
叶奈想要辩解些什么，最终却没能说出任何一句话。她的双手还压在我的肩膀上。她根本没有抽回手去摸自己脸上被打到发红的位置，大概，也和我一样，没有办法去感受疼痛了。
“我就是单纯的，想要信美的身边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她的声音颤抖着，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难过，已经不得而知，“对不起……对不起……”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看着叶奈这幅样子，就没办法狠下心再继续生气。可是，没办法原谅吧。如果没有叶奈的话，说不定，我就不会变成这么孤僻，又让人觉得讨厌的家伙了。
“做不到呢，谅解这种事。”
我放低声音，明确地回答了叶奈。因为刚才的怒吼，嗓子变得沙哑，就连说话，也能感觉的撕扯的疼痛。叶奈的手紧紧压住肩膀的痛感顺着关节，重新开始传递，让人相当不舒服。
强忍着这份难受，我伸出手，去摸她脸上那片和泪水混在一起的红肿。
“会痛吗？”
肯定很痛吧。所以，我相当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想要让自己造成的伤害，尽可能地变得微小一些。
“……很痛哦，很痛……”她无力地趴下来，把脸埋到我的胸口，双手则变成绳子，像是要把捆住什么一般，紧紧地抱住了我，“很痛……所以，对不起……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暂时，没有那种心情呢。
我只是沉默着，不去回答叶奈的问题。放任不管什么也解决不了，这种事我是知道的……不过，现在还不是那种时候。我用双手环抱住叶奈，稍稍抬起头，用嘴唇去碰她的头发——这样做的话，至少她的心情会好一些吧。
我想等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地谈点什么。
祭典似乎快要结束，陆陆续续，有人从这边的公园离开海滩。刚才还冷清的廊道里出现人群略微嘈杂的声音，而我和叶奈，则只是坐在廊道的木椅上，低着头，互相看着对方发红的手心。
“叶奈为什么喜欢我呢？”我不想继续待在这种寂静的氛围里，于是，转过头，去看她有些哭肿的眼睛，“……话说在前面，即使有那种想法，我也没办法任由自己就这样原谅你。”
那是理所当然的。即便还是喜欢着叶奈，那种反感，却始终在心中漂浮。怀抱着这样的感情，哪怕一时放下芥蒂去接受，最后也不会有什么让人开心的结果。
……正因为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我才绝对没有办法，就这样草率地放弃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说说是怎么做的也可以。”我侧过头，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要让青梅竹马几乎交不到朋友，很辛苦吧。”
“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叶奈的声音微弱，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没有底气地说话，“不论说什么都会信，哪怕只是随口提一提，也都会当成真事去看……”
所以就疏远我了啊。应该说好还是坏呢？会因为几句话而讨厌一个人的家伙，哪怕成为朋友，也没有什么意义。
但是，没有说真话吧。这种程度的谎言，连我也能够轻易看穿。
“之后呢？”
“因为那样不够，所以还做了其他的事。”回头去看叶奈的时候，她的头几乎埋进自己的胸口，大概是没办法直视我的眼睛，“……也有专门去说的时候。但是到了高中之后就几乎没有了。”
理由显而易见，因为失去了必要。从初中开始就恶名不断的话，即便到了不同的高中，也能够听见以前的流言。更何况，和岛上的高中不多，因此无论是否升学，都只能待在在读的这所学校里。
从前的谣言，也理所当然地保留下来了。
“是因为喜欢才这样做的。”她有些无力地补充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够让我放下已经发生过的事，“因为喜欢……”
“那么，理由呢？”我提问道，“一定有个理由吧。因为叶奈对我很温柔，什么都想着我，我才会喜欢叶奈的。可是，像我这样无能的人，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地方才对。”
“……别说这种话。”她稍稍抬起头，不知从哪鼓起一点儿勇气，正视起我，“大家都在嘲笑我像个巨人的时候，只有信美一个人站出来了……”
巨人？
这个词语稍微有些久远，即便尽力去回想，也没有清晰到可以一下就浮现出来的记忆。这件事对于叶奈来说一定相当重要，可我却没有留下任何深刻的印象啊。
“你说过的吧。”叶奈伸出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刚才被紧紧攥住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说过的吧？大家一起玩家家酒游戏的时候，只有信美愿意和我一起。”
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那时候明明说过的。无论怎么样，都愿意成为我的新娘啊？”
……喂，等一下!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