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予你以歌（3）

一秒、两秒、三秒。

我呼出气，可惜仅仅一次的深呼吸并不能让我冷静下来

一次、两次、三次。

我究竟是在为什么而紧张？是怕在台上唱不出声，还是害怕因为唱错而尴尬？还是说，是担忧我无法表达出我的内心的想法？

聚光灯发出的光束游荡在人群上方，从舞台到最远的观众席，不断来回着。

一遍、两遍、三遍。

从候场处往外望去，有限的视角让我仅能看见那一小处的观众们。太远了，我看不见他们的容貌，不过我感觉，汐月她们不在那里。

我往后退了一点，回到后台，微黄的灯光让我有些安心了一些。

“还好吗？先休息一会儿吧？”

千由递给我一瓶水，拉着我到椅子上坐下。

“谢谢”

“还是该让汐月她来吗”

“她来的话我只会更紧张啦...”

“放轻松放轻松，肯定没问题的”

我也只能苦笑着回应她，事到如今，无论怎么样我都做不到完全冷静下来，我总是觉得，现在的我就像一罐被剧烈摇晃过的汽水，一旦拉环被某个契机拉开，就一定会出大问题，只能希望汐月不会成为那个开罐人。

“7号，准备上场”

“啊，好的”

“加油”

“嗯”

震耳欲聋的掌声欢送着上一位选手，主持人的声音回荡在舞台上，我做着上场前最后一次深呼吸，踏上候场处的台阶。

一步、两步、三步

————

三天前

过了多久呢？打开手机就能知道时间，但是何必呢？音叶靠在我的肩上，我只愿享受这段时光，不需要也不想要用什么“该去吃饭了”或者“时间不早了”之类的理由让它结束。

可惜它总会结束，就和它开始的原因一样。

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造就了这我梦中都未曾有过的场景——和她互相依偎着看雨——让我心潮澎湃而又难以置信。

如果我们的关系不像现在这样普通的话，如果我们是恋人关系的话，或许我们现在就可以做...不行不行，太早了！而且我还是希望能在更正式的场合...

但现在连头都还没有开呢...

很快，这场雨就变小不少了，紧随其后的，只剩下明显的潮湿和覆盖全身的热感。

“我们走吧...”

“外面的雨还没停呢”

“要等它停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有些小雨，才适合踩水嘛”

她放开我的手，起身向亭外走去，踩着地面上的积水，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一样，慢慢地踏上每一个看上去有些深的水洼。

“哇！我现在鞋子里面全是水...”

“小心点哇”

“现在已经无所谓啦，已经湿透了...来跟我一起踩吧？”

“我鞋子还是干的，不过，难得下这么大雨...”

我握住她伸出的手，和她一同在满是水的地面上跳跃着。每次跃起时那握紧的手，都让我觉得这如梦般的时间如此切实；每次落下时四溅的水花，又让这段时间好似发生在过去而非现在。如果我们还是小孩的话，水花只会让我觉得有趣。可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这样的事应该被说是幼稚。

但我现在反而不能像小孩一样表明自己的心意，遮掩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成熟还是幼稚呢？

就算是问心无愧的话，却依然说不出口。

“哼～哼～”

她哼着我未曾听过的旋律

“这是哪首歌啊？”

“嗯...保密”

“连歌名都不愿意告诉我吗...好伤心...”

“你会知道的啦，过不了多久...”

“嗯？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无论是我还是她，此时都已经完全湿透了。我穿的T恤倒是没什么问题，但她的衬衣这个时候就已经是半透明的状态了。我就该多带件外套出来的，导致现在我只能站到她前面，帮她稍微挡一下。

“前面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只是帮你挡一下”

“挡...啊，谢...谢...”

即使我现在没有回头，我也大概知道她是怎样的表情。

玩的时候有多开心，回去的时候就有多难受。带着满鞋的水回去，又得重新打扫一遍客厅了。于是我们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了回去，然后，撞上了刚到楼下的千由和麻理。

“你们两个没找到地方避雨吗？”

“趁着雨小回来的”

“你们先进去吧，我跟她说个事情”

千由把我一把拉到旁边，用着斥责般的语气质问着我。

“你有没有事无所谓，小音叶她感冒了怎么办？离决赛就只剩三天了，你就不能打个电话让我们知道？”

“唉...”

迫于无奈，我只能把我们回来之前的所有事情给她讲了一遍。

“你不拉住她，还和她一起去？恋爱脑啊...”

“她自己想去，我也不想拦着她”

“唉...算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先进去吧，毕竟，你不能算是做错了”

“什么意思？”

“她最近压力可不小，和你一起疯一下，大概会好很多，你要是有空的话，还是多陪陪她吧”

“哇，母性泛滥啊”

“快滚进去”

冷静下来想想，千由的话的确是合理的，当时还是应该拉住她，在那里等等的。不过，我相信她不会有事的，她的身体素质某种程度上比我还好，与其担心她会不会有事，不如担心我会不会明天就因为感冒下不了床了。

这大概就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给我的信心吧。

————

水雾弥漫在浴室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所以我说就该再加一扇窗户，太闷了，特别是这种雨后的天气，多待一会儿绝对会晕过去的。

用毛巾裹住湿漉漉的头发，迅速地穿好衣服，打开门的瞬间的凉爽直接解放了思考。

“洗好了吗？洗好了的话我就去洗了”

“嗯嗯”

她全身也湿透了呢...我还是太任性啦...她绝对会感冒的吧，以前都是这样，每次淋了一会儿雨第二天就会变得虚弱不少。下次，还是老实一点等雨停吧，虽然现在感觉放松了不少，但果然还是不希望她受伤哇...

“感觉冷吗？”

千由递给我一杯热水，总感觉，她现在有种母性的光辉。

“谢谢，其实还好啦，我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自信的”

“还是要注意保护嗓子啊，汐月她也是...”

“其实是我把她拉去的...她反倒比我更容易生病”

“好啦好啦，淋完雨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告诉我哦”

“唔，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嗯？什么？”

于是就这么，我和千由在开赛的前一天踩了下点

“虽然但是，这件事你应该叫汐月来吧，这可是你们增进感情的好机会诶”

“她来了我只会紧张到发不出声啦...她在台下我还能假装她不在，她在后台可就假装不了了”

“这倒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进来这个地方，这么宽敞，布置得不像个后台休息室啊”

“这里好像是某个社团的活动室来着，大概是暂时被征用了吧”

放在房间右侧的柜子上摆放着不少模型，墙上也挂着风格各异的挂画，把这样的房间随便地拿来当作休息室真的好吗？

“这边是没空房间了吗...”

“可能这里离台上比较近而且设备齐全？”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台子搭在这边，操场上不更宽敞吗？”

“那边在翻新...我们去台上看一下吧”

这个舞台能在两个教学楼中间搭起来，也算是一种特立独行了吧。

“这个地方真的好窄，真的容得下几乎全校的人吗？”

“来的人也不会有那么多啦...可能，是把公路也算是看台区了”

最近校内巴士都不得不绕一圈，好几次都因为这个差点迟到了。

由于舞台上的聚光灯还在安装，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就只能在上台的台阶那里停住。

千由看着我，调侃一般地问着

“紧张吗？”

千由拉着我，有些担忧地问着

现在，几天前还未通电的聚光灯已经照亮了一方夜空，禁止进入的道路已经站满了人，教学楼每层的灯光都被黑压压的人群遮住了些许，宛如乌云。

“现在感觉好多了，谢谢啦”

“6号选手的歌声宛如天籁，让各位同学振奋不已。但下一位选手，将为我们带来她的原创歌曲《To My Dear Moon》，让我们掌声欢迎”

主持人离场后，我便踏上了那个舞台。

望向人们，用短暂的上场时间寻找着那个我想见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