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郁闷的DE 于 2012-5-31 00:02 编辑

第十三章 宴会（下）

餐厅的主人直勾勾地看着对面那位金发少女的优雅动作，原本就安静的餐厅瞬间充满了紧张的气氛，使得她不由得地咽了口唾沫，挺直了腰板，双手紧紧绞在身后。

莉莲在内心不断向光明半神祈祷。

少女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男装：绣有云雾的丝绸领结搭配华丽的白绸金边贵族衬衫，天蓝色的风衣套在其外，这让她显得有些娇小，但也十分俊美潇洒，湖水蓝的锦缎马裤用一条雕纹皮带扎起，银质的皮带扣有着美丽的浮雕。那耀眼的金发被拢成一束，固定在一个镶嵌了蓝宝石的纯金发箍中，一条洁白的单肩披风从她的左肩披下，金色的不死鸟腾挪其上，仿佛正要振翅高飞。

她并没有带着自己的王冠，不过莉莲还是知道不死鸟的纹章代表什么——克罗诺斯的最高统治者驾临她的小餐馆。

一个小时前，两名全副武装的圣王卫士来到这家座落于罗兰多姆城南贵族区的餐厅——帕吉尔（注1），这种在阿蕾蒂女时代末期兴起的产业区别于一般的酒馆和旅店，它们抛弃了住宿而完全转向提供酒水和食品，每个餐厅都拥有自己的厨师，面包师，甜点师，无论是贵族和富人，还是普通平民都能在这里得到应有的享受，低劣的食物固然不提，然而高级的食物和酒水却能卖出比平常高出几倍的价格。这让一些商人曾一度反对，指责其破坏了旅店和酒馆的经营，然而一些精明者却看到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潜力，现在几乎每个克洛诺斯的大城市都有这一产业存在。

那两名卫士有礼貌地向主人要求包下整个餐厅并且让她做好迎接贵人的准备，那时她就大概猜测到了客人的身份。虽然自己开设的餐厅专门针对贵族群体，甚至于她还在家乡见过圣女王阿蕾蒂本人，但莉莲还从来没有亲自接待过如此尊贵的客人，她立刻叫人着手准备各种新鲜食材，并且打算亲自下厨为女王烹饪一餐美味的盛宴。

没过多久女王就策马而来，同行的包括四十名圣王卫士和六名侍女。然而她点的菜肴十分简单，摆上桌面的只有四道——蜜汁火腿，搭配金枪鱼子酱的小麦饼干，芦笋蘑菇奶油汤以及被称作无上美味的松露鹅肝酱——这些都是莉莲的拿手菜。每道菜上桌前都经由少女身后的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率先试吃，确认无毒后她才将餐点恭恭敬敬地摆放在主人面前，并为主人的银杯里注入淡金色的雪莉酒，随后退到一旁。莉莲明白这是属于女官必须的责任，并没有侮辱厨师的意思。

用餐的过程起初显得安静而沉闷，侍女们倒是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她们默然无声地低着头。只有十名圣王卫士站在餐厅内的各个角落警戒，但他们也只有在扭头观察周边异样时才会让头盔和胸甲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在他们中间，女王用极其优雅的仪态展示着皇家优良的教养和堪称完美的用餐礼仪，她将埃曼人特有的平静发挥到了极致，手指敏捷地将食物送进口中，身体倾斜的角度恰到好处；刀叉在她手中如同身体的一部分，切割火腿时力度精准无比，与银盘之间的相处宛如安静的午夜；喝汤也绝无洒落，并且与她的咀嚼相同，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身后那位有着茶色头发的女官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莉莲猜想她应该是女王的礼仪教师。她不得不在内心感叹对方的工作做得非常漂亮，因为女王甚至让注视她用餐的人开始享受起了这种高雅的气氛，直到她放下刀叉，用餐巾擦去嘴角的些微油渍。

虽然完美的礼仪并非仅限于完美的贵族，然而完美的贵族一定有这么完美的礼仪。

“味道非常好。”侍女为主人取下餐巾，女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让莉莲着实松了口气，“之前我那位好友向我推荐这里时我还不甚在意，现在我却后悔没有早点来尝尝。或许我应该把福鲁克厨师长请来品尝一下这位小姐的手艺。您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女王问她。

“莉莲，陛下。”她慌忙的回答着，恭敬地低下头，“来自北方的双树堡。”

“双树堡，如果我没记错，那里应该是沃顿家的领地。”女王抿了一口杯中的雪莉酒，侍女们麻利地将餐盘收拾好了端到厨房。“在安德罗城的南方，我跟随外祖母打猎时曾路过那里，那是我第一次拉弓，把指头给划伤了，引得外祖母哈哈大笑，使我对此一直有深刻的记忆。”

“是的，陛下。”莉莲点头，“是十三年前。”

“您当时见过我？”

“是的，陛下，您当时从圣女王陛下的马车里走出来时还是个孩子，可爱得如同初开的百合。”

“您真会说话。”维多莉娅笑着点了点头，“我当时才四岁呢，如果我没记错，您就是里本斯将军的妹妹吧。”

天哪，她笑起来真迷人，莉莲不禁有些脸红。“是的，您的记忆力好得惊人。陛下，我的哥哥是您麾下的指挥官。”

“莉莲·冯·布斯莫德·沃顿，我记得您。”

“莉莲·沃顿，请陛下恕罪，我并没有继承家族的贵族名。”莉莲欠身说到。

女王饶有兴趣地盯着餐厅的主人，“我亲自册封您的兄长为侯爵，沃顿家已经迈入大贵族的门槛，而您又为何放弃了贵族的名字，不在富庶的双树堡享受家族的庇护，让您的母亲为您准备好嫁妆嫁给一位倾心的贵族大人或是那些风流的吟游诗人呢？”

那您为何不留在宫里享用午餐，却到我这个小小的餐厅来呢。“不得不说，时代改变了，陛下。”莉莲内心虽然不悦，但动作却愈发恭敬，她低低地欠身，“圣女王陛下为我们带来了改变，伟大的她让那些从前只知道在家中等待男人迎娶，只懂得在丈夫面前表现出恭顺的小姐们走出家门，明白了即便是女性也能在这个王国中获得自己的成就。”她轻声说道，“我喜欢各种美味的菜肴，陛下，虽说厨师在我的家人眼中只是低贱的职业，然而我却不那么认为，他们了解生命所需活力的源泉，满足舌头对于美妙滋味的需求，掌控着人们赖以为生的胃袋。所以我在母亲的支持下离开了双树堡，前来王都探寻这美味的秘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听了她的回答，女王显得十分认同，“没错，您的想法很好，厨艺也是一种艺术。”她在内侍女捧来的水盆里洗了手，女官奉上洁白的手套，“火焰是灵感的源泉，灶台则是洁白的画布，肉和蔬菜成为了颜料，被他们握在手中的画笔是各式厨具，香辛料和调味料是点缀用的画框。人们鉴赏这些作品的美所用的不是眼睛，而是鼻子和舌头。”她神采奕奕，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请坐，沃顿小姐，我对您的事很感兴趣，我们今后还可以详谈，不过现在让我们先说正事。”

“如您所愿，陛下。”一旁的宫廷侍女为莉莲拉开一张椅子，能与女王共坐一桌，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颤抖。终于要来了，她内心既兴奋又有些恐惧，前者要远远大于后者。

“我今天到这里的原因当然不止是品尝您的手艺，沃顿小姐……我可以叫你莉莲吗？”

“当然可以，陛下，这是极大的荣幸。”莉莲又要起身行礼，女王抬手制止了她，“您的亲切让我万分欣喜。”

“好吧，莉莲，我也不会瞒着你。”女王动了动手指，她身边一名穿着全覆式黑色铠甲，披着同样颜色斗篷的银发女骑士立刻低头等候主人的命令。“让他们进来吧。”女骑士听到吩咐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就像一只白头渡鸦，莉莲看着女骑士的背影暗暗联想，然而女骑士的斗篷随着她的脚步而摆动，她的身影赫然间仿佛变大了好几倍，这让莉莲突然记起幼时曾见过的亚眠斯大金雕，它盘旋在碧蓝的天空之上，全身漆黑的羽毛随着掠过的空气不停颤抖，只有脖颈以上有着如白银般闪亮的雪色羽毛，锐利的鹰眼锁定平原上的猎物。然后它那展开比卡特罗骏马还要巨大的翅膀突然收拢，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从空中俯冲下来，双爪无比精准地一伸，轻松将一头成年牡鹿抓起，爪子刺入猎物的毛皮和肌肉，血流不止，翅膀卷起漫天的尘埃。随后它又腾空而起，向着北方的高山远远飞走。莉莲在父亲的身边望着它的身影，震撼地久久不能开口。

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那位黑骑士领着一对男女贵族走了进来，其中那位女性显得十分年轻，一身鲜绿的长裙裹在一条红色的披风里，头发上抹了北方女人用的加诺香脂，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位男子则穿着一身赭红色的皮甲，褐色的贵族羊绒披风笼罩在外，腰带上本该别着长剑的地方空空如也，看来是被卫士们收走了。整理过的胡须和头发伴无精打采地趴在头上，他是那么的尴尬而无奈，连挺拔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膀都显得佝偻起来。

莉莲认出了那个男人，不由得惊讶地喊了出来。

“哥哥？”她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

来者正是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侯爵。莉莲也认出了那个女人，她是这家餐厅的熟客，贝拉·莱丝特拉·冯·安德罗公爵夫人，不，现在她已经顺理成章地接任了死去丈夫的爵位，成为新任的安德罗甫公国女公爵了。最近关于她的谣言盛传广泛，一些人说是她的情夫为了她而雇佣刺客杀死了她的丈夫，一些人说她贪图权力的野心鼓动她亲自下的手，还有的人认为安德罗的私生子爱上了这位年轻销魂的美人，为了得到她而杀死了亲生父亲，事后逃到了国外，准备随时回来接任公爵的位置。

女王在场，沃顿侯爵只能先无视自己妹妹的疑问，“陛下，祝您永远健康，青春永驻。”他跪在女王面前，向主君致以诚挚的问候。

“起来吧，侯爵。萨拉丝，我们不能让侯爵大人和莱丝特拉女公爵就这样站着。”女王看了他一眼，让侍女们搬来两根椅子放到莉莲左右。

“陛下，愿您笑容常在。”贝拉也欠身向女王行了贵族女子的礼仪，女王对她显然要亲密得多，她伸手回礼，女公爵弯腰吻了女王的手背，坐到一旁。

女王的侍女带来几个琉璃杯子和几瓶酒，女王笑着让三人放松一些，随意挑选。贝拉显得很随意，她首先要了一杯“紫罗兰”，那是产自本地的烈性葡萄酒，颜色浓郁，芳香馥履。午后的阳光穿过它，在亚麻桌布上投下如紫色花苞一样的影子，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莉莲随即也要了减度的“莱德纳的馈赠”，这种葡萄酒产自她的家乡，价格适中，口感却十分甘美；沃顿婉拒了给他倒酒的侍女，他走到柜台边熟练地翻出一瓶自己喜欢的香料甜酒，这是莉莲自己酿的酒，沃顿每次到王都时都要来这里喝上几杯。

把哥哥和这位女公爵叫到我的餐厅喝酒聊天，这位陛下到底在想些什么？莉莲盘算着女王的心思，有些出神。

“看来你们兄妹的感情不错。”女王说，“我小时候也很想有一位兄长或是姐姐，为此我还在朝堂上对外祖母抱怨，法罗斯叔叔刚好听到，然后他就把葛罗依华德家的长公主派到了我的身边。”女王压低了声音对莉莲故作神秘的说，“你看，就是那位，”她偏了偏头，莉莲顺着她的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那位黑骑士，她站在门口警戒地注视四周，莉莲才注意到对方那双眼眸如同自己手中的葡萄酒一样鲜红。“很有姐姐的感觉吧，别看她外表这么严厉，实际上却特别容易害羞，从背后捏她的腰会让她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蹦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位传闻中倾心于女王的公主殿下，最强的魔剑骑士之一。莉莲经营餐厅，无意间听到不少贵族之间的风言风语，想到女王所说的情形，她也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女公爵用扇子遮住了面容，露出两只笑眯眯的眼睛，“没错没错。”她低声附和女王，“这可爱的家伙从小时候就一直如此”。

桌上的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莉莲注意到兄长的尴尬。他是个真正的骑士，一个正经过头的男人，他能在比武场和私下追求心仪的女人，却不适合聆听和参与女性之间的话题。她在心中琢磨着。而且坐在这里的女人们一个是他的主君，一个是他新任的顶头上司，一个是他的妹妹，感到不自在是必然的。

然而女王的意图却更加模糊了，她的笑容除了迷人还藏着更多的东西，莉莲能够感觉得到。

“侯爵大人，用不着这么拘谨。”女王保持着她的微笑，“您可是有功之臣，前几天才在格兰克罗镇击溃了海德罗克的矮人，我还在考虑给您什么奖赏呢。”

沃顿的面色有点难看，他不该在女王面前露出这种表情。“陛下……”他生硬地回答。“那不是我的功劳。”沃顿抿着嘴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我这次前来王都，是想请求您赐予我应得的惩罚。对您的善意的建议予以怀疑，对您的合理要求报以拒绝，我已经丧失了作为您的骑士的资格。”

“骑士的资格由主君判断，侯爵。”女王说，“请不要对自己妄下断论。”

“可是我违背了忠诚的誓言。”侯爵依依不饶，他跪倒在女王跟前。“而且，因为我的拒绝，您不得不……”他看了一眼莉莲，硬生生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

“我理解您当时拒绝的理由，侯爵，并且您的拒绝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宽恕你的无礼。”女王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一名圣王卫士靠近，奉上一柄装饰华丽的剑，金属的剑鞘火红似血，由王国工匠们的最高杰作“烙钢”制成，坚硬无比，上面有着如流水一般的金色波纹，副以白银镶边的玫瑰花纹。女王缓缓抽出剑身，上面的魔法铭文发出蓝色的光芒，剑刃锋利无比，韧性十足，只是抖动就让周围的空气中呜呜作响，难怪要用金属而不是皮革或木材作为剑鞘。她将剑横搭在沃顿肩上，“以罗兰多姆大公爵，克罗诺斯王国的第十七代女王，维多莉娅一世的名义封你为德罗尼斯双树堡伯爵，阿弗尔弗顿地区（注2）总司令，领土西迄瓦哈拉山脉，东至圣肯泰尔峰，北至洛米拉德山，南至罗兰多那平原以北，赐予伯国建国令，飓风骑士军团及安德罗甫侍卫军团均由你调遣。”

沃顿一脸惊讶，他愣在原地，竟然忘记了发下誓死效忠的誓言。

“站起来吧，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如果您还想要捍卫你身为克罗诺斯王国高等骑士的荣誉和尊严，就接受我的馈赠，然后为这个国家献上你的忠诚。”莉莲本想上去扶起兄长，然而女王却亲自伸出了手。

“诚惶诚恐，陛下。”沃顿受宠若惊，他站起身来，“我愿誓死捍卫您的荣誉，守护您的生命。”

“守护这个国家吧，沃顿，你效忠的是她。我有自己的卫队，而他们都是这个王国里最有力量的战士，放弃了领地和黄金而选择了骑士的忠诚。”女王转身坐回自己的椅子，“守卫北方是一件艰苦的事，特别是在洛米克罗的叛乱后，民心不稳，谣言四起。王国军也因为两大骑士团在叛乱后的改编而十分不满，将军，我明白你的苦衷。”莉莲听到她悲哀的叹息，此时的她不再显得那么潇洒，而是那么的娇小柔弱。

她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女。莉莲提醒自己，如果是平常贵族家的女孩，此刻应该在享受骑士们的追求，品尝爱情的甜蜜。可惜她是特罗尼安家的不死鸟，是这个巨大的王国的统治者，扛在她的柔弱肩上的责任或许早已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她才需要哥哥这样的人来帮助她挑起其中一部分。

她渴求忠诚。

“有时候我想成为外祖母一样的国王，手持利剑，带领着无数的英勇骑士冲锋陷阵，攻城略地。可您知道，我幼时体弱多病，头痛病更是经常来袭。”女王合上紫色的双眸，她回忆往昔的痛苦，睫毛也忍不住颤抖，“外祖母是这个国家的传奇，她是军人们心目中的神，而我不过是区区人类，无法与神比肩。”

“阿雷蒂女王陛下是卡特罗的希拉峰，山势拔地而起，巍峨而不可攀登，然而她终究还是有着固定的高度，而您……”沃顿低头低语，“您则是另一座诸神正在堆砌的山脉，人民将会成为您的根基，臣子会成为支撑的巨岩，您成长的速度惊人之至，终究会超越她的高度，成为罗兰多姆的圣·肯泰尔峰，高耸入云，脊线却柔和美丽，平易近人。”

“感谢您的赞美，侯爵。”女王端起酒杯，咯咯地笑了，“我希望如此。”

“阿雷蒂陛下以尊崇的敬畏治国，而您却用仁和与爱戴治国，两者相差虽然很大，然而敬畏过度终究会让人憎恨和恐惧，爱戴只会让人感受到春天的温暖。”沃顿紧绷的脸终于松弛了下来，他再次向女王行礼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爱戴虽然能够温暖人民的心，缺少了震慑那些不轨之人的力量。”女王示意侍女给她添酒，“如同安德罗公爵和萨瓦公爵，他们都认为我缺少英勇，如同懦夫。在他们的想法里，只有如外祖母或者是格罗瑞尔王布蕾希亚那样的女人才有资格成为王国的主人。”

“看看我曾祖母菲雅克女王以及更久远的罗塔尔二世的下场吧，她们都是受到人民爱戴的贤君，却都遭到政敌的谋杀。还有夏朗德三世，他以仁德治世，布吕斯恩家的叛逆者却夺取了他的性命和王位作为报答。而那些想要暗杀外祖母的人都被她亲手切掉了耳朵和头颅，在食物中下毒却轻易被她嗅出，想要用箭矢和弩钉偷袭却被敏捷地躲过，轻视她的人全都被罗尼格带进了地狱，最后甚至连西肯德都不敢再接受刺杀她的订单，因为她在王座厅以一人之力杀死了三名迪莫特。”

女王一口气说出阿蕾蒂的事迹，这让莉莲有些震惊，她第一次从皇室成员口中听闻这样的事，长辈们曾向她讲述圣女王孤身屠戮大地之龙（注3），与矮人王希尔曼·黑铁（注4）和奥克斯玛帝国皇帝阿麦因（注5）的决斗。她曾为之痴迷，长大后却认为那不过是吟游诗人的杜撰和夸张其词，现在却亲耳听闻女王述说的强大实力，这位圣女王理应受到人们的崇拜和敬畏。

“然而外祖母过于强大了，她留给我如此巨大的王国，现在我却缺少维持它繁荣的力量。在洛米克罗的叛乱后，我更不希望看到我的人民再次流下无辜的鲜血。国家分裂崩解，坠马的骑士被长矛杀死，人民失去土地和希望，只剩下恐惧和痛苦。四年前罗兰多姆平原上的士兵们发出的惨叫至今仍然徘徊在我耳边，我原本想要保护的子民却被卷入战争之中，我讨厌这样的事！”女王突然表现得像个任性的女孩，“侯爵，回答我。”她向沃顿伸出手，“您贵为高等骑士，是否能够拒绝那些叛逆者的利益诱惑，从而成为国王的力量，成为保护弱者的坚盾吗？”

女王是如此陈恳，沃顿似乎想也没想就再次跪倒在她面前。

“是的，陛下，飓风骑士们的剑永远都会为特罗尼安与克罗诺斯服务，作为国王的利剑，王国的坚盾，这些原本就是设立王国军的本意！”他亲吻女王的纹章戒指，“里本斯·冯·布斯莫德·沃顿在此发誓，从此以后将再也不会怀疑您的命令，因为您的灵魂是如此的高尚，不仅让您的‘猎鹰’拯救了违背忠诚的我，还饶恕了我对您的无礼猜忌，在您面前只能感到无地自容的羞耻。”

“是啊，这本来是外祖母设立王国军的本意，为何黄金之鹰和蓝色天鹅会被洛米克罗所操纵，或许我能做的还有更多，沃斯塔夫元帅和格罗依华德大公已经提出了一些建议法案。”女王微笑着，“起来吧，将军，这些建议的施行还需要得到您的支持。”

“如您所愿，陛下。”

“我的叔叔永远不会懂，他是个看重表面力量的人，而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东西能够激发人类潜在的力量。”她下意识地望向门口，黑色的女骑士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女王的紫眸变得柔和。

“忠诚，荣誉，亲情，爱情……”莉莲听见她的低声呢喃。

那位骑士似乎感觉到了女王的目光，转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莉莲感到那酒红色的眼眸掠过自己的脸，使得她短促的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再次涨红了脸，她急忙掩饰，却无法抑制地连耳朵都羞得通红。

那眼中带有的情愫是如此的温柔和专一，如果格罗依华德家的长公主是一位王子，她几乎立刻就想嫁给他。

“我的母亲曾对我说，圣女王陛下承受的悲哀之事如此之多，菲雅克女王的死带来的混乱让北方的矮人乘机入侵，最爱的两位兄长（注6）被杀死，姐姐罗莱娜公主也被掳走，为保名节而自尽。后来又为了母亲的遗愿而实行《平等法案》，被迫发下终生不嫁的誓言，导致薇格尼尔小姐的离别，继承人格鲁姆王（注7）早逝，不得不重新执掌朝政。她的眼泪早已干涸，鲜血替代了眼泪，除了手中的剑外她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任何事物，这才造就了她的强大。”沃顿用悲伤的语言说，他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甜酒一饮而尽。“安德罗不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不需要再出现第二个阿蕾蒂，如此的悲伤不应该再降临到任何人的头上。”

哥哥开始变得多话了，看来他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

“我丈夫的死是他自找的。”贝拉微笑着挑着自己的指甲，像是在谈论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陛下早就知道他的不忠，却没有确实的证据，而我却无意中在书房的密道里发现了他的秘密小集会，正打算向陛下禀报此事呢，谁知道竟然被他发现，不过……”她邪魅地对着惊讶的沃顿一笑，“我那位小情人可不想让我被他活活掐死，他是个漂亮的黑暗精灵（注8），剑法了得，英勇无比，几下就把那些家伙全部放倒，就像他平时与我一起跳舞时一样优雅。噢，事后想想那可真是又美丽又恐怖的舞蹈。”

她的语气自然流利，丝毫看不出说谎的紧张，甚至还有些享受的意味。莉莲和沃顿都瞪大了眼睛，她起初也对那些传言将信将疑，没想到女公爵如此爽快地就承认了。

“您……您怎么能……”沃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杀死自己的丈夫？”贝拉哼了一声，“我可没想杀他，说实话，他和我的关系还不错，他在外操妓女，我在家上男人，双方都心知肚明。况且我有自己的那份采邑，从来不缺钱花，在外我是高贵的公爵夫人，有地位有名分，这种生活挺不错的。”女公爵呼呼地笑着，“噢，我那可爱的小情人，我曾以为他是去年夏天在莱德娜湖畔的比武大会上出现的神秘骑士（注9），白银般的长发，沉默而又热情，殊不知道他竟然是一名老练的杀手。他动手时我只能站在一旁尖叫，然后晕倒在地。等院子里的警卫们回过神来我已经在自己卧室的床上了，真是个体贴的好人儿。”

“制裁者史宾杜已经去公馆调查过了，确实如安德罗夫人所说，他们在书房的密道里找到了几根银色的长发，谋反的证据也由冈特尔大人呈上。”女王抿了一口新添的酒浆，“国会议员们表示不打算治安德罗夫人的罪，由于公爵冷落妻子在先，并且有了三个私生子，通奸的罪名不成立，这一点在《平等法案》中写得很清楚。”

“可是……”

“没错，安德罗夫人仍然有买凶的嫌疑，所以她必须软禁在王宫中，出入要得到我的批准，公馆由万国骑士封锁，直到凶手被抓获，领地的继承权也削去一半，安德罗夫人指定你全权代理安德罗甫公国的治理，直到她洗清嫌疑回到北方。同时，削去领地的三分之一划入你的新领地，三分之一由帕撒尔家，萨瓦家，洛米克罗家商议均分，最后的三分之一留给公爵的私生子均分。”

“陛下，由我代理安德罗甫公国治理这似乎有点……”

“你是个真正的骑士，沃顿大人，由你治理安德罗甫公国我很放心。”贝拉懒散地笑着说，她从腰间摸出一卷羊皮纸，交给沃顿。“代理统治书，现在北境是你的了，将军大人，如果您还怀疑陛下当初的用心，或许你只能剖开陛下的胸膛，将她的心取出来看看。”

“万万不敢。”沃顿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一旦接受这张羊皮纸，他将成为北地的实际统治者，这与他之前怀疑女王想要操控北地的想法大大相悖，也就是完全承认自己的错误，但这个礼物实在是香甜诱人，莉莲甚至想要帮哥哥接下。

他握住羊皮纸的一端，上面的热度几乎烧灼了他的心。

“最后还有一件事。”女王忽然转头看向莉莲。“关于我为何来这里的谒见你们兄妹……”

终于等到了，莉莲心中暗想，这也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莉莲，你的兄长已经答应统治北方，或许你应该回家。”女王温柔地说，她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莉莲自己已经将她当作了姐妹。

“回家？双树堡？”

“是的。”女王接着说，“沃顿家现在已经今非昔比，我希望你能承担起身为家族一分子，以及贵族的责任。”她端起酒杯摇晃着，“侯爵现在需要去安德罗城，没有时间顾及他的新领地，我需要你学习如何统治，然后你必须支持你的家族建立这个新的伯国。”紫眸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这让她感到一种鼓励，内心也开始兴奋。“只要你的兄长允许，你就可以成为沃顿家的女伯爵。”女王又看了一眼沃顿，“我想他现在应该不会拒绝。”

女王抛下的蛋糕一块已经落进了沃顿的口中，女王对准莉莲抛下另一块，她只需要简单地接住它。

“贵族的责任，可是我并不知道如何……”

“我能够教你，就算我才十七岁，虽然比你小很多，然而我是女王，对于承担责任的重要性知道的比你多得多。”女王表情变得骄傲起来，“你是帕吉尔餐厅的名厨师，应该知道制作鹅肝酱时最重要的东西吧。”

耐心和细致，遵循规则。莉莲告诉自己，这些我有。

“当外祖母定下由我来继承王位时她第一件事就是教我烹饪食物。”女王自信满满地说，“来王宫住几个月吧，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做菜的经验，然后，你将成为双树堡的女伯爵，烹饪那份属于家族的菜肴。当然，如果您想拒绝，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也决不强人所难。”

这个蛋糕的味道似乎太过甜美。

“莉莲……”沃顿似乎想说什么。

“陛下，您为何如此信任我？”莉莲问道，她现在很难分辨这块蛋糕有没有毒。她不想去确认，只是想知道女王为何会将这块蛋糕扔给她。

“因为我吃过了你做的菜，里面满是幸福的滋味。”

这个理由对于莉莲来说真是太有说服力了。

她离开座位，在女王面前跪下。

“如您所愿，陛下。”

看着女王远去的背影，沃顿叹了口气。

“这下好了，你明天就得去王宫当人质，我得去安德罗城对付萨瓦，帕撒尔，还有洛米克罗三只恶狼，还有安德罗公爵的三个私生子。”他无奈地看向妹妹。“真是一件苦差事，不过总比丢了性命要强上许多。为什么只关心烹饪的你会想要继承双树堡呢？”

“说什么呢，哥哥，我可从没说过我不想成为贵族。”莉莲满意的笑了，“再者，你身为陛下的臣子，从来不想替她做点什么吗？”

“我是想做，可我不喜欢她的手段。”沃顿走进餐厅，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她用你来迫使我替安德罗女公爵安抚北方，还有密探，猎鹰，这不是一个女王应该做的事。”

“你错了。”莉莲笑了，看来哥哥对于女人依旧是颇有成见。她坐到之前的椅子上，“如果说陛下是个男人你可以这么想，但陛下终究是个女人，她不是猎人，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家庭。”

“什么意思？”

“她是想扶持我来让你没有后顾之忧。”莉莲也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见沃顿还是不太明白，“需要我解释得更清楚吗？”她叹了口气，“如果只是想让我当人质，根本没必要把统治权和军权全都交给你，只需要找个借口派个侍卫把我带进宫，比如让我去当御厨什么的，然后告诉你我在她手上就好了。她的真正意思是‘放手去干吧，侯爵大人，你的家族在我的保护之下’。如果你觉得还不保险，可以把罗娜丝和多恩斯那小家伙一起送到王宫来，我刚好有个伴儿。”

沃顿愣了一会，“你怎么会知道她是这个意思？”

“大概因为你的妹妹和女王陛下都是真正的女人吧，虽然我没有女王陛下如此宽广的胸襟，不过总算是明白一点。”莉莲享受着葡萄酒穿过喉咙的甜美滋味，她放下酒杯。“女人永远都是以保护自己的孩子为优先的。而陛下将王国里的所有人，包括你我，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包括那些叛逆？”

“背叛深爱自己的母亲的孩子还能被称为孩子吗？”莉莲呵呵笑道，“那些家伙将母亲当作敌人，他们外表是人，内心却是野兽，威胁家园的野兽。而你的性质则完全不同，在女王眼中，你大概算个‘有能力并且值得信任但却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吧。”

“什么？”

“宽广的眼光和博大的胸襟，还有大义灭亲的果断，她是个真正的王者，英雄，是的……”莉莲看上去像是醉了，“我想我是迷上她了。”

沃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所以，侯爵大人，被母亲给予期望赋予信任的你是否应该为她去教训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兄弟呢？”

沃顿依旧保持着他的苦瓜脸，不断喝着妹妹酿的香料甜酒。隔了半天才点了点头，牙缝中慢慢挤出一句话。

“四十岁的人还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当成小孩子，见鬼，我讨厌这种感觉。”。

莉莲托起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哥哥。

她太关心自己的孩子和家庭了。

从这一点来看，她根本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女，而是一位爱操心的母亲，或者说是一位老太太。

莉莲看着愁眉苦脸的哥哥，并没有将这一想法说出口。

亲王来到书房，并没有见到等候他的人，为了让那些敬酒的领主不至于失望，他也有些微醉了，不由得放弃了寻找的念头，找了一张带有柔软靠垫的椅子随意坐下，碍事的长袍被他扔到了一边。

豪奢的金发凌乱地披散在头顶，他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不能这样昏昏沉沉，他提醒自己。

时刻警戒……时刻警戒……

“没错，时刻警戒，伊迪兰特殿下。”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当场给亲王泼下了一盆冷水。

亲王猛然惊醒，他全身冷汗，那个声音的主人在他的背后，或许他手中还有一柄致命的匕首，然而转瞬间他就知道声音主人的身份，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您什么时候进来的，大人？”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揉了揉紧张的脸颊，他转过头，看见那个面色苍白的男人。

“在下一直就在您的书房里，只是您没有注意到，殿下。”男人一只手捧着一本厚重的书，那是《卡特罗史诗》，另一只手握在他腰间悬挂的剑柄上，一身银灰色的风衣长袍如同尸体的裹尸布一般，如同他的脸色一样苍白，暗黄色的双眼如同刚睡醒般混浊不堪，但又透出一股莫名的精神，他的披风悬挂在左肩，上面绣着一柄紫色的长剑，相同颜色的火焰正缠绕着它，背景是四块黑白的方格。他头上有一根黄金的锁链头饰，褐色的头发被它箍拢在中间。

男人的眼睛没有离开书本，他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叨书本上的文字。一页看完，书本自动他翻到下一页，他的右手从不离开腰间的剑柄。

虽然见过很多次了，但这家伙仍旧是个怪物。亲王试图振作精神，然而思维还是有些堵塞。他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走了两圈，终于有些清醒。

“您清醒些了吗，殿下？”

“是的，‘魔剑皇帝’大人。”亲王哼了一声。“如果你也有这么多领主需要伺候着，您也会跟我一样。”

“那就商量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吧。”塞伦·德·瑞斯坦斯合上《卡特罗史诗》。“在牡鹿被狩猎后，孔雀应该怎么在狩猎场里生存。”

“是的，大人。”亲王说到，“牡鹿的尸体被喂给了他的老婆，我们不能从这个女人下手，如果我们还想要北方的军队，应该找找飓风骑士团的军团长，沃顿家的那个家伙。”

“就在您开怀畅饮的时候，小丑已经从传送门带来了新的消息，女孩今天带着沃顿和安德罗女公爵去了一家餐厅密谈，沃顿多半已经成为了女猎人的箭，她瞄准的是北方的三只恶狼。”

“我们不能冒险去救那三只狼，他们的野心很大，特别是萨瓦家。”亲王沉思着，既然箭已经不能用了，希望我们还能勉强控制他飞翔的方向。女孩这招真的很厉害，她备用的箭还有多少，沃斯塔夫家的箭头已经钝了；阿拉玛恩被海海盗牵制；罗廷顿，真要命，烈风龙骑士在那里，而且狄拉娜的父亲老阿拉克里顿还是女孩的老师，这一边几乎是不可能争取了；最糟糕的还是肯莱顿，所有已经效忠我们的重要军队都在南方，刚好位于火蛇的攻击范围内，一旦军队开动，那十万人立刻就会扑上来，把我们整个吞下，烧成灰烬，这可真是不好办。”

“火蛇那边有了新的动作，八千人的私人卫队一天前开拔，据说是格罗依华德家的长公主要求他们驻守王都，以强化王都的防卫能力。”另一个声音响起，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能肯定吗，乌鸦？”亲王眉头一挑，这似乎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相当肯定。”被称为乌鸦的男子全身漆黑装束，果真如同一只乌鸦一般，他的脸隐藏在一只鸟嘴面具之下，连面具都是黑色的皮革。“对了，那位大人也答应了我们的要求，看来他真的很想与美丽的长公主殿下一较高下。”

“哈，很像我们现在的做的事呢。”亲王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笑声。“就让女孩暂时盯着北方的三头狼吧，我们把目标放到南方，先吃掉火蛇。”

“不要冲动，殿下，火蛇全身都是炽热的火焰，孔雀可不是不死鸟。”魔剑皇帝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况且撤走的不过是他们的私人卫队，两大骑士团还在那里，还有卡利斯玛要塞，肯莱顿要塞，那可是南方的姐妹锁链，奥克斯玛的五万重骑士都无法突破，我们也不能被她们缠住。如果是大公本人出动，说不定我们连科林德堡都无法攻下。”

“那是三十年前，我的老友。”亲王笑道，“三十年前可有我那所向披靡的姑妈在，而且法罗斯·肯莱顿·冯·格罗依华德也正是壮年。现在失去了毒牙和烈焰的老蛇头不过是一个可怜的老头，更何况那位大人已经答应我们的条件。”

“阿蕾蒂……”魔剑皇帝听到这个名字，他不再说话，移开视线，盯着窗外。

“又在悼念你这辈子唯一的对手，是吗？”

“只有她，打败过我。”塞伦抚摸着剑柄，仿佛那能给他新的活力。“只有她……”他念叨着。

“卡特罗联合领的骑兵准备如何了？”

“多亏瓦迪哈拉的铁矿和银矿在两个月前的及时支援，八千具盔甲已经打造多半，士兵的训练也接近尾声。”乌鸦汇报着，“军马早已开始刨蹄，等待发起致命的冲锋。”

“很好，魔法协会方面呢？”

“很遗憾，只有三个分会答应协助，分别是伊迪兰特，普莱诺维恩和科罗恩城，除去学徒，可用的法师不到八十人，只有六名高阶法师，还不一定都接受收买，超高阶法师全部直属皇家魔法学院，一个也没有。”

“那法师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亲王又皱起眉头，“女孩手下的法师们都是强大的家伙，没有一定的军队根本无法应付。”

“这一点可以交给我的人弥补。”塞伦再次开口，“我们是他们的天敌。”

“您可是我们的王牌，不能这么早就亮出来。”

“塞伦大人说得有理，法师也是女孩的王牌，她也不会这么早就亮出来。”乌鸦建议道。“魔剑骑士对法师，这会很有趣。”

“嗯……没错。”亲王被说服了，点了点头。“或许我们还可以联络德吕阿克斯家的那只独角兽……”他突然顿了一顿，“不，不行，她深爱着芬德诺德家的小云雀，跟女孩是一路货色，我们不能指望她们。目前我们的兵力悬殊还很大，现在还是按兵不动的好，看看会有什么机会。对了，蒂卡尔多方面……”

“没有消息，我们的使者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乌鸦说道，“那位女伯爵不知道有什么打算，不过奥克斯玛倒是有好消息。”

“让我猜猜，火蛇或许要面对恶龙的挑衅，克伦斯勒的战争快结束了，那群猴子多半还会是胜利者。”

“您料事如神，殿下。”

“呵，别夸奖我，乌鸦，我会很容易就得意忘形。”亲王呵呵地笑了，“北方的巨熊也冬眠了太久，大概也会想出来活动活动。到时候就到了孔雀的表演时间。”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窗外已经接近傍晚。“也许我该睡上一觉，明天还有许多领主需要应付。”

“是的，殿下，您需要休息。”

魔剑皇帝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刚刚升起的两轮明月，他的手仍然握着黑水晶的剑柄，丝毫没有松开。

“阿蕾蒂……”

他念叨着这个名字。

窗外，寒风四起，深秋降雪。

寒冬已经来了。

注1.名字是“海神”

注2。包括安德罗甫公国，纳克科尔公国，帕萨尔伯国，哈尔特伦伯国以及罗兰多姆大公国北部的一些区域统称为阿弗尔弗顿地区，这里是圣女王阿蕾蒂征服的区域，名字的意思是“征服之地”

注3。王国历765年，阿蕾蒂率领三大骑士团围攻阿弗尔弗顿地区的矮人王国诺里斯安，烈风龙骑士战死，火焰龙骑士与大地之龙打平，最后女王孤身一人挑战巨龙，以敏捷的身手和次神器【赫拉莱德之启迪】诛杀大地之龙与它的龙骑士。女王的爱马“雪风”阵亡，女王本人重伤。

注4。特尔曼帝国皇帝，以一柄巨斧闻名，在姐妹要塞围困克罗诺斯军队，突围后他发出决斗邀请，阿蕾蒂女王与之在阵前决斗，并且将他杀死。矮人军队溃散，女王率队追击全灭之。

注5。阿麦因·奥巴特斯·德洛涅·巴伦特斯，三十五年前想阿蕾蒂求婚，女王的回答为“打败我就跟你成婚”，女王当时已是45岁高龄，两人决斗将其打败，皇帝恼羞成怒，发起了“三年战争”，都被格罗依华德家族阻挡与肯来顿地区，后来在二十三年前，也就是预言家出使奥克斯玛后两国重新和好。

注6。分别是马德拉四世和罗姆德一世。两位并不是菲雅克女王的子嗣，只有罗莱娜和阿蕾蒂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注7。马德拉五世，贤能却患有天花，12岁即位，25岁去世，阿蕾蒂女王的侄儿，当时阿蕾蒂女王失去薇格尼尔，无心朝政，这位侄儿即位后她退任王国军大元帅，一心只管打仗。灵感来源自鲍德温四世。

注8。黑暗精灵们都在克罗诺斯南部出没，主要活动地区在阿拉玛恩地区和罗庭顿地区，后面将会有详细介绍

注9。这位骑士其实是我们的长公主殿下，除了女王和贝拉没有其他人知道

最近有点忙，很久没更新了，不过一旦开写还是挺快的，然后求各位狠狠吐槽。

自己先吐槽一个：圣女王阿蕾蒂 ≌ 剩女王阿蕾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