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郁闷的DE 于 2013-11-9 15:15 编辑

我终于来更新了，估计过了这章就不会卡那么厉害了。

庄园风云（下）

谢芸用右手握住射透手掌弩矢的后半段，她咬紧牙关，猛然用力，弩矢的后半段折断，然后将整只弩矢从另一边拔出。

木头与血肉摩擦，让她痛得发出低沉的呻吟，然而却已比之前好了很多。

“看上去真疼。”艾琳就在她身旁，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关心，然而更多的是自责和懊恼。

“没什么大碍。”虽然很痛，但你没事，这很值得。谢芸给了法师一个勉强的微笑。

她们现在所处的房间没有燃灯，谢芸只能借着透过门缝处那微弱的光线检查自己的伤口，然而她视力出众，还算是能够看清。被贯穿的地方皮肉已经翻了起来，血液流出缓慢，还散发出一阵奇异而熟悉的香味，她沾了一点血液放进嘴里，却没有尝到血液特有的腥甜气息，反而像熊胆一样的苦。

死葵的毒，久在荒野游荡的她立刻就想到了那种臭名昭著的药草。看来放箭之人是铁了心要杀死目标。这种植物的毒性猛烈，普通人的伤口只要沾上一点，只要几分钟就会在抽搐中一命呜呼。然而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毒死——自己也曾误食毒草，或者是遭到毒物的蜇咬，然而无论是毒蛇，蝎子，蜘蛛的毒液都无法对她产生作用。这也让她对自己这种百毒不侵的体质兴奋不已。有一次她甚至尝试着吃了点恶魔茄，然而唯一的感想却只有味道苦涩，难以下咽，肚子疼了一小会而已。虽然自己并没有试过死葵，但现在距离她被射中已经过了一段时间，除了手掌的疼痛外没有任何不适感，想来这死葵的毒也同样对她无效。

谢芸在确认毒液对自己没有效果之后，用未受伤的右手摸索到自己衬衫的衣角，用力扯下一条细亚麻布，将受伤的手掌裹了起来。不能让艾琳知道，她会更担心的。游侠站起身来，从门缝处观察走廊上的动静。

“你看到那些家伙了吗？”艾琳在她身边耳语。

“没有，他们应该藏在走廊的尽头，”谢芸呢喃着回答，“我们这边太亮，看不清楚黑暗的角落。”

“你确定他们进来了？”

“我亲眼所见。”他们从窗户跳进屋子。“除了你烧着的两个，另外还有三个家伙，现在肯定不止。”谢芸说，“穿好你的铠甲，艾琳。”

“可是东西都在房间里。”

“你就不能把那些东西用……魔法什么的转移过来吗？”

“当然不能，我亲爱的莉雅，魔法不是戏法，法外之事如何能强求。我现在没有法杖作为魔力传输的媒介，空手只能施放一些小型的魔法。”

“真该死。”谢芸苦恼不已，她再一次懊悔自己将腰带扔在了房间里，上面还系着艾琳给她的魔法小包。没有朱雀和雷霆的钢甲，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那些现在看上去红色的血液，它们只要暴露在空气中，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金色。按照艾琳所说，一旦她暴露身份，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会受到最严重的威胁。

近距离的弩箭可不像矮人的飞斧那么容易躲避，或许艾琳还能用点法术引开一下对方的注意，让她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间。虽然现在可以带着她从这边的窗户逃出，但谁又能保证外面没有更多的埋伏。现在她们躲藏的房间除了窗户就只有这个入口，即便可以正面迎敌，却没法防守背后，两面夹攻的话形势就更加严峻了。

但现在幸运的是，对方似乎也没有发现自己现在躲藏的位置，也多亏了艾琳引发的爆炸震慑了他们，使得他们进来时更加小心，而这给了谢芸她们机会，让她们有充足的时间躲进这个房间，否则她们现在的处境将会更加糟糕。对方人数虽然较多，除去艾琳烧死的两个外至少还有五个，但并不是不能应付——只要她们能回到房间，拿到那些装备。

“也许我们应该大喊大叫，把卫兵们都吸引过来。”

“这也许是个办法，但刺客还是占有地利的优势，那些士兵进入走廊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说不定还会暴露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那不过是些卫兵而已……”

“艾琳……”谢芸否决了法师的建议。我们手上的血已经够多了，她心想，无论是矮人，还是人类。

但是在现在的状况下，这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窗外却突然吵了起来，她听到有人在大喊，那似乎是奥兰加德伯爵的声音。他们也被袭击了吗？她不禁有些担心。

艾琳窜到窗边向外窥视，“外面躁动起来了，但这个房间是在房屋的背面，看不到。”

“你小心一点，我们不知道窗外还有没有埋伏。”

这时，不远处楼梯口也同时窜出了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铠甲的碰撞抖动，三名士兵从楼下跑了上来，他们手持长剑和盾牌，后面还跟着一个侍女。

“就在那儿，那就是两位客人的房间！”那侍女指着她们的卧室对身后的士兵们说，谢芸听着十分耳熟，那孩子的上衣绣着褪色的奥兰加德火焰纹章，灰黑的马尾辫紧紧绑在脑后，正是下午带着她游览了整个庄园的艾菲尔。

“噢，不……”仅仅三名士兵，这无疑是移动的活靶，他们贸然踏入了死地。“快逃。”谢芸不敢大声提醒，只能咬紧牙发出低沉的喊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艾琳刚从窗边摸了回来，听见了她的话。

他们刚刚跑到两人所在的门口，隐藏在暗处的劲弦鼓动，金属入肉的沉闷声响立刻在走廊之中响起。一名士兵立时倒毙在地，两枚弩矢钉入了他没有保护的喉咙，其中一枚的倒钩撕裂了皮肉，鲜血喷涌而出。另一枚弩矢则穿透了脆弱的木头盾牌，擦过其后那个幸运家伙的头盔，没入墙中。还有几枚没有命中，打碎了走廊对面窗户的玻璃。侍女尖叫起来，想要往后逃，谢芸一把将门打开，两手探出，抓住了艾菲尔和其中一名士兵，用力将他们拖进了房间，那名士兵以为谢芸是敌人，不断的挣扎反抗。小女仆则不断发出恐惧的尖叫，直到谢芸捂住他们的嘴喝令他们安静。

艾琳见状也毫不含糊，立刻抬手对着走廊尽头扔出两条交缠的闪电作为掩护，虽然失去了法杖的辅助，电流显得有些无力，但其击打在墙面上还是瞬间炸裂，激起一阵灰尘和烟雾。她趁机将另外那名没有中箭的士兵拉了进来，但还是晚了一步，第二波弩箭呼啸而来，其中两枚射中了他，锁甲在箭矢面前毫无作用，士兵发出惨叫，摔倒在地板上，但他还是进来了。

“该死！”艾琳诅咒着，她一把将门关上锁死，转身给那名还没死透的士兵治疗，然而她手中的光芒对于创口几乎毫无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士兵四肢不断抽搐，口中涌出黑沫，眼睛迅速充血。

“噢，他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阿尔卡娜在上，箭上有毒！”侥幸活下来的一个家伙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天哪！”艾菲尔一脸惊诧和恐惧地看着挣扎的士兵，“我……还活着？”她不敢相信的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即便哭了起来。

“艾菲尔……别怕，你现在安全了。”谢芸安慰着可怜的女孩。她还太小，没有见过血，一定恐惧极了。谢芸心想，她将女仆抱进怀中，轻轻抚摸对方的头发。

“您……您，您是莉雅大人？”女孩儿闷声抽泣着，抖个不停。“您会保护我吗？”她哽咽地问。

“我会的，别怕，艾菲尔。”

艾琳将士兵腿上的箭矢拔出，闻了一下箭尖。“死葵，这家伙没救了。”她果断抽出士兵腰间的长剑，“愿罗尼格怜悯。”她用力将长剑切入士兵的喉咙，脊椎太硬，她不得拔出长剑再次高举，这次才给了他慈悲。黑血喷涌而出。溅得艾琳满手都是。那股奇异的香味弥漫房间。艾菲尔把头深深埋在谢芸胸口，即便只是刀刃入肉断骨的声音就已经让她颤栗不止，更别说去看那可怕的场景。

对方的武器发射时间间隔太短，或许是连射弩，又或许还有更多的敌人。谢芸在心中默默猜想。敌人虽然卑鄙，但是却很聪明，连弩的远距威力虽然不足，但在这样的走廊上可算是最好的杀人利器。而且走廊狭窄，适合埋伏和躲藏，只需几名射术精湛的人就可以解决一打士兵。

艾琳扔掉满是黑血的长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蹦了过来抓起谢芸那只受伤的手。游侠轻轻向她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中毒。法师虽然没有表现出平常的担心，但还是稍微看了一下她受伤的手掌，随即轻轻放开。

“还好，还好，如我所想……”艾琳喃喃着说道。

“既然已经暴露了位置，我们现在已没必要继续待在黑暗之中。”她一挥手，房间中壁挂火把全都燃了起来，同时亮起的还有顶上的艾因石灯。橙色的光芒来得突然，游侠不由得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过来。

“但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谢芸在头脑中迅速拟定了一下对策。“这个房间太狭窄，敌人可以从窗户和门口两头夹击我们，恐怕等不到支援，我们就全都死在这里了，必须迅速发起反击。”她环顾四周，寻找能用得着的东西。

看来她们进入的是一间普通的杂物间，狭窄而杂乱，只有一些装着各类杂物的木箱随意堆放着，没有她预想中能够抵御弩箭的盔甲。

“反击？”那名被谢芸救回的士兵战战兢兢地说，“托雷和贝伦一瞬间就被干掉了，我们却连那些家伙在哪都没看到！他们一定是罗尼格的使徒，对，他妈的一定是这样！我们都会被他们带走，送进死亡的神殿！”

“闭嘴，士兵，你的勇气呢？”艾琳反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我可不想待在这个臭烘烘的小房间里等死，如果你想像只猪一样被宰杀，门就在那！”她将士兵的脖领子抓住，即便那家伙比她还高了半个头，“你可是男人，这种时候发出尖叫的应该是我们这些女人才对！”

“可……可您是法师，大人。”士兵回答，“我上过战场，也杀过人，但我没法跟看不到的敌人战斗。”

“冷静一点。”谢芸拍了拍双方的肩膀，让他们安静下来，“我们只要能够回到房间，艾琳拿到法杖，就算赢了。”

“可是我们现在没法出去，他们正等着我们呢。”艾琳说，“你看到它的威力了吧，连盾牌也没法挡住。”

“但是弩箭不会转弯。”他们除了走廊的转角和房粱没有其他地方躲藏。“我倒是有个办法，虽然有点卑鄙。”

“这种时候你还管卑鄙不卑鄙。”

“你说的是，不过，光手光脚可没法打架。”

谢芸双臂上只有那几圈无法取下的扣带和其下的布条，她知道自己虽然可以用一根木棍敲碎人的头盖骨，但拳头却说不好，至少她还没在空手的情况下尝试过。于是她走向那具士兵的无头尸体，麻利地将他手臂上的东西全都解了下来，给自己套上了那双稍显大的皮手套，又罩上锁甲，最后让艾琳将一片板甲紧紧系在指关节的位置，金属的重量感让她稍微安心了一半。她的小熊皮靴子也扔在了房间里，到现在还赤着脚，士兵的皮靴虽然是用上好的皮革硝制，但是尺码却大了许多，穿上反而会阻碍活动，她用匕首削去一截，再用皮带将它绑牢在小腿上。刚才的一幕已经证明了木质盾牌无法完全挡住弩箭的势头，但房间里并不缺少绳子，她将那具无头尸体与盾牌紧紧绑在一起，掂量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应该能阻挡弩矢的穿透力。

“我先冲出去吸引他们，你们跟在我身后。”谢芸将尸体盾牌放在门边，又转向那名活着的士兵，“你叫什么名字，士兵？”她问道。

“他们都叫我罗克，大人，也有人叫我岩石。”

“好吧，罗克，我们不能丢下她们俩，你得负责保护她们。”谢芸对他说道，她将剩下的一面盾牌交给他，“你把她们护送到我们之间的房间，等艾琳拿到她的法杖，我们就胜利了一半。给我你的剑，你现在用不着它。”

罗克将死去同伴的剑和自己的剑都递给她，上面的黑血尚未滴尽。谢芸先将手臂套进盾牌的皮扣之中，然后接过两柄长剑，将一柄攥在手里，一柄插入尸体腰间的剑鞘之中。

“艾琳，你照顾一下这女孩，她被吓得不轻。”

“你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成熟的指挥官，莉雅。”对方俏皮地回答，她又看了看艾菲尔，“好吧，这女孩儿迷上你了，身为猎人的我为什么要保护猎物的小情人。”

“闭嘴，法师。”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谢芸无奈的想。

艾琳向她做了个鬼脸，然后将女孩背了起来，这孩子虽然还没停止抽泣，但法师说的话还是让她羞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环绕着艾琳的脖子，将脸埋进在浓密的发从中。

“你要勒死我了。”艾琳抱怨。

“对不起，”女孩颤巍巍地回答。“我害怕。”

“就算怕得尿裤子也不准尖叫，我的耳朵可受不了。”法师说，“你可以把眼睛闭上，要不了多长时间。”

“都准备好了吗？”谢芸看着他们问。

艾琳点头，但罗克却一脸困惑。

“您打算提着这个出去？”士兵指着尸体盾牌问道，“这……光贝伦至少就有一百八十磅，您……”

“相信我，罗克。”

“可您……”

士兵话音未落，谢芸就用尽全身力气踹到了门上。门栓和锁扣发出悲惨的脆响断裂开来。木门一下子飞了出去，撞击在墙壁上，发出轰隆一声。如果刚才门口有准备偷袭的人，现在多半已经成了一堆躺在地上的肉，同时那可怕的撞击声也能稍微震慑精神高度集中的敌人们。谢芸没有丝毫犹豫，顶着尸体盾牌就率先冲了出去。

她立即就瞥到走廊边的一个身影。对方可能打算侦查一下，但完全没有料到她们敢冲出门来反击，那人没有逃回阴影之中，而是本能般地抬起了手中的弩枪，而谢芸也举起了她手中的尸体盾牌，立刻向他冲了过去。

“走，走，快点，士兵！”她听到身后艾琳催促的声音。

接着又是一连串噗噗的声音，手臂上传来的感觉告诉她，四支箭嵌入了盾牌前的尸体，看来肉体的防御效果如她之前所想一样优良，三支箭呼啸着从她的左右飞过，擦上墙壁然后弹飞。罗克和艾琳似乎也跟了上来，她没空去看，只是一味的向前冲。

盾牌撞上了敌人的身体，力量大得将他撞倒在地，她记得很清楚，从杂物间到走廊尽头共有八支燃烧的火炬，她已经冲过了一半，而她们之前的房间则位于第五和第六支火炬之间。

“莉雅！”艾琳在她身后高声提醒。“身后左边。”

对方趁着她们在房间里座准备的时候也做了一些部署，她在之前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否则她也用不着让罗克把剑给自己。虽然刺客没有胆子经过她们所在的房间，但藏在其他房间里实行偷袭也极有可能。她瞄也没瞄就将一柄长剑向后砸了出去，虽然力道刚猛无比，但长剑没有击中目标，钢铁的剑身砍在了墙壁上。偷袭者被她这个动作吓了一跳，手中弩箭失去准头，带着呼啸冲上天花板，牢牢地钉在了上面。但谢芸并没有停下，因为她瞥到艾琳的手掌中已经燃起了一团火焰。她顺着扔剑的力道再次转身，挺起尸体盾牌再次前冲。身后传来一股焦臭和惨叫，艾琳放出一股火焰将被她撞飞的家伙笼罩，火舌舔舐着在地上不断打滚的身体。

“你这只臭蛤蟆！”罗克怒吼着用盾牌猛击另一个人的脑袋，脸骨碎裂的声音入耳清晰，看来这位士兵确实并不是个胆小鬼。

她两步就跨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随即蹲下保护没有防护的小腿，同时也为后面的三人争取进入房间的时间和机会。与此同时，第二波弩箭也如约而至，不过已经变成了六支，而仅有两支扎进了盾牌前的尸体，剩下的全都落了空。

“大人，当心！”罗克在她身后吼道。

寒光乍现，谢芸早已有了准备，她猛然仰头，躲开了正对自己喉咙袭来的匕首，随即将那只裹有毛皮，握住匕首的手牢牢抓住。对方想用另一把匕首刺她，但她立刻就捏碎了对方的掌骨，引来一声尖利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她伸腿将那人绊倒，接着抽出盾牌前尸体腰间的长剑，反手一刺。剑尖从对方的下巴刺入，直透到顶，刺客喉咙里传来血液涌入的咕隆声，她再用力一拧，钢铁被骨头卡紧，但强横的力量还是将那人的头颅分成了两半。鲜血喷出，铺天盖地，可悲，她心想，将尸体连带长剑一起踢了出去。

“快点进去！”她大声喊叫，然后听到了机括鼓动的声音，盾牌上的尸体又嵌入了两根弩矢，冲击力差点让她向后摔倒，看来对方仍未放弃。

艾琳背着艾菲尔迅速跑进房间，罗克也跟了上来，谢芸则用力将盾牌扔向前方，紧接一个漂亮的横滚，一旁的艾琳立即将木门紧闭，用杉木门栓将门牢牢闸上。

她们安全了。而且还漂亮地让三个敌人丧失战斗力，按弩箭判断，剩下的敌人至少还有四个，但是现在已经不足为虑。

“都没事吧？”谢芸站起身来问道。

“看来以后我得一直把法杖握在手里，再这么玩几次我们早晚会丢掉这条小命。”艾琳慌慌张张跑到床边，将艾菲尔扔到了床上，女孩发出不满的声音。她在床头找到了自己的法杖，在地面上画出一个魔法阵，杖尖点地，空间防护结界立即封住了整个房间。然后她又走到一开始被自己炸掉的墙边，灭掉了所剩无几的火焰。

“我没事，大人。”岩石罗克喘着粗气，将手中的盾牌扔到地上，随后给自己找了根椅子。“您简直就是巨熊的化身，我敢打赌，那些家伙一定不敢相信一个女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是半神的女儿。谢芸心想，不由得干笑了几声，还是艾琳替她解了围。

“她来自遥远的东方大陆，不知道你听说过没，那里的人有各种各样的能力。”

“原来如此，我听那些吟游诗人说起过，那个地方的家伙既神秘又古怪……我是说，那些家伙，可不是说您，大人。”

“现在我们安全了吗？”女孩刚才一直努力忍住喉咙中的尖叫，现在她的身体仍在瑟瑟发抖。

“放心吧，艾菲尔，我们安全了。”谢芸很相信艾琳，而且木门也并不是那么脆弱，单单外面的那几个人想从正门攻进来，如果没有魔法的力量，他们恐怕需要找架小型的攻城锤。

“罗克，请你注意一下外面的动静。”她对士兵说道，“恐怕这里还有其他敌人。”

“是的，大人。”

她几乎用蛮力扯掉了系紧的链甲手套，然后接过艾琳递给她的衣服——十几分钟前这家伙亲自将这些东西强行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稍微回想一下那个强势霸道的吻仍然能让她感到幸福和眩晕。

“这原本应该是个甜蜜无比的夜晚，莉雅。”艾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开始她那恶质的玩笑，“明明之前是那么顺利，哦，你那娇嫩的小嘴，还有颤抖的呻吟……”

窗边的士兵故意咳了两声，似乎在提醒她们这里还有外人。坐在床上的艾菲尔则一脸妒意。

“闭嘴，法师。”这是第二次了。谢芸将象牙色风衣的皮扣扣紧，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什么东西把艾琳的嘴堵上。法师在她对面嘻嘻笑着，让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现在的情况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她只好将愤怒都发泄在了魔法小包上，连扯带拉地将手甲朱雀和足甲雷霆弄了出来，又将几乎要散开的头发重新系好。

两人忙了一阵，直到彻底装备妥当，谢芸感觉朱雀在她手臂上跃动不已，仿佛知道今天能够饱尝鲜血的滋味。

“对了，城里的情况如何？”谢芸想起刚才在另一个房间听到的那些吵闹声，现在似乎更加喧闹了。她走到墙边的裂缝往外看去，城中灯火通明，喧嚣无比。她能看到一些卫兵们在城墙上跑来跑去的身影。

“伯爵也遭到了袭击，听说你们的房间发生了爆炸，大人就让她带我们来找你们。”罗克对谢芸解释道，“只是没想到刚刚上来就被那些家伙偷袭了。”

“噢，求您，别说了……”艾菲尔用手掩住了脸，大概是记起了刚才可怕的回忆。

“不是你的错，女孩。”士兵安慰着她，“谁也没想到这些家伙会大摇大摆地闯进来。”

“伯爵需要我们帮忙吗？”谢芸问道，

“不清楚，我们上来的时候他带着魔剑骑士和卓尔出去了。”

“卓尔？”艾琳不禁有些吃惊，“这里怎么会有黑暗精灵？”

“似乎是为了什么协约而来，我站得比较远，没听清楚。”

“跟我说说她们。”

“噢，她们美得不可思议！”罗克语气明显有些兴奋，“但是也让人害怕，特别是为首的那位，高大，强壮，漆黑铠甲如夜，犹如使用暗影打造。”

“她是谁？”

“我没听到，当时我被她们的头发吸引了，你知道吗？她们的头发简直就像流动的银子。”罗克回答，“但我听到她自称什么奥登的代言人。”

“天哪，最高主母……”艾琳颤抖了一下，“阿尔卡娜在上，怎么可能……”

“你在害怕？”谢芸牵起艾琳的手。

“不，只是兴奋而已。”艾琳一脸期待。“我们现在先别管外面的情况了，先把里面的老鼠解决了再说。”她举起法杖，收拢了空间结界，“城里有奥兰加德的百人卫队，还有几名魔剑骑士，我姐姐和姐夫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何况还有卓尔，既然她们有求而来，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没错，他们会搞定的。”岩石罗克从那具被谢芸刺死的尸体头上拔出自己的长剑。“我要为托雷和贝伦报仇，我欠他们的。”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尊敬的女士们，夜晚如此美好，能否让我进入你们的闺房呢?”一个男人声音在门外响起，“我手中的匕首虽然饱饮了黑暗的鲜血，但我胯下的短刀仍旧饥渴难耐。”

那个声音听上去不知廉耻，轻佻戏谑，但却有些耳熟，这让谢芸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

艾琳皱起眉头，手中的法杖带起一阵强烈的奥术光辉。

“等等。”谢芸拦住了她，“是黑暗的子民吗？”她对着门外试探性的问。

“你认识他？”法师不敢相信地问。

“正是在下，可爱的小姐。”门口的声音回答。“您的声音犹如天籁，似乎在哪听过，难道是布莱克斯大人见我孤独可怜，特意让过去的情人来与我见面吗？快开门吧，亲爱的。”

“天杀的贱人！”罗克忍不住骂开了，“我现在就出去把你的皮剥下来。”他虽然这么说，但是却没有动。

“噢，陌生的男人，没关系亲爱的，我不会介意。”门外的声音依旧轻松，“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你最想要的人是我。”

谢芸微怒，虽然她知道这人口无遮拦，而且说的玩笑总是那么无聊，但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去操你自己吧！狗娘养的！”艾琳忍不住发怒了，她甩开了游侠的手臂，全身都笼罩着金色的光辉之中。法师从小包里摸出了什么东西，往空中一扔，那闪闪发光的小玩意儿在空中组成了一个矩形魔法阵的四角，古老的花纹开始运转起来，四角闪烁光芒，谢芸这次看清了，那是四块切割均匀的钻石。随着艾琳的杖尖一指，宝石突然变成了耀眼的光球，其中蕴含的魔力肉眼可见。

谢芸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光束顷刻射出，就连免疫所有魔法的她也能感到其中所蕴含的灼热，可怜的木门瞬间就被光束烧穿，连石墙都无法抵挡这个法术的威力，直接被熔成了熔岩。

天哪，我真是个蠢货，我早该想到的！谢芸在心中咒骂自己，艾琳的醋意可以毁灭一切。

“这可真是出乎我的……”门外的人话还没说完，就淹没在了扬起的灰尘之中。

“阿尔卡娜在上，阿尔卡娜在上！”岩石罗克看得目瞪口呆，直接跪倒在地，不停向光明半神祈祷，床上的艾菲尔更是无法直视那道光芒，迅速跑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艾琳！”谢芸从背后一把将法师抱了起来，长杖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那四个光球突然被切断了魔力，失控的光束一瞬间变成了曲线，并且在屋中绕起圈来。

“噢，诸神在上！”罗克大叫一声扑倒在地，躲避迅速横移的光束，艾菲尔也险些被扫中。墙上的几个装饰品和床柜不幸遇难，连明火都没看到就被烧成了灰烬和焦炭，除此之外它们还在石墙上留下了几道赤红的焦痕，随后才逐渐破碎，而其中的钻石也已消失不见。

“你会毁掉整座房子的！”她冲法师喊道，但却发现艾琳没有任何回应，她脸色发白，嘴唇紧闭，双目无神，整个人完全瘫软在了谢芸怀里。

“艾琳？艾琳？！”这是怎么了，谢芸心想。她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法师脸色脸色越加白皙，连呼吸也几乎没有，这让谢芸不禁越来越担心。“噢，天哪，别吓我…艾琳……德克尔·维尔利西斯，你没死就快给我滚出来！”游侠高声怒吼，她从未这么气急败坏。

“这一点也不有趣。”门外的人并没有被光束击中，他连滚带爬地从木门的灰烬中爬了出来，一袭黑衣上满是尘埃和火星，左臂的袖子已经被烧掉一半，头上则满是黑灰。狼狈不堪的样子完全丢掉了刚才的轻松和戏谑。“我的宝贵的头发还在吧。”他伸手摸了摸，发现头发安然无恙，接着才拍掉衣服上残余的火星。

“如果你还在那傻站着我就发誓立刻拔光你的头发，快来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德克尔·维尔利西斯快步走了过来，查看艾琳的状况。他有着跟他哥哥一样锐利的绿瞳和刀锋般的面容，只是他完全不像历经风霜的温德尔·维尔利西斯，没有下巴上的短粗胡子和眼角的巨大伤疤，而且他的鼻子挺拔依旧，不像温德尔那似乎断了几次的鹰钩鼻。如果不是脸上沾满的黑灰，他肯定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我解决了外面的几个家伙，你竟然连感谢的吻都不给我一个。”

如果你真想要的话我会给你一拳，打掉你所有的牙齿，让你永远都无法说出那些无聊下流的玩笑。谢芸瞪了德克尔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调戏，只顾查看怀中的艾琳。

罗克站起身来挡到谢芸身前摆好架势，手中是他躲避光束时差点扔掉的长剑和盾牌。

“放轻松，朋友。”德克尔举起双手，向对方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敌人的尸体在外面的走廊里，而我并不是其中之一。”

罗克警惕地看着他，又朝背后的谢芸望了一眼。谢芸点了点头，他才将剑插进鞘中。

“你杀掉那些家伙了？”士兵问道。

“是的，顺带一说，外面的战斗也结束了，守军大获全胜。”

罗克跑到窗边看了一眼，“终于结束了？”

“是的，士兵先生。”

“那我得去把贝伦的遗体找到，还有托雷的。”罗克转身跑了回来，对谢芸说。然后又急匆匆地从焦痕遍布的入口跑了出去，看来他不想再待在这群危险分子之中，否则几条命都不够用。艾菲尔见危险已除，也晕乎乎地向谢芸道别，回禀伯爵去了。

房中只剩下两人，以及倒在谢芸怀中毫无知觉的艾琳。

“好吧，这是怎么回事？”谢芸急迫地问道。“我对魔法不了解，刚才强行将她的法术中断，接着她就晕过去了。你曾说你对魔法和刀剑造成的损伤很在行，快帮我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那是当然，我可爱的女士，作为一名杰出的暗杀者我必须随时随地分析各种死亡原因，以便我以后在行动中使用。”德克尔弯腰低头，“刚才的魔法原来是这位小姐的杰作，睡着的她现在可显得可爱多了，不是吗？”

谢芸微怒，一拳打在石头地面上，朱雀的钢甲伴随着沉闷的响声深深陷入石头地面中。“你想来一次久违的空中旅程吗？”她用冰冷的声音问，艾琳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肌肤变得如雪一般白皙，这让她心中烦恼无比。

“噢，抱歉……”德克尔颤抖了一下，他终于认真起来，翻看了一下艾琳的眼睛。“顺带一说，你那次摔断了我两根肋骨。”

“你应得的。”谢芸没好气地说，“快帮帮她！”

德克尔皱起眉头，他又试探性地摸了一下艾琳的颈部动脉，“如我所想，没有眼白充血，心脏也很平稳，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反噬，但血液流动逐渐在加快，应该是魔力阻塞引起的意识丧失，暂时没有太大危险。”

可你看她好像就快要要死了，蠢货！谢芸在心中怒骂。

“虽然没有太大危险，但就我们而言什么都做不到，必须尽快找到另一名法师帮她看看。”德克尔看到谢芸脸色，又补充了一句。“这儿有其他的法师吗？”

“有。”谢芸立即想到了罗德娜，对，罗德娜一定有办法。她恨不得立刻冲到伯爵夫人的面前。

“轻点儿，她现在可经不起折腾。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用那么着急。”德克尔说道，“还有，你的那个……武器……”他看着谢芸手臂上的朱雀。“我记得，它很锋利。”

谢芸只好让德克尔暂时扶住艾琳，然后将朱雀收拢，以防它的甲片将法师割伤。臂甲的收束与之前相比有些缓慢，仿佛不甘心什么都没做就回到口袋之中。然后她才满怀歉疚将艾琳轻轻抱起。她的身体很轻，法师的额头触到她的脖子，谢芸感到一片冰凉，犹如死尸。这让游侠更加心痛，如果她现在能突然睁开眼睛，自己就算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她抱着艾琳走进走廊，看到罗克带领着几名刚来的士兵正在收拾地板上的尸体，那些血流了一地。德克尔跟在她身后，士兵们向谢芸行礼的同时以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其中一人还将腰间的长剑拔出一半，不过罗克及时阻止了他。

“他们在害怕我，就好像我是会突然变成怪物把他们撕成碎片一样。”德克尔无奈的说，

“你不会吗？”谢芸哼了一声，懒得理他。

“当然不会，你看，我明明下手很轻。”他随手一指，谢芸就看到那几具被他放倒的尸体，尸体的喉咙被整齐地割开，如烂醉之人一样瘫软地倒毙在地板上，鲜血似乎还没流尽，地上的血缓缓扩散，她厌恶地回头，德克尔则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们下楼梯的时候，德克尔注意到谢芸手上缠着的白布。

“你受伤了？”德克尔满面狐疑，“我之前闻到了死葵的味道，你中毒了吗？”

“没有，只是擦了一下。”他精通毒药。谢芸心想，而且她发现白布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金色，“如果我中了死葵的毒我还能跟你说话？”她反问德克尔，为了彻底打消对方的怀疑，她没有隐藏那只被射穿的手。

“那倒也是。”

“你怎么会来这里？”她立即转移了话题。“你哥哥的信里可说的是明天在马德拉城见面，这批刺客该不会是你引来的吧？”

“噢，西肯德可没那么不专业。”德克尔嘻嘻笑着说，“如果那些老头子肯派出这么多刺客来刺杀我这个小卒，那我可真是此生荣耀了。”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

“唉，别提了。”德克尔摆了摆手，“温德尔的顽固和多事你不是不清楚，谢。”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嘛，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他也在这？”话一出口谢芸就后悔了，自己简直像个白痴一样丧失了判断能力。“噢，他当然在这，你们俩总是形影不离。”她赶紧改口。

“是的，形影不离。”德克尔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没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之前用餐的小礼堂，这里灯火通明，十几个仆人进进出出忙成一片，伤兵们有的靠在墙边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则已被盖上了裹尸布。谢芸抬头寻找伯爵夫人的身影，但她最先注意到的，还是房间之中的那几抹银色的长发。

那就是卓尔？谢芸心想，作为生活在黑暗中的精灵，她们的个头可不适合在满是岩石的洞中钻来钻去。

随后，她在那位最为高大的卓尔身旁找到了奥兰加德伯爵夫人，两人似乎正在谈论什么，而罗德娜不断点头。“德克尔，帮帮我。”房间不大，人又太多，她怕撞到艾琳，本想让德克尔帮她开路，但却没听到回答。她看了看四周，却没发现那家伙的身影。“可恶的家伙。”她嘟哝道，只得将艾琳抱紧了一点，努力不让她被人挤到。

“噢，尊敬的阁下。”谢芸只走了几步就迎头撞见了奥兰加德伯爵，他正扶着一位魔剑骑士坐下，那人的腿似乎受了伤。“我们听到你们的房间发出了爆炸声，希望……”然后他看到谢芸怀中的艾琳“噢，诸神保佑，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立刻提高了，“罗娜！罗娜！我亲爱的，快来看看你妹妹怎么了！”

伯爵立刻吩咐仆人将一张长桌收拾干净，谢芸轻轻将艾琳放在上面。她的脸更白了，真希望她能平安。游侠心想。

“发生什么了？我的小妹怎么了？”罗德娜听到丈夫的声音，她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都让开！”她呵斥着收拾桌子的仆人，他们纷纷为她让路，那位高大的卓尔也跟了过来。“她到底怎么了？”

谢芸将刚才发生的事简短地说了一遍，但跳过了德克尔的部分，在对夫妇俩撒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结巴。她不知道对方看出了多少破绽，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都是我的错。”讲完事情经过之后，谢芸闭上双眼，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等待伯爵夫妇的咒骂。

“没关系，孩子。”她听到有人这么说，然后感受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抱住了她，她不禁流下了眼泪，甚至没有去分辨那莫名柔软的触感。

“只是切断了魔力和意识。”她又奥兰加德伯爵的声音，“不成熟的法师都出现这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只是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到后悔。”谢芸哽咽着，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上次流眼泪的时候是在艾琳的怀里，两人赤裸裸地坐在德莱宁老别墅的浴池中，她不知哭了多久，而艾琳则一直静静地拥抱着她。回忆让她痛苦的内心再次遭受折磨。

“她会没事的，放心吧。”那人抚摸着谢芸的头发，“只是一个小问题而已。”

谢芸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如此悲伤，眼泪会让她显得软弱，而且像一个受害者。于是她擦干泪水，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抱歉，伯爵夫人。”她双眼朦胧，分不清是谁。然而当她看清楚抱住她的女人是那位高大的黑暗精灵时，不由得微微一惊。那位卓尔向她微笑，魅惑人心的银紫色双眸中满是慈祥和关爱。游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在对方那片裸露的胸脯中哭泣，立即感到双颊如火一般燃烧。“抱歉，我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又羞又愧的转过身去。

然而面对躺在桌上毫无知觉的艾琳，她心中又是一阵难过。“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她向罗德娜询问，“我……我害怕再次出现同样的情况。”这话既是担心自己会再次伤害到艾琳，也是为了缓解刚才的尴尬。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原理，不是你的错，是艾琳自己的问题。”伯爵夫人的回答让谢芸不解，“法师在施放高等级法术的时候可是将全部精神力都倾注于魔力的控制上，我们会在吟唱或者聚集魔力前给自己施加各种强化精神和延续加持的法术。因为魔力控制一旦被切断，那控制魔力的精神和意识也将被同时切断。”

谢芸完全没有听懂，只能迷茫地看着罗德娜。

“打个比方，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壶沸腾的水，一瞬间变成了一块冰，你觉得那块冰会是平常的样子还是奇形怪状的样子呢？”罗德娜微微一笑，“是这孩子太冲动了，完全没有考虑魔法会带来的后果，就算你不拦住她，她也会在法术结束后晕眩。”

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她爱我。谢芸无心争辩，她只是弯腰握住艾琳的手，虽然隔着一层丝绒手套，但还是能感觉到法师的肌肤沁冷如冰。

“那怎么才能唤醒她？”

“要让她醒来也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找到另一个法师，然后以对应法术的魔力从刻印位置送入与之中和抵消就行了。”奥兰加德伯爵回答。

“你知道她的魔力刻印在哪吗？”

“双手手背，还有后背。”

“你倒是还了解得挺清楚的。”伯爵夫人微微一笑，凑到谢芸耳边悄声低语，“你跟她做过了？”

谢芸再次感到自己脸颊发热，但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而罗德娜则一脸坏笑。她们真不愧是姐妹，游侠心想。

“好吧，让我看看。”罗德娜脱下艾琳的手套，右手背上一个紫色的五芒星正淡淡地发出微光，五个角中分别是不同的纹路图案，“嗯，有意思，不是火焰，不是冰霜，是高等元素学派刻印。都是德莱宁家的孩子，必须是这么出色。”她自豪的说，又看了谢芸一眼，游侠别过头去，装作什么都不懂。

“再让我们看看左边的，”罗德娜又脱下艾琳的左手套，一个由各种精细图案组成的蓝色六芒星闪闪发光“噢，诸神在上，这不可能……”

“怎么了？”

“这孩子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强迫自己。”罗德娜抬起艾琳的左臂。

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艾琳的前臂上满是细长的菱形伤口，如同有人将这只手臂上的肉一条条剜掉后又重新拼接了起来。谢芸感叹自己之前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这是……什么？”她心疼之极，连词都说不清。

罗德娜摇头，“这应该是什么魔法的反噬伤害，可是我从没听说有魔法能留下这样的伤痕。”她抚摸着那些细长的伤痕，咬着嘴唇，眉头紧皱。作为艾琳的亲人，她的心肯定比我更疼，谢芸不由得想到。

“应该是湮灭魔枪（Oblivion Gungnir）造成的，跟伯爵夫人所想的一样，是反噬伤害。”那位卓尔说，她的声音在谢芸耳中柔和妩媚，很有磁性，“超高阶空间召唤魔法，这种魔法是用至少是用于对付精灵巫妖那种级别的可怕怪物才会使用。”

“我听过这名字。”奥兰加德伯爵惊讶的说，“这个魔法能够凭空召唤出异界位面的诡异刀刃，将人一条条切成碎片，受害者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分解成碎片。而且这种伤害极难治疗，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但是她的却已完全愈合，简直无法想象。”

“现在重要的是唤醒她。”谢芸不想继续谈论这个，她感到胸口如同被绞碎一般的疼痛，想吐。

“理论上我们只需要找到一个拥有相同力量的黑暗系法术大师，就能让这可怜的女孩醒过来。她在晕倒前放了一个什么魔法？”

“好像是叫什么……王者阳炎？”

“噢，不……”奥兰加德伯爵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连罗德娜也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

“事情变得麻烦了。”罗德娜严肃地说，“按你所说，她刚才施放的是超高阶光明法术‘王者圣炎’，理论上只需要找到一位黑暗学派大师就能解决。但是黑暗学派被魔法公会列入禁忌，能精通其法的法师都很难找，更不用说她这样的超高阶法师了。我纯粹主修元素学派，奥米尔则是精神学派，我们只能到罗兰多姆的皇家魔法学院碰碰运气。”

“可是亲爱的，艾琳坚持不了这么久。”伯爵不情愿地说。“而且就算是皇家魔法学院也没有所谓的黑暗大师，我们要接受这个事实。”

“剩余时间的长短取决于她的灵魂强度，现在她的意识应该正在努力束缚那股魔力。”伯爵夫人，“一般情况下至少有三天时间，我知道魔法学院里有谁在偷偷研究黑暗魔法，现在我们直接从马德拉传送去罗兰多姆，还来得及。”

“你知道，这是有风险的，罗娜，她使用的可是超高阶魔法，这跟普通的魔力阻塞不一样。”伯爵严肃地看着妻子。“魔力连接着她的魔力刻印，刻印发觉魔力的消耗则自动吸收身体中的魔力用以填补。那股力量随时都在变得更加强大，她的意志随时都有可能消耗干净，到时候她无法制御自己的魔力刻印，就很有可能会爆发。”

“有风险就不去做吗！？”罗德娜大声说道，“她可是我妹妹，你怕死不愿意去，但我会立即带她出发！”

“不，你不能这样，你忘了霍兹·阿霍克的下场吗？那次他可是在暮色城的旅店里，但王都可有三十三万人，而且女王陛下也在！”伯爵厉声言词，然而他的语气又突然一软，“有你在身边，我还会害怕罗尼格吗？”

“我们可以请求学院布设阻隔结界！”

“结界没有用，这可是非主动型爆发，这孩子可是超高阶法师，除非你是半神，以她的魔力量……恐怕只会更加严重！”

“不试试你又怎么能知道！”

大厅在刚才就变得十分寂静了，现在多了这对夫妻的吵闹，仆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伤兵们也不再呻吟，目光聚集在他俩的身上。谢芸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她只能轻轻抚摸艾琳的额头，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变得如此的无能。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无法保护你，甚至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找回，更无法确定自己对你的感情。她试图去搜寻脑海中那片找回来的记忆碎片，以寻求一丝慰藉。但那里的一切都变得十分混沌，唯一清晰的只有艾琳，生气时的皱眉，逗弄自己时的坏笑，痛苦时的咬唇，都是那么的清晰。

她无可奈何，只能向地面倾泻自己的悔恨和绝望，手掌上的伤疼痛起来，但相比心中的疼痛犹如蚊叮。

该死！该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不断在心中埋怨自己，一时的冲动竟然将艾琳推入死地。她原本以为十年的孤独漂泊使自己足够坚强，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在乎怀中的这个女人，如果现在让她选择离开或是留下，她肯定只会选择跟她一起走。

这时，正在吵闹的伯爵夫妇突然安静了下来。谢芸转头看去，才发现是那位黑暗精灵制止了这场争吵。

她正用一种谢芸无法听懂的语言与罗德娜对话，两人说了一阵，期间罗德娜似乎有些失落，她摇了摇头，接着看了自己两眼，然后表情逐渐变得平静起来，甚至微笑，这让谢芸心中似乎多了一丝希望之光。最后，伯爵夫人拉着对方的手，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出去。”她大声宣布，随即与伯爵一起开始驱赶仆人和士兵，让他们抬着伤员去大宅的另一边侧厅。谢芸迷迷糊糊地也要出去，然后看着伯爵夫人指着自己。

“你留下，莉雅小姐。”她说，“伊莉瑞丝有话对你说。”

不一会儿，大厅中的人们全都离开了，那几名卓尔也跟着人们离去，只剩下那位最为高大的精灵和谢芸，以及还在昏迷中的艾琳。

卓尔走了过来，她盯着谢芸的眼睛。

原来她的名字叫伊莉瑞丝。谢芸因为之前的尴尬，不敢与她对视。

然后，她单膝跪了下来，紫袍抖动如霞，铠甲叮当如墨。

“Mea saralan ，伟大诺林母亲的姐妹。”她拉起谢芸受伤的手，亲吻她被弩矢贯穿的伤口，谢芸发现她的手掌竟然是如此的温柔与冰冷。

“卑微的暗影守护者伊莉瑞丝在此……”卓尔眼中充满了怜爱和崇敬，还有一丝让谢芸不禁颤抖的诡异，“向拥有世界之母阿尔忒娅神圣血脉的您，提出请求。”

（庄园风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