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章 阻隔（せかる）

十章 阻隔（せかる）

巡り逢ひて 見しやそれとも わかぬ間に 雲隠れにし 夜半の月かな。

偶然巧遇，但那人真的是妳嗎？我無法看清妳的容貌，就如同多雲的夜晚，月色一下就消失在雲中。

本來想追上去的海未，被正值下班時段的人潮給阻礙，繪里的身影也從眼前消逝。

她著急地拿出手機，卻因為太過慌亂而落在地上。撿起來一看，螢幕整個裂成兩半，完全無法感應到觸控。

她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涌而出的無力感，讓海未當場在人群中哭了出來。

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會去在意她。被雨水掩飾的淚水，被雨聲遮蔽的哭聲，沒有人會去注意到這樣無助的海未。

在這個東京的街頭，大家都忙碌地擦肩而過，沒有人會去關心身旁的陌生人。

她只能一邊擦乾眼淚，一邊漫無目的在街上徘徊。

不知道走過了幾條街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雨似乎沒有轉小的跡象。

手上沒打開的傘，內外都濕透了。

裝滿甜甜圈的紙袋也濕到快要破了。

而冰冷的雨水，也從海未的身體滲透到心中。

她走到屋簷下，打開紙袋獨自吃起原本要給繪里當點心的甜甜圈。味道好奇怪，明明是巧克力卻嚐不出絲毫甜味，反而有些苦。

好苦、好苦……

海未一個接一個的吃，直到習慣了這份苦澀，完全吃不出任何味道。

「繪里……笨蛋繪里！」

然後，她又忍不住哭了出來。

明明已經吃不出苦味，為什麼？這份苦澀會從心中湧出。

「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用泣不成聲的話語，對著空無一人的巷弄發問。又或者，是對早已不知所錯的自己提問。

回應海未的，卻只有此起彼落的雨聲。

♪　　　　　　　 ♪ 　　　　　　　♪

繪里與前輩抵達位於海未家附近新開的居酒屋，她收起傘，稍微甩乾之後放到店門口的置傘架上。

「進去吧。」丹野前輩笑瞇瞇地推著繪里的背：「都快餓壞了！」

「我知道了，前輩不要這麼急啦。」

兩人走進居酒屋，並找到預約好的靠近門口的座位。

「燒酒兩瓶，給我杯冰塊。」剛坐下，前輩就先點了飲品，然後才拿起菜單：「絢瀨要點什麼？」

「嗯……燒肉跟馬鈴薯沙拉。啊！前輩我來點菜就好了！」

「吶，下班時間就別叫我前輩了，感覺聽起來像是很老一樣！」丹野伸出食指，抵住繪里的嘴唇：「丹野梨理，我的名字。」

「丹野……小姐？」

「叫我梨理就可以了。」丹野說：「相對的，我可以叫妳小繪里嗎？」

「呃……嗯，我明白了。」

繪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滿臉的茫然。

對於繪里的困惑，丹野則投以微笑應對。

「那麼小繪里，我先去點菜，妳坐這裡等我一下。」

說著，前輩提了包站起身，卻冒失地踢到了桌角，整個人被絆倒在地。

「哇啊啊！」

「前、前輩妳沒事吧？」

繪里趕緊上前扶起丹野前輩，並且幫她把從包包散落一地的物品撿起。

除了手鏡有些龜裂，其他像是化妝包、摺疊傘、以及一些文件夾都沒有損壞。

將這些物品放進前輩背包時，繪里突然愣了下，過了幾秒才又繼續先前的動作。

「啊，謝謝！」

「不會，前輩沒受傷吧？」

「我沒事。」丹野站起來，拍了拍膝蓋：「話說，不是什麼『前輩』，現在應該要說『梨理』唷！」

「……啊！情急之下就忘了。」

「真是。」丹野假裝生氣的插手，然後又噗哧地笑了笑：「小繪里先回座位吧！」

「好。」

繪里也投以微笑，然後回到座位。

雖然她頓時心中有了許多疑問，以及些許的不安感。

♪　　　　　　　 ♪ 　　　　　　　♪

在大街上繞了很久，海未最終放棄繼續尋找。

雖然距離自家還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但海未沒有選擇大眾運輸工具，畢竟這副模樣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不如利用暴雨掩飾，就這樣走回家。

雨勢讓周圍景色變得黯淡許多。

除了店家的招牌依然五顏六色，彷彿是視線中唯一的色彩。

居酒屋……嗎？

這附近什麼時候多了間居酒屋，一直都沒注意到。還是說，這是在暗示自己該借酒來壓制住內心不斷湧出的哀愁呢？

想著，海未自嘲地苦笑。

「我居然會想著要借酒澆愁，真是不成體統……」

但是，就算只有一次也好。

真想要放棄矜持，放棄那些禮儀體統，偶爾自我放逐、自甘墮落一次。

「不知道我喝醉後會變成什麼模樣？是會就這樣大哭一整夜嗎，還是會乾脆倒頭就睡？」

她自言自語著。

如果是買回家喝，也不至於給其他人添麻煩。海未這麼想，便朝著居酒屋店門口走近。

然後……

海未看見了門口置傘架上，熟悉的海藍色雨傘。

「……咦？」

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重新燃起的一絲希望，以及與希望同等的絕望。

終於找到了？但如果繪里就在這裡面，她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該用怎樣的心情去接受眼前的場面？

－－繪里她，瞞著我和別人單獨去了居酒屋？

海未伸出了手，只要打開這扇門就能夠知道答案。但是，不斷顫抖的手卻連打開門的勇氣都沒有。

她深呼吸，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正當她鼓起勇氣，要打開門的瞬間，海未聽見店內傳出她不認識的聲音，喊出了她熟悉的名字：「小繪里，其實我……」

像是觸電一般，剛接觸到門的手指縮了回來，在胸口前顫抖著。

一瞬間幾乎停止了呼吸，也因此海未才能更清楚地聽見裡面所傳出的一字一句。

清楚地、清晰地，彷彿就在海未耳邊傳來一般，筆直刺入了心中。

「－－我喜歡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