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六章 掙扎（あがき）

十六章 掙扎（あがき）

雖然已經是午餐時間，絢瀨繪里卻沒有絲毫食慾。她獨自坐在自己的辦公坐位上，不斷攪拌著咖啡遲遲沒喝上一口。

突然，她的桌上多了一杯咖啡。

喀哐一聲讓繪里回過神，她的視線沿著握著馬克杯的手移往丹野的臉。

「丹野前輩？妳沒去吃午餐嗎？」

「絢瀨才是，不餓嗎？」

「沒什麼食慾。」

說著，繪里將視線放回自己手中的咖啡。

丹野也轉過身倚靠繪里桌子，將目光投往窗外。

「絢瀨妳……真的要去嗎？」

「既然上面這麼決定，我也沒辦法。」

「啊啦？絢瀨是這麼認命的人嗎？」

「如果我還是學生，大概會死命掙扎吧。就算上面反對，也想要用自己的力量改變些什麼－－就算是這樣的我，偶爾也會有一兩件真正想要做的事。」說到一半，繪里深深地嘆口氣：「但是我……現在的我已經是社會人了不是嗎？不能夠那麼任性了。」

「社會人，嗎？」

丹野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窗邊：「絢瀨太看重自己所處的職務了。妳啊，肯定是那種認為『學生該有學生的樣子，社會人該有社會人的樣子』的頑固傢伙吧？那份責任感對於群體來說或許是好事，但對個體來說卻不一定如此。」

「丹野前輩認為這樣不好嗎？」

「理性上來說確實沒什麼不好，上面的決定與絢瀨的決定都十分合理。但是就感性上來說……絢瀨，這樣下去妳總有一天會被這壓抑的個性給壓得喘不過氣的。」

又是一樣的話。

這是第幾個說出這句話的人了呢？

但是我……又能怎麼樣？

「對不起。」

突然輕聲道歉的丹野。

以及突然被抱住的絢瀨繪里。

「丹野……前輩？」出聲之後，繪里才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喜歡繪里。」

「我早已經知道了。」

「所以……只要想到繪里與她分隔兩地後，每天都會露出這麼壓抑的表情，每天都會抱持悔恨的心情，我就……！我喜歡妳，我喜歡繪里，我想要看見繪里充滿幸福的笑容！」

繪里這才發現，抱住自己的人有些顫抖。

丹野前輩，不，丹野梨理這個人恐怕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掙扎著吧。

她掙扎著。

不是為了奪取繪里，不是自私地想把繪里留在身邊，而是想要為海未留下繪里。明明只要能夠看見繪里的笑容就足夠了，卻因此而讓繪里紅了眼眶。

所以丹野才會道歉吧？所以丹野聽見繪里哽咽時才如此不知所措。

「真是壞心眼呢，丹野前輩。」繪里苦笑著：「這樣我還能怎麼拒絕。」

「……絢瀨？」

「謝謝妳，丹野前輩。我會試著掙扎的，試著讓自己留在這裡－－留在海未身邊。」

♪　　　　　　　 ♪ 　　　　　　　♪

和式的檐廊上，海未閉起雙眼端坐在那。

而在客廳的姐姐静靜看著，沒有說什麼。畢竟她正忙著吃丈夫剛買回來的蛋糕甜點呢。

姐姐每吃上一口，就會用海未也能清楚聽見的音量發出「啊啊～真好吃」、「這甜而不膩的滋味真是太棒了」之類的說詞。

「姐姐！」

海未終於忍不住抗議，畢竟姐姐已經這麼做將近半小時了。

「嗯？怎麼了？」姐姐明知故問，並當著海未的面打開新的一盒蛋糕。

「妳蛋糕吃太多了啦！」

「美好的事物自然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囉。」

「那是妳孩子的份吧！」

無視海未的抗議，姐姐迅速將一口蛋糕塞入嘴裡：「嗯？海未剛剛說了什麼？」

「妳不留一份給小孩嗎？」

「我留了哦！我現在是在吃海未的那份。」

一邊說著，還不忘再多吃上一口。

「好過份！」

「沒什麼過份不過份的，甜食與愛情從來都是先搶先贏，晚一步就只能落得一頭空。」

「好了好了，不捉弄妳了，快過來吃吧！」

其實不需要姐姐特地說，海未也已經從檐廊跑進客廳了，畢竟她很清楚再拖下去姐姐真的會毫不留情的一個人吃光。

等到海未坐到矮桌前，姐姐突然露出賊賊的笑臉：「於是，絢瀨小姐被人搶走了嗎？」

「咳咳……！」海未一聽，差點把剛吃進口的蛋糕噴出來：「姐姐在說什麼啊？」

「不然妳為什麼一臉失戀的表情？」

「才不是失戀！只是……」

「只是？」

「繪里要到四國去了。」

相對於海未沉悶的表情，姐姐倒是滿臉從容。但並不是事不關己的態度，而是成年人看著小孩那般的餘裕。

不就是遠距離戀愛嗎。

不過，對於熱戀中的情侶來說，大概很難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吧。若一開始就是遠距離那還好，明明最初是在身邊卻突然變得遠距離，確實會有些無法忍受。

「不希望的話，說出來不就好了？」

「怎麼連姐姐也……！」姐姐怎麼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海未太幼稚了。」她搶先說出口。

「為什麼是姐姐這麼說啊！？」

海未不服氣地大喊。

姐姐則笑著一手拍了拍海未的頭，另一手則趁機偷挖了一口蛋糕。

「本就該是我來說，海未確實是個幼稚的小孩。」她說：「妳看看，在妳被這些情緒擾亂的時候，失去了多少？幾乎半個蛋糕都是被我吃掉的喔。」

「姐姐還好意思說。」

「成熟的人才不會讓自己因為情感而造成損失。若是能坦然接受的事就接受，不能坦然接受的事便據理力爭。」

「……我不想成為繪里的負擔。」

為了這種事情而吵鬧，會讓繪里為難的吧。

如果是個懂事的人，就該默默接受這件事……海未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但是，為什麼呢？明明認為這麼做才是最懂事的決定，卻被姐姐說是幼稚？

「我不懂。」

「所以說海未還太年輕了。」

說著，輪到姐姐走向檐廊，靜靜看著庭園的鳥語花香。

她相信海未會理解的吧－－並不只是合理就足夠了，必須要合情合理才是最完美的。

在思考事情的時候，若是沒將人心納入考量就注定是會失敗的。

「妳為繪里考慮的方向並不完全，妳或許根本沒弄懂繪里所想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