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一章 丹野（タンノ）

十一章 丹野（タンノ）

雖說居酒屋的主角就是酒，其他都只是下酒菜，但像丹野這樣把酒當水灌的做法，繪里還是第一次看到。

「前……梨理，妳喝太多了唷。」

「沒關係的，我酒品很好。」

那樣算好嗎？

想起昨天像貓一樣死黏著的丹野前輩，繪里不禁在心裡暗自吐嘈。

「還是少喝點比較好，來，吃點串燒吧？」

繪里說著，把串燒放上盤子遞給丹野。

接過盤子後，她大口啃下串燒，接著繼續伸手將一旁的酒往嘴裡灌。

丹野很清楚，自己是個膽小鬼。

如果不把自己灌醉，接下來的話語肯定無法說出口。

一直以來的情感。

從妳進入公司以來，從第一次相見開始－－就對妳一見鍾情，墜入了愛戀。

握緊雙手，緊咬著下唇。

無論多麼不甘心，都該結束了。

如果能一直保持無知該有多好？如今，在知道絢瀨繪里已經有了喜歡的人，已經有個在她心中十分重要的人之後，這段暗戀就該結束了。

不能夠在知道妳有了戀人後，還緊抓著這份情感不放。

「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男朋友。」

丹野突然這麼說。

「那只是為了不讓身邊的男同事接近的謊言。」

「咦？那梨理說自己要和男朋友去迪士尼樂園，還有跟男朋友吵架的事……？」

「約會的事，只是為了知道小繪里有沒有男朋友，所說的謊言。」她說：「吵架的事，只是想要讓小繪里安慰我而已。」

「但是，為什麼？」

「說實話，當我知道妳有女朋友時，一方面感到高興，一方面卻也感到難過。」丹野稍微停頓下，喝了一口酒：「因為我好不容易找到同伴了，而那個人是我一直以來關注著的摯友－－所以，我感到十分高興。」

她放下酒杯。

關注著的……摯友嗎？

還真是簡單帶過了，一直以來暗戀的心情呢。就算是喝醉，也依然沒能坦承嗎？

不過，這樣也好。

「對不起，明明是前輩卻一直撒嬌著。」

「就算是前輩，也是有不成熟的時候。」

「但是……」

「梨理，很晚了，今天就喝到這吧？」繪里打斷了丹野的話，並且站起身想要離開：「這頓我請吧，畢竟一直以來都受了前輩不少照顧。」

丹野也離開座位，並從包裡拿出皮夾。

「各付各的吧。」

繪里默默看著前輩從皮夾中拿出紙鈔，以及皮夾上掛著的祈求戀愛的御守。

她點頭：「我知道了，就各付各的吧。」

雙方分別付完帳後，繪里開了門讓丹野先出去，自己才隨後跟上。

但她剛踏出門外，就立刻被丹野拉住了衣袖。

這是最後一次的撒嬌了。

對不起，做了許多任性的事。欺騙妳也好、套出妳的情報也好、讓妳為我撐傘也好、在電車上假裝睡著，偷偷靠上妳的肩膀……這些任性與撒嬌，丹野並不想找任何藉口。

－－或許我，是個十分卑劣的人。

愛上了心有所屬的人，就是對這份卑劣最大的懲罰吧。

「小繪里，其實我……」

丹野的身上沾滿了酒氣，她撲進繪里懷中，略微抬起的臉龐泛起紅暈。

繪里很清楚，不能讓前輩繼續說下去。

她很清楚，前輩的表情下所夾雜的是何種情感。那是繪里在高中時期，學妹們就不斷向她顯露出的－－愛戀。

「前輩，妳喝醉了。」

繪里試圖壓低語調。

「不對唷，小繪里。我一直都是醉的，反而現在才是最清醒的。」

「但是前輩應該知道的吧？」繪里稍微推開了丹野：「我的答覆。」

「我知道。」

即使眼角泛著淚光，丹野還是勉強擠出了微笑：「即使如此我還是要說。」

遠方路口的號誌由綠轉紅，隨之傳來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

一道道白色與紅色的光芒掃過丹野身後。

「我說過的吧？－－如果隱藏自己的真心，那才真是值得羞愧的。」丹野雙手捧起繪里的雙頰，讓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一直以來，我都是個羞愧的人，是個膽小鬼。繪里，是妳教會了我如何坦承面對自己的情感，是妳給予了我勇氣。」

丹野嘆了口氣，接著深呼吸。

當她第三次深呼吸結束後，話語隨著吐氣傾訴而出。

「繪里，我喜歡妳。」

「對不起，前輩。」

預料之中的答覆。

丹野很清楚，絕對會收到這樣的答覆，因為絢瀨繪里早已心有所屬。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但是，她還是要說出口，無論幾次都必須說出口。

「從一開始，我就喜愛著妳！」

「真的很對不起。」

不是為了從海未手中爭奪繪里，而是單純地吐露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意。

為了讓自己抬頭挺胸地活著，為了不讓自己羞愧地活著。

「我愛妳，真的……非常愛著妳！」

「對不起，丹野前輩。」

丹野微笑的嘴角旁，多了兩道淚水。

聲音也開始顫抖，啜泣的聲音甚至讓話語支吾。

她自覺收回了緊抓著繪里衣袖的雙手，並退後了幾步。

「……謝謝妳。」

丹野已經無法繼續強顏歡笑，只剩下淚水錯綜的面容：「謝謝妳回應了我，絢瀨。」

「無法回應前輩的心意，對不起。」

繪里向丹野深深鞠躬，以表達自己的歉意。

「希望妳能找到一個，比我還要更好、更值得前輩付出情感的人。」

「希望如此……」丹野細語著，並露出苦笑：「我大概無法再愛上絢瀨以外的人了。」

「但是前輩，我也無法愛上海未以外的人。即使對象不同，我們的心情卻是一樣的，前輩應該能夠理解吧？」

「我知道，當我聽絢瀨向我說她的事情時，我就已經理解－－我這輩子不可能與絢瀨繪里有結果了。」

正因為深刻理解了這件事，才必須說出口。

因為未來已經沒有機會了。

所以至少，就算是拒絕的答覆，丹野也想讓這份情感有個收尾。

然後……

－－笑著和這段愛戀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