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带白石名取参观评估过直升机后，绯山叫来了副队长柏木一尉。

“Light去司令部通报一下，我要请见柏濑司令。”

柏木一尉皱起眉头看眼绯山和白石交握的手，欲言又止的反复张了张嘴，还是下定决心出言提醒。

“现在四处都盯您盯得很紧，请稍微注意些，不要让风纪抓到弹劾您的把柄。”

绯山这才松开白石的手，慎重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

有了名取医生父亲的名义，绯山请见百里基地的最高长官柏濑司令过程出奇的顺利。

听闻名取医生正在翔北急救中心进行飞行医的进修，一直持保守态度的柏濑司令也耐心的听了doctorheli的整个运作体系。

“这么说，重点不是在直升机上进行救治，而是将医生送到现场进行治疗？”

白石坦然称是。

“如此，我们才被称为进击的医疗体系。”

柏濑司令朝绯山平静的说着。

“绯山三佐怎么看待把医生送到现场救治的？到现在为止，救援队参与救援的现场，发生的事故，比如你受伤的那种风浪的船上，有条件让医生在现场治疗和手术吗？对我们自卫队来说，医生是最宝贵的资源。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让医生参与到现场去吗？”

绯山抿住唇。

“我们救援队要去的地方本来就是会发生危险的地方，并不能做到绝对保证医生的安全。我们也做不到绝对保证被救助者和自己的安全。但是有医生的话，我们所有人的安全都可以得到更高程度的保障。”

柏濑司令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这就是我不想为你提交报告的原因。”

一直静静聆听的白石，突然开口。

“恕我直言，司令桑。我们作为飞行医，去到危险的现场时，起到的作用，并非是在现场或者在直升机上动手术，把患者的病痛治好。而是生命控制，混乱危险的现场，任何人都是有危险的，患者，消防，甚至医生自己，如何将现场的生命损失降到最低，只有我们医生才了解其中的做法，也只有我们医生才能做到。Doctor heli制度，不仅仅是将医生送到现场，还有将一个懂得如何降低生命损失的人送到前线，绯山桑受伤的现场，那么大的风浪，我的确无法进行手术，但我可以阻止绪方桑解开绳索，阻止他脊椎受伤，我也可以将他的脊椎受损的伤害控制到位，防止发生二次伤害丢失性命，我还可以阻止绯山桑贸然速降到海里救人，阻止别人用渔枪打入她腹部的愚蠢行为。如果我在现场，这些后续伤害都不会发生扩大，这就是我作为一名医生出现在现场的意义。”

柏濑司令看着这位美丽而柔弱的年轻女医生，虽然声音柔软，语气却十足冷静的阐述着，重新坐下来消化着对他而言全然崭新的认知。

“白石医生是吗？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迪士尼事件，你指挥了超过五百人的救援团队，控制了现场的混乱场面，我原本以为是那位白石医生，没想到本人这么年轻，很了不起。”

白石抿了抿嘴唇。

“我只是做了该做的。”

“如你所言，doctor heli已经基本覆盖了全日本，而我们出动的救援任务通常是大型灾难现场…”

规则的两声敲门声响起，参谋官从门口走进来，绯山的手机也同步响起。

绯山飞快接起电话。

两人都迅速通报了同一件事。

“救援队的警报。”

柏濑司令理解的点了点头。

“请出动吧。绯山队长。”

绯山飞快敬了个军礼，但很快又加了一句。

“今天飞行管制，请司令签署的手令里，准许我队带两位医生同行，希望您能就此切实的看到急救医在现场发挥的功能。”

柏濑司令深深的看了眼白石，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办公桌。

“你们出动吧。”

白石跟着绯山跑向直升机，但是这直升机毕竟不是翔北直升机，白石两手空空，就算到了现场也没有用，连忙问绯山有没有救援急救包。

“没有急救手术包的话，现在就去医院拿开刀手术包也可以，还要呼吸和超声设备。”

tiger献宝一样从直升机里扯出两个橙红色的急救包。

“这是白井三尉特意留下的。另外常规的救难设备我们也有的，呼吸和血氧监控都有。”

白石飞快检查一遍。

“除颤仪和开胸手术包…”

瞬间明白什么，白石抿了抿嘴唇，低声朝绯山说着。

“可以了，走吧。”

直升机到境开始降落的时候，白石就发现身上佩戴的film badge有黑化的痕迹，一把拉住绯山凑到她耳边大声说着。

“这个地方辐射很严重，要穿抗辐射防护服才能下去。”

绯山安抚的拍了拍白石的手，吩咐部下去拿生化核辐射防护服。

同行的自卫官tiger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

“当然有辐射了，这里可是福岛啊。”

绯山瞪了他一眼。

“要你去拿就去拿。”

又回头安慰白石。

“觉得害怕的话，不用下机也没关系。”

白石摇了摇头，严肃的看着绯山。

“在场的所有人都要穿，电离辐射伤害不仅会伤害身体，还会造成能量转移，必须严格按照流程来。否则你们这样出去，不仅自己生命会有危险，还会污染其他的生物体。”

Tiger将信将疑的看着白石。

“我们之前就接受过福岛救援任务，只是一个病患而已，不会停留很长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绯山看着白石，漂亮的女医生紧抿起嘴唇，和迪士尼初次见面时表情一模一样，便打了个手势让tiger安静下来。

绯山接通了直升机的话筒，通报了连同搜索机在内的所有人员。

“今天我们实行的是试行新制度，现场听doctorheli白石医生指挥。到达高辐射区域，所有人员着生化核辐射防护服再降落。”

所有人都统一行动起来，开始各自穿上防护服。

等白石走出直升机，眼前一片葱郁如同荒野的景象，让她有些茫然。

当年东日本地震时，医院也接收了许多来自福岛的分流病人，她整日在自己岗位上忙碌，对福岛的核泄漏现场其实并无多大的实感。

想象中福岛的情况，应当是像洪水或者爆炸那般，到处充满了毁灭的痕迹。然而眼前满目的绿色，静默的如同无人荒野的景象，更让白石感觉到了名为“绝境”的恐惧。

这里，可是曾经被称为奈美镇，居住了数万人的人类城镇。短短不到七年时间，就全然被大自然所接管，只余下远处星星点点的废墟，还残留着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而这一切，都是具有危险性的，是人类生命的禁区。

闭目深呼吸一下，这才接通了对讲机。

“患者在哪里？”

绯山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向下看去。

白石这才发现直升机降落在山坡的空地上，脚边不到三米处就有一处树木折断的痕迹，才走了几步，便被绯山一把拉回身边。

“小心！”

白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前方看似平坦的绿色道路，下面全然是悬空的树木，想必患者就是犯了和她同样的错误才掉落下去的。

这片荒原早已是自然的主场，人类只能小心翼翼，步履维艰。

绯山打了个手势。

“tiger，fiber，下去看看。”

两名自卫官将安全绳索系到直升机上开始向下垂降。

差不多下了快30米，对讲机里才传来报告。

“伤者发现，一名60代男性，被卡在车里了，还有意识，好像大腿被变形的车门刺穿了，但是没有大出血，无法移动。”

白石了解到情况后，快速下达着指示。

“麻烦测一下血氧度，另外做下安全确认，我要下去。”

绯山往下面看了一眼，估测了一下高度。

“tiger，确认一下，看能不能把车子切割开，用担架吊上来。”

白石摇了摇头，否认了绯山的做法。

“大腿没有大出血，可能是刺穿的位置正好堵住了股动脉，我要下去看看才能确认，贸然移动的话，会死的。”

“那我带你下去。Dora，给我四股安全绳。”

“dora收到，这就给女神和小女神加固绳索哦。”

对讲机传来男自卫官轻佻的声音逗得绯山噗的一下笑了出来，紧绷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但白石却没什么心情笑。

那晚绯山对她说的，女自卫官被部下架空，当花瓶，当客人，当女神的那份愤怒和委屈，言犹在耳。

绯山这个女神，当着是什么滋味呢。

绯山半蹲在地上给自己上固定绳索的时候，白石弯腰轻轻抱住她的肩膀。

感觉到恋人依赖的动作，绯山隔着防护头罩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抱紧哦。”

在白石紧紧抱住恋人腰部的时候，细瘦却有力的手臂稳稳抓着白石腰腿间的固定扣，一点点帮她控制着降速，稳稳降落到三十米下的山坡下。

和tiger短暂交流过，确认车辆无爆炸的危险后，放白石下去给患者做诊断，自己则开始观察地形。

这大概是地震造成的一个小型塌方，呈现明显的挤压和破碎状断层岩石，并没有像山顶那样被茂密的树木所覆盖，绯山想起了前几天本州岛海域的地震速报，震源虽然是海上，但离这里还挺近的。

居住在这里的人，很可能因为没有发现道路已经塌方才造成了翻车。这么高的高度还活着，真是命大。

绯山抿了抿嘴唇，看着周围死寂到连动物痕迹都看不到的荒野。

在这样的地方，还能坚持住下来，真是了不起…

“股动脉被车门的断面切断了，好在动脉现在被堵住了，出血量不大。进行股动脉结扎止血后，切断车门运送就行了。不过现在离事故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了，小腿出现挤压综合症反应。请把急救包带下来。另外尽快准备切断设备，直升机上有RCC吗？”

白石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放松，绯山示意部下将急救包送下来，走到正跪在侧翻的车门上的白石身旁。

“抱歉，没有RCC，我来帮忙。”

白石回头看绯山熟练的打开急救包，拿起手术刀想递给自己。

忍着笑，示意绯山从急救包里找出静脉针。

“前田桑，现在要给你进行止血，会稍微有些凉。”

“开启静脉通道，开始麻醉。”

等镇痛剂注入，病人的肌肉松弛后，白石往伤口上方倒上大量碘酊。

“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