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行動開始(中)
好黑...這裡是哪裡...為什麼我甚麼都看不到?
「回家了,我的寶貝。」「兒子,不要讓媽媽擔心了。」
像是從遠處傳來的聲音,空洞著迴盪著,顯得不再真切。
有人...在叫我?
....是嗎?噩夢終於醒了。
「爸爸、媽媽,你們終於來接我了,我好想你們。
我做了一個好長的噩夢,我夢到戰爭爆發,我成為了孤兒的頭領.....」
「寶貝乖,我們先回家。媽媽好好聽你講。」
空洞的迴盪著的聲音,雖然不再真切,但也終於染上了一絲溫情。
──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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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光明的漆黑夜裡,低垂著頭的主人恍若星星,清亮的髮色瑩瑩的散落著最後一絲光亮。
阿尼和垂首望向目標教堂,感受著火光照亮天空時,臉色麻木的眾人。
沒有一絲驚惶,沒有一絲急切。
臉上只有猜忌和防備,人性像是他人棄若敝屣的無用之物。
阿尼接收到的訊息,就像是人性衰敗的輓歌:
「那邊好像失火了,管他的。不要燒到我們這邊就好。」
「是不是有軍隊阿?又要開始流浪了。」
「我們到底甚麼時候可以有個安定的居所。」
「媽媽,妳在哪裡?救救我...」
「好餓,去搶那個斷腿的食物就可以不捱餓了....」
「好噁心、好痛....但可以吃飽...」
「把這份屍體搬出去,今天的晚餐就有著落了。」
「如恩那個牧師,竟然可以享受....」
伸出的觸絲如實的感應著境況,即便已經有所節制訊息接受量,
但眾人紛雜的情緒,仍讓阿尼不經意間失神了一刻。
米卡沙闃寂的雙眸自始至終都凝視著阿尼,自然也發現了自家搭檔的失神。
她不明白原因,但也只是不作聲的等待著阿尼。
因為她知道,阿尼會冷靜下來的。
早在讓阿尼精神外放前,米卡莎已先用五感進行第一次的狀況排除。
在沒有發現威脅的情況下,頂多只是喘息聲、哭聲和抱怨的呻吟之類的,她就直接忽略了。
雖然在在死寂的教堂內迴盪顯得有些突兀,但也沒有什麼值得過多在意。
所以米卡莎望著楞神的阿尼,輕輕地翕動了雙脣。
「阿尼,找到了嗎?」「...找到了,牧師在教堂的懺悔室裡....」
阿尼淡金色的睫毛微微殤起,隱隱流露出憤怒與哀痛。
「怎麼了嗎?」「..沒事,開始吧。」
決絕的話語阻斷不許外露的感情,像是即將潰決而出。
只是,死死的壓制或許換來的是更深的反彈吧。
在米卡莎不知道的領域.....精神外放的阿尼,在那狹小的空間內感知到了另外兩份更幼小的精神。
那是兩個不滿十歲的小男孩...
兩個孩子的面容,都是阿尼幾日沒有見過的潔淨。
其中一個較年幼的孩子,被綁在懺悔室的左側,強迫注視著眼前的凌虐。
恍若將淡去的淡金色髮絲因掙扎而凌亂,美麗的湖水綠雙眸沁滿淚水,驚恐地瞪大。
脖頸、手腕和腳踝分別被鎖鏈拴住,早已因為長時間的束縛而磨破發紫。
嘴中被塞緊,唾液泛著血絲不停低落,不時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他就是那個呼喊著媽媽的孩子啊.....
另一側的孩子有著像是貓咪一樣綣曲的褐色頭髮,大大的琥珀貓瞳和瘦弱的四肢,看的出來是東洋混血的臉孔。
但他臉上置若罔聞的漠然,毀了那份純潔的美麗。
無神的眼眸,像是個沒有感情的人偶,趴伏在祈禱間的椅子上任人擺布。
不論下身的鮮血和混濁的液體,像是沒有痛覺感知,任由牧師醜惡的身軀,像是野獸一樣的上下起伏著。
粗重的喘息聲如磨砂粗礪難聽,讓人想吐。
可是,那個孩子只是死死的咀嚼著手中不過手掌大的麵包,心中重複著:好噁心、好痛....但可以吃飽...
再次黯了黯眼神,阿尼的憤怒有些難以抑制。
但,她忍住了。
並再次確認了一個事實:如恩,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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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夜風呼呼的吹嘯了一段時間。
阿尼終於沉靜下來的幽藍朦瞳如劍指向著教堂的方向,稍稍頷首後筆直的凝望目標。
同時,嘴中條理分明的吐出腦中的規劃。
「米卡莎,我口述一次教堂地形圖,若等等行動有失,直接以最快速度撤退,往西門與米娜會合。」「嗯。」
「教堂的入口朝西,祭壇朝東。流民大多分布在教堂的前半部分,也就是祭壇。懺悔室位於教堂左後側,教堂內整體座位區有兩排三十列,自門口進入總共有前後各五根的列柱,中間成圓弧拱狀屋頂外大致呈方形的空間無其餘障礙物。」「嗯。」
通過聲音,兩人在阿尼冷靜時便稍稍相接的精神觸絲,在雙方感知中共享著教堂的平面圖。
泠泠的聲音,在黑夜裡迴盪、消散。
「擊殺目標牧師後,尚需進行難民的疏導。不過我看....我們大概還未疏導就先被攻擊了吧...這項就盡力而為。」「嗯。」
聽著一在重複的呆板回復,原先就有些焦躁的阿尼又有些火大了起來。
脫口而出的質問顯得尖銳衝動。
「妳就只會回答嗯嗎?」「...嗯。」
「妳這個...!」
即將爆發的話音未落,來自身後的溫暖便扼住了阿尼的聲音。
米卡莎只是從背後輕輕伸手,一隻手掩住了阿尼的眼睛,另一隻手環住了阿尼的肩膀,彎下身傾靠在柔軟的身形裡。
低沉的聲線透著難言的溫柔,難得主動地伸出了自己有些粗魯的精神觸絲,像是想要給予眼前人溫暖,卻也只是輕輕地回了一句:「嗯。」
阿尼當下有些呆愣愣的耽溺在了野獸的溫柔中,恍惚片刻後。
猛然清醒了過來。
像是掩蓋慌張,有些用力地抓開了脖頸和眼前的溫暖,並向前退開一步,不論來自後方的低落,逕自跳下了兩人駐足已久的屋簷。
但是跳下前微弱的聲音,卻也沒有逃過原先低落的野獸耳朵。
「.....謝謝。」
並讓融入夜色的佳人,嘴角勾起了無以名狀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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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民終究只是一般人民,就算在危難中激出了野獸本能的警覺,但大多數人仍難以抵抗來自生理需求的睡眠。
而現在,教堂內大多數人,早已陷入了沉睡中。
只剩下一個打著呵欠的士兵,象徵性地站在門口,神情疲倦。
──就是現在。
不用聲音,兩人眼神交會的一瞬間。
阿尼伸出的精神觸絲一瞬刺激了士兵的視覺與聽覺,讓他的感知同時出現「白盲」和「暫時性失聰」。
米卡莎自然沒有漏掉士兵因為干擾出現的破綻,隨手抄起附近地上的石頭,很有技巧的往他的後腦杓狠狠一敲。
經過米卡莎可怕的力道控制,在靜默中發起的攻擊,也在靜默中保持在不見血的狀況下結束。
而那位可憐的士兵,也在還沒明白過來便因頭部重擊昏了過去。
眼看米卡莎行動順利,阿尼只是神色淡淡,輕輕地向一旁的草叢堆打了手勢。
見狀,米卡莎只是眼神微閃過一絲光芒,有些惡趣味的挑了挑眉。
將那位可憐的士兵綑緊後,向是扔皮球一樣,以一個漂亮的拋物線,「扔」出了新的人球高度。
也狀似無意的扔向了目標,可憐的人球便落入了一個充滿水分的地方。
她知道阿尼既然叫她處理,就是確認了周圍暫時安全。
而那個地方,除了濃密的草叢外,尚有十分像是排泄物的「濃厚」氣味。
雖然,她想阿尼只是看中了草叢的隱密性,但那位士兵大概會在一陣「清香」中醒來吧。
想想就覺得,真是彆扭的可愛。
明明是敵國的士兵,殺了也好.....卻還是手下留情了。
而且還要顯得我沒有那麼仁慈,我只是懶得動手,所以將他丟到讓人難過的地方
「噗哧。」
不小心地露出了一絲聲音。
並換來了冷冷的一瞥。
「哼。」
當兩道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教堂大門進入,暫且隱在最近門扉的第一根列柱陰影後。
雖然兩人已經放輕到幾近無聲,但被教堂回音良好的構造而放大腳步聲及呼吸聲,也有些突兀了。
巨變也由此而生。
一聲幼小的軟糯童音,喚醒了兩人的殺意。
「.....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