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中的星火
貪腐的政治和破敗的政權,這個所謂的共和國,已經是徒具虛名了。
明明是正確的事,卻像是「指鹿為馬」的笑話,只會說實話的人是最大輸家。
如此可恨的現況,已經不值得再維持了。
聽見了嗎?
人民不甘再為家畜的嘶吼。
──艾爾文‧史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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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單影隻,米卡莎一個人孤獨的身影,在教堂門口佇立。
再望向阿尼離開的身影最後一眼,米卡莎轉身,毫不猶豫投入教堂內。
這一次,沒有甚麼遮蔽的動作。
亦沒有掩飾自己的目的。
手中被月光映亮的銀色光芒,帶著銳不可擋的殺氣。
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當下,向著唯一一個睡在教堂前方,講桌旁的身影。
直落落的揮下。
「阿!!!!!」「嘔、噁阿...」「哈哈哈,阿哈哈哈哈....」「.......」
有不論男人、女人驚聲尖叫的驚恐、
有難以抑制生理反應嘔吐的病患、
有發出癲狂笑聲,好似一吐為快的孩子們....
更多的是,冷漠地注視著此處的、漠不關心的眼神。
「滴、滴答。」
刀起血濺,任憑如恩瞳孔渙散失焦的放大,嘴角因為嚥不下最後一口氣而溢出鮮血。
空氣像是凝固了,充斥著說不出的緊繃。
但米卡莎只是緩緩的站直身子。
任憑如恩噴濺出的鮮血在臉上、手上、衣物鞋子上染出紅色的醜惡汙跡。
任憑眾人停滯的時間,像是在醞釀著什麼更為可怕的反撲。
隨手甩下鋒利匕首上仍在滾落的血跡,米卡莎驀地皺起眉頭。
環伺四周,雙眼空洞的掃視,在看見有人因恐懼而失態的景象時,也只是目光微微停頓。
在終於確認周圍第一時間沒有任何攻擊意圖,米卡莎開口了。
「如恩牧師,作為出賣國家重要機密,以叛國罪名,任何士兵皆可當場格殺。同時,敵國士兵預計十五分鐘內將會抵達,請各位向城東出口處避難,將會有我國士兵接應。」
聽見此言,原先死寂的人群像是要沸騰的滾水。豁的乍起水花。
激動的男人:「妳在說什麼鬼話啊!」
虔誠的女子:「妳怎麼能殺了牧師!這是、這是對上帝的不敬阿!!!」
衝動的青少年:「妳說敵國的士兵?哈?!妳才是吧!」
從來都不明是非的大部分人們:「殺人兇手!牧師、牧師他提供我們吃住,是個好人啊!!」
...............
...........
....
.........這個世界上,總是不乏逃避的人嗎?
明明是淺而易見的事實,還要摀上眼睛說服自己一切都是騙人的。
好像看不見了,便甚麼都沒有了。
.......煩死了...我沒有剩餘的時間可以浪費,阿尼..她還在等我。
「再重複一次,請各位盡速向城東出口前進。否則請...生死自負。」
語畢,一點也不想多作停留的邁開步伐。
直直地向出口走去。
沒有絲毫改變的語調,平靜如死水一樣的聲音再次傳遞著同樣訊息。
但潛藏在其中的多少不耐,也快要令米卡莎爆發了。
我要找到阿尼,把阿尼想要認作妹妹的女孩帶回去。
而且,我還要安撫她,把阿尼舉高高。
然後,我也能再次見到她嘴角隱約勾起的笑容。
「妳的任務不是保護俺們,咋滴可以放著咱們不管。」
「诶,妳要去哪裡。」「我們就這樣被丟下了嗎?」
「誰快來,抓住她!」
「她肯定才是那個敵國的細作。」
「對對,我們人多,圍住她!」「把她拿去給士兵,我們就可以得救了。」
「為了得救...!犧牲她一個就好!」
....................
.........
....
瞬息萬變改變的風聲,跟著眾人一哄而上的愚昧,將即將走出門外的米卡莎包圍住。
盲從的痴人,這分明是有人刻意煽動的行動。
竟然連這都感覺不出來嗎?
....又大意了,難怪那名指揮官那麼放心這裡....原來,有混進來的人再控制著。
「城東出口。」
身周氣溫再次降了一個度,已經完全失去耐心的米卡莎冷冷地看著擋在面前的人群。
口中已經難掩不耐,輕輕的吐露出了這最後四個字。
所以...是誰?
剛剛趁亂說出改變風向的人...是誰?
阿,在那裏。
散落在人群中後方,偷偷交換著眼神的人。
竟然混進來這麼多嗎...要快點結束才行。
眼神閃過一絲寒芒,散發懾人氣勢的米卡莎,讓一切在轉眼間化作現實。
「一。」
米卡莎才剛擦拭乾淨的匕首像切豆腐一樣揮過。
在一次的染上了世上最鮮豔的顏料。
「二。」
蹬起雙足,毫不猶豫地向著第二個人的頸側踢去。
輕輕歪過的脖頸,將生命也轉了一個方向。
一個面向死亡的方向。
而近在直尺,終於反應過來的士兵,搶住了米卡莎攻擊前面兩人生出的空隙,從右側見縫插針的往後腦杓揮過拳頭。
但計畫草率的結果,不過是米卡莎偏過腳步,向左前傾斜將將閃過了拳頭。
同時,伸出的右手被米卡莎繳過,士兵失控的重心,順著衝力向前偏移。
米卡莎右腳絆住對方,身子一彎,扭腰,便將其狠狠摔翻在地上。
沒有任何猶豫地豎起手腕,將右手握住的柄用力擊向額角太陽穴的位置。
並再一次地任憑鮮血染上臉龐。
這一刻,米卡莎的無情染出的色彩,彷彿是從地獄喋血而來的惡鬼。
「三。」
翕動雙唇輕語,不過轉眼,地上又躺了三人。
「殺、士兵殺人啦!」
「他是我的朋友!」
「他們是無辜的、妳再做什麼!!」
「大家一起上,抓住她!」
「阿阿阿啊!」
眼看同伴輕而易舉地被解決,再次煽動人群的士兵,一邊鼓譟著、一邊向著後邊退去。
但是怎麼敵的過米卡莎竄起的殺意。
像是貓科動物鎖定獵物,狠狠的盯准了目標,
直到突如其來的一聲「放下武器!」
從門口傳來的聲音,讓米卡莎的動作為之一頓。
瞬間矮下身子,閃過不知何處而來的弓弩。
貓起身子,米卡莎飛快挪向柱子後方。
然後也終於在這場單方面的鎮壓中,找回了實感。
而且是最令人野獸不恥,名叫「害怕」的實感。
「伊莉......!」
驚呼出聲,看著原先被留在外面的女孩,再一次的被挾持著。
米卡莎覺得自己......快要失控了。
伊莉稚嫩的左手此時正無力的垂落,像是斷了。
原先沒有甚麼血色的嘴唇被嘴邊的血然紅,嘴角像是忍耐時咬了傷。
翻出的肉顯得猙獰,但是即使痛的臉上滿是淚水。
伊莉卻倔強的、令人意外的不吭一聲。
這麼小的孩子,竟然連哭都要忍耐嗎?
....阿尼,她會很難過。
我不要阿尼難過....
所以.....不能讓她受到傷害。
從柱子後方往地板拋出匕首,米卡莎雙手舉起,靜靜地走了出來。
即便知道自己放棄武器,暴露弱點的行為,會讓自己落入完全被動的狀況。
米卡莎仍放鬆了下意識為了反擊而繃緊的雙腿,承受著後方膝窩狠狠的一踹。
連一生悶哼都不願意給,眼角餘光瞥向士兵。
始終站的直挺挺的,桀傲不遜的眼神也沒有放下過。
自始至終都像是隻驕傲的豹子,昂著頭。
但是原先沒有哭的伊莉,卻在看到這一幕時,難受的眼眶都紅了。
看到原先以為很兇,但最後溫柔地抱著她的黑色姊姊,堅持不肯跪下。
而且....又是因為我,因為我,要是沒有我就好了....
難以自制的悲傷,無法遏止的自責。
小女孩選擇了與她的聰慧相悖的──衝動。
張開口。
看向脖頸間架住的尖刀閃出銀色的光芒。
.......那會是死亡的顏色嗎?
「啊啊啊啊啊!!!妳這個該死的!!」
士兵舉起原先空著的手,一下、一下地往女孩的頭上揮去。
鈍物敲打東西的悶響在教堂內迴盪,顯得厚重而悲切。
但是女孩緊咬的牙沒有放。
即便頭破血流、即便臉上嘴角被咬得皮開肉綻,即便嬌小的身軀像是破敗的風箏被甩來甩去。
原先暴動的人民像是沸騰的滾水,憤怒充斥著的瘋狂像是躁動的鈉元素。
在空氣中便能自燃的強烈情緒,蔓延著。
原先靜止的米卡莎早在伊莉咬向士兵的動作開始之際,便腳下發力。
動用身體的每一分肌肉,換取最大的爆發力。
但是隱沒在寂靜下的動作,讓兩人縮短的距離...
來不及、伊莉!
眼看小女孩在面前被打得頭破血流,米卡莎急得眼睛都紅了。
目光裡僅剩女孩,莽撞的伸出雙手想要將小女孩直接搶回。
而遲鈍的士兵,在眼角瞥見了黑色的影子迅速靠近時,氣急敗壞地猛力一扯,將手從孱弱的女孩口中扯出。
握著匕首就要往米卡莎的臉上揮下!
但米卡莎毫不閃避,直直地衝向前。
直到....
一個破敗的、被紅色染滿全身,像是洋娃娃一樣的小女孩,用不知道如何迸發出的力量,擋在了兩人中間,用身體....接下了那支匕首。
「伊莉!!」
語音中的急切與恐懼,暴露著毫不掩飾的慌亂。
米卡莎的拳隨聲而至,毫不控制的力道貫穿士兵頭骨。
...在滿眼的不可置信中,挾持女孩的士兵慘死當場。
同時,在拳頭擊中的霎那,米卡莎以身體撐住了即將面朝下倒下的女孩。
小心的控制角度避開刀柄,雙手溫柔的用雙手環抱著女孩,輕輕的將她置於地上,察看她的生命跡象。
因為那從第一次見面起便隱約感受到的違和...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麼伊莉她....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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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
扭曲的呼喚,伴隨著怒氣、混雜著瘋癲的精神力,從門口處像是巨浪襲來。
難以抑止的眼淚像是透明的悼歌,簌簌的滑落頰側。
哭泣中夾雜對世界不公的咒罵.......和一波又一波失控的精神力。
在幾乎震暈了暴動的人民外....也讓阿尼原先便搖搖欲墜的身影終於支撐不住的倒下。
而目睹一切發生的米卡莎,只能眼睜睜看著夥伴哭泣、失控、到倒下身子。
感受著相連的精神像是要被撕裂一樣,卻痛苦的發現....自己的精神力...被阿尼給拒絕了...
..為什麼!妳為什麼拒絕我!!
一閃而過的念頭,順時讓米卡莎紅了雙眼。
在衝動的要強硬打破精神屏蔽的舉動出現之際。
一陣沉穩,冷得讓人不寒而慄的精神力像是初雪般,翩然飄落。
在之後,一切順遂的不可思議。
被震得發暈,又被冷到清醒的民眾順從地聽從指示行動。
伊莉的身體也果然如同米卡莎猜想,在緊急送至外圍的醫護般搶救之後,至少先保住了命。
接下去只要以最快速度回到塔中完成手術,便沒有問題。
任務圓滿完成,昏厥的阿尼也有米卡莎親手揹回塔中。
但是當阿尼再次從病房中醒來時,米卡莎早已經不在病房守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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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好痛.........我回到塔中了嗎?
..伊莉!伊莉如何了?
「..米、卡莎。」
乾燥枯啞的喉嚨像是錯接的螺栓,發出可怕的摩擦聲....但是周圍,沒有人。
也沒有.....一直在身邊,令人安心的黑色身影。
「..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