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節
她以為自己對阿爾托莉亞足夠熟悉。
出身,人格,缺陷。或是她所堅持的理想。
那個曾經以為非他/她不可的天真的自己。
最後,仍舊傷害了亞瑟/阿爾托莉亞。
儘管這是她極力想去避免的結局,卻還是演變成最為難堪的方式。並扯碎了看似堅固,實則薄如浮冰的信任。
──她/他始終沒有選擇自己。
或許,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她們之間的關係便非祝福,而是埋下了災禍的種子。
既荒謬又幸福的時光,也是隱藏在耀眼榮光下突兀的陰影。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最貼切描述。
由人民祈願孕育而出的王啊!最終將您捨棄的,同樣是人民。
她並沒有自己所想的堅強。但直到現在,她才切實地承認這一點。時光卻早已無法倒回。
桂妮薇亞眼中早已失去的願景,如今仍侵蝕著她的心。不論她否願意,也不得不去面對這份執念。那份她以為早已隨著亞瑟王時代落幕而熄滅的灰燼,如今又被迫燃了起來。
匕首刃部滑過手臂的肌膚,
冰涼的溫度、精心設計的弧度。
她收起微笑。
魔龍降生不過是被灑落在地的餌食,究竟誰才是被聖杯吸引而來的禿鷹呢?
她拎起床上的雪白外套,早就畫好的妝,自詡在鏡前的面容毫無破綻。
咚咚咚。
門外傳來侍者探尋的聲音,桂妮薇亞暫時將匕首收進抽屜。
「桂妮薇亞小姐,您的餐點已經備好了,請問需要餐巾嗎?」
「知道了,請幫我準備一份。」
這是暗號。
她跟摩根達成共識,若是和龍有關的事情,就用餐具作為暗號。提醒彼此。
等到侍者已經走遠,桂妮薇亞才再度取出抽屜裡的匕首,將它收進上衣的暗袋裡。
「用餐愉快。」
***
黑色大理石地板映著她的倒影。
流金似的長髮在身後流洩而下,宛如墨藍色河流上的日光。
她沒有束髮,僅僅是將垂落臉頰的髮鬢紮到耳後。
手中筆沒有停歇,沙沙地劃開墨與白之間的邊界。最後,停在宛如地平線盡頭的彼端。
──摩根·潘德拉剛
在紙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樣就夠了嗎?她轉向左側的女子提問,後者則微微點頭。
「寄電子郵件是更快的方法吧?草稿打起來也比較簡單。雖然我是都無所謂啦......」
摩根放下手中的筆,打量幾眼這份久違的手寫信,覺得不可思議。
桂妮維亞居然想用這種小計策混淆視聽,也是讓她開了眼界。不過,英靈召喚本就僅止於人格中的其中一側,說不定這也是生前被好好的潛藏起來性格也說不定。
她將信紙分成三折,收進信封。深怕折損似的輕放在桌面正中。
摩根注視著封面,上一次寄正式信件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光稍微想像就覺得頭痛。
「讓我來──」
桂妮薇亞拾起鐵匙,將暗紅色的蠟液在信封口處澆成一圈,最後在中心處蓋上了章。
「還真夠正式。」她撐著下巴,如興致昂揚的貓,眼前盯著的是剛到手的玩物。
「這樣子亞瑟才不會拒絕。」她解釋。
「嗯,不愧是王后。比我還熟她的作風......但是呢。這裡有件事還是得先確認一下......」
摩根按下桌上的鈴,再過三分鐘,侍者就會上來待命。接著她們的信使小姐抵達之後,這封信就能順利送到她手上了吧!
──亞瑟會殺了妳喔!
那位的王姊,抑或被稱做阿瓦隆的魔女,向著桂妮薇亞笑著說。
『宛如是蠱惑般的言語。』她不禁如此聯想。
與以往可以笑鬧著談天的話題不同,在這件事上面,她有著不容動搖的堅持。
「我只是不想再陪那條笨龍玩下去而已。」
***
「我說了,不需要!」
貞德推掉對方遞過來的茶或咖啡或果汁,這是她第三次送出警告,甚至從沒想過自己居然可以這麼有耐心。
他們到底是吃了阿爾托莉亞什麼迷藥?不但不怕她的威脅,根本是崇拜到了盲目的程度。
「可是,老大說──」
「我才不管阿爾托莉亞交代過什麼,還真的把自己當作我的誰了嗎?」
貞德抬手就是一團火焰,瞬間化作灰燼的已經看不清原本是紙作還是陶瓷的杯。
在身側待命的小弟們都噤了聲。看來小露一下身手還是必要的,這些麻雀總是搞不懂何時該閉嘴。
經過昨天跟阿爾托莉亞的討論,貞德這邊的工作已經確定下來。與摩根的聯繫暫時還不用切斷,想必他們也是利用貞德作為傳聲筒及監視窗口。既然如此,我方或許也能反向獲得一些情報也說不定。
──是叫做反臥底嗎?應該會蠻有趣的
因為這句話,貞德alter現在正坐在新宿某棟辦公大樓的一樓候位區,撫摸著的皮製沙發表面光亮柔軟,可見是有細心維護的。她盯著忙進忙出的櫃檯人員,他們正忙著與耳機那側傳來的指示進行溝通。這裡是新宿區的核心地帶,黑幫的勢力理所當然存在。這是從被阿爾托莉亞抓住的小弟跟情報網知道的。她甚至還威脅貞德不准多問,只要報她名字跟虛張聲勢就行。
「小氣。」
雖然不想承認,但阿爾托莉亞派給她的這些手下還算是有點用處。除了三不五時多餘的關心煩人之外,拿來作為威嚇手段還是挺有用的。該說不愧是阿爾托莉亞嗎?會想到用黑道勢力直接威脅高層,或說現在的新宿根本也沒有法治存在,所以不用考慮合法管道?
「以摩根的做法,一定早就掐住最大勢力的咽喉。不從這裡先截斷的話,做什麼都會受到阻礙。」
她同意這個見解。若成功就能得到大量情報,就算失敗,大不了也就火拼一場。作為從者,就算要打,想全身而退應該也還不成問題。
「達魯克小姐。」
一位服務人員朝這裡跑過來,貞德跟著從沙發上起身。
「這是上面要交給您的信,請過目。」
貞德順手接過,正面寫著收件人是亞瑟·潘德拉岡。
她還是不習慣用這個稱呼。
雖然正史上的名字的確是亞瑟。潘德拉岡,但她認為阿爾托莉亞就是阿爾托莉亞。明明同一個人,卻硬要稱呼另一個名字,搞得好像總是牛頭不對馬嘴似的。
「做什麼啊?這個。」她向對方晃了晃信,表現的不怎麼在乎。
「這是希望您代為傳達的回覆。上頭交代若您親自來訪,就將這封親筆信交出,作為無法親自見面的補償。
「你的意思是人不在嗎?」
「是的,非常不好意思。」
「開什麼玩笑!」
貞德將信用力朝後丟了出去,身後一個小弟很快地靠攏過來,將眼前的人員抓了起來。
「這樣倒不用客氣了。沒有人,也沒有情報,留你有什麼用處?是說新宿每天都有火災,就算多這一棟應該也沒什麼分別,你說對吧?。」
以她為中心,從大地迸裂而出的火焰高高揚起,除了唯一的正門出口,幾乎所有的空間都被吞噬。在混亂中夾雜了尖叫與呼救聲。除了貞德與她的手下之外,沒有人不驚惶逃命。
自奧爾良之戰後,好久沒再見如此混亂的場面。烈焰在面前燃燒,熟悉的感覺又再次回來。著,但在她眼中,景色早已不僅如此。
「真好,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你們,給我一個不留的清掃乾淨。做不到的人,我親自處置,就跟這樓一樣!」
此時,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奧爾良的魔女則帶著微笑,緩緩走進火場之中。
沒多久,大樓崩塌。
***
「阿爾托莉亞──!」
房門被突然的衝擊大力甩開,剛從睡夢中醒來的阿爾托莉亞睜開眼,迷茫眼神中還帶著點困惑,沒能馬上理解發生什麼事。她掀起一側的被單,瞪著還在床邊不斷用聲波攻擊自己的某人
「我要告訴妳早上的突襲我找到什麼......」
貞德興奮的開始敘述,什麼原來早就被發現了,要不要換據點?還是果然早點分開會比較保險之類的話。讓她的頭好像開始痛起來。才剛擺脫讓她睡不好的煩人夢境,得到點暫時的靜謐時光。現在看來,想睡得安穩的願望得晚些才能實現。
「等一下。妳說後來把它燒光了?整棟大樓?」
「對啊!整棟。像燒透的木炭一樣紅通通~徹底的喔。」
「......傷亡人數呢?」
「是零喔!怎麼樣?」
貞德雙手叉腰,露出得意的模樣,等著阿爾托莉亞反應。
「真沒人受傷?逃跑的呢?」她挑眉。
「早就都被我抓光啦!還逼問那些小樓喽,他們一個個被嚇得供出更上面的人。等我堵到高級幹部的時候,都挺乾脆的說老大早被幹掉。你看怎麼?猜對了,根本沒有老大,現在背後真正的頭領是摩根。」
「這次做得不錯嘛,放火女。這把火放得漂亮。」
「廢話!但是再多說一點也沒關係啦。」難得稱讚讓她鼻子都快翹上了天。
然後她想起手中還握緊著的信。便將它遞到阿爾托莉亞的面前。
「對了,還有這個,看起來滿重要的沒讓它給燒掉。是在開始放火前,他們給我的。」
阿爾托莉亞盯著那信,上頭除了有自己名字,還有特殊的背面蠟紋。不難猜到信裡面的內容。
小心地拆開。在逐行看過內容之後,最後一行是摩根的親筆簽名。
阿爾托莉亞扶著太陽穴,她反覆讀著,想看出一些端倪。
──桂妮薇亞提議合作,一起除掉赤龍。
這當中有幾分真實可信?她抱持著懷疑態度。
既然摩根與桂妮薇亞是藉由赤龍的力量現世,赤龍消失絕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與自己不同,他們消失後是不會回迦勒底的。失去魔力供應源將無法維持靈核的存在。他們只有兩條路可選──返回英靈座,或是直接消失。
阿爾托莉亞從床上起身,走到了書桌前,從抽屜裡取出預留的信紙。當她坐下開始動筆。貞德遠遠地想要向前看清楚,卻又有些不好意思。
從第一次接觸摩根與桂妮薇亞,她就知道她們與阿爾托莉亞之間的關係。
但就算在意的不得了,也無可奈何。
那介於她與阿爾托莉亞之間,與自己迴然不同的世界線,是難以跨越的距離。彷彿有道聲音催促著她直接提問,但經過掙扎後還是忍住了。她僅僅是站在原地,像等著判決的罪人,希望自己能被赦免。
……不該亂去揣測的。因為這樣也沒有任何意義。
阿爾托莉亞終於停筆,她將視線高度從桌面移到與貞德同高。最後拾起信紙與信封袋對著她:
「拿去。」
貞德用疑懷疑的眼神看她。不知怎麼地就順手將信接了過來,卻感到手足無措。
信紙呈三折,隱約能看到透過的筆跡。她既想一窺究竟,又不想被認為有揭人隱私的愛好。
「幫我封好,順便拿給外面的人去送。」
她索性撕開封口處的膠紙,一口氣黏個紮實。
「這樣可以吧?省得妳囉嗦!」
她揮揮手中的信,臉上表情變得像是怎麼也不甘願。當她一個迴身走出房間,阿爾托莉亞還聽得見她靴子踏在階梯所發出的聲音。
──這女人,又在假裝不在乎。
若說不坦率是一種病,那貞德alter還真是病入膏肓。
阿爾托莉亞左右張望,雖然部分是自己的私心,想看看貞德的反應。想惹她生氣的心情不是沒有,但也不想被誤會自己過於無情(儘管早就被冷血女的叫慣了)。她卻覺得自己沒有需要起身的理由。畢竟手頭上的事情也還沒完成,她只是先將視線轉向自己的腳邊。
──不去找你的主人嗎?她問。
小獸正趴在她的腳邊,大概是發現她醒了就跟過來了吧?賴著不走的模樣,像是無聲的抗議。
阿爾托莉亞忍不住哼笑幾聲,心想若主人本人也像這樣任性點,不是頗為可愛?
可惜身為當事人的她是絕不會這麼想的,或者說若真有那麼個瞬間貞德alter感受到了什麼,也會很快地把這個念頭給否決掉。到底從何時開始?或是從一開始就是如此?貞德alter對自己身為復仇者的內心,總有一套所謂不能違抗的邏輯。
──憤怒必須有理由,復仇也要有其道理。
憤怒是她的食糧,喜愛與厭惡都必須依附而生。彷彿只要不帶這樣的情感就是在否定自己。就算這樣的行為多不自然也一樣。就這點來說,莉莉說不定還比她要坦率多了。
──喜好跟感受被歸類為副產品,既非目的,也不是結果。
阿爾托莉亞無奈地望向桌面,現在的情勢對她來說只代表一件事。桌上的殘局得自己收拾。
她覺得很悶。
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對方又再次離自己更遠。
不進攻就會被視為另有所圖。然而一旦主動,又會遭到強烈的抵抗拒絕。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她站了起來,發現起床後自己什麼都還沒吃。不知道房門外的卡瓦斯二世是不是也餓了呢?
她看向門口的方向,心想就當作是懲罰好了。讓她體會下自己焦急的心情,似乎也不錯。
至於再晚一點要如何安撫那隻任性的小貓,則又是另外一道關卡了。
***
有人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不要相信阿爾托莉亞
千萬不要相信,尤其是阿爾托莉亞Alter所說的話語
當摩根這樣叮嚀她的時候,她只是暗自竊笑。
──相信?
對於貞德alter來說,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是去相信。
與御主之間的合作不叫信任,那只是建立在契約上的束縛。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交易。
部分的勞動就能換來本應逝去的肉體與靈魂,怎麼樣都非常划算。
總有些英靈過於認真,甚至非常樂衷於體驗現世的生活,彷彿就像是真的復生一樣。
但她很清楚,那僅止於錯覺。
貞德alter不算是真正的英靈,甚至也不是正史中曾出現的傳說野史。她只是被某個抱著未竟之夢的男人所實現的幻想。而在那幾近於零存在的可能性中,甚至還存在等待著她回去的地方。
──奧爾良的魔女。怎麼可能會有人期待她的出現?甚至想要承認她的存在?
天真的御主姑且不算。那個老好人,不論是多麼卑微醜惡的人,總是去尋找值得信任的地方。
就算是她這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復仇者。也會被認定有什麼值得憎恨的理由讓自己走上這條路。
至於其他的英靈,他們只要順應御主的意思協助拯救人理,那就更不用說了。
她也感覺到了,現在的自己,與最初的『魔女』早已不同,
就算也要她承認自己對阿爾托莉亞的感情不那麼單純,甚至到了過份在乎的地步。她仍認為直接說出口不是個明智選擇。
從房間出來後,她早將信件交給在外面待命的下屬。而自己終究沒有勇氣打開來看。
──不知道的話,就永遠不會揭露事實
就算是那個常找她麻煩的冷血女,也不會真的逼迫她做自己不願意的事,這點她是清楚的。
等她再次離開暫居的住處,隨便挑了個咖啡廳坐下,至少新宿還不缺可以打發時間的地方。
幾位小弟們依舊跟在她的後面,阿爾托莉亞的命令是不准讓她脫離自己的視線之外。
──妳還是在懷疑我對吧?
就算不用看那封信,她也知道計畫的內容。
或許阿爾托莉雅也是在試探她的底細。因為唯一無法確認的,就是對方心中究竟在想什麼。
就算是自己也一樣。
但,那跟她又有什麼關係?
***
她又點了一份鬆餅,不覺間已經是店家也快打烊的時間。
沒人來找.....看來是被阿爾托莉亞放過一天。難道是走的時候沒交代清楚惹她生氣了嗎?
心虛的感覺不知怎地湧上心頭,明明自己不過是照她的話做而已。平時死命找她麻煩的人突然這麼平靜,反倒讓她感到不安。
在桌下的靴子交錯敲著桌腳,她將眼緊閉個幾秒鐘,再緩緩張開。此時正好碰上對面拉麵店熄燈的瞬間,路上的光又少了幾分。阿爾托莉亞或許正在忙自己的事情,無暇來管她的行蹤......這樣也好。
能這樣喘口氣的時光應該會越來越少。等到赤龍醒來,可能連這裡的草莓蛋糕也吃不到了吧!
吃完倒數的那一口,她不禁感慨。接著她從座位上站起,朝櫃台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請幫我結帳。」
貞德剛從大衣裡拿出皮夾付帳。但就在收銀桌前,另隻比她還快的手搶快自己一步付清了金額。她睜大雙眼,想回過去罵人時,話卻卡在喉頭。
「別那麼驚訝,反正最後都是跟我請款,就結果來說都一樣。」
不不,這不是重點吧?
她看向窗外,明明負責監視的人還在,誤以為今天就是這麼回事了。沒想到卻是本人親自來。
「呃,為什麼是妳...?」
「理由等會兒說,先走吧。」
新宿的夜晚並非全都是人聲鼎沸。在距離鬧區三四條街外的人行道上,兩旁的辦公大樓早早就熄燈。對於路面層的店家來說,人行道就算有行人,也多是匆匆走過,趕著去下一個目的地的上班族。人潮與錢潮只會停留在更核心的地區。
但不管如何,在燈火明滅的光影與喧鬧之間,更顯得孤寂晦暗的路上,她們仍有彼此可以照應。貞德小心謹慎,只在容許範圍內維持著不致相撞的最遠距離。
阿爾托莉亞腳下的步伐突然遲了些,說:「我是不是惹妳生氣了?」
貞德差點沒被自己小腿絆倒。
「希望是沒有......自上次被妳逃掉之後就很想再問一次,摩根究竟跟妳有過什麼約定?」
啊,果然是這個。
「也沒什麼......就偷渡些妳的情報跟拿走誓約之劍──」
阿爾托莉亞平視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那是質疑還是相信。
「......她就說保證不會找我麻煩。」
「可妳的表情不是這樣說的。」
「啊?那什麼意思?妳是認為我在說謊嗎?」
阿爾托莉亞突然停住腳步,讓貞德嚇了一跳。她不自覺也跟著站定在原地。
「不。我沒有認為妳在說謊。只是想知道,妳是怎麼想的。」
夜幕中那眼神看得她從背脊開始發毛,不論是剛剛的那番話,還是接下來她丟出來的話題。她不禁警戒起來。
「......這什麼意思...。我怎麼想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的確。說起來就算不知道似乎也無所謂呢。但是,我遇到了個問題。」
阿爾托莉亞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像是無奈,也像是考慮了很久。最後做了決定。
「就算我想置身事外,也會在意的不得了。只要是跟妳有關的事情,我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那雙本來如老鷹般的銳利雙眸,不知何時化作了隱身於迷霧中的鹿,望進她眼底的深邃與神祕。彷彿是能將人吞噬的沼澤,不小心就會沉溺其中。
──等等...等,這是什麼情況?!阿爾托莉亞到底是在說什麼?
「那又怎樣,就算妳這樣說,我...我也──」
──不關我的事!
本來是想這樣說的。但她慌了,明明想要閃避的。就算是用力推開也可以。但就是說不出口。
就算腦子裡就那麼清晰明白的一句話,卻怎麼也丟不出去。
──說點什麼都好啊!就算是干我屁事也可以!
但那些預想過的詞條都像是掉進了水中的石頭。只因被這樣的表情跟眼神注視,她就忍不住想棄械逃跑。她身體僵硬,四肢發抖。就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抵抗。
阿爾托莉亞笑了起來。
「眼神兇悍但臉卻很紅呢?再繼續逼問下去就像我在欺負人似的。」
貞德就像突然被解開繩子的囚犯,但是忘記自己已經自由。
「......我,我才沒有臉紅!」
「沒自覺嗎?看來還有很多地方必須調教才行。」
「把我當小孩子嗎?!還有剛剛妳說的逼問是什麼意思?倒是給我說清楚喔!」
她伸手朝她就是一拳,阿爾托莉亞卻反常地沒有閃開。
那拳紮實地撞在她的鎖骨處。阿爾托莉亞只是「哼」了聲,然後反握住對方的手。
「就算妳還沒意識到也沒關係,或是想拒絕我也無所謂。」
阿爾托莉亞似乎是鐵了心,決定一鼓作氣地說到了底。
「我不確定妳究竟認知到哪裡,或許也有些誤會。但我想要告訴妳的是,至今能與我並肩作戰、互相支持的人。那個我承認無可取代的唯一,不會是別人,就是眼前的妳。」
她抓住貞德的手沒有放開,而是將她拉離自己更近一些。
「妳願意,成為我心裡的那個唯一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