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想跟亞瑟跳舞嗎?」
摩根單手扶肘,拿著酒杯,看著跟自己同樣站在舞池一側的桂妮薇亞,如此問道。
「……不想。」
「不想?真不像是你的回答。我還以為你會毫不猶豫地說好,難道真的在跟她吃味?」
桂妮薇亞並沒有回答摩根的疑問,但望向舞池的表情卻說明了一切。
阿爾托莉亞跟貞德,從踏進舞池開始,他們就成為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首要原因當然可以歸咎於兩人的氣質與外表。但最主要的原因,也可能是默契十足的舞步,自然流露的眼神,襯托出兩人之間的羈絆。
「儀式都準備好了嗎?」桂妮薇亞突然開口。
「當然。」摩根回應。
桂妮薇亞左手緊握,掐進手心的指甲滲出一點血絲,彷彿她的心情。
摩根當然將所有的細節都看在眼裡,但是,她沒有立場去說些什麼,也不能說。
「妳藏著的那把刀,是不是送出去了。」
桂妮薇亞身體微微動了下,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恩……送到她手上了,那個奧爾良的小姑娘。」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方才我把匕首讓侍從送過去了,連著酒杯一起。」
桂妮薇亞再次看向舞池中心的兩人。
阿爾托莉亞扶著對方腰際的手朝自己輕輕收緊,注視著仰望著的她。兩人宛如池中的一對黑天鵝,他們注視著彼此,在湖面上翩翩起舞。一點也沒有奇怪的異樣。
那彷彿戲謔,帶著眷戀般的目光,實在是讓桂妮薇亞覺得刺眼。
但與之相反的是,她嘴角現在勾起的微笑,同樣也是發自心中。
「沒想到你真的用這種出奇不意的招。我原本以為……算了,反正現在看來挺順利的。」
「恩,她比我想像的還要機靈,趁亞瑟沒注意的時候藏起來了,似乎沒有被發現。」
「是嗎?」摩根瞧著貞德,遠看還真沒什麼破綻。這也好,倒是方便了自己後續行事。
她比較在意的,是桂妮薇亞。
「既然亞瑟選擇了她,那我們就等那個小姑娘下一步怎麼做吧!」
***
當她稍微鎮靜下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舞池中與阿爾托莉亞共舞。
迴旋、踏步,輕輕搭著她肩頭的手臂,一切彷彿自然而然。
貞德不確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彷彿是一個眼神,抑或是手指觸碰的角度。那些沒有透過言語傳遞過來的,卻正確無誤的領著她,與之同行。
對他的厭惡感從來沒有消失,現在她所擁有的,是遠比這還要複雜許多的情感。
為什麼呢?
──可以從她的眼神裡,看出一絲悲傷。
在彼此的臂彎中,他們共享相同的節奏與旋律。
不斷的、持續地,彷彿只要背後的管絃樂流瀉不止,就沒有盡頭。
無法離開的迷離眼神。是否只要注視著,全世界就僅餘下彼此?
她忍住心底那份悸動,眼淚幾乎要奪框而出的感覺。
『要是,不是在這裡就好了。』她如此想著。
僅止於現在,宛如幻夢的午夜之宴。是多麼荒謬,多麼愚蠢,卻又讓人依戀。
當樂音停止的時候,阿爾托莉亞鬆開她的手。鬆了一口氣,心裡同時也嘆了一口氣。
四周的掌聲響起,代表第一支舞已經結束。
他們向彼此行禮,禮畢。一切彷彿回到從未起始的那個時刻。
從最一開始,當時間啟動齒輪的瞬間。
阿爾托莉亞仍舊注視著她,她不確定那眼底見到的是疑惑,憎恨,還是後悔之類的情緒。
──或許是注意到了吧。
在她向後倒下的時候,自己眼裡顯現的並不是她的影子。
咬著牙的模樣,從金色眼瞳裡迸出了赤紅色的光。
啊!真是美麗。貞德打從內心如此感嘆著。
握著刀的手中,感受得到那炙熱又充滿魔力的液體殘留。
接著,
血花四散。
***
──想殺你的人,並不是我。
但是,沒有辦法。
血液從她手中流出,墜落,綻放,最後漸漸失去生氣。
在見不到光的陰影裡,那股力量的形貌逐漸清晰。
「引子,已經備好了。」
那股聲音向他訴說。
她記得這種感覺,那股熟悉的魔力……
──宛如脈搏,跳動著,流動著。
腳下的地板震動,表面發出亮光,紫紅色的光線沿著地板,散開成一幅線條繪製的圖案。
在下面!
貞德咬牙,拉著阿爾托莉亞縱身一躍,抵達大廳的一隅。看著中心發生的異變越來越大。
呼嘯聲響徹雲霄。
天花板上的吊燈,桌上的餐具以及牆上的飾品,都在鏗啷作響。
──很近!太近了!
在場的賓客都跑了起來,朝著離自己最近的出口逃生。
貞德盯著那場異變逐漸變大,站著的她感受著這股魔力吹來的風,盤算著該從哪裡閃避。
「……喂……炎上女。」
貞德回頭去,她差點忘記自己一隻手拉著的是阿爾托莉亞。因為被匕首刺傷,一時間無法自由行動,她只能跪扶在地。雖然將手壓住傷口的位置,但溢出指縫的血沒有止盡的流著,血中的魔力也隨之泊泊而出。
貞德不經意地鬆開手,失去支撐的她就向旁一倒,跌在了地上。
「跳個舞就要挨一刀子,這可沒有事先說好……嗚!」
「閉嘴,別說廢話。」
情況有點奇怪,明明刺下去的地方傷口沒有很大,為什麼看起來這麼嚴重?
巨大黑影從大廳中心地板下竄出,火焰點燃了祂的四周,那展開的翅膀煽起了風。若自己不是使用火焰的從者,那高溫大概早就把自己燒焦了吧。
這時她也注意到了,在火牆的另外一端。有兩個人影正朝著這裡走來。連猜都不用猜,是她的共犯們。
「哎呀!宴會結束的比我預期還早。行動出乎我預料的快呢,達魯克小姐。」
摩根的語調輕鬆,明明沒有挑釁的意思,貞德聽著卻感到莫名火大。
「我問你,那刀是什麼來頭?還是你加了什麼鬼魔術在上面?」
貞德神情像是欲撲人的猛獸。摩根倒是沒怎麼被影響,她用手將焚風捲開來,並畫出一塊如同結界的空間,暫時隔離快要崩毀的外界。
「刀是鑰匙,跟我最初告訴你的一樣。」桂妮薇雅解釋,她沒有違背約定好的事。
「鑰匙?我可不知道只需幾滴血的攻擊可以殺人。不,是從者。沒看見這傢伙的魔力瞬間見底了嗎?才一刀怎麼可能辦得到。」
桂妮薇亞又向前走了幾步。當她看向倒在血泊中的阿爾托莉亞心中只有得手的快樂。
「最親近的人依舊背叛了你,亞瑟。」
冰冷的話語如同直接澆在阿爾托莉亞的身上,她全身一顫,想說些什麼,但卻力不從心。
桂妮薇亞帶著笑的容顏如同冬日之花,她緩緩對貞德說出這把匕首的來歷。
「雖然這計畫是我主導的。但終幕的劇本,妳寫得很不錯,值得嘉獎。這把匕首確實並非一般……這是破除萬物戒律之符(Rule Breaker)的贗品。正常情況下,祂只會有極低的殺傷力,並不會造成什麼傷害。祂會發揮這麼大的效果只有一個條件──」
貞德向後退了一步,原來早就被發現了嗎?沒想到她們竟會懷疑到這個地步。
「……你背著我們做了什麼小動作,女孩。」
「哼,有時候我真搞不懂,到底誰更適合魔女這個稱呼?」
「恭維的話就留給你自己吧!──」
桂妮薇亞閃身向前,從她手中顯現的細劍朝貞德的手腕刺出。所幸貞德發現得早,她向後退了幾步,只留下一道細長的血色。
「哇!這女人也真夠狠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上的傷,背後彷彿也留下冷汗。沒想過她是能夠直接下殺招的女人。
「看來,我們之間的契約似乎是決裂了呢。」
貞德冷笑,同時換上戰鬥用的鎧甲,也喚出了黑焰。
「她給我們看的聖劍大概也是假的,摩根!──」
「是,我的公主。」
摩根將結界收起,原本被隔絕的高溫與火焰再度迎面而來。
在一陣更大的震動之下,從地板下出現的赤龍顯露出完整真身,向著這裡大聲咆哮。
──來了啊,赤龍!
隨著祂每踏一步,整棟建築的結構就越形鬆散。想到阿爾托莉亞現在的情況,貞德覺得繼續留在現場並不是個好主意。
「妳把『真正的』亞瑟藏在哪裡!」摩根手中竄出好幾條鮮豔的毒蛇,向著她嘶嘶吐信。
貞德皺起了眉,眼神向後面的阿爾托莉亞瞥去,還是不確定摩根想問的是什麼。
──真正的……?但眼前這是她本人沒錯啊!
一條蛇朝她噴出毒液,還好她動作夠快,那液體在碰到她之前就用青焰的高溫給蒸發了。
「咿!聽人說話好不好?你從哪裡覺得我騙人了啊──我不討厭龍,可不代表我也喜歡蛇。看在那條龍現在還活蹦亂跳的面子上,那把劍實際上可是餵了祂不少魔力啊!」
貞德給了他一臉厭惡的表情,但摩根手中的蛇群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冷靜下來,反倒是越加猖狂的舞動著。
「你承認那把劍是假的了嗎?」她微笑著說。
「是真的。」
「我不信!」
此時說話的是桂妮薇亞,他身後的赤龍彷彿回應著她的盛怒。口中聚著火焰,似乎打算決一死戰。
貞德迅速蹲了下來,跟身後的阿爾托莉亞的談了幾句。等再站起來時,她向對方舉起聖凱瑟琳之劍。
「看來是沒辦法再談下去了……既然你們不信,那好。阿爾托莉亞我也不會交給你們。」
此話一落,赤龍周身的火焰似乎變得更旺。
貞德掃視了四周這片火海,已經沒有任何活著的生物,也沒有退路。
在赤龍揮動翅膀掃起焚風時,她從虛空中抓住顯現而出的龍之旗。
「聽我號令,既兇猛又殘酷的魔龍啊──」
在寶具顯現的瞬間,貞德看到了赤龍眼中的遲疑。還有摩根馬上抓住桂妮薇亞的手,在她還來得及的時候用了瞬移魔術。
「咆哮吧,吾之憤怒!」
***
新宿東口附近發生了連環火災。
本來,在魔都新宿,火災這類型的意外事件並不稀奇。
幫派聚眾滋事、純粹的人為意外,或是失控魔物的區域性破壞,可能是事件發生的主因。
但這次災害的發生及規模,卻都不是上述那些零星因素所能造成的。
那是傳說中,古不列顛尼亞曾出現過的巨大魔龍。
只要一揮翅膀,天上的雲朵便會形成旋風;當祂在大地踱步,那遠古的力量會造成地鳴。
距今為止在新宿只出現過一次。而現在,是第二次。
這隻憤怒的龍,現在正積極地散佈地熱之火。已經有好幾條街都在祝融之中熊熊燃燒,被 延燒地區的天空映出黑紅色的火雲。而且看起來火勢並沒有減緩的跡象。
某條在暗夜中狹小的巷子,奔跑著的黑色影子,正朝著新宿的西區前進。
貞德還在逃著。至少,直到有那個餘力之前,要先把背上某位傷患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
她找到一家看起來曾被襲擊的餐廳,店門口處的玻璃雖然碎裂的跟沒有差不多,但店內裝潢跟擺設還算完整,原本應該在的店員及客人都沒見著。貞德直接把阿爾托莉亞背了進去,將她暫時安置在一張椅子上。接著再將幾張有著布質坐墊的椅子併在一起,做成暫時的簡單床鋪。
在沒有燈光的幽暗之間,腳下感覺的到遠處轟隆作響的震動,還有龍的低吼聲。
「我先幫你止血,別亂動。」
貞德說完就開始撕扯裙襬的布料,準備包紮。但當她仔細查看阿爾托莉亞腰部的傷口時,那刀傷仍舊讓她感到怵目驚心。
流出來的血完全沒有凝固,持續的向下浸染著她的裙擺,若不是深色的話,早就……
──她不敢再想下去
或許是真的累了,阿爾托莉亞對她的態度難得溫順,既沒反抗,也無抱怨。只要貞德說什麼,她就照做。等到腰部傷口包紮完畢後,被擋住開口的血流也終於止住。貞德靠著椅背反向坐下來,不禁鬆了口氣。
貞德沒想到,桂妮薇亞給她的匕首並非只是要取龍血召喚,而是想測試她。
──祂會發揮這麼大的效果只有一個條件──
她深知這句話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桂妮薇亞其實說的沒錯,那把聖劍是她偽造出來的。
最初從阿爾托莉亞身上取出的聖劍,力量並不足以殺死赤龍。
就算注入自己的力量,聖劍也只接受選中之人/亞瑟王的魔力。
於是她利用了聖杯。
在掉入這個特異點後,她就發現了異常。
自己的魔力總是回復的很快,施展寶具的威力也比平時大許多。
那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有著源源不絕的魔力供她使用似的……但是,明明與御主的聯繫是中斷的,那究竟是為什麼?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她發現自己身上居然寄宿著聖杯。 雖然聖杯會選擇她的原因不明,但這不影響如何使用。她利用聖杯之力分裂出阿爾托莉亞新的魔力源──偽造的誓約勝利之劍。藉由連結僞劍的力量讓阿爾托莉亞繼續產生魔力,並由吸收/轉移的方式,逐次將阿爾托莉亞的魔力轉移至真的聖劍,這樣就能避免排斥的問題。而做為魔力的儲存庫,只要她不斷將魔力存進真劍中,總有存量超越赤龍的時候。屆時她將可以同時使用聖劍的力量,攻擊只有贗品做魔力源的心臟/赤龍。那時離屠龍之日就不遠了。
破除萬物戒律之符可以切斷御主/魔力源與從者的連結,或是任何魔術的運行。雖然不確定桂妮薇亞或許猜出了多少細節,但會選擇這個激烈的方式,還真是凶狠。
被奪走了聖劍,不僅是少了主要魔力供應,若連她用魔術連結的聖杯/僞劍之源也被切斷,來不及回復的魔力可能會導致阿爾托莉亞的消失。
原本阿爾托莉亞的龍族之血,只是要作為喚醒赤龍的引子而已。
雖然是為了獻出龍血召喚而設下的陷阱,但目的並不是要害死她。如果一開始就知道,她就不會接手了。此時看著阿爾托莉亞的側臉,她更有一種歉疚的感覺。
全身疲勞像是一下子湧上來,她肩膀垮了下來,身上的鎧甲也在瞬間隱去。
阿爾托莉亞躺在暫時搭建的床上,腰部的傷雖然只住了血,但或許是魔術仍在發揮著功效,疼痛並沒有降低,她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去適應這一陣一陣的痛感。另一方面,她也思考著剛剛的情況,與她最初預想的發展,似乎有所出入。
龍醒來的時間過早。當然,還有回想到桂妮薇亞說的那些話……
──「最親近的人依舊背叛了你,亞瑟。」
不知怎地,一陣噁心忽然湧上喉頭。她難以忍受地撐起身體,而突然的動作讓腰部又更劇烈地疼痛。她不斷乾嘔,想制止那種感覺,但根本沒用。貞德則因為背後突然的聲響,慌亂地從地上站起來,她站在阿爾托莉亞的旁邊想幫忙,卻被她伸出的手制止。
她說不出話來,只是努力拉長喘息的節奏。想從空氣擷取肺部呼吸的空間。
貞德觀察著她的反應,還好,逐漸又回復正常,此時阿爾托莉亞朝她招了招手。
「水……」
貞德小跑步到旁邊的飲水機,翻了一會兒找到杯子。運氣不錯,機器裡面居然還有水。
她將盛裝了開水的杯子遞出去,阿爾托莉亞啜飲了幾口。神情稍微緩和下來。
一陣涼意在她的額頭上擴散,阿爾托莉亞下意識抓住了那隻在她臉側的手,接著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我看到旁邊也有毛巾,就順手……還是太冰了嗎?我可以讓它熱一點?」
貞德略顯慌張,因為阿爾托莉亞的神色比平時還要蒼白。替她拭去額頭上的汗水,想幫她減輕些痛苦。
「沒事……我只是沒想到……我沒事。」
貞德心理閃過無數個「才怪」。但是卻忍著沒說出口。只是沉默。
最後,除了門外那遠處的龍吼聲,還有不時從天花板被震落的灰塵之外,他們倆人都停下動作,彼此避開眼神,停止交談。
阿爾托莉亞想要說些什麼。她終歸認為,今天事情會演變至此,跟自己絕對脫不了關係。然而,那些念頭轉來轉去,卻不成個句子。
貞德是被她捲進來的。因此,她認為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妳後悔了嗎?」她決定主動提問。
「唉?」貞德像是突然被驚嚇的麻雀,差點跳起來。
「我說,那不愧是你引以為傲的自爆啊!炎上女……要不是你還有點自覺,是不是本來想順便利用這火把我一起幹掉?」
貞德有點愣住,她以為阿爾托莉亞應該還在氣她暗算的事。或者,只是傷重不想說話。沒想到,居然還有力氣調侃她。
「妳認真的?想把我交給她們?」
貞德想了一下,思考應該說到什麼樣的程度。但其實到了現在這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於是,她就把這部份毫無隱瞞的托出。
「原本我以為她們跟妳蠻好的,只是有點討厭妳,抓到你之後頂多來個監禁play之類的嘛……我想,折磨折磨你應該挺有趣的。但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會用這種陰招對付你,尤其桂妮薇亞,那眼神好像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照一般說法這不就是算是謀害親──」
貞德連忙住口,好像自己差點要說出什麼禁語似的。
阿爾托莉亞看了她一眼,但沒去追究她沒說出口的那個詞,只是繼續說了下去。
「如果是真的桂妮薇亞,她是有這個資格恨我。」
「等等,你說『如果是真的』?那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是本人嗎?」
她停頓了幾秒鐘,可能是在找最適合的解釋。
「她是影子,摩根也是。她們都不是真的本人。在這個特異點的她們,只是『我』心中所想具像化的假英靈。當然,也不會有真正的情感。就像你是吉爾心中所想。雖然在外人眼裡乍看合理,但你與那個聖女彼此都很清楚,本質上完全不一樣。」
「原來……如果是這樣。的確,好像忽然很多事都說得通了。」
阿爾托莉亞說到這裡,心裡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但總說不上是什麼。
「妳不該跟她們拆夥的,現在我根本稱不上戰力,連原本可以虛張聲勢的本錢都沒了。」
「你現在還剩幾成魔力?冷血女?」
「原本有四成,現在看來,只剩一成左右吧!現在還被加上負面狀態。真是慘不忍睹。」
原本就不到四成了還敢說可以虛張聲勢啊……貞德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但我更好奇的是,為何他們覺得你不是亞瑟呢?明明妳就是。」
「我也不清楚。或許……」
「或許?」
「我真的不知道。」
話題終止了。
貞德看向破碎的玻璃櫥窗,既然阿爾托莉亞都有辦法跟她聊天,應該暫時是沒什麼大礙。於是,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準備出發。
「你在這好好待著。我去看看情況。」
阿爾托莉亞皺起眉頭,情況?這不是沒有看都可以知道,那頭龍正在大肆破壞嗎?
「你想做什麼?」她問。
「除了殺了祂,沒有別條路。」
「妳一個人,怎麼可能!」
貞德轉過身,走到阿爾托莉亞面前,對她笑。
「剛剛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才逃走的。說實話,妳一直是個累贅,有點自覺的話,也別跟上來了。」
阿爾托莉亞說不出話來,的確,她現在要出戰是很困難。但那跟她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屠龍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問題。
「冷血女,你聽好了。」
貞德走到了門口,雖然門上的玻璃早就被震碎,她還是拉了門把,在玻璃碎片中行走,鞋底下發出好幾次踩碎玻璃的聲音。
「就算她們是你口中的『假貨』,妳也下不了手的。從第一次與她們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妳沒辦法。」
阿爾托莉亞看著她的背影,突然之間,她覺得自己似乎曾經見過類似的場景。
是忘記了嗎?還是……她只覺得,一股酸楚從胸口蔓延開來。
「不論是那頭龍也好,妳的聖劍也好。我都想過了。就算只有我一個人,也能讓你回到迦勒底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