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黑玫瑰（第三幕 其四）

黑玫瑰（第三幕 其四） 

第三天的下午，骤雨急落。她注意到鹿目圆一副想要过来搭话的样子，比以往更为迅速地离开了课室。

雨如帷幕般浇下，地上溅起的水花散成轻薄的雾气。因为提早下课的缘故，周围仅有几个朦胧的身影，衬着昏暗近墨的天色，显得愈发沉寂。

晓美焰倾了倾伞，试图挡住斜射的雨弹。这简直就像某些灾难片的前奏，再搭配上崩裂的街道和倒塌的大楼……感觉好像见过类似的场景，是在病院吧。那时候如果下着这么大的雨，自己或许会害怕得蜷缩起来。

她尽可能用乱七八糟的想法填充脑袋。

湿润的雾包裹着晓美焰，雨伞并不够大，能感觉到由雨滴汇集成的水流蹭着手臂下落，靠近伞沿的衣服很快就湿了。

目前的身体素质已经好多了，但它的存在或许会带来某些负面影响。走快点吧，一个人生病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加快了步伐。

上一班车可能刚过，车站空荡荡的，只余她孤零零的一人。时间流逝，雨如倾盆，铺天盖地的势头仿佛要将整个城市淹没，帷幕扎成厚墙，阻碍着人的视线，叫人分不清时间的快慢。

“小焰——”

突兀地、某处传来的声音越过墙壁。

有人举着把伞奔跑着靠近车站，雨墙倏地变回雨幕。那伞根本就挡不住斜飞的雨滴，可以明显看出衣服濡湿的痕迹。

晓美焰的大脑停摆，无法处理由视网膜传递而来的影像，只能呆立着，仿佛刚对上美杜莎的眼睛。

……？

视线聚集在她的脸上，上面残留着雨滴，呼吸也有些沉重，可本人却不以为意，还在笑着说些什么。

健康…？漂浮的声音模模糊糊地透过雨幕，她伸出了一把伞。

一把、明显要比那个没什么用的雨伞大上很多的伞。

“……！”

大脑的重启键被按下，思维又中断了几秒，随后是咆哮着的情感，如同巨浪淹没船只。怒火仿佛烧断了声带，晓美焰张口，嗓中只能挤出些空气，同雨中的雾气混合着消失。

啊。

握紧雨伞的指尖掐进掌心，带来细碎的疼痛，这疼痛却不足以唤回晓美焰的理智。

是这样。

舒展的眉头，满是笑意的眼睛，腾升着热气的身体；被打湿紧粘在身上的校服，皱起的眉心，因未被接过而稍稍下落的手。鹿目圆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开，重组糅合成担忧。

黑色怎么足以和粉色相配？这是何等的格格不入。

“够了吧。”

注意到鹿目圆稍稍迈前的脚步，晓美焰开口。比往常还要更为冷淡的、从腹腔中挤出的声音如同喷洒毒液的蛇。

“停止吧。”

拜托了，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别靠近了。”

…如果有神的话，请帮帮我。

“别做好人了。”

我想和她，

“你……”

成为朋友。

暖灯穿透灰色，未尽的话语被车拦截，晓美焰转身，落满水的梯面漾起波纹。雨滴重重地砸下，迸成更小的水珠，攀附在人的发中与衣上。

不要看、不要看。

冰冷的雨丝透过未关紧的窗拍在脸上，她略略侧头，下行的楼梯恰好挡住了那个身影。

鲜花燃成火焰，又被水流淹没。痛苦比怒火更加快速地传遍晓美焰全身，她剧烈地咳嗽着，花瓣喷涌而出。

水流完全停止了，隔日早晨，鹿目圆不曾靠近。

晓美焰并未安心。昨晚整夜的失眠让她无力思考，事态已经奔向无法挽回的边缘。花瓣的粉红从边缘蔓至中心，如同无法停止的感情。

但……说不定……？晓美焰尽力让自己往好的方向思考。无论如何，都不可以再接触鹿目圆了……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得到后又失去的痛苦。

这份决心并没能持续。

咳嗽声在身后响起，她侧头望去。现实狠狠推了她一把，晓美焰跌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