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玫瑰（第四幕 其二）

黑玫瑰（第四幕 其二）

淅淅沥沥的雨轻飘飘地下着，天色仍旧暗沉。通风机正常运作，沙耶加她们也在身旁闲聊，但鹿目圆的视线时不时就在教室门口和某个座位间往返，饱含欣喜和期待。

钟摆若无其事地晃动。铃响的头几分钟，早乙女老师以磅礴的气势进行例常抱怨，随后开始点名。在这悄然流逝的时间内，期待的人不曾出现。

难道自己的告白对她而言只是徒添困扰？这样的想法浮掠过水面，但无论是沉默的双眼，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怎么看都不会同自己一样，因优柔寡断而选择逃避。

即便在胡思乱想着，鹿目圆还是注意到点名时那空缺的位置被略过了，这让浮动的心绪稍微平缓：老师也知道的话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吧？可能只是……

生病了…？

她望了眼窗外，天空仍是阴沉沉的，雨随着风的方向贴着窗户边缘滑落，比刚刚重了些。或许只是普通的感冒而已，昨天不是下了场大雨吗？等会用短信问一问吧？

可没有她的号码。

那、那下课后去探望一下？

就连地址也不知道。

除了外貌和名字，自己对于“晓美焰”其他的一切都毫无了解，两人之间的联系是如此单薄，只要轻轻一扯就可能断掉。心口突然一痛，随着咳嗽，本是笃定的根基又被掏空一块。忐忑上上下下，扯出莫名被忽略的细节——

晚期症状：周围常有浓郁花香。

雾气的密度越来越高，莫名的惶恐铺天盖地般涌来，可老师骤然提高的声调发出提醒：还在上课。她艰难地维系住表情，努力回忆着试图去推翻疑被确认的结论，但愈是细想便愈发肯定，车站、走廊，简短成三五字的对话…

“鹿目同学？”

声音自遥远的地方传来，可寒凉的血液冰冻住双脚，断掉起身的可能。鹿目圆仅是摇摇头，但早乙女老师定定地看着她，她只好拼命挤出一个笑容。

“所谓的被动态，是指B对A做了某事。”短暂中止的教学继续。她却如同被抽掉筋骨般，彻底软倒在桌上，像是零落的花。

为什么？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诸如此类的疑问蜂拥着，但质问却无法指向任何人。是自己错了吗？她茫然地想：是自己推了她一把吗？恐慌升华成恐惧——

不完美的方法、终究还是错误的吗？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失去的恐惧在不断地盘旋高飞，遮蔽了太阳。在被无限拉长的几分钟内，臆想中的黑色雾气以无可抗拒的力量一点点地侵蚀拽拉着，试图拖她沉入泥沼，心脏因难以呼吸的压力而哀叫。可突然，询问时、午餐间，以及种种的日常片段穿透黏稠的黑暗，带起冷淡却温柔的回应。这回应变成波涛，不停地将她托起。紧缩的心脏被安抚，让僵住的思维得以再次转动。

能向老师请假的话，那应该……至少、鹿目圆动咽了口空气，像是要把那些不好的想象也一并吞下。现在或许只有自己才知道焰的真实情况，还有可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即使是这样，我也想帮助她。这不是你说的吗？

……去找她吧。太阳奋力挣脱束缚。去见她，去看看她，去加深与她的联系。光芒一点点地穿透阴影，鼓动着心底的感情。去了解她的状况，让她告诉你，你还能做些什么。去确认她的心意，鹿目圆有一瞬间的瑟缩，又鼓起了勇气：即使拒绝也想知道。

她顺利地从老师手中得到了地址，连后续的叮嘱都没顾上，就开始了奔跑。从走廊冲下楼梯，又从楼梯飞上校道，比考试的时候……不，应该是比她任何一次奔跑的速度都要快。

奔跑、等车、下车、再奔跑。

雨水疯狂地击打着地面，比之前还要盛大。绽出的雨雾和呼出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水滴顺着发梢下落，有股咸苦的味道。鹿目圆奔跑在雨幕中，像是为了赴一场桥下之约。

无法分心想别的事，不敢分心想别的事。

直到她站在晓美焰家门口。

不知道是因为剧烈地奔跑，还是因为即将接触的现实，她感觉口中有股血腥味，心脏超速地跳动，喘不过气来，头也在一阵阵地疼痛。

鹿目圆伸出手，握住门把。

金属的门把并没有传来寒意，仿佛肌肤也和门把一样冰冷。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缓自己的心跳。

“叮——”

并没有听到走动的声音。

“叮——————————————”

刺耳的声音持续回响着，她死死地按住门铃，仿佛一松开就会失掉全部的力气。

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