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玫瑰（第四幕 其四）

黑玫瑰（第四幕 其四） 

鹿目圆拎着一大袋食材来到晓美焰家门口，艰难地按响了门铃。门打开了，跟昨天别无二致的晓美焰站在门口，就连震惊也是一模一样。清晨的阳光笔直地落在她身上，打出一层薄薄的光晕。

……好像确实没说还要过来？她才想起这事，可晓美焰让出路后，一双崭新的拖鞋端端正正地摆在那旁，四月的玫瑰就再次绽放。

“小焰，早上好！”

她将袋子稍稍后移，避开了晓美焰伸过来，试图帮忙拿食材的手。

“进去吧。”她示意，仿佛自己才是主人。

真要说的话也没错嘛，毕竟……

“我有好好学习怎么做病人餐哦！”她想起昨天沙耶加的调侃，用比以往更高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羞涩，“小焰就好好休息，等着美味的饭菜吧！”

食物的香味在空中急剧扩散，浓稠而软烂的粥内盛着被小心翼翼切成一口大小的乳白色山药和煮得软熟的胡萝卜，来自爸爸今早的实践指导得到了完满的结果。鹿目圆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碗，又开始忙活起别的事情。

应该还不错吧？山药粥缓缓腾出热气，旁边的水果拼盘娇艳欲滴，鹿目圆端着它们，却又停在了房间门口。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小焰的卧室。

虽然昨天已经进去过好几次，但是因为小焰的身体状况……零落的花瓣、苍白的面庞和一脉相承的灰白黑色调，脑子里只有这样的模糊印象了。

好！她深吸一口气，踏进了房间。

焰正望着她的方向。

“嘿嘿，卖相可能不是很好。”鹿目圆有些莫名的紧张，“但是尝起来还是不错的！”

她看着握着勺子的晓美焰摇摇头后才尝了一口，再点了点头，神奇地领悟了对方的意思。莫名的情感翻滚着，小焰真的是非常温柔的人呢，鹿目圆在心底默念。

不过午餐时间并没有很快过去，原因就是在床边端坐着双眼放光的鹿目圆。

“小焰快吃呀。”她还这样催促僵硬着的晓美焰。

一点点笑容出现在对方的脸上，但就如一片雪花落在雪地中，虽然被捕捉到了，却分不清是幻觉或是妄想，凝神细看的时候已经消失，只留下空落落的可惜感。

【你这样看着，我吃不下。】

无数破折号和感叹号伴着小人在脑中蹦跳，鹿目圆屏住呼吸，本来稍显暗淡的火势迅速汹涌，“那可以让我喂吗？”这句话冲出。

【不】

并得到了更为迅速的拒绝。她只能颇为可惜地转移视线，并更仔细地用余光观察起来。房间的光斜斜地铺在身上，光洁的瓷器人偶突然有了生命。因为前倾而垂落的乌黑发丝被轻轻撩起别在耳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粥的晓美焰就这样定格在鹿目圆的眼中。

美好的午餐时间结束了。

餐盘被搁在一旁，手机上空白的备忘录里写着一句话。

【想聊天吗？】

鹿目圆很是踌躇。到底要不要聊天呢？这样想着。可是小焰的身体状况又不太乐观，应该更多地休息才对……但真的好想更多地了解小焰啊，可是……！

晓美焰笑了。

看着苦恼的鹿目圆，她露出了或许连本人都不自知的微笑，这微笑长久地停留在主人的脸上，没有任何准备的鹿目圆猝不及防、直接被世界的善意淹没。

然后是剧烈地咳嗽声，微笑替换成皱眉，鲜红色的雏菊花瓣从她的指缝中透出。

“小焰……！”

晓美焰轻轻地摇了摇头。

徒劳的质问再次出现，鹿目圆的心里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喜欢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受难却什么也做不到，她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

略微蓬松的发丝被轻轻压下。

晓美焰就像不好意思一样，转过头不愿意对视，但一只手还是坚定地放着，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抬头而离开。

…………焰。感情的调味盒被打翻，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掐紧自己的双手，不让多余的东西倾倒出来。

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咳嗽声渐渐变低。

“…还是，睡觉吧。”

晓美焰顺从地躺下。

跟平常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她完全不一样，本人睡着的时候就仿佛琉璃玩偶一样，精致而易碎。无血色的唇更添几分病弱的美感。

“是在做梦吗？又是怎样的梦呢……”鹿目圆轻按着那皱起的眉心，希望能将它抚平。…一定是，很悲伤的梦吧。

像感受到这份热度一样，晓美焰慢慢展开眉头，还轻轻往她这边靠了靠。

看着这样的晓美焰，她又高兴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

无情的时间不会因为这份祈愿而改变，指针仍是遵从自然规律移到五点。

闹钟突然响起，晓美焰比她更快地伸手按掉了闹钟，叫鹿目圆以为刚刚发生的都是梦，直到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很晚了。】上面写着，【你可以回家吃饭了，粥的话我自己热就好。】

没有一点误解，鹿目圆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实想法：并不是在催自己离开，而是真心实意地、单纯地在觉得回家吃更好。

但好想留下来。鹿目圆的视线滑到那一小堆新鲜的花瓣上，仿佛看见粘稠的血液。

再次将粥端到晓美焰床前，她留下告别的约定：

“那……要快点好起来哦，我们约好了。”

“嗯。”

鹿目圆缓慢地合上门，晓美焰也消失在缝隙中。

“咔哒。”

自己的心好像也落上了锁。

想要治好她，必须要治好她。

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