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嫉妒

有時會覺得比起貓，我更像隻刺蝟，在面對不擅長的事情時就蜷縮成一團，用針刺保護自己不被人接近。

我知道自己有著相當難搞的性格，對於許多事實不肯坦率地承認，就算心中承認了也不會說出來。

就像我不可能承認在我身邊醒來時睡眼惺忪的千鳥，和就寢時即便面對諸多抱怨、依然會鑽進來抱緊我的千鳥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我會趁她還沒醒來時偷偷吻她，零碎又細緻的吻，生怕一不小心吵醒我可愛的戀人。

「艾莉卡才不是刺蝟呢，」千鳥在某次聊天時否定了我的說法。「艾莉卡很溫柔，不會為了自己傷害別人。」

妳對我過度有信心了，我這麼回答，卻依然不由自主地臉紅。

妳是照亮我內心的光芒，而滿身帶刺的我，早已離不開這份溫暖了。這種話，我當然是絕對說不出口的。不過對於那個整天艾莉卡前、艾莉卡後的愛貓人士來說，這種程度的肉麻大概是小菜一碟吧。

事實上，她最近愛貓的程度有點過頭了。真正意義上的愛貓。

怎麼說呢，當初答應得太輕率了，養貓這件事，已經對我平靜又舒適的學院生活造成了影響。倒不是照顧很麻煩，反正千鳥主動包辦了幾乎所有工作，餵食、洗澡，她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貓砂。也因此，小黑貓變得很黏她。太黏了。

就像現在吃晚飯，平時千鳥應該全心全意和我聊天，或是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等待我餵食——但現在的她正因為小黑貓不肯吃她從廚房討來的一點碎肉而憂心忡忡的。要是問我，那早過了斷奶期的小傢伙只是在挑食而已，但我並沒有真養過貓，所以也不敢斷言。

雖然天天都和千鳥膩在一起，但老實說真正面對面的相處時間並不多。課堂上就不說了，洗澡、看書，就連她抱著我睡覺時，都不太有和她四目相對的理由。在吃飯時聊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偶爾捉弄一下，是少數我能沒有負擔和顧忌，正面欣賞她的時候。

倒不是我在意這些，並不是。

說到底，千鳥費心拿來的食物有什麼好嫌棄的，這臭小子。

「果然是口味不對嗎……應該讓廚房少放點刺激性的調味料。」她自顧自達成了結論，又自顧自地決定再跑一趟。千鳥與廚娘的好交情對我一直是個謎，雖然她的確經常在各種明示暗示下幫我跑腿拿些小點心，熟起來大概也是自然的。但若養貓的事情暴露了，廚娘大概也不免被方喰宿管賞臉色看。

「那就麻煩艾莉卡看家囉，我快去快回。」千鳥說著，俯身在我唇上輕輕啄了一下，摸摸我的臉，便快步走出去了。

「叫誰幫你看家啊。」我喃喃說道，因為出乎意料的突襲還有些發愣。

回過神後，就發現我正和小黑貓同處一室。因為千鳥還沒有正式為她起名字、加上我對這事也沒什麼熱忱，目前她的稱呼就是「小貓」、「小貓咪」、「小寶貝」或是「臭小子」之類。當然，最後一個是我專用的。

這麼難伺候……難怪被母貓拋下了。抱著這般有些缺德的想法，我轉頭繼續吃我已經冷掉的海鮮燉飯。

真要說，她被丟下大概和無法發出聲音有些關係吧。沒有狩獵能力的貓在野外想必活不了多久，被千鳥撿到是幸運中的幸運。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傢伙蜷縮在我的床角旁，一隻小腳撓著木頭，發出令人不悅的搔刮聲。

「喂，」我急忙伸手制止。「別得寸進尺了。」

她翻過身，對我露出了小小的尖牙，全身黑毛似乎都豎立了起來。

總覺得最近經常看到這景象。討厭我也要有個限度吧，雖然我也不喜歡妳就是。

「話先說在前面，千鳥可是我的。」我瞅著小黑貓，說著和我性格完全不符的話。和在書痴夥伴面前一樣，感覺只要面對這傢伙，我整個人節奏就不太對了。差別在於白羽那邊是因為她故作堅強又惹人憐愛的氣質，而在這邊，只是單純的莫名火大。

她抬頭，對我打了個無聲的大呵欠。

我頓時血氣上湧。

千鳥回來時，捧著一個新的小碗。小黑貓一見到她，頓時精神抖擻，露出肚子在地上翻滾。

「廚娘說這種食物很適合剛斷奶的幼貓吃，可以先試試看……嗯，艾莉卡？」

我坐在餐桌前，示意她先過來。千鳥看看我，又看看地上諂媚的小貓。然後順從地走了過來。「什麼事，艾……」

我伸長雙手環上她脖子，把她拉近，在一股熟悉的白桃香中輕輕吻上去。

千鳥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但隨後熱烈但溫柔地回應我，到最後我把快融化的頭移開時，我們都已經氣喘吁吁、面色潮紅。

她眨眨眼，有些困惑地歪著頭。我雙手還搭在她的肩上。「艾莉卡不是說，這種事情要在情緒高漲的時候做嗎？」

我把頭轉向旁邊。「托某個傢伙的福，我現在情緒很高漲。」火大的那種。不過最後一句我沒說出口。

小黑貓甩甩頭，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