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第一章

——“成年人的告别仪式很简单，当你没有回我最后一条消息，我也很默契地没有再发，然后就这样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就好像从没有认识过一样。”

叮铃——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推开了那扇门。

猝不及防地，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我想此刻我的表情一定也很错愕，但惊讶仅仅在你脸上停留了一秒钟，旋即又恢复到营业式的笑容，对着我们，轻声说道：“欢迎光临。”

仿佛一切如常……

仿佛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

仿佛过去的回忆不曾存在过……

“澪？澪！”

“？！”男人的呼唤，让我回过了神，手里的菜单还停留在第一页。

“你怎么了？刚刚在发呆哦？”

“不，没事，你想吃点什么？”

“嗯……听说这里的朗姆蛋糕很好吃，要不我们点那个吧？”

他朝我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笑起来和她很像，还有大而化之的性格，偶尔的调皮，就连那头浅棕色的短发，都与她有几分相似……

“你好！我们要点单！”他向前台招手示意了一下。

看着你一步步地朝我走近，我连忙低下头，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好的，请问二位需要点什么？”

熟悉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一瞬间有想落泪的冲动。

好在他很快就下完了单，直到你转身离开，我才敢抬起头，望着你远去的背影。

柔软的栗色短发，似乎比记忆中的长了一些，干净利落地束在了脑后，金色的眼眸在刘海后若隐若现。白色衬衫的袖子随意挽了上去，领口的纽扣也解开了两三粒，还是老样子呢，穿不习惯制服的这点……

“久等了，这是您点的芝士朗姆蛋糕和两杯拿铁，祝二位用餐愉快。”

营业式的话语，叫人挑不出毛病，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

我的目光也追随着你一并远去。

“澪？”

“嗯、嗯？”

“不吃吗？又走神了哦~”

“不…没事……”

我低下头，盯着被我攥得皱巴巴的裙边一角。

毕竟，先违背诺言的人是我，擅自离开的人是我，伤害了律的人…也是我。

提出分手的那天，律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平静，她只是浅浅地笑着，沉默地看了我许久后，点了点头，然后起身离去。转身之前，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把她伤得有多深。

或许当我开始对她有些刻意的疏远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今天吧……

她努力地想让我安心，竭尽所能地逗我笑，处处对我体谅让步，而我却对她说出了那般残忍的话……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的胆小罢了，害怕着旁人的目光，却又贪恋着律的温暖，还真是懦弱又自私呢，秋山澪。

分开以后，律表现得如往常一般，照旧在友人面前嬉笑打闹，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就像没有人知道我们曾经在一起过。

律的坦然反而让我更加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只会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后来渐渐发现，见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聚会的时候，如果我去了，律都会因为有事而来不了。面对友人的疑惑，只有我明白，那是律对我最后的温柔……

再后来，我遇见了他，和她很像，但终究不是她。

我抬头望向不远处，正在和顾客谈笑的人，心中一阵抽痛。

胆小鬼。

我在心中骂着自己。

离开的时候，你依旧是礼貌地欠了欠身，轻声说：“谢谢惠顾。”

不敢再看你浅笑着的脸庞，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就要从眼眶里流出来，几乎是夺门而出，逃走的。

拒绝了男人的邀约，推说自己累了，刚走进家门，就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

脑海里不断反复着刚刚画面，明明是那么完美的笑容，可为什么你嘴角的弧度却叫我这样心痛……

想大哭一场，可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最终也只是把脸埋进双膝，缩成了一团。

不知过去了多久，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将我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From 紬

小澪，近来可好？我刚从芬兰出差回来，给你们带了礼物哦~要不要约个时间，大家一起出来聚一聚？”

聚会吗？

律…这次会来吗？

当我试图从地上站起时，才发现双腿早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

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聚会的地点居然就约在了律打工的那家咖啡厅！

我站在店门外面，踟蹰着不知该如何进去。

一只纤细的手突然从我身侧探过，推开了那扇门，熟悉的嗓音伴随着门铃声一同在耳畔边响起，“是忘记怎么开门了吗？”

她朝我笑了笑，然后先行走了进去。

待我进来以后，才发现紬和梓早就到了，就连一向会迟到的唯，都已经坐那儿吃上蛋糕了。

但却没有看见律的身影，明明刚刚……

“小律先去休息室换衣服了哦，她今天刚好是下午班。”紬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指了指后面说道。

话说间，律已经换好制服出来了，和紬她们简单的问候了几句后，便去招待客人了。

正是下午茶的时间，店里的顾客络绎不绝，我的目光也一直追逐着那道忙碌的身影。

“小澪~”唯含着叉子含糊不清地喊了我一声。

“嗯、嗯？！”

“小律怎么了吗？你怎么一直盯着她看？”话音未落，她就被梓用胳膊肘捅了一下。

“没、没什么……”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过说真的，纵使律表现得再正常，就我这样慌张无措的反应，她们估计也早已察觉，只是我们不说，她们也就不问，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突然一道元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尴尬。

“哟~新鲜出炉的流心曲奇和草莓巧克力蛋糕，几位客官要尝尝吗？”

“我我我！小律队员！请务必让我尝尝！！”

“话说，唯你刚刚都已经吃了一个蛋糕和一个芭菲了吧，还撑得下啊？”

“哼哼~小律不知道吗？甜点是装在另一个胃里的哦！”

“可是你刚才吃的不都是甜的吗…”

“啊嘞？这样吗？”

“就是说啊，唯前辈你也稍微控制一下吧，不然吃太多等会胃又该不舒服了…”

“呜呜呜…阿梓喵…”唯扑到梓怀里开始撒娇，“就一点点！真的就再尝一口！”

“唯前辈！”

当然，最终梓也是没能拗过唯，意料之中呢……

我看向站在一旁的律，正神色温柔地望着唯和梓两人互动，像是感应到了视线，她扭头看了过来，我连忙低下头。

还是不敢，和她对视……

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将茶点放在桌上，转身又继续去工作了。

乌云将阳光都遮了去，外面天色阴暗得不像是白天。

聚会结束时，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唯吃饱了就开始犯困，梓只好先带她回去，紬也被一辆黑色的轿车给接走了。

一时间，店里只剩下我和律俩人，意识到这点后，又开始紧张了起来。

律此时已经换下了工作服，正在整理东西，突然，她朝这边走了过来。

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她将一个物件放在桌上，“这是我放在店里备用的，我包里还有一把，外面雨越下越大了，你也赶快回去吧。”末了，还加了一句，“不用还我也没关系。”

然后，便转身进了休息室，潇洒离去的背影，和分手那天的画面重叠了。

没有起身，我只是盯着面前那把蓝色的雨伞发愣。

当律再从里面出来，见我还坐在原位，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我拿起伞走近她，“你只带了一把伞不是吗？”

“……”

从以前到现在，她还真是不擅长撒谎。

“一起…走吧？”鼓起了全部的勇气，我努力使自己的声线尽量平稳。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轻轻点了点头。

并肩走在街上，时隔许久再次贴近的熟悉气息，即便两人之间还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即便我们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已经开始让我感觉眼睛有些酸涩。

旁边的人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还是应该要说点什么吧……

“那个…律？”

“嗯。”

“律怎么会突然在咖啡店里打工？之前的工作呢？”

“辞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又累又枯燥，干不下去就辞职了。想着还是应该找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干，于是去考了甜点师资格证…”

我有些吃惊，律敢想敢做的性格我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她居然能那么果断地放弃待遇不错的工作，从零开始学做甜点什么的……

只能说，不愧是律吗？

“这几天前台请病假了，所以我才被店长给抓到前面去顶班……”见我还有些疑惑，她继续补充道。

“噗……”我绝对不是因为看到律一脸无奈的表情，没忍住才笑出来了的。

“别、别笑啦…我承认我当服务员是有些别扭……”她撇过头去，小声说道，我看到她耳尖有点泛红。

突然很感慨，上一次像这样和律一起聊天，是多久以前呢？

好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惜，并不能如愿呢……

我看着近在眼前的公寓楼，心中的失落难以形容。

“到了。”

“嗯……”

“那我回去了，再见。”律转身准备离开，我下意识地就想开口叫住她，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喊声：“澪！”

“你…怎么在这？”我错愕地看着他跑到我面前。

“我给你发了好多短信你都没回，电话也没人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所以就过来看看……”

“抱歉…我手机好像没电关机了。”

“没事哦，下这么大的雨我还挺担心来着，是你朋友送你回来的吗？”他看向一旁的律，因为天色阴暗，看不太真切。

“呃…嗯。”顿时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回答。偷偷瞥了律一眼，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谢谢你送澪回来，我叫神川凉介，是澪的男友！”

“田井中律。”律停顿了一下，还是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然后朝我点头示意，“那我就先走了。”

望着那道纤瘦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雨幕后，心中又是一阵抽痛。

或许我…又再次地伤害了她……